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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能把牛赶走?”
“如果知道你要去,他们可以把牛赶走。但那里没有电话。”
“没有电话?”
“没有!他们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这么说我不能先飞到潘特纳尔,然后再租条船去找印第安部落?”
“不行。船都在科伦巴。向导也得在这儿找。”
内特凝视着地图,尤其是那条向北部印第安人居住区蜿蜒伸去的巴拉卡河。就在这个流域的某个地方,在茫茫沼泽的中心,最好离河流近些,有一个上帝的仆人,她每天生活在和平、安宁的世界里,不需忧患将来,只顾默默地向她的会众传教。他得找到她。
“我至少得飞越这一地区。”内特说。
瓦尔德把第二张地图展平:“我能设法安排一架飞机和一个驾驶员。”
“船呢?”
“我正在想办法。现在是雨季,大部分船都没闲着。河水还在涨,每年的这个时候是河流运输的高峰期。特罗伊选择在雨季自杀真是太绝了。根据事务所的调查,雨季从11月份开始,一直要持续到来年的2月份,所有地势低的地方和许多Fazenda都在水平面以下。我还要提醒你,”瓦尔德重新展开第一张地图,同时点上了第二支烟,“坐飞机也不是没有危险的。都是小型飞机,万一引擎发生故障,就——”他没有再说下去,而是翻了翻眼珠,肩膀一耸,似乎一切都没指望了。
“就怎么样?”
“没有地方可作紧急迫降,没有地方可以着陆。一个月前就有一架飞机掉在那里。他们在河岸边找到了飞机的残骸,四周围满了鳄鱼。”
“飞机上的人呢?”内特问,他害怕听到答案。
“去问鳄鱼吧,”
“咱们换个话题。”
“再来点咖啡?”
“好的。”
瓦尔德大声喊他的秘书。他们走到窗前,望着马路上的车辆。
“我找到了一个向导。”瓦尔德说。
“太好了。他会说英语吗?”
“是的,说得很好。他是个年轻人,刚退役。一个挺不错的小伙子。他的父亲是个河道引航员。”
“太棒了。”
瓦尔德走到桌前拿起电话。秘书又送来一杯咖啡,内特站在窗前呷着。马路对面有一家小酒吧,树荫下的人行道上放着几张桌子。红的广告牌上张贴着南极啤酒的广告画。两个身穿衬衫、系着领带的男人坐在一张桌子旁,中间放着一大瓶南极啤酒。
真是一幅惬意的画面——炎热的白天,欢快的心境,两个朋友在树荫下分享凉爽的饮料。
内特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啤酒的广告牌变得模糊不清了,眼前的画面出现了又消失,他的心跳加剧,呼吸几乎要停止。他抓住窗沿不让自己倒下去。他的手在颤抖,于是他把咖啡放到桌子上。
瓦尔德就在他的身后,但丝毫没有察觉他的变化。他正在用葡萄牙语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 ※棒槌学堂の 精校E书 ※
汗水像细线似的从眉毛上淌了下来。他可以想像出啤酒的滋味。旧病要复发了:防护墙有了缺口,防护堤出现了裂缝。他和瑟吉奥在过去的四个月里所筑起的堡垒发出了隆隆的震坍声。内特赶紧做了个深呼吸,使自己镇定下来:这一刻会过去的,他心里知道。他有过类似的经历,而且不止一次。
他拿起咖啡猛喝了一口,瓦尔德这时挂了电话,说那个飞行员不愿在圣诞夜飞任何地方。内特坐回到嘎吱作响的吊扇下面的椅子上。
“再多给他些钱。”他说。
乔希·斯塔福德告诉过瓦尔德,这次行动中经费不成问题。
“他一个小时后给我回电。”他说。
内特准备走了。他拿出那只崭新的手机,瓦尔德帮他按程序找到一个会讲英语的美国电报电话公司的接线员。他先试着打了个电话给瑟吉奥,对方请他留言。接着他又打给了他的秘书艾丽斯,祝她圣诞快乐。
电话的性能很好,他很得意。他谢了瓦尔德,离开了他的办公室。他们晚些时候再联系。
