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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你们不知道?干一次敢死队起码能拿二十两银子,足够我们干两年的了。”王柱满意地说:“何况这次的活又不危险,查抄一个富户庄园罢了,比起以前在北疆前线当敢死队要迎着魔族骑兵的马阵对冲,这种活够轻松了,说不定还能捞点外快——好多人抢着要干呢!”
看来这次省陵署也很注意保密,连参加行动的士兵都不知道真正的目标。孟聚正想提醒王柱,刘真猛拉他的衣角,抢过话头:“那是,那是。这种行动,没啥大不了的。”
“就是嘛。孟大人,还有这位……这位胖子大人,等下进去可要眼明手快,值钱的东西赶紧揣进口袋里——不然等下大队人马进来了,那就什么都洗得干干净净了。经了抄点员的手,那就不好做手脚了。”
“是是,谢谢王兄弟指点。”
王柱过去和旁边的人闲聊了,孟聚才悄悄问刘真:“你干嘛拉着我?”
“老孟,你都跟他们说了,到时谁敢冲前面?多些人帮挡一阵,我们跑路也有时间啊。”
孟聚一愣,随即无奈地苦笑。连这种事都算计到了,刘真心思也太阴了点——不过也没办法,为活命,谁不是绞尽脑汁?
他看看周围,敢死队人数不多,只有十几个,除了自己和刘真以外,个个都是腰粗膀圆的壮汉。他们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有大刀,有长剑,有大锤子,有流星锤,甚至孟聚还见到有一个壮汉扛着狼牙棒的。
大家的穿着也各不相同,有人穿着军中配的轻甲,有着穿着全套的软甲,有人穿着普通军服,那个抗狼牙棒的壮汉甚至将上身军装扯了下来,露出了雄伟的肩膀,他的胳膊比孟聚的大腿还粗,肌肉团团隆起,象是力气满溢得身体都装不下了。
大伙神态都很轻松,很多人都是认识的,互相打着招呼聊天:“哈,你小子又来骗钱了!”、“老王,好久不见了。”、“听说这次的赏金有三十两银子呢!”
壮汉们耍弄着手中的兵器,沉重的武器在他们手上轻松得象小火柴似的,耍出各种花式来,互相炫耀比试,互相逗笑着取乐——不象是准备去厮杀的军队,倒象是一群准备去旅游的人。
看到队友们强悍过人,个个都好像很能打的样子,孟聚重新对存活有了信心:“这么多好手在,即使碰到灭绝王也能顶上一阵吧?”
第一卷 靖安故事 第十三节 开始行动
他正胡思乱想,却听到队伍外头有个女声在叫:“孟聚!”、“王柱!”,孟聚闻声望去,柳空琴就在街口,正冲他招手。
他和王柱走过去:“柳姑娘?”
柳空琴玉容平静:“镇督大人有些话要交代你们两个。王大哥,等下进去,你要关照孟大人。孟大人和你们这些武夫不一样,他是读书人,身骨弱。王大哥你经验足,要护着他。”
王柱望了孟聚一眼,拱手道:“既然是镇督大人的命令,我自然从命。请柳姑娘回禀镇督大人放心,我会保护好孟大人。”
叶迦南居然还惦记得自己?
想到那个人小鬼大的女孩子,孟聚心头泛起一阵温暖的感觉,暖暖的,很舒服。他也拱手:“谢镇督大人关心。也谢谢柳姑娘您辛苦传话了。”
柳空琴对王柱说:“王大哥,您先回队伍里。”
等王柱离开了,她才对孟聚说:“立不立功不要紧,活着出来才是真的。王柱厮杀是把好手,进去以后,你不要离他太远,听他指挥,不要乱跑。情况不妙就赶紧走人,不要逞英雄。”
孟聚心头闪过一丝疑惑:“柳姑娘,这个……也是镇督大人的意思?”
