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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天敬缓缓抬起头,望向半空,眼神凝重:“玄武门,乃我父亲历……武德七年,因庆州都督杨文轩所荐,余父得以受募与太子,极受器重,屡次受太子大恩,聘为东宫长林兵教头。此长林兵,乃太子见秦王权势日盛,为自固之计,由长安及四方骁勇之士中重金招募,共计两千壮士,分屯东宫左右长林门,兼燕王罗艺所遣三百幽州突骑,皆为精锐勇健之东宫士,名震京师。秦王甚为忌惮,密告高祖东宫拥兵自重,居心叵测。高祖遂诏令遣散之,还将杨文轩一干人贬官流放。宫中高手大部流离,余父紧随太子,忠心护主。玄武门血变之前,太子似有不详之感,特召余父往太原置办退路事宜,未回而太子已事败身死!父歉疚一生,言关键之时,未能效命于前,是为千古憾事!秦王登基,余父先后七次潜入内宫,欲刺杀太宗以报太子恩,然全无机会,但探得建成留后之密,遂暗中保护,直至郁郁而终。仙逝前嘱后人世代守卫太子后人……只至今日!唉!贞观之治,确有洗尽武门之血,逝者如斯夫!天郎!你……!”
“师尊之意,天郎已心领,天郎当以堂堂之气,挺立于天地之间!”李天郎激动地端起酒杯,“天郎谢师尊数十年来倾心教诲!天郎粉身难报!”
师徒两人碰杯,一饮而尽。“太白兄,老夫一席长述,是想让你知道,这宦海权争,历来便是龌龊卑劣,寡义廉耻,手段无所不用其极。非得拼个你死我活,其惨烈比沙场有国只而无不及。哪有书生意气之挥斥方遒,吟诗作赋之狂野浪漫?汝之天才,在于文采,用于官场,是为格格不入,犹如斐敏、公孙之剑,可惊决人前而不能战阵斩敌……太白兄?太白兄?”
回答方天敬的是李白香甜的鼾声。
“罢了!算老夫白费唇舌!”方天敬呵呵一笑。疲色也现,“到底年纪大了!今日一醉,怕是又得数月不可沾酒浆!”
“师尊保重!您可是天郎在中原的唯一亲人……”李天郎动情地说“让天郎侍侯师尊入寝,略表孝心!
方天敬轻抚李天郎额头,温言道:“好孩子,你对得起自己先祖和为教诲,这已是最大孝心!罢了!今日就让你侍侯吧,不知你我师徒何时再能有此等畅快之饮!”
阿米丽雅看着李天郎搀扶着颤巍巍的方天敬缓缓而去,这个神秘惊绝的老人,此时看起来是那么衰老,疲惫。但在他干涸地背影上。却时时透出一股股威严和清傲,令人不由自主地生出敬意。还有旁边醉成烂泥地李太白,放浪中不乏飞扬文采,不羁中横溢旷世才华。中土千古积淀。高人如云,自己多年苦学。也只能算是管中窥豹,沧海一粟啊!
迷一样地中原,群山一般的汉人啊!
李天郎很晚都不能入睡,脑子里翻腾着无数地幻象:玄武门悲怆的呐喊,日本海汹涌地波涛,大明宫喧嚣的盛宴,西域征战的狂飙……还有高仙芝、李林甫、唐明皇、模糊的先人建成太子,孤苦日本地母亲……昨晚又下了一夜的大雪,小小的院落深陷在柔软地雪绒里。腊梅和红梅花照样在雪白中露颦展眉,分外妖娆。“风雷”“电策”抖着身上的积雪,大张着嘴打哈欠。对它们来说,露宿廊下比在军旅中卧雪而寐好得太多,再说还有热腾腾的食物,味道也非残骨硬皮可比,风餐露宿的日子不好过啊!只有一只手地老叟慢腾腾地扫着积雪,昨日开门的小童拿着扫帚四下乱舞,还不时调皮地捏上一个雪团,往屋檐上早起地鸟雀打去。爱花如命的阿米丽雅小心地拂去红梅花瓣上的积雪,享受着那沁人心脾地花香。李天郎按习惯在院子里打了一通拳,吐纳一番,精神大振。收势毕,自往方天敬屋前准备请安,门却先“吱呀”一声开了,神采奕奕的方天敬拿着一根长杆健步而出。“师尊晨安,昨夜可安然入眠?”李天郎施礼道,“方才看过太白先生,犹自酣然入梦,宿醉未醒。”方天敬嘿嘿笑骂道:“这醉猫,每次到我这里讨酒吃都不免大醉一场,且莫管他!郎儿,可曾记得为师教你甩铁链,抖大杆的时候么?”
