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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头晕目眩站起来,捂着伤口。望望这边,又望望那边,神情慌张。像是随时准备拔腿就逃。但望来望去,他看到的都是护卫自己的御前武士和侍从们。
“那个煞神,他可是在哪啊?”
“走了,走了!他追着那个散布瘟疫的申屠从这边下去了,他们两个都走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对两个魏军的离去,他们显得由衷的欢喜。
晕了好久,可汗终于看清了,前方的依稀地平线上,一前一后两个黑色身影正急速变小,在身后腾起了滚滚的雪尘。
确认安全以后,可汗松了口气。他昂着脸,重又便显出大神宠儿的傲慢:“天神在上,让这些瘟神和恶魔离我们越远越好哇!”
只是想着刚才的狼狈被众人看得清楚,可汗浮肿的脸上掠过了一层恼羞。他没有做声,胖乎乎的手拿着洁白的丝手帕捂住了脸上的伤口,眯着的小眼里闪烁着阴戾的光亮。
众人中,老将军万夫长阿根那称得上最了解可汗的人,他深知对方是与心胸宽广这一形容词根本无缘的。
老将军冲过来,他一把夺过可汗染血的手帕,高高举起:“尊贵的,全能的,伟大的可汗啊!拯救我们生命和灵魂的恩人啊!奴仆们感谢您救命的恩情啊,若不是您,我们全都要被那地狱恶魔给杀害了啊!”
可汗瞪大了眼,嘴里发出“啊呃呃”的声响,他惊疑地望着老将军。
全场一片死寂,侍卫们也都诧异地望着老将军,心想他莫不是疯子?
“诸位,你们可要看清了啊,尊贵的可汗,可是唯一与那地狱恶魔交手后活下来的人!这样的神武,这样的勇敢,这样的伟绩,迅疾如风的阿格洛做不到,力大无穷的阿布罗迪做不到,武艺高强的阿伦德同样做不到
能做到的,唯有我们伟大的可汗!正是与尊贵的可汗交手后,摄于神圣可汗的威力,黑色的地狱恶魔才败退逃走的!”
老将军高高举着可汗染血的手帕,骄傲的仿佛举着一面旗帜,他厉害地吼着:“这血,是天下无双猛士的血!这伤,是草原勇士最骄傲的勋章!天神在上,为我们最伟大的勇士欢呼吧!”
众人齐声欢呼,他们明白老将军的用意,无数人涌上去争先恐后地吻可汗的鞋面,他们眼中涌现着泪光点点,感谢可汗逐退恶魔,拯救了他们微不足道的生命和灵魂。
“天神伟大,可汗至尊!”
“打退了恶魔的勇士,万民之天,从东到西所有的草原子民都慑服的雄主,我们的守护神啊!您的威严犹如天神双眸的注视,您的勇敢已经超越了部族中所有的战士!”
在如潮的称颂中,可汗脸上的恼羞渐渐消退,浮肿的脸重新浮起了志得意满的笑容。
“最然贵为王侯,但在必要的时候,我还是能如草原战士一般拿起武器来战斗的!”
在众人簇拥下,可汗巡视着刚刚厮杀的战场,看着那遗尸遍地,看着那些了不起的猛士都变成躺在地上的冰冷尸首,可汗不禁自鸣得意:刚才,自己的应变当真是太英明了!
他满怀慈悲地嘘叹到:“并非草原的雄鹰们不够勇敢,也并未我比他们更强到哪去,只是因为我对天神的坚定虔诚,所以天神眷顾了我!谁人生,谁人死,一切都是天神的旨意。”
“伟哉圣言啊!这是多么谦逊的勇士啊,又是多么胸怀坦荡的王者!”
这时,可汗忽然觉得有点异样。他左右张望,发现头顶的那面猎猎飞舞的褐色王旗不知何时已经失踪了,只剩下光秃秃的半截旗杆。
“天神在上,这是怎么回事?我们的大旗呢?”
侍从们面面相觑,半晌,有人很委婉的禀报可汗,就在他把头埋在雪地里扮鸵鸟的时候——呃,不,该说是他很英勇的与恶魔战斗的时候——地狱恶魔追着瘟神冲过来,王旗旗杆很不幸地挡在他们前进的道上。仿佛一道可怕的毁灭飓风卷过……。很悲哀,不知是瘟神还是恶魔,反正他们两人中的一个卷走了旗帜。
可汗勃然大怒:“王旗被夺走。你们还不赶快去追回?”
想着要去追赶那可怕的黑色恶魔,御前武士们脸如土色,但可汗的命令是不可违背的,他们应声纷纷准备出发。
“啊,等一下!”
