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辘辘车声中,马车一路驶入洛京的东阳门,顺着洛京的主干道一路前行,从青阳门驶入了内郭城。
内郭城有宫城、各处官署衙门、北魏皇室宗庙社稷等重要场所,平时是禁止平民进入的,孟聚虽然是洛京人,但他也是第一次进来,他睁大了好奇的眼睛,看见车窗外掠过的那些高耸的亭台馆所,壮观的一栋栋建筑,不禁发出阵阵惊叹。
“那座黑色大门的官署是兵部衙门,红色大门的衙门是刑部,大理寺在街的那头,这些衙门都是和我们陵卫要打交道多的,你记住了,以后办事也知道地方。
那便是“四夷馆”,专供四方各国来附者和客商居住,分别称江都、燕然、扶桑、西夷,那栋楼就是江都馆,专供南朝来投的将军居住,哦,那边是户部衙门,财神爷,不过我们的钱粮是皇家的私库出的,所以不用跟他们打交道,那里是御史台,小心,不要招惹他们,高虎就是因为他们倒霉的。”
白无沙一路介绍,孟聚倒也听的津津有味,这时,前方已出现宫城那庞大而巍峨的身影。
第二卷 北疆风云 第一百四十九节 蹊跷
马车是从阊阖门驶入宫城的,在宫城门口,一队羽林军立即挡下了马车,不过,当看到车里面的白无沙,带队的军官立即肃然行礼:“白总镇,原来是您,不好意思了,请进吧!”
马车缓缓驶入了攻门,那由长条巨石砌成的城墙深沉而巍峨。
一路上,一座座气势恢宏、飞檐梁柱的宫殿从孟聚面前掠过。
北魏以武立国,他们的建筑崇尚雄大,不尚奢华,宫殿以黑白两种颜色为基调,显得简朴而大气,那无形的威压如山一般凝重。
虽然平素孟聚和易先生说话时总是“鞑子”、“蛮夷”地形容鲜卑皇族,对他们鄙夷又轻蔑,好像弹指间就能把他们灰飞烟灭一般,但此刻真要直接面对鲜卑皇帝时,心怀鬼胎的孟聚还是感觉压力蛮大的。
看着孟聚神色忐忑,白无沙笑说:“孟聚,别怕,陛下很和气的,他最喜欢的就是忠心又能打的猛将,就算你有什么对答失误,他也不会怪罪的。”
“是,卑职第一次觐见天颜,没见过大场面,实在紧张,倘若有什么纰漏,还望总镇大人帮我多多弥补。”
“呵呵,你放心便是,礼仪上不必太担心的,粗陋一点无所谓。”
景穆皇帝喜好豪迈武夫,其实按白无沙的想法,他恨不得让孟聚扮成大字不识的粗鲁武夫型,说话粗声粗气,憨厚的一口一个“俺”——只是孟聚一副白脸书生的样子,那气质,怎么扮也不像头脑简单的粗鲁武夫。
在宫城内,马车一路前行,经过了好几个门口,途中被羽林军拦住检查了好几次,但看到白无沙时,他们都是立即打礼放行了。
孟聚不懂宫廷礼节,但也知道能在宫城里坐车骑马,这种特权不识一般大臣能够享受的——看来白无沙与景穆皇帝关系密切的留言还真是不虚。
马车顺着御道试过了气势宏大的宫殿区,前方出现了绿意盎然的园林,从车窗里一路望过去,眼见重楼起雾,高台芳榭,还有一路上的太监和宫女,孟聚不由得大惊失色:“这里好像是后宫吧?我们做外臣的,进了陛下的后宫皇苑里,这不是犯禁了吧?”
“陛下已经退早朝了,他等下会在芳华苑见我们——谁说外臣不能进后苑的?孟聚,难道你还盼着陛下在正殿见我们吗?”
“卑职以前听说过的,说是外臣不得擅入后宫,擅入者死什么的。”
“那是外边人乱传的,我大魏朝没这样的规矩,历代陛下都常常在宫苑里召见臣属,来,前边就是御园芳华苑了,我们下车吧。”
在一个繁花似锦的大花苑前,马车停了下来,白无沙领着孟聚下车,花苑门口也不见羽林士兵站岗,取而代之的是几个红色衣裳的侍卫。
他们也不带兵器,或站或坐地在那聊天,很悠闲的样子,浑然不像护卫天子的精锐人马。
见到白无沙,几个侍卫笑着打招呼:“白头儿,这可是好几天没见了!”
