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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黑袍法师喝道。“一直向前走!遇到危险就立刻回来!”
菲尼斯不敢肯定那些大虫子是否能理解西莉娅的命令。它们纷纷爬向前,各自挑选一扇门钻了进去。有两只体形最大的蠕虫几乎和门一样宽,尾部露在门口,扭动了半天才消失不见。
“我们现在干什么?”
“等待。”西莉娅靠着墙壁坐下来。“我要休息,别打扰我。”
“随时会有人追上来抓住我们!”师尔特不赞同地说道。“留在这儿会被发现的!”
“你以为我们没被发现吗?”法师轻蔑地反驳。“如果达玛智者竟然不会使用水晶球的话,那未免太无能了。我们恐怕早就被盯上了。”
“假若真是这样,你能设法摆脱吗?”菲尼斯问道。
西莉娅摇摇头,没有回答,只是疲倦地倚着石墙。实际上,暗影家族确实有几种法术,可以屏蔽水晶球的监视。但她不想那么做。一旦达玛智者认出她的家族,就会毫不留情地追杀她。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愿暴露自己的出身。
现在她只希望达玛智者信任宝库中的防卫。
时间静静流逝。师尔特双手交叉,抱着臂膀,在石厅中走来走去。菲尼斯坐在角落里,专心地弹起竖琴,似乎完全沉浸在音乐中。在曲子的间隙,他偶尔向西莉娅瞟上一眼。黑袍法师始终沉默不语,不过从她微侧的脸颊,以及轻轻摇动的指尖,看得出她正在注意倾听。菲尼斯弹了一会儿,忽然用略带忧伤的声音唱了起来。
“霞光闪耀,在那幽暗的山脉彼端。飞鸟越过地平线,穿梭千年昼夜更替,溶入涛声。”
“溶入涛声,你冰冷而温暖的呼吸,波浪与贝壳私语,五彩光芒变幻不定,乘风而起。”
“乘风而起,光之翼披上黑暗之袍,心似岩石般凝立,潮湿而微咸的泪水,甜蜜如夜。”
“甜蜜如夜,故事之笔在沙中折断,黑发燃尽为白炭,晨星落入宝石双眸,霞光闪耀。”
“你弹的是什么?”当乐曲结束时,西莉娅漫不经心地问道。
“《晨星》。”吟游诗人有些感伤。“你不记得,但这是我在另一个世界里为你写的。”
“我确实不记得。”
“对我来说仍然历历在目。”菲尼斯回忆着。“我们曾度过美好的一天。我们看日出,在海滨散步,白天一起欣赏美景,晚上你为我做晚餐,然后一起……”
“一起睡觉。”西莉娅平静地说。
“不,”菲尼斯脸色发红,庆幸西莉娅看不到。“我是想说,一起看星星,躺在屋顶上吹风,又清凉又舒服。”
“我都不知道我做过那么多事。”西莉娅喃喃说道。“那些事很快乐吗?”
“是很快乐,但不是因为那些事,而是因为人。”菲尼斯叹息道。“当身边有喜欢的人相伴,每一刻都会快乐的。”
“我只知道,当一个人掌握了足够的力量,就会得到快乐。”
菲尼斯沉默了。在另一个世界中,西莉娅也说过同样的话。正如上一次那样,他并不赞同这种看法,却无法反驳。毕竟,西莉娅和他的经历不同。她从未体验过人间的快乐,也没有看到过那些追求力量的人到头来却被力量所摧毁。她所受的教育是:人要变得强大,才能保护自己,并且进而完成自己的目标。当然,这并没有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准则,以及对快乐的定义。
或许她和他原本就不是一类人。
我到底对她怀着什么样的感情?菲尼斯自问。
“那颗宝石,”西莉娅突然问道,“它在哪儿?”
菲尼斯迟疑了一下。为了避免西莉娅受到刺激,他一直小心不提起宝石的事。“呃,我没告诉过你,”他犹豫地说道,“实际上,它就在我身上。”
“什么!”