柳空琴眼波流转,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她从身后的包裹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手弩,交到给孟聚:“这是小手弩,能连发两枚箭矢,孟大人你该知道怎么用。这是镇督大人护身的东西,特意借给你用的,完了你要自己还给镇督大人,不要弄丢了。”
柳空琴对孟聚微微鞠躬:“孟大人,一切小心,平安归来。”
孟聚以鞠躬回礼,当他直起身时,柳空琴已飘然离去了,窈窕的身影在蒙蒙的晨光中渐渐消失。望着她,他心中泛起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天色又亮了一点,进攻的时刻即将来临,队伍集合点名,带队的是一个留着短寸发脸上有一道刀疤的军官,他没佩徽章,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目光阴沉而凌厉。
他给众人训话,声音很有穿透力,给人一种刺疼耳膜的感觉:“我们等下越墙进去。可能会有秦府的家丁护院来阻拦,上头已经下令了,凡是敢阻挠的,一律杀。
进大院以后,留两个人从里面打开大门,让大队进来,其他人直冲内院。如果见到一个红头发的汉子,千万不要放过了,活抓他就有三百两银子的赏金,协助的也有一百两银子。”
“喔!”队伍里响起了一片惊叹声和吞咽口水的声音,肌肉男们被刺激得跃跃欲试,杀气陡升。孟聚和刘真却是脸色发白:省陵署又不是银子太多烧坏脑子了,这么高额的悬赏,叶迦南霍鹰他们肯定是觉得不会有多少人能活下来领银子的,所以才敢放心许诺。孟聚好不容易鼓起的信心一下子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赏金丰厚,军纪同样严明!敢死队的老规矩:全体队员互相监督,临阵退缩,杀!畏缩不前,杀!逃兵,杀!不听指挥,杀!都明白了吗?”
“明白了!”
“大家做准备,绑紧鞋带,整理身上松动的地方,检查兵器——好了吗?”
回应他的是一阵低沉地吼声:“好了!”
“好,出发!”
秦家的庄园就在小巷的尽头,黎明的晨曦中,黑色的大门关得密密实实。
敢死队原计划是翻越门边的围墙,不过这墙——平常的围墙顶多也就三米,可眼前的这面墙足足有五六米。墙身又高又厚,差不多可当城墙用了。
敢死队员们骂个不停:“靖安府衙门干什么吃的,这么违制的事都不管!让人盖起了这么高的墙——这他妈的差不多一座小城了!”
“秦家那群王八蛋,准是早就想造反了!不然他们盖这么密实的乌龟壳干什么!”
大家围着墙转悠了好久,才在门西边百米外找到一段低矮的墙壁。那些老敢死队员很有经验,熟练地将两把长梯撑在墙头,带队的刀疤脸军官低声催促着:“上,上!狗娘的,别停,给我爬上去!”
众人纷纷攀梯而上,忙乱中,孟聚也不知刘真去了哪里,他跟在一个拿长剑的汉子身后爬上了梯子,一步一步向上攀爬。感觉梯子晃晃荡荡的,咯吱作响,象快要散架了,吓得孟聚一个劲地只管爬,脑袋都顶住上面人的靴子了,对方不得不叫他:“下面的,别急!”
孟聚爬上墙头,探头望去,这里是秦家的前院。这是个花园式的前院,院子里栽满了花草和高大的林木,庭院水榭在林间若隐若现,淡淡的白雾在树林里漂浮着,树木葱葱,幽深雅致。天色还早,打扫的人还没起来,院子什么人也没有,静悄悄的。
其他敢死队员纷纷把飞爪定在墙头,手抓着绳子顺着墙身滑下去了,敏捷得象猴子一般。孟聚学着他们的样子,抓住绳子也往下滑,身子嗖地滑下去了。半空中,他的手掌却陡然一阵刺痛,他不由得松手,整个身体重重地摔了下来,一屁股坐地上。他也顾不得屁股了,先看手掌,仔细一看,却已经被绳子刮去了一块皮,鲜血正从伤口里不住地渗出来。
好在没人笑话他,先下来那个拿长剑的汉子还将他扶起来,低声问:“没事吧?”
孟聚起身活动,除了屁股摔得生疼和手掌外,其他地方都不觉得异样。他道谢:“谢谢,没事。真是出丑了。”
“让我看看你的手——都出血了,你别动。”拿剑汉子飞快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往孟聚受伤的手掌上洒了点金疮药粉,然后拿块布帮孟聚做了个简单包扎,他的动作利索又迅速,一转眼工夫就包扎好了。
“伤口得包上,不然等下你拿兵器厮杀时会疼得受不了——这帮人干这个,都是练过的,看他们的手掌,茧子都半寸厚,不要说抓根绳子,就是抓火炭他们都没事。兄弟是第一次做敢死队?这碗饭不好吃啊!”
这个拿长剑的汉子有一张憨厚的脸,眼睛很亮。他的年纪已经不轻了,脸上的皱纹里布满了风霜,一双大手稳定有力,象是个很有经验的老兵。
孟聚心头泛起了感激之情:“谢谢兄弟。请问尊姓大名?”