白无沙也很客气:“龙大哥,陆老弟,邱老弟,今天又是你们当值?我带着新晋的东平同知镇督来给陛下过目——孟聚,这几位都是大内高手,陆大人,邱大人,龙大人,你要好好向几位大人请教,倘若能得几位大人传授个一招半式,这辈子就受用无穷了。”
三个红衣侍卫一胖一瘦一个矮子,都是其貌不扬的中年人,只是气度颇为沉稳,白无沙说他们武功很厉害,孟聚倒也看不出,但知道这几个人都是皇帝的心腹,他不敢怠慢,恭谨地打礼道:“卑职孟聚参见诸位大人。”
几个侍卫点点头就当回礼了,那个矮子问白无沙:“最近我们听说东平那边出了个猛将,一人杀穿了魔族的军阵,很是了得,好像也是姓孟的……”
“哈哈,小伙子误打误撞运气好,就是他了。”
听到白无沙这句话,几个侍卫都是悚然,他们眼中陡然发光,认真地打量着孟聚,啧啧称赞道:“瞧不出孟镇督年纪轻轻,武功这般了得,改天我们得好好切磋切磋领教了。”
白无沙对众人拱手笑道:“年轻人初生牛犊不怕虎,识几手粗来粗去的粗浅刀法而已,论其武功来,怎能跟御前的大内供奉相比?以后还盼诸位多多指点他——诸位老兄,回头聊,我得进去见陛下了。”
“呵呵,陛下在泉亭那边,白头儿你自己过去就好,我们也不用带路了。”
告辞了侍卫,白无沙领着孟聚进了花苑,虽然是寒冬,但进入了花苑,孟聚就感到了一股暖洋洋的气息,眼看着一路花草茂密,繁花似锦的,倒像是春夏一般情景。
在冬日里看到如此的奇景,孟聚不禁大为惊奇,白无沙解释:“说白了倒也寻常,在芳华苑中挖出了温泉,水龙浇灌,这里一年四季温暖如春,所以陛下平素也最爱留驻此处的。”
他突然压低了声量:“外边那几个侍卫,你觉得武艺如何?”
白无沙突然转换话题,孟聚一愣,答道:“那几位大人?既然是宫廷里的侍卫高手,无疑想必是很高明的吧?”
“很高明?真要厮杀起来,你多少招能收拾他们?”
孟聚听得一惊:“那几位大人都是大内供奉的好手,卑职如何是对手?”
白无沙冷笑:“什么供奉好手,欺世盗名罢了!陛下好武,有爱听江湖的演义传奇,于是就有拍马屁的臣子去招揽一些江湖人士回来给陛下凑趣,那几个家伙匪号‘神拳无敌’、‘铁掌震中原’、‘塞外神龙’——都是吹出来的!真那么厉害的人物,怎么不去边塞拿军功换富贵?
偏偏陛下对他们还稀罕的不得了,高奉厚赏地侍候着他们,还给了他们大内供奉的职位——呸!这帮家伙除了会吹牛,还会什么?真打起来,不用孟聚你,我拿块砖头都收拾了他们!”
孟聚不禁莞尔,看来白无沙对那群大内供奉的怨气还真不是一天两天的,只是这些话,白无沙能说,他却不敢接——天知道这花苑里还隐藏着多少大内侍卫在窃听着,万一其中有一两个有真本领的,自己就麻烦了。
看来白无沙对后苑很是轻车熟路了,他也不需要太监带路,带着孟聚在花苑间小径上几个曲折,面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热气腾腾的大温泉,在温泉旁边的亭台上,一群宫女太监如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中间一个黄衫的男子,温泉中白茫茫的水汽如云雾一般笼罩了整个亭台,那群衣装华丽的人物便如云中的神仙一般飘逸。
不必白无沙说明,在宫中能有如此做派,孟聚知道那黄衫男子肯定便是北魏朝当今的皇帝——也就是易先生常用鄙夷的口吻提起的“鞑子头目”——景穆皇帝拓跋晃了。
虽说非议君皇是大罪,但这种事也是无论哪个朝代都免不了的,按照民间的说法,景穆皇帝不是昏君——也就仅仅不是昏君而已。
八年前景穆皇帝即位,他实在算不上一个勤勉的皇帝,他喜欢美色、美食和各种新奇的游园嬉戏玩乐,虽然每天的早朝都能出席,只是奏章送上去他常常要拖上一两个月才能批复,有时候大臣等得不耐烦来催他,他倒也不发脾气,只是腆着脸保证:“明天一定批。”但回头又把奏章给忘了。