“它就在我身上。”
西莉娅喉咙里发出一阵古怪的声音。“拿来给我看看。”
菲尼斯盯着她紧闭的双眼,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觉得可笑。黑袍法师颤抖的语音令他感到不安。然而,他还是从衣袋中取出红宝石,来到西莉娅面前。她的手指剧烈抖动,几乎让宝石从指缝间滑落下去。她黑袍的下襟垂在地上,轻轻摆动,就象森林深处的湖水,被寒冷的夜风吹出颤栗的水波。
隔了好一会儿,她才鼓足勇气,用双手握紧宝石,举到额前。菲尼斯担心地看着她,他和师尔特都知道这宝石强大的诱惑力。它对她还会起作用吗,就象十年前一样?
黑袍法师突然倒向一边,脸颊贴着冰冷的地面,发出阵阵干呕。
“西莉娅!”菲尼斯叫道,迅速抓住她的手腕。师尔特走近两步,紧张地握住铁锤,预备应付任何突发情况。但西莉娅推开菲尼斯,坐直身体。“没事,”她压抑住呼吸,“对于一个瞎子,它的力量无法发挥。它控制不了我。”
“但你刚才……”
“我只是想用法术探测一下。它抗拒我。”
西莉娅思考了一会儿。“把它交给我保管吧。”
“这不行!它很危险!”菲尼斯急忙反驳。“以你目前的状况……”
“我是法师!”西莉娅恼怒地说。“我比你更懂得该如何处理它!而且,别忘了,它是我们家族的遗产,我有这个权利。”
“我仍然认为放在我这里更安全一些。”
“我可不这么认为。”
菲尼斯向师尔特投去求援的目光。铁匠来回踱了几步,目光不断在两人之间游动,偶尔落在那块宝石上。红宝石如同一只魔眼,辉光流动,给石墙添上一抹微红,犹如年深日久的血痕。
“给她吧!”师尔特终于说道。“如她所说,宝石对我们的影响要比对她的更大。我宁愿到图奥普山顶吹一个月寒风,也不愿再看它一眼。”
菲尼斯无奈地放开手。西莉娅把宝石放进袋中,嘴角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吟游诗人沉吟着,正要说什么,从某扇门后忽然传来奇异的摩擦声。
“我的仆人们回来了。”西莉娅站起身来。“看看它们能告诉我什么。”
声音越来越大,与此同时,另外几扇门后也传出共鸣。没一会儿,巨蠕虫们肉乎乎的躯体又陆续从门口挤了出来。它们象是受过什么打击,动作迟缓无力,身上满是血迹与伤痕。
“四只。”菲尼斯数着巨蠕虫的数目。
“这四条路不能走。”
“另外五道门呢?”
西莉娅半仰着头,借助魔法去感应远方的信息。“有两条死了。有一条已经离开。”
“离开?”
“不在这里,甚至不在这座城中。它被弄到世界的某个角落去了。我感应不到。”
“那就是说,我们有两条路可以选。”
黑袍法师摇摇头。“有一条好象失去了行动能力。可能是被陷阱困住了。”
“那太好了!”菲尼斯兴奋起来。“只有剩下的那条路是正确的。”
“不一定。”西莉娅说道。“最后那条虫子确实活着,而且还在前进,但是……我有种奇怪的感觉……”她走到右边第四扇门前,停了一会儿。“不管怎么说,这条路至少还能走得通。”
“那还等什么?”师尔特紧紧腰带,领头走进铜门。“跟着它走吧!只要它别把我们带进某个虫洞里去。”
“比虫洞更可怕的地方多着呢。”西莉娅自言自语。
铁匠并没有听到这句话。
“很聪明的办法。”赛摩罗说道。“但这宝库可不象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理特·布兰奇气愤地挥着手。“为什么不进去抓住他们?”他大声说道。
“哦,我不希望这件事影响到达玛家族的声誉。再过一会儿,例行庆祝宴会就要开始,所有的智者都要参加。如果我们缺席,大家一定会猜到这里出了事。”
灰红色头发的老法师重重哼了一声。
“别急,理特。我们可以去喝几杯酒就告辞。”赛摩罗继续盯着水晶球。“我向你保证,回来之后,如果他们还没死,我一定会亲自去捉住他们。但我想多半不用咱们动手了。”
“你倒挺放心。”
“为什么不呢?一千多年来,还没人在这里偷出过东西。这三个人实力很强,不过,要突破陶比拉各家族联合建造的宝库,恐怕没那么容易。你知道,对于闯入者,没有一扇门是正确的。”
“他们走了哪条路?”