“我叫吕六楼,省陵署镇标的兵长。你呢?”
“我叫孟聚,靖安陵署的侯督察。”
两人才刚刚互通姓名,就这工夫,队员们都翻墙进来了,那个刀疤脸军官吼道:“快快快,磨蹭什么!去大门那边!”
队员们紧握着武器,冲向大门那边。翻墙的地点离大门并不远,转过了一片树林,黑色的大门赫然在目,大伙儿加快脚步,猛冲向前。
被脚步声嘈杂惊动了,两个衣冠不整的家丁从门房里跑出来,看到十几个手持武器的汉子突然从树林里冲出来,他们吃惊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站在前面的家丁喊道:“你们是干什么~”
刀疤脸军官低喝:“杀!”他首先拿着军刀斜冲过去,错身时突然拔刀,刀光一闪,那个喊话的家丁脑袋已经飞在了半空,表情依然还是一副不敢置信的神情,嘴巴一张一合着,好象还在喊着什么。
另一个家丁连衣裳都没穿好,突然见到这么恐怖的一幕,他骇然张嘴,惊叫声还没发出呢,那魁梧的赤膊壮汉猛冲,狼牙棒向前一递,恰好击中了家丁的嘴巴,将他没出口的惨叫连同舌头、牙齿、下颚一起砸了个粉碎。“啪”的一声裂响,脑浆和血肉飞溅,这家丁整个人被打飞了出去,脑袋已经不见一半,脖子上方只剩红白相间的一滩血肉。
接着,两个队员冲入值夜的门房里面,只听得两声急速的闷哼声,他们又出来了,若无其事地说:“里面还有两个,都还没睡醒呢——收拾了。”
孟聚当了两年陵卫武官,不是没见过死人,但象现在这样,转眼功夫四条人命就在面前消失了,尤其被砸得那颗被砸得支离破碎的头颅,黄白相间的脑浆到处流淌,地面和墙壁被溅得星星点点,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这一幕,给了孟聚极大的震撼。
看到那脑浆和头骨的碎片,孟聚恶心得不得了,肚子里一阵翻山倒海,差点把昨晚吃的全吐了出来——好在没真有吐出来,不然真是没脸见人了。
陵卫敢死队的凶残,当真是名不虚传。
孟聚脸色苍白地对刀疤脸军官说:“长官,卑职有话想说。”
那刀疤脸军官浓眉一皱,闷声道:“什么事?快说!”
“长官,我们是官军,亮出身份,堂堂正正地命令他们投降就是了,不必多造杀孽。”
那军官眉头皱得更厉害了,肌肉在眉心拧成一团。他打量了孟聚一番,象是在看眼前的人到底是白痴还是在装傻:“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部门的?”
“我叫孟聚,是靖安陵署的候督察……”
第一卷 靖安故事 第十四节 突入(1)
“原来还是个军官咧,真是失敬。”刀疤脸军官咧咧嘴,露出一口尖利的白牙。他嘴上说失敬,但脸上却半分敬意都没有,眼睛下的刀疤狰狞地扭曲了:“等下,你打头阵!”
“啊?”
“听到没有?难道你想违背命令?”刀疤脸军官冷笑着,斜眼看着孟聚,手已经握上了刀柄,目露凶光。在场人无不寒噤:赫连伤出刀又快又狠,有名心黑手狠,这个小白脸军官居然敢跟他顶嘴?死定了!
“赫连长官!”这时,有人从人众中挤出来,正是叶迦南的亲兵王柱:“借一步说话。”
他将刀疤脸军官拉过一边,低声嘀咕了几句,孟聚只隐隐听到了几个字“叶镇督”、“特意交代的”、“读书人”。
两人嘀咕一阵后又走了回来,那刀疤脸军官脸色稍和,对孟聚冷哼一声:“书生,以后少管闲事!”说完,他不屑一顾地走开了。
王柱走到孟聚身边,苦笑连连:“孟长官,你跟赫连伤这混人闹什么?他是个莽性子,一言不合就要杀人的,平时没人敢管他的。好在我说出叶镇督的名号来,他才放过你。”
“我不是闹,只是他这样滥杀无辜,我实在看不下去。”
“既然秦家是叛贼,那他们就是从逆,杀了有什么冤枉?即使真有冤枉的,”王柱叹声:“这种大案,杀错几个人是常有的事。哪个庙里没有冤死的鬼?”
