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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昊也怪怪的,不舒服吗?昊不舒服吗?”学自己过去生病时,紫颜都会伸手探向他光洁的额际感觉体温,他纤细的掌心慢慢顺着脸颊的轮廓往上爬,来到慕容炎昊的额头。
然而这动作仅止于模仿的本能,为什么要触摸额头的原因他并不晓得,所以无法从中得到想要的答案今他心慌。
“昊是不是不舒服?紫瞳不知道,紫瞳不会……”如同孩子般的心性未曾学会隐藏情绪,着急的泪水很快滑下洁白的两颊,快速滴落的水珠儿几乎不曾在脸颊上留下痕迹,仿佛断了线的水晶珠儿一颗颗滚落,模样煞是美丽动人,带着晶莹剔透的纯然。
慕容炎昊马上吻去他脸颊上的泪珠,心疼地在他耳边细语安慰。“没事的,昊没有不舒服,昊现在很好,紫瞳别哭、别难过。”
偏着头,气恼看不清眼前的景物,他将身子偎进慕容炎昊怀里。“昊不舒服跟紫瞳说,紫瞳帮昊。”怎么帮他不晓得,更没花心思去想,单纯的脑袋里只确定如果慕容炎昊真的不舒服,他一定会用他所有的能力去帮忙,要不然他的心也会很不舒服,很痛、很痛的感觉。
慕容炎昊欣慰道:“昊一定跟紫瞳说,现在昊很好,如果紫瞳快点把午膳吃光光,昊会更好。”
紫瞳立刻乖巧地坐好,让他一口口将食物喂进肚子里去,吃到一半才想起为什么他吃光光昊就会很好?然而这个问题还没找到答案,他又想起刚刚感觉到定睿不同的气息。
“定睿呢?定睿有没有不舒服?”
再多的不愉快都让他纯美、天真的模样给带走,定睿立刻控制不了地像个傻瓜一样露齿而笑。
“很好,定睿很好,谢谢公子的关心。”当作没闻到主子毫无道理的阵阵醋味,心里为紫瞳对他的关心开心极了,总觉得心里的一块田地种了好多、好多的花,然后在公子的纯然笑颜下,一朵接着一朵开,幸福极了。
感觉到不好的气息消失,紫瞳也很开心,将慕容炎昊喂给他的每一样食物都吃进肚子里,很难得没有挑食。由于过去慕容寒都只喂他吃些带着香味的花花草草,所以一开始他还不敢吃荤食。
然而十分注意他身体状况的慕容炎昊,自然不允许他继续挑食下去,于是他要厨子一点一点、小心不让紫瞳发觉地增加饭菜里的荤食。现在除了腥味较重的羊肉跟鱼虾、海鲜类之外,其他的东西紫瞳都敢吃了,只是食量比较小而已。
然后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重要事情,紫瞳的小嘴啊的一声。“定睿要冲水水,臭臭,身上臭臭,讨厌。”
闻言,定睿嗅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味道。是刚刚打斗时留下的汗臭味吗?
脑子兀自想着,紫瞳就已经先说出了答案。“血,定睿有肉肉的味道。”他好讨厌、好讨厌这味道,每次闻到这种味道,身上一定有地方痛痛。
原来是刚才的血腥味啊!公子的鼻子还真是敏感,接到主子丢过来的眼色,定睿很快退下去将一身的血腥味洗去。
“紫瞳不喜欢这味道吗?”
他毫不犹豫地立刻点头。“味道,好痛,不喜欢,肚子会不舒服,想吐。”
语毕,所有人都将他的话记在心里,会记得下次行动时,绝对不沾染上血味。杀人不见血的方式,多得很。
空气一下子冷凝起来,看不见一切的紫瞳皱起秀眉,下意识地拉拉领子。“你们怪怪的,紫瞳不喜欢。”他径自爬离慕容炎昊的怀中,寻声去找刚刚还在陪他玩的肉包。
慕容炎昊当然不可能放他一个人这样到处乱跑,很快地又将人抱回怀中。“想去那里?”
