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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
肖乌野闻言果然一怔,反问:
“果有其事?”
不待徐汝愚答话,西边一将急驰赶来,扬声说道:
“肖将军莫听他胡言,他昨夜潜进梅府行窃,击伤我二叔逃遁至此。”
徐汝愚这才知道,被他偷袭得逞的人是梅家二爷梅铁蕊。众人闻之莫不动容。
徐汝愚笑道:“梅铁蕊在小扬河畔被击伤竟然没死?”
说罢也不理他,驰马向东奔去。肖乌野挥手,众人收弓追出。那人恨道:“为何不射死他?”肖乌野俊脸一寒,说道:“行窃伤人,罪不至死。”率众追在徐汝愚身后。肖乌野看出徐汝愚身手不凡,但对他能够在梅府偷袭梅铁蕊脱身远遁至龙游这事却是不信。不由之中对徐汝愚那番话信了几分,却也不敢公然违抗军令,只是吊在徐汝愚身后,也不逼近。瞬间,那西面赶来百余骑已跃头超过。那将领恨恨对肖乌野说道:
“还望肖将军守住北面通衢,这时交给我梅玄墨就行了。”
肖乌野也不答话,长戟一挥,百余齐刷刷停住。
徐汝愚在前将这番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不由对其心生好感。心想:只要把梅黑黑甩掉就行了,想来他不至于比梅铁蕊厉害吧。
御马直向密林驰去。徐汝愚马术不精,在农田之奔驰,更是不知道如何控马避开绊蹄麦草,一路磕绊前行,不肖须臾,就给梅玄墨率众追至三百步内。
徐汝愚余光所见,追兵纷纷擎出长弓,心中骇然,心中暗呼:这班人只要有肖乌野手下一半厉害,十个自己不够射的。心中虽然这么想,手上却不放松控马。看着越来越近的密林,耳边紧听着急如骤雨的追兵马蹄,心中攸然进入无波止水的境界,浑然不惧身后追摄的杀机,在那众箭离弦的瞬息,高高从马背上拔起,看着密如疾雨的箭矢刺入马身,箭羽紧贴脚下掠过,攸的没入前方的泥地中,心神却无一丝波动。待那追兵再次抽箭搭弦之际,丹息下沉,将步云身法发挥到极至,掠地的几个轻纵却如踏在空处般如急风卷云窜入密林。
“唰唰唰”,箭雨又至,左肩一痛。徐汝愚反手一握,也不拔出,只是不让鲜血留在地上,须臾不作停顿,向密林深处掠行。心中不由庆幸及时入林,让密不透风的树木挡去箭雨。心想:幸好不是肖乌野追来,若让他指挥,大概会分出一部分人,射箭封死自己所有角度。
箭矢触体之际,丹气自发涌去阻截,比徐汝愚自己运气还灵,箭入半寸而止,没有伤及筋骨。徐汝愚将箭拔出,那丝痛楚与五年前寒息郁积丹府相比,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徐汝愚眉头轻皱,看着只有些许血丝的矢锋,一愣,反手去摸伤肩,也不觉有鲜血渗出。心想:旋拧丹气还真不是一般有好使。
梅玄墨众人入林搜索的声音簌簌传来。徐汝愚微微一笑,扬手将箭向地挥去,攸的没地不见。徐汝愚轻身纵上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冠中,敛息宁神,看着众人提剑在树下小心翼翼搜索过去,只觉心中写意之极。待众人向北面渐行渐远,游身下树,反向向林外走去。
潜至入林处,果不其然,梅玄墨只留五人看守群马长戟。五人万万想不到徐汝愚会潜回原处,都席地围坐高谈阔论,长剑放在身侧地上。
徐汝愚长身跃出,五人反应不及,已被他用长戟抽晕一个。其余四人,不及拿回兵刃,急急翻身避开。
徐汝愚见是寻常兵丁,也不着慌,一脸坏笑,道:
“你们大概很怕我来捅你们。自己打晕自已吧,要保持安静,知道不知道?”
