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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早晨。阳光和喧嚣都被厚厚的水泥墙挡在外面。洗手间里面开着灯,乳白色的光,使得这个阳光灿烂的时候同夜晚没有任何区别。
我低头洗脸时,眼睛余光里面忽然发现有些东西在动。开始,我以为是早晨时分的幻觉或者因为头晕产生的错觉。
我用冷水再揉了揉眼睛,依旧有东西在动。虽然细小,肯定在游移。
猛转头,我看见洗脸池左面放着一瓶罐装的“王老吉”降火茶,上面围着一圈褐色的微细蚂蚁,不知是什么品种,个子极小,耐心、劳碌而又认真地上下爬动。我总以为蚂蚁嗜甜食,可乐、汽水什么的,甜东西肯定合它们胃口,没有想到连这种中药茶也会吸引它们,难道南方的蚂蚁也要败火清热吗?如果它们吃了加有蜂蜜的蛇胆泻肝丸,不知其中的关木通会不会令它们得尿毒症。
昨晚吃完四川火锅,一罐“王老吉”没有喝完,今天,它成为蚂蚁们的可口早餐。
看见蚂蚁,我第一个念头就是打开热水笼头烫死它们。迟疑片刻,又不忍心,改变了主意。我想用冷水把它们冲入下水道。仔细想想,它们可能被淹死。最后,我把那还剩有饮料的罐子轻轻拿起,放进装有不少水果皮等垃圾的袋子里面,小心翼翼地包起,准备一会出门时把它们扔出去。
垃圾袋里面有吃又有喝,说不定蚂蚁们能发现一个像南柯梦中描绘的舒适王国。
发愣了一会,我觉得自己现在善良多了。童年时代,我是个嗜杀、残暴的儿童,总是想方设法折磨小动物和昆虫,只要到手的活物,肯定会被我杀死。现在,我却成为“心地慈悲”、小心翼翼的老青年。
我真的老了。都三十一岁了。
1.南方的快餐之爱
南方六月末的傍晚,将近七点钟。
我开车送在网上结识的女孩回家。夏日的气息似乎忽然消失了。阴雨天,昏黄的天空,街上刚刚开启黄色蒙蒙的路灯。汽车里面,空调冷冷的,瞬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是在北方秋天昏暗傍晚某个熟悉的、已经经过的时刻,很像我临近考大学前一年的秋天,也像我硕士毕业后当时的女友刚刚出国时我自怨自艾的那个时刻。
某种莫名的伤感,某种说不出的忧郁意念在意识深处缓缓升起,接着又莫名地消散。
不知道是和陌生人做爱后巨大的空虚感使然,还是两个人长久的、令人压抑的静默引起的这种感觉。
“真像北方的秋天啊”,我自言自语,又像在和女孩说话。
“嗯,是北方秋天下午五点左右黄昏时刻的样子……路两边的树看上去灰蒙蒙的,真的好像……”
我侧过头,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刚才在床上,欲望燃烧了视线,现在我才开始真正观察她的样子。她的侧影还算精致,嘴唇微微咬着,样子很陌生,似乎又很熟悉。
长久以来,我一直喜欢苗条清秀类型的女孩。几个女友都是近乎一种类型,即使是网上这种一夜情,我也喜欢寻找这样相貌的女孩。
想起刚才我们做爱时,我们默默地在漆黑的房间之中好像没有任何语言交流。她不许我开大灯,我几乎记不住她的确实相貌。我只是记得,她身上有我喜欢的类似欧洲香水的浓甜味道,记得我们身上那层甜蜜汗水的粘粘感觉,对了,还有她最后高潮时候类似呜咽的叹息声音。
只在开车间隙中这么飞快地一瞥,她的样子便深刻地在我视网膜上留存了下来。
如果我还是二十五岁左右的话,如果没有经历过让我无法忘记的爱情的话,说不定我会爱上她的。
“对了,你姓什么啊?”我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她。
“文,文琴美。”
“我姓魏,魏延。”
汽车停在一个巨大的十字路口。在等待红灯的间歇,我和她的目光对视了一下。
