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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新生儿，也能凭借本能判断出来。
“新生儿有多么脆弱，我想不需要由我来告诉你。”凯瑟琳说：“可是亲王阁下一喝下血就会立刻吐出来，这个情况可不太好。”
阿德莱德狠狠的皱起眉。威尔是不可能主动喝的，按照卡玛利拉的做法，他几乎不用猜测就能想象出来，他们采用了怎样残酷的手段硬逼着威尔灌下那些鲜血。
第三十八章血库（下）
“你在想些什么，告诉我。”凯瑟琳高傲的提高声音问道。
阿德莱德灰蓝色的眼睛直直的注视着凯瑟琳火红色的双瞳，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了。
威尔，可能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能牵动他的心的人。当他过往所有那些的珍贵被斯梅德利毁掉时，难道他没有憎恨吗？难道他没有懊悔吗？难道他从没有下过决心吗？
不再把目光重复的投于任何人和物上，不再让自己的情绪被看透，这些都并不是妥协，而是抗争。
只是为了将来的某一天能毫无顾忌的拥有自己的宝贵的东西。
尽管有时候愤恨于自己的软弱，不甘于自己的不够强大，但是那个时候并没有什么人，让他有不顾一切的冲动。
还要再忍耐多久呢？
那些如同人类一样的虚荣和傲慢。
“我请求亲自运送血餐。”他慢慢的走近，低下金色的头颅，轻吻着凯瑟琳的裙摆，“美丽的，长老阁下。”
凯瑟琳咯咯的笑起来，明艳惊人。她用纤长的手指挑起阿德莱德的脸，却审视着阿德莱德的眼睛，她轻声说：“斯梅德利恐怕不太高兴你去接触亲王呢？阿德？”
阿德莱德露出浅浅的微笑：“我听从阁下的吩咐。”
女吸血鬼漫不经心的放开他，眼神深处却不经意露出满意的神色。她打了个响指，一个血奴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角落。
“带他去血库。”
阿德莱德再一次向高高的座位们行李，然后退到台阶下面，跟在了血奴的后方。
“务必让亲王阁下用餐，阿德。”凯瑟琳的声音传来，顿了一下，“全部，都交给你了。”
阿德莱德远远的弯了弯腰，然后消失在一个地下通道的入口。他背对着长老王座的脸上冰冷非常。
这对于其他的辅者来说，无异于是一个荣耀，因为不但可以提前见到亲王，还能够见识到凯瑟琳的血库。
血库，阿德莱德的眼神更加冰冷。六道戒律已经太陈旧了，对比长老们手中的权力来说，那些不过是写在纸上的文字而已。血族避世，这就意味着任何会引起人类注意猜忌的行为都必须禁止，而修建血库，是其中最避讳的一项。
其实吸血鬼中的大贵族通常都会在宅邸中建造血库，饲养活体，但是规模普遍都很小，而且异常隐秘。斯梅德利倒是没有建，因为比起血液，他反而对人类的食物更感兴趣，一般也只是使用一些高品的血液锭剂。
随着通道逐渐向下延伸，气温越来越低，不过对吸血鬼们却没什么影响，毕竟有什么能比他们的血液更冰冷呢？这个地下储藏室他曾经听斯梅德利说过，因为他也有一个酒窖在这里。通道的两边不时有橡木的门，大概就是其他几人的储藏室，其中有一扇是明显是法国酒窖的风格，一看就知是属于斯梅德利的。
最最里面的那一扇现代化的密封防盗的门才是凯瑟琳的私人血库。
阿德莱德看着血奴机械化的输入密码，用的是古罗马文字，那大概又是她的恶趣味。然后大门缓缓的开启，一阵难以言喻的味道扑面而来。
纯白色的空间，很像李斯特堡的实验室。他站在一个消毒通道里，两边还有隐藏的紫外线监视器，要是有不长眼的吸血鬼妄图偷血，那么这些也够他受的。大概十米的通道尽头，就可以大致看到血库的一点。