可汗忽然想起,万一那个恶魔又掉头杀回来,能阻挡他的脚步的御前武士们都走了,那可怎么办?想到这里,他连忙又叫住了武士们,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他如诗人般叹道:“正如翰鲁河上流淌的河水,正如草原天空上漂浮的云朵,天神的旨意,注定要失去的东西,我们是不能强留的,我们要服从天神的旨意,否则会带来厄运啊!”
御前武士们如释重负,他们一条声地喊道:“在天上没有比天神更伟大的,在地上也没有比可汗更英明的!”
“天神在上,那究竟是怎样的煞神啊!一人就打穿了我的阵营,杀了那么多的勇士!”
可汗眨巴着眼睛想着:“倘若我手下也有这样的猛士——呃,不求多。我只要一百个这样的猛士!那我们不但能打下靖安,拿下六镇,甚至连洛京都不在话下啊!说不定,我还能当上中原的皇帝呢!”
想到那山一般堆积的金银,那水一般流淌的美丽丝绸,还有无数如花似玉的女奴,可汗眯着细长的眼睛,笑得脸都成了一朵花。
“敌袭……敌袭!”
凄厉的呼声打断了可汗的遐想。巡哨骑着一匹满是汗水的烈马,上气不接下气的奔到御营跟前下马。他急匆匆冲入内,觐见可汗,大声嚷嚷道:“敌袭!后阵方向出现了魏狗的大股斗铠,我们的掩护部队被击溃了,他们正朝这边冲来,尊贵的可汗啊,请您早作准备啊!”
“什么!”万夫长阿根那一把揪住了报信的士兵:“巡哨,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了,到底有多少魏狗杀来了!”
巡哨喘着粗气,他举着血淋淋的手,悲愤地嚷嚷到:“魏狗的斗铠多的就像那森林中飞出的黑色鸟群——数都数不清啊!他们冲垮了我们后阵的掩护兵马,起码有一百具斗铠……”
没等巡哨将话说完,万夫长以神情肃穆地对着可汗跪下了:“尊贵的可汗,这肯定是包围圈中自相残杀的那股魏军冲出来了,只是虚张声势,他们不可能有很多!我这就去前沿调集斗铠队拦截他们,不能让他们从后面攻击我们的主力!”
这是,那巡哨才焦急地将后半截话说完:“那些黑色的魏狗,他们都在嚷着同一句话!”
巡哨用怪腔怪掉的华族语喊着:“申屠绝,出来,我要杀了你!”
听到这声音,侍卫也好,武士也好,他们全部凝固成了石头!
恐怖的一幕依然历历在目,黑色恶魔一路冲杀,被砍掉的头颅到处乱滚,破碎的肢体漫天飞舞,鲜血流得淌过了脚面,在那震天的喧嚷中,一个雷霆般的声音响彻阵头:“申屠绝,出来,我要杀了你!”
这句话,那可是带来恐怖和杀戮的魔咒啊!
听到这句话,可汗脸唰的变白,手一颤,捂着伤口的手帕无声地掉落在地上。
一个恶魔刚刚离去,难道,还要再来一百个恶魔吗?
他起身眺望,从那黑色恶魔奔来的方向,后阵方向出现了如潮的白色溃军,魔族的步兵和骑兵败得一塌糊涂,哇哇怪叫着朝这边涌来。在溃败的军队后头,出现一线稀疏的黑色影子,一阵北风传来,风中隐隐传来了魏军饱含着怒火的呐喊:“……申屠绝……杀了你……”
阿根那万夫长焦急地叫道:“尊贵的可汗,必须马上去前锋那边调斗铠回来稳定后阵,不然,我们就要被两面夹击了!”
可汗肥硕的身躯在微微颤抖着,他死死地盯着地平线上那一排逐渐变大的黑色影子,眼中闪烁着不知什么东西。
刚才一瞬间,死亡的威胁是如此真切地贴近他,他害怕的连灵魂都在颤抖——天神啊,您的庇佑还会在眷顾我一次吗?
“尊贵的可汗啊,恳求您快快调斗铠回来!后阵决不可有失的!”
“天神在上,一切都是天神的旨意!”
可汗喃喃说,他的语气陡然坚决起来:“这是天神的昭示,我们今天是拿不下那座城!阿根那,把前线的兵马撤下来,我们撤军!”
“可汗……”老将军悲戚地惨呼一声,他对着可汗连连磕头:“伟大的可汗啊,您不能让草原勇士的血白白流淌啊,我们只差一步就能胜利了啊!”