在黄昏的光线下,她别致的脸呈现出一种神秘的令人心醉神迷的美丽。特别是她的目光,有一种我熟悉的东西,我说不出来那是什么,只是觉得那是让人在短时间里会沉迷,甚至会堕落的一种精神性的东西。
“我的同事说网上的女孩好多是恐龙,没想到你这么漂亮。”我半开玩笑地说。其实,我并不想那种似是而非的能深深让人迷醉的东西进入我的脑海和生活。我内心之中恐惧的某种沉迷感觉忽然涌上来。
“算你我运气都不错吧。”女孩没有什么太多的表情。
“我约会前给你手机号码,是那种131开头的随便买来的临时号码,你要我的固定手机号码吗?”看见她解开安全带要下车,我忽然生出一种恋恋不舍的感觉。
“……我下周就要结婚了,不想旁生枝节出什么事情。”她犹豫了片刻,看了我一眼说。
这真是一个很让我有些惘惑的女孩。我一个人,在南方城市六月的傍晚开车在街道上胡乱转悠,心里面很奇怪地想念起她来——她刚刚离开我,我应该把她像刚刚喝过的一瓶冰冻汽水一样叹息后忘掉的啊。
和一般一夜情的女孩不同,她事前很大方很认真地说她要去洗澡(她说的是“洗澡”,而不是在南方常常说的“冲凉”两个字),我好像等了她许久,有二十多分钟的样子。当时的感觉,好像是在等待某种深切温情期望已久的事情发生。她“洗澡”之后,我也不得不去“洗澡”,其实我往往是在事后“冲凉”的——本来仓促的一夜激情一般是不需要铺垫和相互绞尽脑汁来取悦对方的。
我记得,她搭放在毛巾架上的毛巾叠得异常整齐,似乎我一辈子都没有这样放过毛巾。我总是胡乱地把毛巾搭放在不锈钢的横梁上面,浴巾的宽度总是大于巾架。平时,大多数人使用毛巾,大概都不会想到要把浴巾折叠一下再搭放在上面。黄色的浴巾折叠了十公分左右,整整齐齐地叠放在架子上面,看似平淡无奇但让人回味良久,使我觉得这个女孩的某些细节行为让人产生思索和迷惑。
当我事后冲凉回到卧室,床罩整整齐齐铺叠好,下面的枕头肯定也细心地被安置摆放,那张刚刚承受激情的大床,看上去好像从来没有人在上面翻滚和纠缠过……
2.南方爱情的初始
总算能在夜半时分平静地醒来了。不必再因明日早晨上班见到那一张张不怀好意的、熟腻的笑脸而焦虑;也不必因为身边女孩均匀的呼吸而小心翼翼——别人的熟睡会使我更加清醒,又怕辗转反侧会打搅她们的清梦,这更令我漫漫长夜因长久的固定姿势而成为一种煎熬;也不再刻骨铭心地思念谁,理智之年已因时光的流逝而沉淀下来,再不是对某个异性或某些异性的新奇向往或者等候的年纪了;不必再处心积虑地为巴结某位上司刻意去润饰某篇文章的草稿而使自己胃酸分泌失调。在一个死水微澜长年没有任何人事变动的公司内部,不必再抱任何向上爬的野心,大家对彼此脸上每丝皱纹都一清二楚,蛰伏不动才是上佳的保全之策。在办公室这个残忍的城市林莽,谁生存到最后谁才是最后最好的survivor;甚至不必再为明天上班出行而担心,更不必心烦明天的的士佬是个精心计较的湖北佬或者是满身浊气的东北汉子——车库已经有了一辆自己的车,虽然时间不长,它已经成为我的下半身(当然只是下肢而已)。
明天再也不会有什么令人沮丧令人思虑令人期待令人激动的事情和东西。或许,原子弹的蘑菇云可能在明天早上离我一百米处像一朵美丽绝伦的花烁目地爆闪;或许,高达百米的海啸巨浪以令人诧异的速度排天而来吞噬城市;或许,某架777客机巨大的翅膀会优美地在俯冲之际撕开我住处的玻璃窗;或许,当我从车库出来有一把冰冷锐利的尖刀抵在我白皙滑软的脖子上;或许,会在我最漫不经心的时候有个长相姣好身材苗条的女孩看着我无缘无故地微笑——一切都不会重要。生活再不会让我诧异,不会让我恐惧,不会让我骇奇,不会让我怦然心动,绝对不会让我找不到北,不会……
忽然想起,再过七天,就是我三十一岁的生日了。
我仔仔细细地清洗着刚刚从菜市场买的非洲白鲫鱼,虽然已经刮过鱼鳞,我还是用小刀轻轻再重新刮了一遍,把残存的细小鳞片刮掉,切掉参差不齐的鱼尾,用鸡蛋清均匀地包裹在清洗好的鱼身上。
