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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英雄志-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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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昂悠悠声音传来:“昨日清晨收到沂州信报,心想你或许会经过此地,便在这里见你一面,你干娘让我问你好。” 
  徐汝愚伏首不语,肩背颤抖不已,显是激动异常。 
  “汝愚莫要自责,你不想重蹈你父覆辙,亦不愿借助世家之力,离去或许是你最好的选择。东海事过,我便会将家主之位让于子预,到时你再来宛陵看我与你干娘。” 
  徐汝愚咽然应声,说道:“汝愚记在心底。” 
  “你母家乃是幽冀北野望邑蔡家,你可知晓?” 
  “宿帮江凌天告之一二。” 
  “你父亲师承天机雪秋,新朝初创之际,天机雪秋误伤你外祖母,致其亡故,你外祖别鹤老人与天机雪秋五十年雪仇不解。所以,你父母之事,别鹤老人才会极力阻挠。” 
  稍顿又说:“前岁十月,你外祖来信让你前去别鹤山庄一聚,要不要去,你自己斟酌。” 
  徐汝愚顿首道:“父亲生前未提幽冀事,应是不欲汝愚面对幽冀众人,汝愚不往。” 
  陈昂道:“你父亲本意是要在你成人之后,由你自己决定,谁也不曾料及灞阳一事,你欲现在无法面对,日后终归逃避不了的。” 
  徐汝愚问道:“我娘亲因何亡故?” 
  “此事你去了别鹤山庄自有人告诉你详情。” 
  “是否与幽冀众人相关?父亲宽和仁爱,灞阳城下遭伊翰文屠戮亦要让汝愚忘去仇恨。十数年不提幽冀事,汝愚想来应是娘亲亡故与幽冀相关才会使父亲如此,故而汝愚不敢前往幽冀,望干爹能够明白。” 
  陈昂幽叹一声,良久方说道:“天下事欲瞒汝愚难矣。不过你娘亲一事,另有隐情,日后你知晓详情,便明白了。” 
  天欲放晓,陈昂执过汝愚的手,说道:“此次行刺,汝愚应有所获,你应多花时间潜修才是。我本欲让肃儿亲去雍扬,既你会去,雍扬一事便由你全权担当,此事关东海五百万黎庶,汝愚不要推卸。” 
  徐汝愚站在那里不言不语。 
  陈昂幽叹一声,知道徐汝愚心魔未能尽去,不愿再逼他,依依不舍看他影迹没入薄雾之中。 
  转身对席道宁说道:“东野在平邑重组泰如卫军,你等速由宛陵乘船去平邑。”对卫叔微说道:“伯涯在新丰招募流民,建立毗陵卫军,你速去助他。”对季子衡说道:“襄樊会一事,我已知道,你与道宁一同去宛陵寻都尉府掌印长吏子预,详商细节。”对张仲道说道:“可愿助我?”见张仲道点头应允,说道:“你即日出任青凤营统制一职,随我由此前往边邑去会伊翰文与伊世德。” 
  张仲道说道:“青凤精骑在何处?” 
  陈昂说道:“已在去边邑的路上,我们在路上与之汇合。” 
  百余人分三拨没入清晨的薄雾中,只余下杳杳的马蹄空空回荡在灞水之上,不及片刻,就被湍急的灞水浪卷得了无踪迹,仿佛一切俱没存在过一般。 
  徐汝愚在野外寻得一棵巨柏,隐身于茂盛的枝叶中,雍扬情势危不容缓,徐汝愚只得冒险再次尽闭外识调养丹息,如此才能尽速恢复过来。 
  徐汝愚“五觉归心”的内识向外延伸,与整个翠绿巨木溶为一体,去感知穿梭繁枝密叶的凛冽寒风。成群的麻雀忽尔聚集,忽尔四散飞去,那树的枝叶仿佛成了徐汝愚触须一般,只要出现在枝叶覆盖的范围内的事物,徐汝愚的内识竟能神奇的“观见”。 
  徐汝愚醒来之时,那些“观见”的风痕鸟迹只留有模糊的印象,望见肩上背上落有几处白色的鸟粪,暗道:真是凄惨,那些鸟儿完全把我当作树干了。换下来青袍,就着沁凉的溪水,将粪迹洗去,又带湿穿到身上。 
  坐忘调息也不觉时日飞逝,不知现在何时,顾不得太多,辨定方向向雍扬行去,夜间圆月悬空,光耀万里。徐汝愚心想:又是月半了。 
  二月十八,徐汝愚返回雍扬。梁宝刚从西城军营回来,看见衣冠整饬、瘦削俊伟的徐汝愚负手站在庭中,一时呆住,旋即明白过来,呼道:“先生。” 
  袖儿与水如影闻声走出,只见眼前这人束发长袍,面如美玉,眸若星辰,翩翩美姿,飘然昂立,怎么也无法将他与那个尘垢满面的人想到一处,却知道是他。 
  青州散功之兆如一道波纹一般迅疾的荡漾开去,丹息术达至入玄之境的人悉数能够感应到,确切消息却是二月八日才传至雍扬的,江凌天那日在挑明月楼三层宴请梁宝、水如影、袖儿,并将详情相告。 
  梁宝原以为徐汝愚不日就会赶回雍扬,不想一等又是十日。 
  徐汝愚将背上戈囊解下,递于梁宝,又指着他身上的犀皮甲问道:“你现在是哪家的兵丁?” 