“怎不记得!师尊要求极苛,天郎每次都练得臂酸难以持。嘿,师尊却丝毫不为所动,第二日严督如常!”李天郎嘴角含笑,想起自己一边挥汗如雨,一边心里暗骂老不死的,如此练功往事,仿佛就在昨天,“连定个简单地揽雀尾,不过区区六姿,都要弟子面对海浪,以六个呼吸徐定之,揽雀尾必用三十六呼吸,一个不能多,一个不可少,辛苦异常!如今想起,冗自人,!
“可知所练为何?”方天敬颇有得色地问道,“尽管小小年纪,为师却严加苦训,但所授之道,皆有其所用!”
“弟子知道,根基扎实是太极之基,切不多贪多冒进!如今弟子气息沉稳悠长,乃师尊强令潜海所致;铁链大杆,使弟子腰劲根健,臂长刚猛;二者相合,神速力道浑然天成。就如弟子一把马槊,贯行战阵,泼风大昆,向披靡!”
“呵呵,我说为师没白教你么!”方天敬一顿手里的长杆,说道,“你且看这个!”
这是一根近一丈地白蜡杆,沉重密实,表面发青,没有一点疤节,杆头杆尾一般均直,笔直如切,粗如鸭蛋。李天郎接过一掂,份量远比一般长杆厚重,入掌顺贴,光滑却不溜手,随臂一抖。杆身直震,杆头振动虽不大,但绵绵持久,显得劲道十足!“好杆!好枪把!”李天郎赞道,“师尊端的好眼力‘!”
“尽管小小年纪,为师却“此乃为师亲自栽种,三十三棵优才,不过得一棵!最后成的,也就四根。此乃最好的一根!”方天敬说罢喃喃道,“天意!天意!机缘!机缘!你要早些晚些,恐怕都无缘得授了!”
李天郎一愣:“什么机缘?师尊之意……”
方天敬拿过长杆。神情有些落寞,他轻轻摩挲长杆青实光滑的表面,眼神一时有些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师尊……”
“你初来乍到,为师便考较与你,得知你松劲、整劲已具,惟听劲稍逊,加以时日,必将大成。此练大枪之良机也!’大杆制成,吾武学毕生之精华,不过月前初就,正忧心无人可承。徒耗老夫一生之精研!汝之归来,正了却老夫心头之愿!”
李天郎大惊跪倒。他曾听方天敬说,月棍、年刀、一辈子的枪!枪乃百兵之王,是军器里最博大精深的、最难学的,也是改朝换代、扫荡乾坤地神器,非刀、棍可比。长坂坡七进七出纵横曹营的赵子龙,就是凭一杆大枪神威难敌,位居西蜀五虎将之首!可想而知枪法之威!恩师已经将泼风刀法绝学付之,使李天郎终身受用,如今又授镇门之枪法,等于是将衣钵正式传授于他!!
方天敬扬手止住李天郎的推迟之言,似乎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你大师兄郭子仪生性淳厚,心思缜密,然灵游不足,且腰劲欠佳,即使教授,也难得其意,最多学个架势而已;你二师兄田承嗣悟性甚佳,聪慧不在你之下,但性情急躁,心绪多变,静不下心来潜攻枪法,要学也只得其表。因此非为师偏心不授,而是其之修为机缘,火候不足也,硬来只会适得其反!”
说话间,方天敬将李天郎扶起,展颜一笑:“吾之大枪枪法,虽沿自汉代先辈,但也是为师数十年苦心凝聚之作。作为一武人,莫不希望自己之绝学能效命疆场,得以发扬光大,传承后世。吾老矣,有心无力,既无子嗣,也无至亲,再不相授,恐怕……嘿嘿,罢了,不管怎的,此子龙十三枪枪法,也只能交付与你了!也算为师让你在乱世之中,多一自保之技!”
李天郎再次叩首,接过了这沉甸甸的嘱托。师徒二人来到后院,那开门小童已捧着个锦盒在那里相候。那锦盒分明是丁桑托转方天敬之物,本不知是什么,但今日听师父一说大枪,李天郎便猜到七八分。
没错!是大枪的枪头!
“说你有缘,真非诳语!丁桑用得天竺镔铁,花费多时才制得此物!偏又差你送来!你说是不是机缘巧合?”方天敬打开锦盒,里面果然是黑漆漆一个枪。
铁枪头上有暗花花纹,却非缕刻而是浑然天成,锋利的边刃寒光四射,六把倒曲钢钩隐没在白色地长缨中,尖锐的枪尖就象方天敬细眯的眼睛,聚焦着所有地神韵。
好一把神兵利器!