赛摩罗脸上浮起悲悯的神情。“迷失之门。”他答道。“魔灵守卫的地方。”
师尔特不紧不慢地走着。他和菲尼斯手中都举着一根铁枝,晶石在铁枝顶端放射出暗淡的白光。这是从石厅墙上拆下来的,用来代替火把。甬道中非常安静,只有三个人脚步声的回响。石壁上刻着各种怪兽,它们瞪着可怖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这几个闯入者。
“真让人恼火!”师尔特在岔路口停下来,“已经第三次了。”
“总会有个结束的。”菲尼斯回答。“走一条就少一条。”他看着石壁,靠右的三条路口都刻下了标记,表示他们已经走过。
“不知道这个迷宫到底有多深,”师尔特抱怨道,“或许走到明年也出不去!”
“不会的。只要始终靠一个方向走,总会找到出路。这是坎普拉尔告诉我的。我们曾在一座墓穴里被困了十七天,最后还是出来了。”
“如果是我,就不会跟盗贼混在一起。”
“我知道,你认为盗窃是很不光彩的事,”菲尼斯认真地说,“要不是为了我,你根本不会来。”他换上玩笑的口吻。“不过,你初次出手就挑上大陆最有名的宝库,真是勇气可嘉。这会让你一举成名的。”
“闭上你的嘴。”师尔特瞪了菲尼斯一眼,走进一条新的甬道。
这次他们前进了很久。空气很潮湿,有股刺鼻的霉味,象是干涸池塘里的腐叶气息。在拐了十几个弯之后,他们来到另一个石厅。这里只有一个出口,末端是一片黑暗,看不到尽头。
师尔特毫不犹豫地走向前。
“等等,”菲尼斯叫道,“我们应该小心些。”
师尔特指指头顶。菲尼斯注意到,在洞口的一角,有一只红蜘蛛正安静地缩在丝网里等待猎物。
“那是个好兆头。”师尔特说道。“没听过吗?红蜘蛛代表有所收获。”
“那只是一种说法而己。”菲尼斯不赞同地说。“也许这条路从来没人走过。也就是说,这是条死路。”
师尔特摇摇头,突然脸色一变。西莉娅也同时停下脚步,凝神倾听。没过一会儿,通道深处再次传来微弱的奇异嚎叫,隐约还有铁链哗哗响。
“好兆头。”师尔特重复道,现出胜利的笑容。“有只大狗,或是别的什么东西在守卫。这正好说明,这条路是正确的。”
这个推论听起来颇有道理,菲尼斯一时无法反驳。但他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那叫声听起来不象是野兽,却如同女尸妖在暗夜中的哭泣,令人毛骨悚然。
师尔特束紧腰带。他看看破碎的上衣,干脆把布条全扯掉,露出发达的肌肉。“我先去。”他说道,把他的行囊拴在腰上,手握铁锤,象一名经验丰富、威风凛凛的战士。
“我跟你一起去。”菲尼斯说道。
“不必!有你在,我反而会碍手碍脚。呆在这儿等着吧!”师尔特自信地回答,走进通道。菲尼斯看着晶石的光亮一点点撕破黑暗。
过了一会儿,亮光停了下来。“这边有个拐弯,”师尔特在深处叫道,“好象有个斜坡。我去看看!”
“要小心!”菲尼斯高声回应。“发生什么事就叫我!”