  “宿帮组建卫军,我便进去了。”梁宝惶惶不安的看向徐汝愚,见他眉头轻皱,愈加惶惶不安起来。 
  袖儿说道:“你这笨徒弟还当上了伍员。” 
  徐汝愚“哦”的看向梁宝,说道:“上过几次城头?”见他腰间悬着的环首刀,厉声道:“掣出你的刀来。” 
  梁宝心神一震,骇然看向徐汝愚不解他为何突然恼怒。徐汝愚凌厉一掌印来,触及肋下,丹劲暗吐,梁宝“砰”的直飞出去。 
  水如影、袖儿只当徐汝愚又癫狂起来,联手欲挡住他扑向梁宝的身形,却被徐汝愚挥袖一带,向两旁旋开,三圈一过,那束缚自己的暗力才攸然消散,此时却知徐汝愚另有深意,静静站在一旁静观。 
  徐汝愚负手立住,看向坐在地上的梁宝说道:“若是我真要杀你,你也不还手?” 
  梁宝伏在庭中,说道:“先生要杀梁宝,梁宝定然有该杀的错处。” 
  徐汝愚大声骂道:“笨蛋。你不使全力,我怎么知道你这月来的进展。爬起来,谁让你这么跪的?” 
  梁宝方知徐汝愚乃是试他武功,心中大喜,一骨碌爬了起来,拍去身上灰尘,说道:“先生考察梁宝武功,梁宝这就使给先生看。” 
  徐汝愚笑道:“算了,这时你未必能使出五成功力来,改日我与你一同上城头便知道了。何人教你使刀的?” 
  水如影说道:“未蒙徐将军恩许,水如影莽撞行事了。”虽未设案收徒,但徐梁师徒关系两人俱认了,水如影擅自传梁宝刀法,为武者所忌。 
  徐汝愚做揖谢道:“梁宝不知天高地厚,擅入军伍,汝愚谢水姑娘还是不及,怎会怪你呢?”又向梁宝说道:“你将那刀舞来。” 
  梁宝抽出环首刀,绕身一匝,挥舞起来,渐舞渐急,起了一片白闪闪的刀芒,将梁宝周身罩里面。徐汝愚瞥见一旁袖儿脸上有得意色,水如影神色却矜持许多。 
  那日五大高手联手行刺伊周武,虽说那诸多事情俱是在片刻之间促就,但当时伊周武、荀、席道宁、邵海堂、许景澄、张仲道、徐汝愚无不尽施所为、将自己的修为发挥到了极致。经历此战,众人收获俱丰,徐汝愚收益却是最大。那时他的心神提至“五觉归心”之境,战局之内的玄妙一齐映至他的内识之中,事后那些他视野不及的角落的情形也能一一回忆。虽说一时无法将那战印象全数吸收转为战力,但眼界大开,不同以往。 
  水如影知道徐汝愚已具大家风姿,自己传于梁宝的这套刀法未必能让他看上眼,却是心切知道他的评价,看他的眼神不觉间有了几分迷离。 
  徐汝愚暗中叹息,一指点在刀芒处,“铿”的一声清响,刀芒散去,只留梁宝满面骇然的站在那处。 
  徐汝愚拿过梁宝手中钢刀,说道:“这百炼水纹刀不错,是江凌天特意赠你吧?”见梁宝默然,知道是了,指着刀刃上一处豆瓣大的缺口,肃然说道:“我只使得三分丹劲就崩开这个缺口,现在我同样使三分丹劲却未必能够做到,你可知何故?”说罢将刀还给梁宝。梁宝接过此刀一头雾水,心想:自己使刀之时尚将丹息注入其间,怎么反倒不如现在? 
  徐汝愚说道:“你体悟之质佳于常人,心悟之资却未必大佳,一招一式的精妙之处,你须通过身体力行方能彻晓。但是未等你明白此刀路的拙劣之处,怕已身首异处多时。” 
  袖儿闻听徐汝愚将这刀法说得如此不堪,又见水如影在旁含泪欲滴,粉面气得通红,叉手跳到徐汝愚的面前:“我们好意帮梁宝,你却这么说我们,你这人究竟有无心肠?” 