但是,他的哀求没能得到回应。可汗匆匆地到处走着,手忙脚乱地指挥者女奴和侍卫们,他高声嚷嚷:“来人,快给我准备好软榻……抬软榻的奴隶呢?快过来……收拾好我的蜜枣,你这愚蠢的女人,倘若丢了一粒,我要把你吊死……阿根那,你可快撤兵啊!天神的旨意是不容违抗的……笨蛋,你打碎我心爱的瓶子了,我要用鞭子抽死你!”
一片纷乱中,女仆和太监们手忙脚乱地收拾着可汗的随身物品和銮驾。
“阿根那,这是我的命令!”
听的那呼声,匍匐的老将军抬起头。只见可汗那张五彩斑斓的巨大软榻在三十六个奴隶的合力扛抬下正飞快地远去,软榻上,臃肿的可汗在朝他连连挥手:“撤军,马上撤军!阿根那,我先走了哇,你可要赶紧带着斗铠队跟上来哇!”
御营兵马在前面开路,御前武士们众星拱月般簇拥着可汗的软榻,而在他们身后,白纱遮脸的女奴和太监用肩膀和头顶扛着一坛坛美酒,纯银水瓶、天神雕像、七弦琴和螺号角、名贵陶瓷……他们慌慌张张的跟着可汗的软榻,生怕被队伍抛下了。
像是被什么恐怖东西追赶似的,宫廷撤退时慌得连战死同伴的尸首都没有收敛,掉落一地的武器也没有捡起,他们就这样慌慌张张向北撤去,很快消失在茫茫风雪中。
阿根那万夫长手足无措地站在空无一人的高坡上,那些被丢掉的器皿、箱子、白色的亚麻布和靓丽的绸缎掉落得般地都是。
看着那光秃秃的旗杆,看着遍布山坡的战士的遗骸,他们还一直圆睁着眼眺望天际,万夫长悲从心上来,放声大哭。
第一卷 靖安故事 第一百二十节 落幕
在靖安城下,魔族包围圈中。
风雪中,魏军的溃败士兵乱糟糟地聚在雪地上,他们三五成群,或站或坐,失魂落魄,慌张得犹如惊弓之鸟。伤残士兵倒在雪地上惨叫着,有人忧心忡忡,有人惊慌失措,军官们要将他们整队,但无人响应,也无人应令,到处都是一片片窃窃私语:“逃命吧,挡不住的!”
“笨蛋啊,四面八方都给魔族围了个透!你倒是往哪边逃啊?”
“要不,咱们就降了魔族吧?”
“混帐,刚才说话的是谁?站出来!大魏官兵,岂能说这种混帐话!”
“我呸,都这时候了,谁还在假扮啊!老子站出来又怎样?”
“叛徒!呀……老子宰了你……”
溃兵群中闹起了打斗,混战中,拳来脚往,有人动起了刀子,厮打一阵,只听一声惨叫,维护秩序的军官们赶来,打斗的士卒顿时一哄而散,只剩地上一具被打死的尸首。
步兵部队已经彻底溃散,这时还能做坚持战斗做最后抵抗的,唯有斗铠部队了。
东平都督元义康扭动着笨拙的身躯,他披着一身明显不合身的铠甲,在雪地里来回奔波,走遍了整条战线,一个个数过了还能站立的斗铠战士,他慌慌张张地跑回来:“九十八个,易将军,九十八个!我们只剩九十八名铠斗士了!”
在军阵的最前头,横刀旅的主帅易小刀穿着一身的豹式斗铠,正站在观察着魔族的军阵。对面不时射来几根冷箭,他却毫不在乎,和部下们谈笑着,浑没把眼前的魔族大军当回事。
听到元义康那惊慌的呼声,他皱皱眉,旋即又换了一副笑脸:“都督您的数学可真好,对我们太有帮助了,末将佩服得很!”
仿佛听不出易小刀话里的戏谑,元义康脸如土色,他都快哭出来了:“怎么办呀,易将军,怎么办!出战时我们足足有六百多架斗铠,现在却只剩这么点了!易将军,到底怎么办啊,您是打过很多仗的将军了,您一定有办法的,快说说看啊!”
易小刀撇撇嘴,咂咂舌头,对这个懦弱又无能的上司,他感到像条鼻涕沾在手上般腻味,甩也甩不掉,擦也擦不去。
他一本正经说:“都督,身为大魏将军,倘若到时不幸战败,我等除了以身殉国以外,难道还有别的出路吗?莫非,都督您是打算跟那边……临阵议和?”