无数苍白的活体被冰冷的机器固定，全部都无声无息的蜷缩着排成一排一排，一些复杂的红线蓝线插在它们的身上，连着下方的一排机器，发出无情的“滴、滴”的声音，还有一根最粗的输血管，延伸出无数细小的血管连着每一个活体的主动脉。那根最粗的输血管最后和一个血槽相连接，新鲜的血液会定期进入血槽，然后被灌进一个个精致的红酒瓶，封口，冷藏。
它们都曾经是人类。
阿德莱德垂下视线，走出通道，一个高大却佝偻的身影闪了出来，一张丑陋无比的脸带着谄媚的笑出现在阿德莱德的面前。
“好久不见，阿格雷。”阿德莱德淡淡说。
那张丑陋的脸上出现了发自内心的欣喜。
诺费勒族（Nosferatu）。
诺费勒族背负著古老的可怕诅咒。他们不再拥有神所赐予的形体，成为吸血鬼的过程永远改变了诺费勒族，使他们失去人类与天使眼中的美貌。因为被人类与血族社会遗弃，丑陋可怖的诺费勒族只得栖身於地下墓穴、下水道、和其他中世纪世界的隐密之处。近来，随著城市兴起，某些诺费勒族结束了流放的生活。尽管如此，这种情形并不普遍，大多数的吸血鬼仍然蔑视诺费勒族。
诺费勒族受到形体的诅咒。吮拥的潜在力量扭曲了他们，把他们变成不折不扣的怪物。但是他们却是绝佳的消息来源与情报收集者。外貌迫使他们练就隐藏的神秘能力，就算在缺乏掩蔽物的地方，也没有影响。
这个诺费勒之所以出现在霍姆帕克，是因为他的原因。是他把当时还是新生儿的阿格雷带到了霍姆帕克，那个时候还是十八时机中叶。阿格雷的尊长被吸血鬼猎人杀死在下水道的出口，而阿格雷则被他的尊长藏在另一处，要不是阿德莱德嫌麻烦直接让艾伦带走他，那么他最终也无法逃脱。
诺费勒虽然丑陋卑下，但却极度渴望尊重和爱，一旦对他们付出了善意，那么将会得到终生的回报。阿德莱德对于这一点却一直表示质疑，因为他认为自己根本没有对阿格雷表现出任何善意，却差点被这个家伙感动的泪水淹没。
不过这一切都很短暂，斯梅德利把阿格雷从他的身边驱离，带到了卡玛利拉。他原本以为是他们需要阿格雷收集情报的能力，后来才知道那个可怜的丑家伙被命令去看守血库。
虽然这被认为是一种荣耀。
“阿格雷没想到还能见到阿德莱德大人！”低沉混浊的声音激动的响起，丑陋的大个子佝偻着背几乎趴在金发的吸血鬼的身边。
“快点站起来！”阿德莱德不耐烦的轻声说，“我说过讨厌你这副样子没错吧？”
阿格雷迅速的站起来，极力挺直长年弯曲的背，丑陋不堪的脸上挂着腆笑：“阿德莱德大人为什么会来这里？”
“这几天都是你去送的血餐？”阿德莱德没有回答，反而问道。
“是的，不过我只是进去，血餐都是血奴送到棺材边上，”阿格雷困惑的看了他一眼，还是温顺的回答：“不过那位亲王大人脾气可真大，总是闷在棺材里不出来用餐，然后我就被打发走了。”
“你去挑一些血吧，今天开始我来送。”阿德莱德沉默了一下，挥挥手示意。
阿格雷的情绪立刻高涨起来，指着一排排的活体说道：“不知道阿德莱德大人喜欢哪种口味，我可以为您取一些稍稍品尝。”他没注意到阿德莱德的脸色，说：“A型血比较浓稠，我建议您选用B型血，味道更加清香，不过AB型的也不错，混着葡萄酒就更棒了。最近O型的活体死了好几个，所以长老阁下不许随意品尝…”
阿德莱德跟在阿格雷的脚步后面，视线不时掠过一个个活体。有一些是男人，有一些是妇女小孩，但是全部都是年轻的活体，因为大脑已经死亡，所以它们只是静静的蜷缩着，像人类饲养的牲口一样。他无意中看到一个男孩，心猛地揪痛。那个男孩和威尔有几分相似，头发都被剃光了所以不知道发色如何，但是轮廓却很像。
除了身体还在艰难的造血，这个男孩已经是一具尸体。
他并不是对此有什么排斥，毕竟血液就是他们的食粮，就和人类需要食用动植物一样。但是当他爱上了一个人类，就无法忍受这种画面。
然后他突然惊觉，威尔已经不再是人类。而这种认知让他更为痛苦。如果他都难以忍受，那么，刚刚转变的威尔会如何？他要怎么面对这种可怕的变化？当新生儿疯狂的食欲涌上时，他要怎么在食欲和对鲜血的恐惧间挣扎？