  徐汝愚低垂眼帘,逼开袖儿咄咄逼人的凶焰,淡淡说道:“我只是谈论刀法,言语不周得罪袖儿姑娘。” 
  袖儿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得罪的是我家小姐。” 
  水如影说道:“敢问先生,刀法拙劣在何?”如花美靥,尤挂泪痕,楚楚之姿让徐汝愚看得心神一动,却骤然忆起幼黎的娇柔容颜来,心中一痛,眸光立时黯淡下来。 
  徐汝愚低头不敢直视水如影,轻声说道:“不敢担当‘先生’二字,此刀法立意甚佳,但未经历琢磨,似乎还是草草创就。” 
  他虽说得不近人情,但却猜中实情。水如影点头说道:“江津易公子刀法大家,如影与之相携游历半载,此路刀法多是由他所创。正如先生所说,没在经历实战。” 
  徐汝愚见她将自己与易华熙之间的关系说得如些暧昧,鼻腔冷哼一声:“多学几路刀法,便称刀法大家,也太容易了。”易华熙在他语中如此不屑,实乃受到霍怀恫的牵累。水如影却是不知其中玄曲,见徐汝愚语中似含忌妒,虽说未必就将芳心系在徐汝愚的身上,心中还是美滋滋,神色飞扬起来,容光盛敛,靥生红霞,与适才梨花带雨相比,又是一番截然不同的美姿。 
  袖儿熟知如影心事,暗道:你现在话中也露出马脚出来了,我就不信世间男子有几个不为小姐容貌所惑。 
  徐汝愚心中另有所想,却没注意水如影神色的变换,唤过梁宝,说道:“你用短戈在刀首、柄处、缺口使全力各击数下。” 
  梁宝依挥戈刺击刀身,击刀首、柄处没有异样,一戈落击缺口处,“嘶”的现出一道细纹横贯刀身,再一击过去,“铿”的一声,那柄百炼精刀沿细纹断为两片。 
  梁宝一付不可思议的样子,讶然说道:“大牛还说这刀值数十金呢,怎么这般不济?” 
  徐汝愚说道:“兵刃愈佳,丹息在其中的流转愈是通畅,这柄百炼精刀,刀身隐有流波云水纹,是出自幽冀础艮堂的佳品,只是你使刀之际,丹息在刀身四六分处有回冲之力,渐渐破坏刀身结构,所以不堪你一戈之击啊。” 
  徐汝愚见梁宝似懂非懂、欲言又止的样子,笑道:“你初学上乘丹息,不懂这些也是当然,我六年前生记下许多东西,也是近来才渐渐理悟的。你莫要耻于开口,我亦会知无不言。” 
  梁宝鼓足勇气说道:“这数日梁宝在城头厮杀,这刀法也使得顺手。” 
  徐汝愚笑道:“城下敌军攻城多久了?” 
  “八日。” 
  “那是许伯当欲探雍扬城防虚实的佯攻,恶战还未到来。当然,易华熙自幼颖达聪慧,在江津素有美誉,所创刀法自有过人之处,但他高门恶习不改,务求刀意高雅别致,却不知刀之技击简捷且直接,不会直接入真正的核心、关键,妄凭花巧的招式与人工化的技巧,欲求符合实际的技击情况,致使刚柔不济,破坏了刀法固有谐和与安定。” 
  “你所述乃中乘之法,如何致上乘之刀?”蓦地一声由院门悠扬传至。 
 
 
 
  
 ~卷四 第六章 大道泽生~
 
  徐汝愚不曾看见他破敝不堪油污蹭亮的道袍、也不曾看见他结如盘蛇飘如雪丝的乱发、不曾看见他尘垢下如新的童颜,只在那平淡无奇的黯淡双眸中望见自己,再看去又在自己湛湛双眸中望见生机盎然的鹤发童颜,说道:“傅镂尘。” 
  “你既已看到我,为何不再看我眼中的你?” 
  徐汝愚再看去,只见眸中藏眸,一层眸光便是一道水波,内识海晃动起来,一圈圈的向止无所止的渺茫之所荡漾开去,不知过了多久,就似这漫天的星辰俱已从内识海中恍然流逝。 
  徐汝愚悠悠醒来,说道:“我在何处?” 
  “你欲在何处,便在何处。” 
  闭眼再睁,还在原处,梁宝立在身前,水如影、袖儿站在身侧,徐汝愚长揖及地,说道:“谢前辈指点。” 
  “你能看透我的玄机瞳,果真是练成了旋拧丹息与止水心经。” 
  “道玄深处乃不尽生机,大道无情而泽生。” 
  “明镜发掘自我,你已具明镜,何故还无法自由?” 