方天敬满意地点点头,一边往枪杆上装枪头,一边说道:“你在安西军,所用可是马槊?有何感受?”
“矛、槊兵器,均是势大力沉之长兵,其杆也为硬木所制,甚至有大将以金属为杆。冲锋陷阵时,挺立直搠,以长以重为胜!骑战陷阵时,易击敌而断,尤其是遇西域胡人常用之大斧狼牙棒,相击时常震手而,留得空门,只得拔腰刀奋击。”临敌经验,李天郎可是所知甚广,“因而安西军中悍将如李嗣业田珍等,皆以陌刀迎敌,重过矛槊,轻超斧棒,威力无比!”
“诚然如斯!但和吾之枪法比,不过雕虫小技耳!”方天敬说,“硬重兵器,一是震手,二有空门,乃对阵大忌!那乱世英雄单雄信使得好马,打得高祖永不释怀,非欲斩之而后快,李世绩以生家性命相保都救将不得。单雄信的马槊一定是势大力沉,一击不中便回不了手。此时尉迟恭冲进空门,将其夺槊而擒,易如反掌!而白蜡杆之大枪,弹性灵动,善于卸除劲道回势反击,只要使使枪之人心神合一,凝根劲听力于枪上,即赋大枪天来之神也!一条枪舞动起来,如巨蟒缠树,前后左右,护着人马,硬进硬退,枪头到处,沾着就死,碰着就亡,无人匹敌!”
枪头装好了,方天敬手腕一翻,杆身颤动,长缨中钢钩铿然,不怒而威。
“不错!名家手笔,名不虚传!枪、杆之合天衣无缝!枉对得起神兵一称!”方天敬深吸一口气,说道,“天郎看好了!十三招法虽不多,但个中精髓,却非招式!唉!今日使得,经后怕再也舞不得了!看好!”一枪在手,方天敬立时神采飞扬,威风凛凛,如天神下凡,那里还有半点龙钟老态!李天郎明白,这可能是年逾八十的方天敬最后一次挥枪习武了,确实空前绝后!
份量不轻的大枪在方天敬手里仿佛活了一般,时而盘旋狂舞,时而朵朵枪花,如猛虎下山,蛟龙出海,当真是静如处子动如脱兔,指那打那,弯直随意,进退由主。枪就是方天敬身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所谓人枪合一,枪之感觉即是人之感觉,枪尖如指尖,择情而动,攻守兼备,是为惊天神技也
李天郎已称得高手,如今见这太极枪法,也不禁目瞪口呆,心神早已痴迷其中,手臂腰肢不由自主随枪而动。
突闻方天敬一声轻喝,手中长枪化着一道飞虹直刺向一簇红梅!其势甚猛,但梅枝却丝毫不颤,李天郎看得清楚,大枪在花丛中一点,又缩手飞回,枪尖上赫然多出一朵红梅花!未等他“好”字出口,大枪半路一弯,呜地阴风扫过,绯红炸飞,落英缤纷,千万朵花瓣如雨而下!
方天敬屏息收势,挺枪矗立,任由红花纷落。刚柔并济,收发自如,天下英雄,几人能得此造诣!
第十九章 大枪(四)
一枪在手,方天敬立时神采飞扬,虬须奋张,如天神下凡般威风凛凛,霸气十足!哪里还有半分龙钟老态!李天郎明白,这可能是年逾八十的方天敬最后一次挥枪习武了,确确空前绝后,当下不敢懈怠,凝神关注。
份量不轻的大枪在方天敬手里仿佛活了一般,时而盘旋狂舞,时而朵朵枪花,如猛虎下山,如蛟龙出海,当真是静如处子,动若脱兔,指那打那,弯直随意,进退由主。枪仿佛是方天敬身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所谓枪人合一,枪之感觉既人之感觉,枪尖如指尖,择情而动,攻守兼备,是为惊天神技也!
李天郎已称得高手,如今见这太极枪法,也不禁目瞪口呆,心驰神往,整个人早已沉迷其中,手臂腰肢不由自主随枪而动。
突闻方天敬一声轻吁,手中长枪化着一道飞虹直刺向一簇红梅!其势如流星闪电,破空嘶然,但那梅枝却丝毫不颤。李天郎看得明白,大枪在花丛中一点,又缩手飞回,枪尖上赫然多出一朵红梅花!未等他“好”字出口,大枪半路一弯,呜地阴风扫过,绯红炸飞,落英缤纷,千万朵花瓣如雨而下!
方天敬屏息收势,挺枪矗立,任由红花纷落。
这时李天郎憋了半天的“好”字才算出了口!