好在皇帝虽然惫懒,但他任用的大臣们却都称职,这些年也倒也没出很么大漏子。
“你在这边等我。”
白无沙抛下一句话,离开孟聚朝那群人走过去。
孟聚远远望着,看着白无沙对着那中年人施礼,两人坐在亭台里交谈,景穆皇帝笑吟吟的,显得与白无沙对答甚欢,旁边的宫女、太监和侍卫们都是笑容满面,气氛很和睦。
过了一阵,白无沙回头朝孟聚招手,示意他过去。
孟聚压抑一下紧张的心情,沉稳地走过去,靠近那亭台,他感觉到了一股腾腾的热气迎面扑来,暖烘烘的。
在亭台前,他跪倒行礼:“微臣孟聚叩见吾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头顶上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孟聚,这不是朝廷上,不必那么多礼,起来吧,让朕看看你。”
“微臣遵旨。”
孟聚长身而起,抬头望向高高的亭台上。
一身黄衫的皇帝拓跋晃是个微微发福的中年人,他面目白净,脸庞圆圆的,脸上带着笑意,十分和蔼——他的相貌与六镇大将军拓跋雄有几分相像,只是更年轻、气度也更雍容些,只是他的眼睛有些浮肿,脸色微微苍白,一眼便知是因为酒色过度了。
拓跋晃也在打量着孟聚,看到面前的年青军人挺拔如松,气质英武又儒雅,他微笑着点头:“果然气度不凡,一表人才,白卿,你们东陵卫出人才啊!”
白无沙在旁边微微欠身,笑道:“是我们东陵卫的人才,更是陛下的臣子啊,上天降下此等猛将为陛下效力,正是因为陛下德行深厚啊。”
“哈哈……”拓跋晃看来心情很好,微笑着说,“孟聚,你的事,兵部和东平都督府都给朕禀报了,你在靖安大战中斩将夺旗,很为朕争气,今后,还望你继续努力了。”
孟聚响亮地答道:“微臣不才,愿为陛下效死!”
“呵呵,好好!你虽然不是国人,但我朝唯才是举,针对国人和华族都是一视同仁,只要你尽心尽力,朝廷是不会亏待你的,好生做去吧。”
“谨遵陛下旨意。”
白无沙在旁边插嘴:“孟聚,陛下很关怀你,还不叩谢?”他使个眼色,孟聚便知道,觐见到此结束了。
“圣恩如山高,如海深,微臣感激涕零,圣恭安康,请容微臣告退了。”
“嗯,边塞苦寒,你也要保重身体——你下去吧。”
他向皇帝拓跋晃叩谢辞别,然后退了下来,这才发现,手心已满是汗水了。
没有白无沙领路,孟聚也不敢乱走,怕被宫廷侍卫抓住说不清楚,他站在原来的位置,等着白无沙退下来好带自己出去。
遥望着那边谈笑风生的皇帝和宠臣,孟聚感觉如释重负,当今皇帝拓跋晃和蔼平和,一双眸子却甚是深沉,不知是真有所谓的皇威还是心理作用,在他面前,孟聚感到了很深的压力。
孟聚本还以为皇帝会问一下叶迦南阵亡的经过或者拓跋雄的事,他还打好了腹稿想暗暗告拓跋雄一个黑状呢,但预料中的对答场面却是没有出现,皇帝只夸了两句就让自己退下了,让孟聚满肚子话都是憋在肚子里。
这时,身后传来了窸窣的脚步声,几个捧着酒具器皿的太监正顺着花苑的小径走过来。
看到这几个太监,孟聚心头轻咦:白无沙虽然把宫廷侍卫们说的很不堪,但宫中其实还是有高手的,比方这几个太监,步履沉稳又轻盈,目中神光湛然,都是难得的好手——只是他们有此等武功,为何要从事这等贱业?真是可惜了。
太监们顺着小径一路走来,孟聚主动避在道边让他们过去,走在前面的太监望孟聚一眼,眼中有些诧异,他客气地向孟聚道谢:“谢谢大人借过。”声音有点沙哑。
“公公不必客气,请吧。”
孟聚避在道旁,几名太监从他身边鱼贯经过,这时,他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香料味。
孟聚不由多望了太监们几眼,他又发现了一个古怪:在几个太监脸上,他都发现了细密的胡子茬。
太监们也能长胡子吗?真是稀奇了,只是,刚才那个太监说话的声音,好像很耳熟啊?自己到底在哪听过呢?