元义康一愣,他虽然外行,但还是知道,这种情况下的议和,实质上就是投降的代词了。他想了一阵,很勉强地说:“这个……自然不会。本都督是皇室后裔,本朝历来无降蛮夷的皇家子弟,本都督自然也不会。 只是,除了殉国以外,难道易将军就没别的办法了吗?我们就一点胜机都没有了吗?易将军,您是出名的智将,足智多谋,您快想个绝妙好计出来啊!”
“绝妙好计跟美女一般,都是很矜贵的,哪里是随随便便就能约出来的?”
易小刀懒洋洋地说:“呵呵,都督的义烈,末将身是佩服。若要我出主意——都督,等下您自尽时最好找个手快点的刀手帮忙啊,不然割脖子是很疼的。”
感觉到脖子上陡然一寒,元义康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世上最愤怒的事莫过于自己觉得重如泰山的事,对方却觉得轻如鸿毛。大败被围,元义康已是心急如焚,对方却轻松得像与他无关。
看着这个神情轻松的年青人,元义康陡然转过一个念头:“这家伙,他该不是早打好主意到时投降魔族了吧?啊,一定是,肯定是!”
真是混蛋啊,边军的将领都是他妈的混蛋!若不是申屠绝,自己早该高奏凯歌战胜归来了,怎会落到这么凄惨的地步?申屠绝该千刀万剐,这嬉皮笑脸的易小刀也该吊起拿军棍狠抽!
拓拔雄也是混蛋,他是怎么带出这两个混蛋来的?
元义康忿忿地想:该死,要是我有一员良将就好,自己的人,带自己的兵马,听自己的号令,再不用受这群混蛋的窝囊气!
两人站在那边,各怀心思,却是再没有说话了。
魔族阵营中吹过一阵号角,风雪茫茫中,魔族的铠斗士正整队,白色的一边斗篷涌动,也不知到底有多少凶悍的魔族兵将正在那边待势蓄发。
看着魔族军阵浩大,再看看魏军那边,铠斗士在雪地上排成了单薄的一线,犹如雪地上一条微薄的黑边,稀稀疏疏得快不能维持战线了。元义康面如土色,他小心翼翼地问易小刀:“易将军,以您的经验来看,我们还能顶住这次进攻吗?”
“都督,以末将争战多年的经验来看,末将有很大的把握,十有八九……”
易小刀咧嘴对着元义康笑笑,露出了洁白而锋利的牙齿:“我们死定了!都督,您还是快去找刀手准备吧,若您不嫌弃,末将也可以代劳的。要知道,末将当年也是号称‘纵横武川郡花街第一快枪手’,出手保证不会让您疼的!您试试?”
看着易小刀手中亮晃晃的刀子,元义康吓得后退一步,他哆嗦得话都说不完整了:“不,不,我……我要奋勇杀敌,我宁……宁可战死,决不放弃……”
“那随便你了,元都督。要帮忙时候记得说声啊,不用客气的。”
易小刀收回刀子,不住摇头叹息,一副很遗憾的样子,元义康吓得离他远远的。
魔族的进攻再次开始了,茫茫风雪中,白色的魔族斗铠和黑色的魏军斗铠缠斗在一起,魏军的防线险境环生,摇摇欲坠。危机关头,易小刀亲自操刀上阵,身为一旅主帅,他杀得俨如普通一兵,血染双手。每砍倒一名魔族兵,他便要大喝一声,让整个阵头都听得清楚:“你姥姥的,看你还敢拿口臭熏我!”、“你姥姥的,又宰了个不洗澡的!”、“你姥姥的,没带银子也想去天香楼?”、“你姥姥的……哦,是自己人。你姥姥的,你的脸被吓得这么白,我都当你是魔族兵了!”
连杀三个魔族兵,易小刀拄着刀子在地上急剧地喘气。他高声囔道:“喂,那边不洗澡又口臭的伙计们啊,刚才的可是误会来着!我和你们的可汗其实是青梅竹马的好朋友,不信你们回去问问他老人家,小时候可是谁帮他老人家切了小鸡鸡又帮他睡了老婆?那就是我老易啊,做好事不留名的老易!你们跟他一提,他准知道我!”
魔族兵被气得发疯,魏军士却是齐齐放声狂笑。
易小刀,这个年青的旅帅,他的带兵风格就是如此。即使在厮杀得最激烈的关头,他依然带着戏谑的笑容,生死对他来说不过是游戏人间罢了。因为他乐观而高昂的斗志,疲惫交加的魏军将士鼓起了余勇,他们鼓起了男儿的血性,与魔族拼命厮杀着,勉力支持着防线。
狂风大作,飞雪密集,风雪中,两军将士厮杀正烈,陡然,魔族后阵再次急促地响起了螺号声,号声呜呜,甚是急促。听到这螺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