‘喜欢的东西就要夺过来，即使它不是活物。’斯梅德利的话响起在脑海中。那话当然不是对他说的，因为斯梅德利从不允许他拥有喜欢的东西。但是这句话却深深的留在了他的记忆中。
有一些黑暗的东西覆盖住了理智。
很不错…
非常不错。
看看眼前这一切，如果威尔没有转变，那么也许有一天，他也会悄无声息的变成某个贵族血库中的活体…又或者，他好好的活着，却娶妻生子，阿德莱德啊…你要怎么忍受？从把那一滴长寿者之血注射到威尔的体内开始，他和威尔就没有了任何退路。任何软弱和怜悯都是不需要存在的。
灰蓝色的眼睛变幻莫测，最终沉寂。
“阿格雷。”
“阿德莱德大人？”阿格雷转过身问。
“不用取血了。”阿德莱德转身离开。
第三十九章 哺血（上）
“不取血？但那可是新生儿的血餐——”阿格雷困惑的追问。
“不用了，”阿德莱德没有停下脚步，只是用手势示意血奴开门：“他已经三天没有进食了，想必是对那些血液不太喜欢。”
阿格雷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的跟在了后面。他们虽然丑陋，但却并不是蠢猪，相反，智慧并不比一般的吸血鬼差。听到这里，他也能明白阿德莱德的用意，他是要哺血。
除了地下通道他们却没有再回大厅，这里到外面另有一条路。走到理事大楼外面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多钟了，这个时候正是霍姆帕克最热闹的时候。虽然是假期，但是很多学生仍然留在学校参加活动，或者上一些额外的课程。
当阿德莱德穿过威尔曾住过的玫瑰园，去中区图书馆时，不断的遇到一些结伴而行的低年级学生，甚至有很多男生在跟在里面，每个人都装作不经意的和他擦肩而过，却又偷偷的回望他。阿德莱德留意着阿格雷的身影迅速从一处处阴影里闪过，对身边的这些人类并不是很在意。
当然，也有一些很敏感的学生反而会远远的离开阿德莱德即将经过的地方，虽然眼神惊叹，但是仍然很谨慎。他们并不知道阿德莱德时吸血鬼，却本能的觉得危险。
阿德莱德极力保持步伐的和缓，但是灰蓝色的眼睛里却渐渐有一丝不耐。他看着这些学生，心里忽然一动。
第一次见面时，威尔似乎就觉察出他们的与众不同，看向他的眼里不但有赞叹，还有困惑和警觉。那个样子实在很有趣。当他在他大脑里说话时，威尔吓了一跳的样子他至今仍然记忆深刻。
那种感情似乎来得很猛烈，而且不真实。
威尔来和他说话的那个月夜，只要一想起就会心里一片柔软酸涩。其实那个孩子可能自己都不太清楚他抱持着的是一种什么感情，只是冲动着，就来和他说话，最后却落荒而逃。
而那一夜却是一切的开端。
威尔身上有一个秘密，一个隐藏的很深的秘密。这个秘密，就是他至今很多举动的动因。但是阿德莱德无法看透威尔的思想，也并不打算把自己对其他家伙的手段用在威尔身上。
如果有一天，威尔愿意把这些和他分享，也许那才是爱情的开始。在那之前，他不允许威尔擅自逃离。他记得有一本小说上这样写：爱情，是一场战争，不允许逃兵，只有进攻，或者后退。
中区图书馆白色的建筑主体很快就出现在眼前，正前方的广场上有很多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阿德莱德瞥见阿格雷的影子已经消失在一角的窗户里，于是走上台阶。
“阿德莱德？”一个棕色发丝水蓝色眼睛的高挑青年惊讶的喊道。
阿德莱德微微皱起眉，抬头看向上方台阶上的人，只是不冷不淡的点了下头，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利亚斯。”