亮光向左边转去,渐渐消失了。通道中又变成黑漆漆一团。
菲尼斯耐心等待着。西莉娅似乎在温习什么咒文,时而苦苦思索,时而口唇微动,低声念诵一些古怪的句子。
时间一点点过去,通道中毫无动静。
菲尼斯有些焦急。他想要跟上去,却又担心万一师尔特从别的岔路绕回来,会找不到他们。唯一使他稍微安心的是,他听不到任何打斗或是铁器撞击声。看起来,铁匠并没有遇上敌人。菲尼斯开始无聊地观察墙上的雕刻。这里同样雕着达玛家族的标志:一只手,手心是简洁而生动的眼睛。不过,和别处不同的是,在掌心眼之下另外刻着一些形状各异的靴子。他数了数,一共有十二种,或斜或倒,互相交叉,构成奇妙的图案。
他把这个发现告诉西莉娅。黑袍法师并没有什么特殊反应。“那可能是一种符咒,”她回答,“只有达玛智者才懂。对我们没什么意义。”还没等菲尼斯追问,她又继续研习咒文去了。
菲尼斯又再等了很久。在这段时间里,那只红蜘蛛已经捉到三只飞虫,两只被吸干体液,象干瘪的谷壳一样挂在网上晃动,此刻红蜘蛛正用丝把第三只缠起来,准备留作下顿享用。看它那慢条斯理的样子,最细致的纺织工匠也不如它有耐心。
“不行,我得去看看。”菲尼斯终于说道。“西莉娅,你在这里……西莉娅?”
法师从出神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我在回忆一个咒语。你刚才说什么?”
“我要去看看。你呆在这儿,千万别离开。我不会走得太远,很快就回来。”
“随你。”西莉娅不置可否地回答。
菲尼斯忽然有些气恼。这个女人好象对什么都不关心,除了她自己。但他压抑住心里的不快。这不能责怪她。她失去了从前的记忆,也不知道在另一个世界中发生的事。她是一个受害者。
她本不该是这样的。
菲尼斯走进甬道,回忆着另一个西莉娅。他多么希望身边不是这个毫无感情的黑袍法师,而是那个充满活力的美丽女子!他甚至希望能在那个世界中和她一起生活,每天享受自由的快乐。
但是他清楚地知道,那个世界是虚假的。即使在荒野中与田鼠相伴,也强过在弗洛克特斯手中受折磨。
菲尼斯来到甬道的转弯处,举起手中的铁枝,让晶石照亮道路。他突然吸了一口冷气,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摸墙壁。粗糙的石块划过他的手掌,带来真实的触感。菲尼斯震惊万分,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发疯般地跑回来。
“西莉娅!”他高叫。
“你没必要那么大声,我听得见。”法师不满地说。“你打扰到我了。”
“西莉娅,”菲尼斯奔到她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几乎无法说话。“你看到他往哪边走了吗?”
“看?”西莉娅尖刻地回答。“你在问我吗?”
“对不起,”菲尼斯慌乱地说,“我的意思是……我是说……”
“到底出了什么事?”西莉娅无意中触到菲尼斯的手掌,发觉他手上全是冷汗。
“师尔特,他刚才是往左边拐的,可是那通道明明是朝右拐!左边,”他使劲擦着额头,“左边是墙,根本没有路!”
西莉娅惊讶地侧过脸。“你确定?”
“我确定,就象我确定我有十根手指一样!”
“机关,再加上幻术,”西莉娅喃喃自语,“原来那个传说是真的。”
“什么传说?”
“魔灵。据说法师公会处死叛逆法师之后,有时会让他们的灵魂充当仆役,或许一个月,或许几年,以此偿还生前所犯的罪孽。看来宝库里也有这种魔灵守卫。”
“要怎么对付他们?”
“根本没有必要。那些灵魂只能使用迷惑性的幻术,或是影响人的心智。它们不能真正伤害到人。”西莉娅冷笑起来。“法师公会认为,这种不伤人的守卫正好体现了公会的慈善。可是他们就不想想,对那些魔灵而言,被迫成为仆役是多么痛苦!”
她用苍白枯瘦的手指抚过黑玉短杖。“我看不见。幻术对我没有用。现在我们往前走。”
两个人来到甬道尽头。西莉娅仔细在左边石壁上摸了一阵,又用法杖抵在上面,念了些咒语。
“是真的石墙。”她说。“至少十尺厚。他们能让石头无声无息地移动确实了不起。”
“你能打穿它吗?”
法师用挥舞魔杖作为回答。一道绿光嗤嗤作响,射向石壁,在墙面上化为几十条绿焰,如同小蛇一样游向四方,迅速消失。
“魔法屏障,能吸收法术。它很难被破坏,也无法从这一边开启,除非知道特定的咒语。朝右边去吧。”
“但师尔特……”
“他会没事。”
“他可能有生命危险!我们得去找到他!”
“别傻了!”西莉娅不耐烦地说道,“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我能感觉到魔力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