“找肉包,你们怪怪的。”以为他没听到他刚刚说的话,他又重复了一次。
“怪怪的?哪里怪怪的?”慕容炎昊忍住闻自己身上味道的冲动,记得刚刚他离战场颇远,应该没沾到血腥味才是。
“冷冷,像要紫瞳当娃娃的人,不喜欢。”慕容寒诡魅的气息,突然熟悉地自紫瞳空洞的脑海里浮现,令他身子跟着颤抖。
察觉出他的惧怕,慕容炎昊心疼地抱紧他,想起他过去所遭受的非人折磨。
“昊要紫瞳当娃娃吗?”慕容寒带给他的那股不安与恐惧,如水里的空气般不断浮出水面,一个接着一个。
“不,昊不要紫瞳当娃娃。”紫瞳咬唇。“可是昊冷冷……”跟记忆里的那股气息相同。
“紫瞳别怕,昊不要紫瞳当娃娃,冷冷不是因为紫瞳。”以后千万记得别在宝贝的身边显露残性。承袭自父亲的残,非但紫瞳不喜欢,更是他自身所恶,他怎么会忘记而任由这样的性子于内心成长?
紫瞳大概了解他的意思,不安很快自内心消除。“昊不当冷冷,当暖暖,跟太阳一样温温。”
“会的,昊会为紫瞳温温。”他同紫瞳孩子气地说话。
为了紫瞳,为了自己,他必须做某些改变,但在开始改变之前,一切路边的障碍都必须清除,什么都不准留下。
第七章
赫连府一向是高朋满堂的大厅中出现少有的凝重气氛,四周或坐或立的人群,没有一个人脸上的表情是带着笑的。
“爹爹!你要替女儿作主!”俏美的脸蛋带着苍白的赫连蓉蓉,强撑着伤重的身躯,坐在离父亲不远的座椅上。每当她想起慕容炎昊俊美又冷酷的脸庞,心中是百味掺杂,说不出究竟是恨多一些,还是恋多一点。
这辈子没遇过如此卓然不群的俊美男子,而且还是第一个敢重伤她而毫不怜惜的男子。难道女人的心真的就那么贱?偏要喜欢上对自己看不上眼的男人来折磨自己才甘心?
“是啊!老爷,右总管带着咱们府里的侍卫一去不回,这次怎样都要有个交代,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任人欺负。”左总管凌霄的食指在木椅扶手上点着。小姐的事情老实说他觉得那是他们自己理亏,管不管都无所谓;要不是怕失了赫连家的面子,干脆直接道歉了事算了,他们都晓得自己家小姐任性的程度已经到了惹人厌的程度,不过右总管的事情仍是不能就这样放手。
赫连雄一手抚上长髯,脑中的思绪实在是犹疑不定。照过去的行事方式,他早就派人用尽办法将慕容家给灭了,可现在不能这么做。
慕客家可是中原一带首屈一指的富豪,与地方权贵,甚至是朝中人士,都有良好的关系。一开始他还打算想办法与慕容家交好,以便他这个从北地来的外人能顺利在中原发展,可是他还没来得及行动,女儿的任性倒是先破坏了一切可能。
接下来他又想,既然已得罪了慕容家,又晓得慕容家的人也会武功,于是先派右总管去试探,顺便来个无形的下马威,毕竟他赫连家在武林中的名声可是一等一的,而慕容这名号却从来没在江湖上出现过,以为这方面是他们占了优势。可右总管的一去不回,又推翻了他所有想法。
右总管在江湖上是一流剑客,能拦下人的慕容家,必定也有相当的好手在其中,只是至今无人晓得是谁而已。
早该想到的,慕容家财大势大,怎么可能不请任何武林高手撑腰呢?
“你们说的我都知道,可是要想想,右总管很可能还陷在慕容家,我们没将一切计划好就前去要人,不啻为一种冒险的行为,要是伤了右总管的话该怎么办?”或者他们的武功比想象中的高强,而导致他们损失惨重又该怎么办?