利亚斯。波科曼微笑着和身边的几个异常美丽的少年男女说了一下，于是那几个年轻的孩子就点了点头，从阿德莱德身边走过，好奇赞叹的目光小心翼翼的停留在他的身上。走在最后的一个少年神情傲慢的走下来，竟然有一头蓝色近乎透明的发丝，和同色的眼睛。他极力装作不屑的靠近阿德莱德，却还是忍不住悄悄打量他。
阿德莱德却没什么感触，这些孩子对他来说就像是小婴儿一样，根本没什么存在感。
“帕特里克，跟上其他人。”利亚斯仍然微笑着说话，那个叫帕特里克的少年却很害怕的迅速跑着下了台阶。
“我很忙，利亚斯，有事情就下次的礼拜再说。”阿德莱德没什么耐性了，直接说道。
利亚斯挑了挑眉，没有阻止。于是阿德莱德立刻越过他继续走上去了。棕发的学生会主席看着那个俊美的青年极力压制的步伐，露出一点复杂的神色。
有一些担忧，但是又有一点幸灾乐祸。
林区发生了变动，湖区几乎在同一时间就接到了消息。下一次礼拜，恐怕整个霍姆帕克就会震动了吧？毕竟，亲王更迭这种几百年甚至千年都不太可能遇到的事情竟然发生在了吸血鬼的发源地——英国。之前那位亲王可是非常厉害的吸血鬼，即使已经消失了这么久，却没有人感质疑。
是那位年轻的侯爵吧？
利亚斯很难说清他对威尔是什么感触。最初他的确为威尔的长相感到惊艳，不过想到朗费罗家族的遗传，也就释然了。这不过是又一个朗费罗来到霍姆帕克，待上个几年，就会平静的毕业，然后回到朗费罗庄园。但是当他看到那个少年在阳光下灿烂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嫉妒。
他见过之前的好几位朗费罗，他们个个都很俊美优秀，但是也个个都很阴郁，而且整日都窝在房间里。在他看来那才正常，但是在那种环境下长大的威尔为什么会是眼前那样？
他是一个完全健康的朗费罗。利亚斯早就在威尔进校之前就知道。然而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不舒服。所有的一切他都不知道，无论是祖先的苦难，还是他们这些…非人的种族。
那些在黑暗里仍然还要优雅着微笑的，疯狂的族类。
还有利亚斯的族类。他们比起吸血鬼要好上很多，而且在远古算是神明，更何况他们也眷恋自己生长的地方。但是和吸血鬼一样，他们对人类也有一种向往。
往往是求之不得。
利亚斯慢慢走下台阶，脸上仍然微笑着和来往的学生打招呼。当他知道威尔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不接受转变，心里就一直不太平静。既有些难过于威尔将要面对的那些痛苦，又有些阴暗的情绪。
阿德莱德避过图书馆大厅的学生，来到后方的VIP阅览室。一个小花厅内非常的凉爽，但是却没什么书籍，只在一侧有好几个电梯，上面有一些奇怪的文字。
他没有迟疑，按开其中的一个，电梯开启。他走了进去，按下关闭按钮，在电梯门合上的一瞬一个高大的身影闪了进来。
“阿格雷。”
“有什么吩咐？”阿格雷问。
“湖区已经知道亲王阁下的事情了吗？”阿德莱德轻声问。
“阁下被送到卡玛利拉的时候，湖区和中华馆就已经知道了。”阿格雷仔细的说：“但是狼人那边似乎出了点问题，当天狼王艾萨克并不在林区。”
阿德莱德看着电梯上不断下降的数字没有再说话。狼人为什么没动静…他当然知道。霍普一定会回到林区，而且绝对会再一次去找他。不过等到那个时候，一切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叮——”电梯到达地下二十层，打开。阿德莱德面无表情的迈了出去，看着前方清晰无比的那个门的图案，心里一阵发紧。
这里还是这么的暗无天日，这么可怕。
这个地方不但是新生儿的摇篮，当一个吸血鬼被从尊长那里释放，在吸血鬼社会里获得独立地位时，同样也会在这里举行仪式，觐见亲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