孟聚绞尽脑汁思索着,陡然,他整个身子僵住了:那个沙哑的声音,几天前自己刚刚听过的。
“白狼,有种的从狗窝里爬出来!”
一瞬间,孟聚陡然醒悟:对方身上用了很重的香料,那是为了掩饰身上的血腥味!
第二卷 北疆风云 第一百五十节 投靠
自己也太倒霉了吧?走到哪都碰到这种无妄之灾!
这瞬间,孟聚感到的不是震惊,而是愤怒。
鲜卑人谁当皇帝,孟聚并不在乎,他也没什么忠君之心,刺客们就是把皇帝宰了剁成包子馅,他也不觉得可惜——皇帝死了无所谓,但前提是不要牵连到自己。
皇帝被刺客所害,在场的宫女太监们能不能活命,孟聚不知道;但自己是东陵卫军官,还是有着“万人敌”美誉的猛将,倘若皇帝在自己面前被杀,这个“保护不力”的罪名,那是无论如何都逃不掉的。
孟聚恨得咬牙切齿:“这群王八蛋!早不来迟不来,偏偏挑自己在的时候来刺杀——还来了两次——这哪里是刺杀皇帝和重臣啊,这简直是刺杀自己。”
但对方敢这样猖獗地连续刺杀皇帝和重臣,那肯定也是很有分量的势力,自己破坏了对方一次刺杀,还可以说是无意碰上的;但倘若在破坏一次,对方搞不好就要记恨上自己了,下次的刺客说不定就是冲自己过来了。
犹豫一阵,孟聚扬声叫道:“几位公公,麻烦留步。”
面前几个“太监”齐齐回头,面无表情地望着他,领头的太监沙哑地问:“这位大人,请问有何指教?”
“公公,你们掉东西了吧?”
几个太监面露惊愕,领头的太监一脸的茫然:“请问大人,咱家丢什么东西了?”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就是几块布。”
“布?”
孟聚微笑着:“前几天,几位公公是不是把家里的布落在邙山脚下的小木屋旁了?诸位公公走得太急,没来得及拿走,在下就帮公公们捡起来了。”
几个太监顿时脸色大变,他们立即散了开来,纷纷把手缩进袖子或者衣襟里。
孟聚急退两步,他警惕地盯着对方的肩头和手,腰弯得低低的,那弓起来的身形像豹子一般蓄势,充满了爆发力。
几十步开外的亭台上,欢声笑语和琴乐鼓声还在不住传来——沉浸在欢乐中的宫廷贵人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就在他们目光所及处,竟隐藏着一触即发的生死凶险!
对峙片刻,那汉子沙哑地说:“好眼力,蒙着面都被你认出来了——你想怎样呢?”
“你们是谁,要干什么,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来觐见陛下的,我只要平安地过来,平安地回去,其他人的事,我不想管,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过了今天,你们干什么都跟我没关系。”
几个刺客交换眼色,领头的刺客森然道:“说得容易!我们也是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你轻飘飘一句话就让我们走人,面子未免也太大了吧?大人,你今天觐见皇帝,不敢带兵器吧?我们还是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快快离开的好。”
孟聚叹息:“没办法,倘若你们非要今天办事,皇帝死了,我在场保护不力,肯定也是一个死字——与其被灭三族,不如跟你们拼了,那样家里人还能得点抚恤,我没带兵器,不过你们不妨试试我拳头?江湖相见留一线,你们把我逼绝了,那我也没办法了。”
几个刺客都是面露凶光,跃跃欲试,但却被那个领头的喝住了:“住手!”
他眉头一皱,旋又舒展,顷刻间,他已想清楚了:这武官说的是真话,皇帝若死了,在场的他也肯定活不了,所以,今天他肯定会豁出性命来阻止自己的。
这家伙那天杀了自己七个同伴,武艺十分了得,就算他现在没兵器武功打个对折,他拼死厮杀,总能耽误自己一阵,说不定还能杀伤自己一两个同伴,更关键的是,刺杀最要紧的是出其不意,但这边若打斗起来,那边便有了防备,皇帝身边,三五个高手总是有的,有备之下,自己无论如何也行刺不了,与其白白丧命,还不如下次寻找更好的机会。
他点头,缓缓说:“好吧,就当是给江湖朋友面子,我们今天便放过狗皇帝了吧,大人,下次你可不要再碍我们事了。”
孟聚苦笑:“诸位,搞错了吧?难道你们以为我很喜欢见你们几位大爷?”
那刺客一愣,想到两次都是被孟聚搅了事,他嘴角扯扯,也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