他朝河边走去,那儿离瓦尔德的办公室只有几个街区。他看见了一个小公园,工人们正在为一场音乐会排放座位。下午的气候闷热异常,被汗水浸湿的衬衫紧贴着他的胸口。刚才在瓦尔德办公室里发生的那一幕还在让他后怕。他坐在一只野餐台子的一角,凝视着伸展在前方的广阔的潘特纳尔。一个衣衫槛褛的男孩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向他兜售大麻。袋装的大麻放在一只小木盒里。内特挥挥手把他赶走了——也许等下辈子吧。
一个音乐家在调试吉他,人群渐渐地朝这儿聚拢过来。太阳沉入了不远处的玻利维亚群山。
第十二章
钱起了作用。廷行员勉强答应飞行,但坚待要一早出发,中午赶回科伦巴。他有孩子,还有一个很恼火的妻子,这毕竟是圣诞夜。瓦尔德好说歹说,答应了他的要求,并预付了一笔可观的定金。
瓦尔德还付了定金给向导雅维,瓦尔德已经跟他协商了整整一个星期。雅维24岁,单身,是一个臂力过人的举重好手。他大步跨进皇宫饭店的大厅时,戴着一顶阔边呢帽,穿一身粗布的宽松运动短裤和无袖衫,脚上是一双黑色的军靴。一把闪亮的单刃猎刀插在腰间,以备狩猎之用。他和内特握手时差点没捏断内特的骨头。
“Bom dia”【注】他乐呵呵地说。
【注】Bom dia葡萄牙语,意为“早上好”——棒槌学堂注
“Bom dia”内特咬着牙齿说,他只觉得手指骨在嘎吱作响。
那把猎刀醒目地越入内特的视线,它的刀刃有八英寸长。
“你说葡萄牙语?”
“不,只说英语。”
“没关系。”他终于松开了虎钳一般的大手,“我会说英语。”他的口音很重,但到目前为止内特能听懂他说的每一个字,“在部队时学的。”雅维自豪地说。
雅维很讨人喜欢。他把内特的手提箱提了过去,又和服务台后面的姑娘调侃了几句。那姑娘脸红了,但还想跟他多聊一会儿。
他的车子是1978年产的福特牌轻型卡车,是内特至今在科伦巴见到的最大的车子。它似乎已做好了进入丛林的准备:换上了大轮胎,前保险杠上装着卷扬机,车灯上安了粗粗的铁栅网罩,但没有挡泥板,也没有空调。
车子轰鸣着行驶在科伦巴的街道上,只有当遇上红灯时才稍稍减速,但毫不理会停车的示意。所有的车辆都对它敬而远之。
不知是机器问题还是保养不当,消声器几乎不起作用。雅维像个赛车手一样紧抓方向盘,还一个劲地说话应酬,可内特一个字也听不清楚。他像个白痴似的笑着,点着头,身子一动也不敢动——双脚用力踩着车内的地板,一只手抓紧窗框,另一只手抓着手提箱。
每到一个十字路口他的心脏就停止了跳动。
显然,所有的司机都知道交通法规以外的一套行车秩序。路上没有交通事故,不见横尸街头的场面。每个人,包括雅维在内,都知道在紧要关头避让、刹车或转向。
这是个遗弃不用的机场。他们把车停在一个小停机坪上,然后向一个用柏油碎石铺就的跑道尽头走去。那儿停着四架小型飞机,其中有一架正在做起飞前的准备。雅维不认识那个驾驶员。
他们用葡萄牙语打了招呼。飞行员的名字听上去像是米尔顿。他很友好,但显然不太愿意在圣诞节的前一天飞行。
巴西人在交谈的时候,内特打量着那架飞机。他首先注意到这架飞机需要油漆了。他对此很在乎,如果油漆都剥落了,里面的情形也不会好到哪儿去。轮子已经磨得没有了纹路,引擎部位沾着一块块油漆。这是一架旧的塞思那206型飞机,单引擎。
油加了15分钟,快10点了,飞机仍没发动。内特从运动短裤的口袋里拿出那只高档的手机,打给了瑟吉奥。
他正在和妻子喝咖啡,讨论着圣诞节前最后的购物计划。内特再次为自己远离了美国、远离了那儿节庆的喧嚣而庆幸。亚特兰大中部一带正在下冻雨,气候十分寒冷。内特告诉他自己日前状况良好,没出现什么问题。他制止了旧病的复发,他暗想。他靠新的决心和勇气醒悟过来了。当时只是新时的意志薄弱。所以,他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瑟吉奥。他本来是应该告诉他的,但何必在这个时候让他担心呢?