我倒大概三分之一升的混合油在锅里。油沸后,我把切得薄薄的姜片放进锅里,一股姜香顿时弥漫在厨房里面。待到姜片半焦黄时,我把粘着蛋清的鱼一条接一条放进锅里,开大火猛烹三分钟左右,然后把煤气扭到小火,开始文火细煎。
大概二十分钟后,看看鱼身已经变成金黄色,我又把煤气开到最大,把鲫鱼翻了个身,重复刚才烹煎的过程。待到鱼身两面都已经完全煎好,我再开到大火,倒进四分之一瓶绍兴黄酒,用糖、陈皮、桂叶、酱油、醋、藏红花、罂粟籽(是从百家超市买来的进口调味料,开始我不知道买的是什么,poppy seeds一词的poppy我没有见过,只是知道这个调料是做鱼用的,回来后一查才知道是罂粟籽)等等物料调好的汁倒入锅内,再把切好的葱段、大蒜、柠檬、苹果以及新鲜橙皮放进锅里,滚锅后,拧至小火,慢慢烹烧。
一堆九节虾在厨房池盆里面蹦跳着,大概有一公斤。我用剪刀不厌其烦地剪去头尾,剥去虾皮,一只接着一只,一个日本制作的青瓷碗里面很快堆起半碗透明的还在微微颤动的虾肉。
我在一个平底煎盘放进橄榄油,把几片姜片煎熟,除去煎焦的姜片。四个鸡蛋去掉蛋黄后,把鸡精放入蛋清搅拌均匀,我开始把粘着蛋清的虾肉慢慢放入煎盘内。
一股浓烈的虾香登时充满空气中。
非洲鲫鱼已经烧煮好,浓稠的深紫色汁液显示出此次烹煮的成功;在铺了一层卷心菜叶的碟子上面,金黄色的油煎虾整齐地码放在那里,诱人的光泽随着一缕温气更显得菜式精良。
我坐在桌前,为自己倒了一杯路易王妃香槟,看着Louis Roederer的标牌以及晶莹如珠的黄金气泡在酒杯之中闪动。
忽然之间,不知为什么我丧失了胃口,呆呆发愣。同样的菜式,同样阳光灿烂的上午,只是少了代表小资情调的kenny gee的《回家》——六年前,我在这个城市西南车公庙居住时,刚刚学会这样繁琐细腻的烧菜方式,和女友在一起分享这些生活气息十足的自制菜肴。
如今,物是人非,自己一个人,机械地为自己烧煮这么精细的菜肴,却没人来同桌而食。
我的胃部忽然觉得满满的,堵得发慌,食欲全无。
温度在7至8度之间的上好香槟,细长的郁金香型酒杯,倾斜至45度角,酒液在酒杯中逆时针晃动旋转。法国高原葡萄的香气氤氲在鼻孔中,气泡碰到口壁,似乎爆裂的声音都悦耳地回旋在脑子里面,葡萄清纯的果香流连在整个食管之中,汩汩而下。
我感觉自己笑了,觉得自己是个纯粹的格调奴隶,是个小资的典型傻×。忽然,我拎起一瓶香槟,整个往嘴里灌倒,一下爽得不行,好像把一大把晶莹的液体水晶甜甜地倒入胃里面,整个身体一下子要飞起来一样……
林紫倩,昔日女友的名字。我现在只要想起她的名字,心里面总是有种酸涩的感觉,类似在青春期怀念某个女孩或者失恋之前的那种味道。那种情感只有在想起她时我才会有,我才会在夜深人静之时感觉我闭住的双眼内有液体刺痛分泌。
六年前,硕士毕业后,我来到这个南方城市的城市商业银行国际业务部工作。当时我一无所有,只有年轻人的幻想和对未来莫名的憧憬以及傻乎乎的渴望。
记得初到南方,我和一名叫岳开封的大学毕业生住在银行一间只有11平米左右的宿舍里面,是那种搭在八楼上面的僭建建筑物。白天,南方火热的太阳直晒到屋里;到晚上10点回去时,里面还热得像个天然的笼屉。到了12月,晚上冷雨寒风一吹,彻骨生寒,转天上班时头都是木木的,整个人一上午都是全身冰冰地缓不过劲来。
我在南方城市的第一床新被褥就是林紫倩买给我的。全棉的被料,紫色的百合花,清香的洗衣粉味道,让我暖暖地在某个周末睡了一个无比舒心的大觉。
比起我们这几个刚刚毕业分配的本科生、硕士生,大专毕业的林紫倩已经工作了一年。平时几个国际部内的年轻人逛街,总爱到麦当劳以及缘绿寿司这样的洋快餐去打牙祭,最后都是年纪小的林紫倩抢着买单。“等你们再过一阵子,有钱再请我嘛……”