心里的话很聪明地没说出口,因为那只是徒让自家气势减弱而已。
晓得赫连雄所说皆是实话,众人陷入困惑犹疑之中。
“你们真的很罗唆!”不知从哪个方向,突然传来陌生而轻朗的声音,声音里的嘲讽之意甚是明显。
众人一惊,纷纷自座位起身四下寻顾,终于让他们发现原本是赫连家左护法的位置上,正悠哉地坐着一个俊美非凡的年轻男子。至于原本坐在那里的左护法,一看就晓得是被人点了|穴,像块大木头似的杵在一旁,动也不动。
“你是谁?”赫连雄惊讶得心脏差点蹦出口,若非领导众人已久的经验让他保持稳重的态度,恐怕早被这突如其来的人物给吓破了胆。
手中折扇轻摇,美好的唇瓣微微勾起,看似温和的笑颜中,眼里却不带一丝笑意。黑瞳逐一扫过所有人的脸,心里闪过嘲讽,净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别管我是谁,知道我是来帮你们的就可以了。”
“帮我们?”这人来得莫名,出口的话更是不知所以。彼此并非熟识,甚至才刚见过面,他现在一出口就说要帮助他们?谁信?如何信?
“你们不是要报仇吗?”
“你将我们刚刚说的话都听进去了?”
废话!来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真搞不懂凭这样的短视,赫连家究竟是怎样成为北方霸主的?
“不必多言,只要记得我是来帮你们的就可以了。”
“我赫连家不需”
折扇一摆,左总管的话突然停顿,嘴就这么张着,难堪万分地对着众人。
“你对他做了什么?”
罗唆,折扇再度轻挥,大厅顿时又多了一个木头人。
这次他不让其他人有任何开口的机会,怕和这些俗人沾染多了,连自己也俗了。“你们只要记得,我是来帮你们的就可以了,若是要对你们不利的话,凭你们那一身功夫,早不知被我杀了几百次。想对付慕容炎昊,千万别一开始就上前挑衅。现在既然你们已经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最好先去道个歉。我想赫连姑娘绝对乐意得很。”这世间恐怕没有哪个姑娘能逃出慕容家人的手掌心吧!
赫连蓉蓉被他这么一说,脸霎时红得如苹果一般。她的确是想给慕容炎昊一个教训,然而目的纯粹是希望他能因此记得自己,让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多一点。
美目看向轻摇折扇,优闲也似的人,这人跟慕容炎昊一样俊美非凡,虽无慕容炎昊高大,但是身上那股妖异的气质相当吸引人,尤其是那一双上扬的狭长凤目,似能夺人心神。
鸡皮疙瘩全起来了,停下摇扇的纤手,来人决定尽快离开这个地方。“现在你们的实力根本不足以硬拼,光是离尘山庄里头神秘的四大卫士就足以毁了整个赫连家,想报复的话最好是采取低姿态较好。抓到慕容炎昊的弱点之后,再来个威胁利诱。”
“弱点?”赫连蓉蓉对这个特别有兴趣,很难想到慕容炎昊如此壮硕的男子会有什么弱点。
一抹笑意闪进了细长的凤目里。“是啊!人人都有弱点的,而慕容炎昊的弱点就是紫瞳。”
“紫瞳?”
“没错!”美丽无双的紫瞳。“还记得你那天和他们起冲突时,有一个人一直在马车中未曾出现吗?”
“他就是紫瞳?”
“没错!”
“你为什么要帮我……我们。”两人对话到一半,赫连蓉蓉才想起这并非只是她一人的问题。
轻朗的声音缓缓逸出:“当然是因为那儿有我想要的东西了。”
“什么东西?”
“你管得太多了。”白影一闪,人消失在大厅之中,远方继续传来的柔和嗓音,仿佛尚在耳边呢喃。“我会持续跟你们联络的。”
赫连家所有人,皆为他那身不符合年龄的高深功夫及神秘给弄得全身不对劲,彼此间仍犹疑着到底要不要接受他的帮助时,一个同样悦耳的低沉嗓音自头顶梁上传入他们耳中:“我劝你们最好听他的话。”
抬头,又是一个俊美非凡的男子悠哉地高坐主梁。
“你是谁?!”