四人动作一致,举手劈向颈脉,软身倒地,徐汝愚看了一惊,心想:难道这个也经过训练,动作这么一致?吐吐舌头,来到群马前,抽戟一扫,五匹战马前腿生生折断,发出惨然痛嘶。
徐汝愚神色顿时黯然,心想:我若有他法,也不会如此。解开群马缰绳,又狠心向其中一马刺去。又一声惨然长嘶响彻云宵,回荡不止。除了一马缰绳在徐汝愚手中,其余骏马都发蹄四处狂奔,须臾间四散不见踪影。
梅玄墨听见群马惨嘶,大感不妙,急忙赶回来,只见地上躺在六匹伤马长嘶不已,看马的五人也倒地昏迷不醒,心中不由大恨。
徐汝愚纵马已在数十丈之外哈哈大笑,说道:“梅黑黑,你如能乘那六匹瘸马追上我,我就束手就擒。”
梅玄墨将拇指、食指放入口中,发出一声长哨。徐汝愚坐下黑骏闻哨扬蹄立起。徐汝愚不及防备,滚落在地。见黑骏向梅玄墨奔去,也不及虑他,反手将长戟射出,如奔电一般直入黑骏后股。黑骏顺势栽入前方田地,挣扎几下,终是没有立起身来。
徐汝愚暗感可惜:这匹神骏就如此废了。也不由暗骂自己糊涂:只贪图黑马神骏,不曾想到这是梅黑黑的坐骑,神骏认主,不是自己轻易驾驭得了的。看着群马已消失在视界里,不由暗苦:又要拼脚力,看来人不能轻易得意。
见梅玄墨发足追来,徐汝愚也不敢停顿,立即向西北奔去。心想:肖乌野有意放水,定然会老老实实的听梅黑黑的命令守在林子北面。
徐汝愚发足狂奔,然而四下旷野农田,不能将行迹掩去,梅玄墨与十余族中好手虽无法逼近,却是吊住他的踪迹不放。
若是这样一前一后跑到新姿城倒也不错,徐汝愚心想。但他知道自己控制内息时间不久,远不及身后高手来得精妙,虽然凭借步云术暂时与他们保持距离,但时间一久,也会被他们慢慢追上。徐汝愚现在就希望能尽快寻着一匹马。明明看见有几匹马向这边逃逸的,现在却无影无踪,徐汝愚心中暗恨:吓吓你们,也不用逃这么快。
切过龙游城,蓦然发现北面田间不远处立有一匹白色逃逸骏马。这时在西城外收搜的数十骑兵也闻讯穿过官道线型散开向这边包抄过来。徐汝愚跃身上马,也不敢折向东北逃逸,万一遇上肖乌野,哭都来不及。径直向西北方向数十骑兵冲去。
长戟刺及身前,徐汝愚反手握住,借力腾跃而起,运劲震开敌臂,夺过长戟。“砰”的一声巨声,两匹奔驰的骏马撞在一起,前身一团血肉模糊,轰然倒地。官道之上扬起一阵尘土。徐汝愚也不及看那个与自已迎身相撞的兵丁如何,在空中横掠数丈,一脚点在一名骑士的心窝,只见他狂喷一口鲜血,向另一侧栽倒在地。
徐汝愚也不看他是否毙命,跨上他的坐骑,横戟一扫,将身旁数人悉数扫落在地,控马向北急驰。一干动作,俱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流畅若行云流水,顺势为之。
梅玄墨在远处看了大恨:自己料定他不会逃去城西,所以派去西城外收搜的队伍没有配备好手,以致让徐汝愚轻易得手。
梅玄墨见其余骑士驭马在后紧追,大骂道:
“蠢蛋,留下十四匹马。”
众骑士本为就为徐汝愚气势所慑,听梅玄黑如此命令,都停马不前,等梅玄墨众人赶来。梅玄墨一剑抽倒领头之人,斥道:“不会迎来?”
待一干高手乘上马,徐汝愚已在里许开外了。徐汝愚也不敢驾马进田地,放任骏马在官道急奔。速度倒也不比梅玄墨慢。
徐汝愚遥遥奔逸在前,梅玄墨一干人等紧缀其后,就这样狂奔了一个时辰,直到一条宽约数丈的河流自西向东横亘眼前。此时,白马巨息若雷,行将不支。徐汝愚也不过桥,飘身下马,轻拍马臀,任其远行。
徐汝愚回望身后,梅玄墨一干人数点黑影紧缀身后,撇嘴一笑,自语自语道:“看你分多少人向东,分多少人向西?”攸然翻身入河,沉至河底,水花不溅。在河底潜行数里,这才探身上岸。追兵却未缀在身后,心想:已将他们摆脱?