  “望前辈不弃汝愚莆柳愚资,收录门下。” 
  “你道心已深,蒙尘乃需自己拂去。你我同去挑明月楼吧。” 
  傅镂尘身形便若遁入虚空,徐汝愚步云缀着他若有若无的气机轻烟似的向挑明月楼而去。 
  皎皎明月如玉盘,高悬中天,清辉洒下。 
  傅镂尘看向身后徐汝愚烟云飘渺的身姿,赞道:“你只有一式步云姿,却揽尽行云神韵,我还未曾见过天资胜于你的人。” 
  傅镂尘说:“四十年前我于东陵遇见你父,然而他已师从天机雪秋,我与他交言甚欢,戏言他若得子必送之我的门下,不想这一言,成了我四十年修行的业障,今日来寻你去了这个业障。” 
  徐汝愚执弟子礼,说道:“汝愚愚钝,希望获言于先生。” 
  “讲来。” 
  “先父徐公经世避世,于灞阳城下灭此事,先生可知?” 
  “你父洞明世事,通慧人情,自然知道放下之理,故而生性平和,随遇而安,需拾起便拾起,需放下便放下,再无执着,遂成大儒。故而经世入世,灞阳城下亦能‘灭己’。” 
  “先义父吴公,屠戮六邑,于江津自刭,先生可知?” 
  “吴储蒙蔽仇怨,杀戮随性,入魔障,而至空绝之道。然而他终能由武入道,于江津城中‘灭己’,遂成宗师。” 
  徐汝愚望见飞鸟掠过月影,问道:“飞鸟无痕,月藏川流。一意孤行否?” 
  “心之无垠、道之无涯,守于内心,意在超越。” 
  傅镂尘叹息,此子所识武道、经世之术,世人罕及,然而经历灞阳、江津之变,太过执着,几陷空绝之道,若不得开解,一生痛苦迷茫。 
  虽能凭借天赋,短时间内臻至一品级高手,然而再愈精进,心中疑惑愈深,求道之路日益维艰,入魔道亦不远矣。陈昂知道自己与徐行的约言,不惜自降身份,礼求自己引导此子,实是他一片护犊之心,罢了,也了去自己一个心愿。 
  傅镂尘道:“大道无情而泽生,你又何需执着于灭己为己?” 
  “槃木拳演泽生之道,然而步云术、碧落戈、惊神枪、大散手、星空飘香剑能否与之熔于一炉?” 
  好个小子,不及弱冠,却能由武入道。 
  “大道无限,可溶一切,岂止于武招;你若习小乘之道,便是不溶。” 
  徐汝愚如有所悟,忽展臂,意在缥缈空处,如巨木发枝。 
  起身,疾走,云起足下。 
  指影戈形,积霞晴灿晚空。 
  电迹游动,化作飘香雨。 
  不断自我否定,又不断挣扎起复,难道就是困惑一生? 
  “大道泽生。” 
  断喝直贯徐汝愚的心神,只觉一塌糊涂的内心顿成一片空明,种种武学俱不留痕迹,随意箕坐在如鳞的房檐琉璃瓦上,看向天空硕大的月轮,星眸再启,眸光竟也与这一空的月华一般无二,荧荧,空实莫测。 
  傅镂尘道:“痴儿,你若想不透这节,今生武道再难上升,修为再高,也只能是伊周武之流的小乘之境。” 
  徐汝愚箕坐如故,笑意却由心中绽出,说道:“无招可为,汝愚不敢再自制樊笼了。” 
  “你的修为尚且不足,与绝世高手相争,依旧需要依靠有形之招。使刀使枪?” 
  “心中有刀意,出掌成刀,出戟也是刀。” 
  由道入武,不居下品,大道泽生得传人也。 
  “哈哈,不需十年,你的名字便能甚嚣尘上。大道泽生可以传你。” 
  傅镂尘从怀掏出一册,上书“大道泽生”四个古篆。徐汝愚接过一看,睁眼看那四个朱砂勾镂的古篆,心神一荡,不由隐约感到它所传达不可言传的玄古妙意。 
  傅镂尘说道:“此册分上下两部,上部述大道泽生之义,下部体义之妙,分述武学、政务、兵法。上部开篇言:道,体乎物之中以生天下之用者也。物生而有象,象成而有数,数资乎动以起用而有行,行而有得于道而有德。” 
  傅缕尘说道:“老氏有言:有物混成,先天地生,今之武学循道求源,不出阴阳、乾坤之义,经曰:无极而生太极,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动静各其时,一动一静各其有纪,形成阴阳说。易曰:天地精粹之用,与天地并行而未有先后也。故天体道以为行则健而乾,地体道以为势则顺而坤,无有先之者。” 
  徐汝愚说道:“阴阳无为,乾坤入世,我辈何必执着?” 
  傅缕尘说道:“不入红尘,怎出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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