他在电话里交谈时,一片乌云遮住了太阳,有几滴雨水散落在内特的周围。他没有注意到:他说了“圣诞快乐”便挂了电话。飞行员说他已一切就绪。
“你觉得安全吗?”就在他们把行李包和手提箱放上包机时内特问雅维。
雅维笑:“没问题。这家伙有四个孩子,还有一个漂亮的老婆,他是这么说的。他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雅维想学点飞行知识,于是提议让他坐在米尔顿右边的座位,这正合内特的意。他坐到了后面一张狭小的座椅上,扣紧了安全带。引擎发动了好半天,内特感到难以忍受。局促的舱内简直成了火炉,幸好米尔顿打开窗子,螺旋桨产生的气流使他们还能透口气。飞机颠簸地滑行到了跑道的尽头。由于没有其他飞机在飞行,所以空中的能见度就不成问题了。当飞机飞离跑道时,内特的衬衣已经紧贴他的前胸,汗水顺着脖子在往下淌。
他们一下了就飞到了科伦巴的上空。俯瞰下去,这座城市显得美极了,街上的一排排住宅显得井然有序。市中心开始热闹起来,街上堵满了汽车,行人急匆匆地在穿越马路。城市坐落在河流的陡岸上。他们沿着河流向北飞行。随着飞机的慢慢升高,科伦巴渐渐从他们的视线里消失了。空中散布着云团,并有微弱的气流飘动。
当他们在4000英尺的高度穿出一大片可怕的云层时,潘特纳尔气势非凡的景貌突然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在它的东面和西面,有几条河流纵横交错,三弯九转,连系着几百片沼泽地。由于是雨季,河水涨出了河床,汇成了一片汪洋。水的颜色各不相同。
不流动的沼泽呈暗蓝色,水草茂密的地方近乎黑色,而水深的地方是绿色的。较小的支流上泛着淡红色的尘土,盛水期的巴拉圭河犹如融化的巧克力一样呈棕色。眺望远方,在目力所及之处,水是蓝的,陆地是绿的。
就在内特向东面和西面观望时,他的两个伙伴正在注视着西面的玻利维亚群山。雅维指着前方让内特看,山那边的天空黑沉沉的。
飞了15分钟后,内特第一次见到了房子。那是巴拉圭河岸边的一个农场。房子不大,但很整洁,也是红色的瓦顶。没有住人的迹象——没有车,没有电视天线,也不见电线。离房子不远处有一个四方形的花园,四周围着篱笆。飞机又穿进了云层,农场消失了。 ※棒槌学堂の 精校E书 ※
云团越来越多,也越积越厚,米尔顿下降到3000英尺的高度。
雅维告诉他这是一次观光旅行,所以尽可能低空飞行。最早见到的瓜托人居住区是在飞行了一个小时后才看见的。
飞机离开了沿河流的航线飞行了几分钟,在这期间他们飞越了一个Fazenda。雅维展开地图,在上面某个地方画了个圈,然后递给内特。
“普拉塔牧场。”他指着下面说。地图上所有的Fazenda都标有名字,就好像它们是大庄园那样。可在地面上,普拉塔牧场并不比内特刚才看见的那个农场大多少。那里有一些牛群、几间小屋、一幢稍大些的住宅,还有一片长长的笔直的草地。内特后来才意识到这就是飞机的跑道。牧场的附近没有河流,也没有公路,飞机是惟一的交通工具。
米尔顿越来越担心西面黑沉沉的天空。它正在向东移动。他们是在往北飞,看来要避开它是不可能的了。雅维身子往后一靠说,他不喜欢那边的天空。
内特也不喜欢,可他不是飞行员。他耸了耸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们得观察几分钟。”雅维说。米尔顿想往回飞,可内特至少想看见印第安人的村落。他仍心存幻想:飞进去见到雷切尔,然后再用飞机把她带回科伦巴,找一家舒适的饭店,一边共进午餐一边讨论她父亲的财产问题。但他很快就放弃了这个非分之想。
租一架直升飞机并不是没有可能。特罗伊的财产绝对能支付这个费用。只要雅维找到那个村落和可降落的地点,内特马上就去租直升机。
他在做着美梦。
又飞过了一个小的Fazenda,它离巴拉圭河稍近些。雨点开始击打在飞机的玻璃窗上,米尔顿把高度降低到2000英尺,一道巍峨的山脉赫然耸立在飞机的左侧。河流在茂密的丛林间迤逦而行。