徐汝愚稍作休息,又向北奔去。夕阳下山之际,腹中又是空空。徐汝愚也无法顾及身上衣服染有血迹,破损多处,寻得一户农家涎脸叩门乞食,言遭匪患,钱物俱失。农户中只一有老汉与他孙女在内,生性纯朴,听徐汝愚这么说也不生疑,拿出二个红薯给他。
徐汝愚迅速吃完,却见女孩望向自己,口中生涎下咽,心想这可能是他们留下来明日充饥的。返身回到河中,捉来两条尺长的红绵鲤,说道:
“东海马上要生祸事,你们通知村人尽早避到宛陵吧。”
赶路到半夜时,疲惫不堪,在密林里寻了一棵参天大树,上树休息。醒来继续赶路,直到翌日寅时未分才依稀看到新姿城楼。
新姿邑是东海内陆较近白石的一个城邑,新姿卫家贩马起家,后在城西泥山山谷僻地开设牧场蓄养战马,及至今日,旁边仲邑也在其势力范围之内。
新姿城没有瓮城,城门大开,可洞悉城内一切。其时,行人陆续进出,神色约束,如身遭鞭使般不自然。
徐汝愚撇撇嘴,不屑的自言自语道:
“梅黑黑倒是不笨,知道恶人先告状这一招。”
徐汝愚在护城河前二百步处站定不动,望着空无一人的城楼喊道:
“梅铁萼与许伯当密盟欲图东海。”
这话用内息送出,所传甚远,徐汝愚也不惧躲在城楼内的人听不见。
果然,城楼上现出数十身影,梅玄墨等人郝然在内。
当中一个中年儒士喝道:
“何出此言?”
“你身后梅黑黑是否说我在梅府行窃,打伤梅铁蕊?”
那人乍听“梅黑黑”三字,不由一愣,旋即明白过来,语气已然不是刚刚那般冰冷,说道:
“不错,难道不是事实?”
“且不说我如何伤到梅铁蕊,只问梅黑黑为何知道我行窃之后会逃往新姿,难道他怀疑我在梅府行窃是卫家指使?”
徐汝愚心想:梅玄墨应该没脸说出追丢自己的话来。果然,梅玄墨挺身站出,说道:
“我是来向卫都尉报讯的。”
徐汝愚哂然一笑,道:
“你梅家是看得起我这个小贼啊,还是看得起卫家?报讯也要你梅黑黑亲率十三大高手前往?”
徐汝愚也不理他,拱手向中年儒士道:
“卫都府,我还要去宛陵报讯,就不入城打扰。信或不信,做点准备总不吃亏。告辞。”
说罢也不理城上诸人反应,抽身径直向东奔去。见城中并无追兵出来,知道姓卫的已是信了自己几分,不然卫家不出追兵,梅玄墨等人也会追出。他也不怕梅玄墨事后会抽身追来。梅玄墨等人现在最重要的已不是追蹑自己,而是回雍扬加速行动才是。
二日后,徐汝愚行经毗陵、冲田二邑报讯,又马不停蹄的绕过泽湖西侧战场,来到泽湖东岸平原,进入宛陵辖内的齐川邑境内。
四天时间,从南至北,曲折行经一千二百余里。期间,渴时饮用河水,饥时乞食果腹,疲极稍稍休憩,即行上路。期间无暇修练补充内息,只是一味的强催精元内息,支撑着疾行飞奔,到齐川之时,所贮精元已经耗尽,即将油枯灯灭。见到齐川守将曾益行,徐汝愚只及说出一句“梅铁萼与许伯当密盟图东海”,便一头栽倒昏死过去。
~卷二 第七章 御精奇术~
仿佛在深深陷入一个迷茫不清的梦中,无法醒来。在模糊的意识中,自己躺在一间宽敞的房厅里,不时有一双关切的眼神凝视着自已。这眼神是如此的熟悉,仿佛就是在内识的某处,因意识糊涂而得以呈现。渐渐能感觉一丝光亮、杂音,仿佛有很多人在忙碌,有人俯身在看自己,光影在眼前重叠,还是那熟悉的眼神。自己似乎知道是谁,但那星记忆被卡在内识深处,浮现不出来。还是疲倦啊,不愿意醒来。
徐汝愚真正醒来已是十日后的事了。他浑身泛力的躺在床上,费劲的转过头来去看窗外明亮的天光,无法辨识自己是在齐川,还是在宛陵,或者是别的什么地方。他想到,在那昏迷时,常来注视他的眼神应当是干爹陈昂、干娘肖玉如的。
正出神时,一个翠衫双鬟的俊美婢女端盆进来,见徐汝愚睁眼望着他,微张樱唇,一付不可思议的样子,将盆搁在一旁的矮几上,惊叫着返身碎步溜出去:“啊,他醒了。”
徐汝愚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伸手摸索了一下脸,也觉察不出异常。这时院子里响起急促的脚步,越来越多的脚步汇集到院子中来,却不进来,似乎围着那个婢女低声不停的问话。徐汝愚模模糊糊的听不清楚,心想:大概是怕打扰自己。感觉很惫懒,也提不起精神去听,只得呆呆望着雪白的帐顶想一些问题,却发现心神不容易集中起,心想或许是过于催激天地窍精元所致吧。