“就是就是,老孟,你要听大伙说的,不要多管闲事。”小胖子刘真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一把拽住了孟聚。他低声说:“我们要低调,低调,再低调,这样才好开溜逃跑啊!你还真打算跟着那个二百五赫连去拼命啊?”
孟聚唯有苦笑。
杀几个家丁简单,但接下来的事就麻烦了。敢死队员们围着门房到处转悠,就是找不到大门铁锁的钥匙——按常理来说,开启大门的钥匙肯定在门房里,可门房里里外外到处都搜遍了,就是不见。
“一群废物,快找!”赫连吆喝着,心里隐隐有了悔意:“早知道就留下一个活口了——那个白脸书生说的倒也不是完全没道理。”
忙乱了一刻钟,终于有人一具尸首的衣裳里找到了钥匙——其他几具尸体早就有人搜过了,但那具头颅被打得粉碎的尸体实在太恶心了,谁都不愿去碰,最后是刘真忍不住了,翻了死人的口袋,搜出了钥匙还有几两碎银子——当然,碎银子刘候督察当然是当仁不让了,他对缺了半边脑袋的死者很客气地说:“我代你保管一下啊,你起来我就还你。”
在吱吱声响动中,沉厚的大门被打开了,大伙都松了口气:开了门,增援就能进来。即使被人杀得大败,自己一伙也能有个退路。
赫连伤随手点了两个人:“你,还有你,你们两个守住大门,接应我们,也给后路兵马指路。其他人,跟我进去抓人!”
被赫连伤点名的两人一脸沮丧,显然很不情愿。难得碰到抄家先头队这种肥差,抄的又是秦家这种富得流油的大豪门,进去后随便捞一把都赚死了,却偏偏被留在这里守门干瞪眼,看着别人发财——却不料队伍里有人比他们更沮丧,尤其是刘真,都快哭出来了:他愿拿五十两银子出来买这个任务!
陵卫军纪如山,命令一下绝不容推辞,虽然不情愿,那两人也唯有俯首应声:“遵命。”
赫连伤也不罗嗦,转身就走。其他人纷纷跟在他身后,风卷残云一般向内院扑过去。孟聚坠在队伍的最后面,心乱如麻,自己该怎么办?真的要冲进去厮杀吗?
“老孟,”奔跑中,刘真凑过来,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等进去,趁着乱,我俩随便找个房间躲起来好了……”
孟聚一愣,随即点头,低声说:“好!”
内院的门板并不象外院那么厚重,赫连伤一声令下:“铁头,上!”周围的队员纷纷闪开,让开了一大片空地来,那个扛狼牙棒的壮汉上前,将狼牙棒在空中抡了两圈,猛喝一声,用力向门板砸去。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木门被砸得四分五裂,碎片飞溅,露出了空洞洞的门口。
刘真咂舌:“乖乖,这一膀子怕不有千斤的力道啊!”
“冲进去,快!”赫连伤急促地吆喝着,满脸的焦切。除了孟聚以外,他是队伍里唯一知道任务内情的人,此次任务能成功的唯一希望就是快,快到对方措手不及。若不能第一时间冲进去找到人,阮振山万一躲起来或者秦府有密道通往城外的,那时就麻烦了。
从破碎的门洞里,官兵鱼贯涌入。这是秦府的内院,也是秦府的主要居住区,出现在官兵们面前的,是一排排的白墙青瓦的大平房。这时天色蒙蒙发白,砸门的巨大响声惊动了秦府内院的人,三三两两地有秦府家丁和佣人披着衣裳从房间里走出来,远远近近地响起了叫声:“咋回事?咋回事!”
“刚才什么响?”
“二管事的,快过去看看!出啥事了!”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一个中年胖子光着膀子挺着小肚子不知从哪里跑出来,见到院子里忽然出现了一群人,睡眼惺忪的他还搞不清状况,高声呼救:“来人啊,大院里进贼啦!快报官!护院的都死哪去了!”
“报你妈的官!大爷就是官!”赫连伤冲过去,一脚踹中那胖子的肚子。那胖子哎哟惨叫一声,当即蹲在了地上,捂着肚子“哎哟哎哟”地起不来了。
院子里惊叫声四起:“不好了,大院里进贼啦!”
“快来人那,二管事教贼人给打了……快去报官那!”
“这个胖子就是秦府的二管事?”赫连伤心头一喜,一把揪住对方胸口的皮肉,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那个胖子疼得“哎哟哎哟”杀猪般嚎叫着,嘴里凄厉地叫道:“大王饶命……啊……老爷饶命……大王饶命,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