“嘿嘿!老将银枪挑飞雪,六尺白蟒映红花!妙极!妙极!”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的李白斜倚柴门,鼓掌大呼,“方老父子压箱底的本事原来在这里,原以为只会些白打搏击之技,没想到耍起大枪来不逊惊世之赵子龙也?!
“太白到底醒了!”方天敬一秆长枪,呵呵一笑,“醒来就饶舌不已,也不嫌嘴疲!先去洗漱罢!”
“放心!放心!某家不会偷学的!”李白拉拉皱巴巴的衣裳,“嘿嘿!想学你个老夫子也不会教的!方才看个半天也没看出所以然来!罢了!罢了!”说罢摇头晃脑地自去洗漱了。
看着李白乱七糟八的背影。方天敬笑着摇摇头,回首问道:“天郎可看出什么奥妙?”
“师尊枪法,当真简便实用,先后不过十三式,招招都如行云流水,平实之中,暗藏无穷变化。枪花朵朵,看似花哨。则杀机重重!师尊以内力驱使弹力之白蜡杆,活了大枪,确实虚虚实实攻防兼备……”李天郎躬身答道,“但其中奥妙,天郎愚钝,一时还未明了!十三式,也不曾记得多少!
方天敬挺枪大笑:“哈哈!还算不错!为师舞将一遍你便悟到三分!”笑罢面容一肃,说道:“说是十三式,其实十三只是个虚数,枪法惟拦、拿、扎三式而已,其余诸式。皆可由其演化而来。吾之枪法,难就难在这拦、拿、扎三招,三招不可截然分开,随便一枪出去。拦、拿、扎三式俱备,方可称得上太极枪法!你再细看!”方天敬将刚才所演各式。一一慢慢使来,李天郎目不转睛,凝神细看,他知道,任何招数都是可有可无的,临敌对阵那有那么多现成地招数可以用,更无以招破招之说,关键是融会变通,举一反三!
再耍得一回,方天敬微微气喘,他停枪深吸一口气,自嘲道:“一把老骨头,两臂硬耍枪!罢了!为师心意已尽,剩下的看你造化了!”说完将大枪往李天郎手里一扔,“你开始吧!从大枪桩练起!呵呵,还记得在日本为师时常叫你抖铁链甩大杆么!想想什么叫使腰腿之力,什么叫阴阳开合,什么叫大松大软!”
李天郎提一口气,捏了捏温热的枪杆,为什么枪杆是温热的,他也不知道!就觉得它是温热的,犹如灌注了神秘的生命。“起!”他一声断喝,端一个起势,一手抓住枪把末端,轻舒猿臂,将那丈长的大枪,平平地端了起来!
“白蜡杆之神奇,在于其韧性,存得住内家力道,又引得外家力道,此所谓内家阴阳精髓也!这大枪桩乃是枪法之根基,始于阴阳之理也!”阿米丽雅给老头端来了一把高背椅,方天敬舒服地坐下,冗自滔滔不绝:“大枪桩练的是人枪合一,死力气是端不了多久地。此大枪杆子长丈余,没点力枪头都抬不起来,但这力可不是手上之力,手臂之力再大都不够,只能使腰腿之力,手得松软了,听到了杆子的内生之力才抬得动这杆大枪!”方天敬又惬意地饮了一口阿米丽雅端上来的热茶,继续说道:“只有把人体地阴阳运开了,和枪的阴阳一体了,才支撑得半个时辰以上,那才算是会家子!”阿米丽雅手捧茶盘,看见李天郎全身关节似乎都在微微颤抖,平直伸出的长枪沿着枪杆越抖越凶,坠有白色枪缨的枪头连同六根倒曲钢钩嗒嗒细响。这是什么厉害的功夫?她看不太明白,但她知道,这绝对不是练杂耍!
“不错!有那么点意思!十几年前的老底子没有白打!”方天敬用杯盖一划茶面的碎渣,眼中颇有赞许之色,“大枪乃百兵之首,但无论何种兵器,都要看使用之人造诣如何!大枪同样如此!关键是人枪合一,神到枪至!沙场对阵,敌手兵器万千,招法各异,一枪即可破之!对斧、棒、锤等势大力沉之兵,以枪头硬架,枪杆一弯,敌劲顿缓,手无震感,来犯兵器劲道也立卸。白蜡杆存得住力道,一弯之下,反击更甚!只要枪把一转,枪头就直绷出去,打个正着!所谓借力打力,其势威猛无比,远胜来袭之兵!其中奥妙,无非这力道一半是敌手自己的。太极功夫的奥妙就在于此,攻防一家,防就是攻,攻也是防,一个式得兼两动。嘿嘿,大枪防守自好,进攻也是一招破敌,毫不含糊。一枪扎出去,万朵梅花,枪花朵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