风暴从山顶向他们狂袭过来,天空一下子变黑了,飞机被大风吹得剧烈地摇晃起来。它猛地一沉,内特的脑袋撞上了机舱的顶部。他顿时吓坏了。
“我们在转方向。”雅维向后面喊道。他的声音里已经没了内特想听到的那份沉着。米尔顿面无表情,本来戴着的墨镜已经摘了下来,额头上满是汗水。飞机困难地向右转去,先向东,再向东南,当机头完全转过来时,迎面却是一副令人胆战心惊的景象。科伦巴方向的天空也是黑沉沉的。
米尔顿很快又向东转去,并对雅维说了些什么。
“我们无法去科伦巴了。”雅维朝后座大声说道,“他要找一个Fazenda,我们要降落在那儿等这场风暴过去。”他的声音里带有几分焦虑,口音也更重了。
内特好不容易点了点头,刚才的撞击使他的头部还在疼,而且胀得难受。他的胃也开始翻腾起来。
在最初的几分钟里,塞思那似乎能够赢得这场赛跑。这应该是毫无疑问的,内特心想。任何种类的飞机总能跑得过风暴。他揉着头,决定不朝后看。但乌云很快从四面八方涌来。
有哪个愚蠢的飞行员竟会不查看雷达的预报就起飞呢?可即使他们有雷达,那也是使用了20年的旧机器,还可能在节日期间关机。
雨点猛击在飞机上,四周都是呼啸的狂风和翻滚的云团,风暴追上了他们。这架小型飞机被气流冲得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在长长的难以忍受的两分钟里,米尔顿根本无法驾驶它。他不是在开飞机,而是在骑野马。
内特朝脚外望去,什么也看不见。没有河流和沼泽,也没有带跑道的Fazenda。他把身体埋进座位,咬紧牙齿,发誓别呕吐出来。
一股气流使飞机在不到两秒钟的时间里骤跌100英尺,三个人都惊叫起来。内特大声喊道:“哦,妈的。”他的巴西伙伴则在用葡萄牙语咒骂,但他们的叫声中更多的是恐惧。
有一阵10分短促的间隙,气流稳定了下来。米尔顿猛推操纵杆,飞机开始俯冲。内特用双手死死抓住米尔顿座椅的背部,有生以来第一次希望也是惟一的一次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神风队队员【注】。他的心在剧烈地跳动,胃液翻到了喉咙了。他闭上眼睛,想起了瑟吉奥,想起了沃尔纳特山上教他祈祷、默念和瑜伽功的教练。他想做祈祷和默念,但在下坠的飞机里这是办不到的。死亡离他只有几秒钟之隔。
塞思那的上方划过一道霹雳,犹如黑暗的屋子里响起的一声枪响,震得他们头骨发麻,内特的耳鼓膜也被震破了。降到500英尺的高度时,米尔顿顶着强风拉平了机头。
【注】神风队队员:指第三次世界大战期间日本空军敢死队队员。他们驾驶装载炸弹的飞机撞击军舰等目标与之同归于尽——棒槌学堂注
“帮着找一个Fazenda!”雅维在前座大声喊道。内特不情愿地向窗外望去。地面上风雨交加,树木被吹得东倒西歪,小水塘上泛着白浪。
雅维在查看地图,可他们早已不知道现在所处的方位了。
雨像水帘似的往下倒,能见度只有几百英尺。内特偶尔能隐隐约约地看见地面。暴雨将他们吞噬了。飞机在狂风中像风筝一样被抛来抛去。米尔顿紧紧地抓着操纵杆,雅维拼命地在探看四周。他们并没有放弃努力。
但内特己经绝望了。如果连地面也看不清,还指望什么安全降落?更猛烈的风暴还在后头呢。一切都完了。
他不想为了减轻惩罚去向上帝认罪。这是生活对他公正的回报。每年都有好几百人死于空难事故,他这次是难逃厄运了。
他瞥见了一条河,就在他们下面。他突然想到了鳄鱼和蟒蛇。想到自己可能坠落在沼泽里他就惊恐万分。他想到自己受了重伤,但没有死,求生的欲望使他想拿出卫星电话来,同时又要挡开那些饥饿的水兽,
又一个霹雳震向机舱,内特决定孤注一掷。他徒劳地搜寻着地面,想找到一个Fazenda。一道闪电使他们一时失去了视觉。引擎一阵爆响,几乎熄了火,但接着又突突地转动起来,米尔顿将飞机降到了400英尺,这是正常情况下的安全高度。至少在潘特纳尔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