徐汝愚也不多想,宁神内视天地窍,感觉缓缓流动的丹息旋转沉入其中,转化成更纯粹的存在。徐汝愚现在知道,自己的身体本能的丹息沉入天地窍中化为精元,补充四日里过度消耗的精元。徐汝愚在那日河中受梅铁蕊掌击,机缘巧合的明悟御精之术,却一直没有时间静心研究练气术,致使他四天里只知强催精元,而不知练气补充。现在,静卧在床,仔细琢磨吴储所授练气化精的窍门。徐汝愚体内丹息自发的从丹田丹府运转至天地窍转化为精元,只是极为缓慢而已。这一切,只待徐汝愚封闭外识(入定)之后,丹息所经路线悉然呈现于在内识海中。
一切分明,也不迟疑,徐汝愚内识明现惊神阴阳二诀,意守丹田,阳火渐生,气沉丹府,阴息初成,阴阳交感,形神真一而成冲和元真丹息。丹息小周天运行,沉入天地窍门,复生中正至灵至微之气,于小周天内循环不已。周天流转,气息微微,若有若无,上至眉间泥丸,中和之气始与天地合。复使丹息行经大周天,至百骸十二正经、经外奇脉,如此流转,久久不息,待徐汝愚再次醒来之时,已不知又过去多久。
这次醒来,只觉得丹田内息流转,若澎湃河谷,精气相合,再也不分轩轾,气定神闲,灵觉悠远,仿佛一个更为生动的世界复苏在徐汝愚的意识之中。
这也是天地窍通与不通之人修习内息的区别,天地窍不通者,只能练精化气,引发气机。人的本生精元分有两极,往往男子阴体阳性,气出丹田为炎火;女子阳体阴性,气出丹府为寒水。先天精元有限,只能引发气机,然后引纳天地精微元气与谷实精气,修练成丹息,所以丹息术也称呼吸调息之法,但这也只是内息术初步,大多习武之人停滞于此,不复往前。此种内息术所采之气,郁浊不纯,练气化神,目明不蕴,不能洗筋换髓。
天地窍贯通之后,丹息术就进入先天境界,丹息沉入其中化成精元,复练精化息,精息流转于天地窍不息不止浑然不分,达到至灵至微,冲和精纯的境界。
若是普通人以阳性阴体修习惊神诀阴诀,天生精元所发气皆散于阴体百骸之中,不能在丹府聚积,自然也练不成阴诀。然而,徐汝愚天生大周天不通,百骸诸脉与丹府不相通达,因而得以郁积寒息练成阴诀,不过却差点不耐寒息而丧命。后来机缘巧合又练习阳诀,阴息阳息调和,水火同济,丹气术已入先天之境。
江津事后,徐汝愚经脉俱损,天地窍贯通。数年时间,徐汝愚只知调息以愈内伤,不曾尝试运行丹息出窍发力。中和丹息其性至正,不贮于丹田,也不归诸丹府,本能沉入天地窍中转化为他自身精元(即使不是在江津机缘巧合天地窍贯通,冲和丹息在徐汝愚体内积蓄到一定程度,也会自发的去冲击天地窃)。息入窍内化精,精溢窍外成息,御精之术本是精息流转于天地窍不息不止,精息都得到滋生。徐汝愚初时伤势严重,丹息滋生流转迅疾于百骸诸脉之中,徐汝愚也能凭借内识审视,后来伤势渐愈,丹息都在小周天内运转,沉入天地窍化为精元,不曾尝试御精之术的徐汝愚自然也不能够运用自已的丹息。凭借随生随化的丹息也不足以出窍化为丹劲。
他那日在河中受掌,蓦然悟得的精溢窍外成息之术,其实是御精之术的半面。所以四日之中只知道催激精元支撑,人到齐川邑时已是精元耗尽。若是常人如此已是油枯灯灭之境地,即使不当场身亡,也挨不过几日时辰,但是徐汝愚丹息在过去的四年之中沉窍化精已是一种本能,俨然半步踏入练神化虚的境界(本文中“虚”是指丹息自发流转不息,无欲观若妙之境界),虽然流转缓慢,但也维持住生机直到他醒来。
徐汝愚第一次悠悠然醒来时,精元只补实到使他心神回复,不过五识下降许多,户外有人低声细语也辨听不明,也无法宁聚心神去考虑复杂的问题。等他入定之后,练息转化为精元的速度越发迅疾,再次醒来之时,所耗精元如数补实之外,更加充盈,神识也上了一层境界,因而有世界新生之感。此时徐汝愚明彻御精之术,窍内丹息流转生生不息,身实意密浑然蓄满极待喷薄而出的力量,只见眼前一片光明,四肢百骸,处处是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