当时,我和岳开封以及另外的一个年轻男同事都有些不好意思。渐渐大家似乎就习惯成自然了。人总是有这样的想法,升恩斗仇,如果哪天林紫倩没有请我们吃饭,反而觉得不自然。待到日后我和她成了男女朋友,几个男同事就更“猖狂”了,愣是强逼我和林紫倩请吃饭。他们得便宜卖乖地说正是他们从前当“电灯泡”成全了我们俩。
想起年轻时候的事情——其实也就是六年前的事情,却感觉是几十年前的往事一样,那样遥远、那样清晰、那样令人忆念。当时,我每月工资只有1800块左右。现在,我的薪水比起从前高20倍都不止,昔日那种单纯的快乐却永远消失了。那时候,无论是吃麦当劳还是一顿二十几块钱的街边小店,都是那么爽口,滋味浓厚,连7块钱一碗的榨菜汤我都觉得入口回味无穷。
我如今已经有几年不吃洋快餐了,再也不喝可乐了,更不用说街边店了。怕胆固醇、怕化学添加剂,怕不卫生。几千元上万元一桌的“业务”宴席吃毕,也没有任何感觉,过后只隐约记得同桌的几个胖子商人和陌生的阴险官员嘴边恶心的流涎和哈哈大笑时颤抖的汗珠。
林紫倩是百分百好人家的女孩。这也是同时参加工作的几个男同事的评语。我们几个人都是大学本科或者硕士毕业,在学校见多了势利百态的女孩,所以年纪轻轻都深谙世态炎凉。大家都在学校瞎谈过恋爱,都“受过伤”,都“伤过人”,都有值得自己吹嘘和让人唏嘘的乱爱历史。
我们往往得出这样的结论:家境良好的女孩比起家境艰难的女孩要单纯、善良、简单得多,更能承受人生的起伏炎凉,更能专心致志地爱一个男人,更有她自己并不会自我察觉到的、没有任何矫饰的道德感。
3.那样难以忘怀的夜晚
约会强奸。这是我和林紫倩在那个夜晚以后好久她贬斥我、笑骂我的词语。
在南方春天的一个晚上,真正春风沉醉的晚上,岳开封春节回家还没有回来。破旧的11平米宿舍里,只有我和林紫倩两个人坐在床上聊天(比大学宿舍还惨,没有桌子,只能坐在床上)。大家是同事,关系又融洽,也没有平素男女之间的那种矜持。
她穿了一双人字形的拖鞋,我看见她秀气白皙的脚以及白得耀眼的颀长的腿,不禁心旌摇荡。虽然我自己没有什么恋足癖,那双筋骨秀腻的玉足已经让我不能自持。
烂掉几块玻璃的窗口,街道对面的霓虹灯闪耀着五彩的光。阴暗的屋子里,顿时充满靡丽的色彩。
她自顾笑语,好像并没有发现我眼神之中的异常和呼吸的急促。
一切都是那么突然。我猛地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拖到我怀里,不容她有任何反应,紧紧地把她抱在怀中,深吻她、抚摸她。
开始她被吓呆了,身体极其僵硬,很快,她的身体变得酥软下来,微微张开牙齿,吐出舌尖,非常不熟练地回吻我。
我怀中搂抱的,是一个对男性非常陌生、发育成熟、整个神经末梢充满未知的渴望、未经开垦的年轻肉体。她脸上的迷乱神情更助长了我要占有她的欲念。我把蚊帐扯下,床上面的空间和阴暗会让她稍稍产生安全感,减轻她的羞涩。
在她的脑子还没有明白要发生什么事情之前,她全裸的身体已经完全暴露在我的视线之中。她羞红的、受到惊吓的脸上有一种迷茫的表情,没有任何做作、没有任何表演的成分,她紧紧抓住我的胳膊,好像要把我当作一个遮蔽物放在她身上。凝视着她胸前两个粉红的花蕾,欲望勃然腾起。在深吻她嘴唇的同时 ,我粗暴而没有任何犹豫地占有了她。
一个女人,一个真正美丽的女人,是在她合眼时都有韵味的。
我常常看见非常美丽的女人,如果细细观察,你就会发现她们低垂眼帘时整个脸的形状会发生微妙的变化,往往会忽然丧失许多美丽的成分,一下子变得平庸起来,甚至有时候会显得丑陋。
林紫倩,就属于那种在合眼时都美丽的女孩子。无论是仰角、俯角,还是从每个侧面观察,都会发现她十分女性化的秀媚,脸部线条都柔和得恰到好处,是真正耐看的女孩。平素走在大街上,她可能不是那种特别吸引男人视线的女孩,但是她那种洋溢温存魅力的美,会让人在短暂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