真没新意。俊美男子剑眉微蹙。“不必管我是谁,记得我是来帮你们的就行了。”当然,也顺便帮他自己……
* * *
“紫颜,昊呢?”紫瞳依着感觉慢慢探出双手,摸到在身边看顾着他的紫颜,握住她的双手从岩石旁起身后再放开,学习自己走路。
“少爷回城里去了,晚些时候就会回来。”看他向前探着手,战战兢兢一步步走着,连自己的心也跟着揪起来,怕他一不小心绊倒了可不好。
紫瞳记着大家的提醒,很小心、很小心地一步踏稳后,又向前踏一步,慢慢熟悉脚踏实地的感觉。虽然他比较喜欢让慕容炎昊抱着,不过他说过只有娃娃才会让人抱着走,人都是自己走路的。他不想要当娃娃,所以一定要努力学会自己走路。
可他什么都瞧不着,走路让他心里怕怕的,一点也不喜欢跌倒时的疼痛。
“回城?为什么要回城?”
“因为少爷有工作要做啊!”看他脚步略微颠簸,紫颜赶忙伸出双手护住他周围。
“喔!”紫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继续数着步伐走路,走没多久他停了下来。
“累了吗?”紫颜扶住他,细瞧他依然红润的脸色。
他摇摇头,无神的目光对着遥远的方向。“有人来了。”风的味道有些不一样。
紫颜早知公子因为失明的关系,其他的感觉比一般人还要灵敏百倍,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身子自然而然地提高警觉。
他们现在不是在备有层层守卫的离尘山庄,因为紫瞳想到外头走走的关系,现在两人是在离庄院不远的小河旁。
半晌,四匹骏马停在两人面前,紫颜迅速地挡在紫瞳身前,不让来人有机会见着他的绝色容颜。
这四人她熟得很,就是在半个月前要到别院时拦阻他们的一行人,其中还有盛气凌人的赫连蓉蓉。以他们的功夫,就算一对四她也不担心。如果有必要的话,她打算直接杀了这些人灭口,以免他们有机会将见着公子的事实给传出去。别说公子的外貌惊人,传出去只会引起骚动,光是从公子代表的意义便可得出少爷的弱点,这更不能让敌人有机可乘。
“紫颜,是谁?”紫瞳在她身后询问,紫颜这才想起公子的身材虽不若少爷那般高大,但也不是她一个姑娘家足以遮掩的。她连忙转身带他到刚刚的大石上坐下。
“公子,你好好坐着别动,等我来牵你的手回庄院,好吗?”让紫瞳背对着四人坐下,单凭背影只能瞧见一头乌黑细直的飘逸长发。
不明所以,他点点头,一个人无聊地玩着自己的手指头。当了那么多年慕容寒的玩物,安静对他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即使他已经喜欢上能说、能听、能表达喜怒哀乐的生活,但多年养成的性子已然成为一种习惯。
其实若没有紫颜的吩咐,在没有人同他说话的情况之下,他依然会乖乖的一个人坐着不动,顶多发出几句询问。
“四位有何贵干?”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这里应该还属于慕容家的地盘才对,之前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
若非有那两个神秘人士的指示,赫连蓉蓉早就出手教训这个不知好歹的奴婢了,即使在明知自己这边人虽然多,可是一样打不过对方的情况下。
不久前接到那人的通知,晓得慕容炎昊今早就回城里办事,要他们到离尘别院的东边河岸去,说是会遇上两个人,其中一个将会是他们与慕容炎昊之间的转机。
看着紫颜又望向那个背对着自己的长发男子,这两人中的某一人真会有那样大的影响力吗?在她看来,慕容炎昊几乎是没有任何人能改变的一方霸主。
“我……我们是来致歉的,那天是我们的不对,我想见见你家少爷当面跟他致歉。”这辈子还没如此低声下气地跟人说过话,若不是为了将来的一切,她才忍不下这口气。
紫颜不动声色,他们的道歉虽然不在预料之中,但也没有让她表现太大的惊讶。虽然说对方傲得不可能亲自过来致歉,但是凭之前慕容家给他们的下马威及赫连蓉蓉对少爷再明显不过的好感,道歉也是一种可能。
“我家少爷不在,赫连姑娘可以改天再过来。”
“他什么时候回来?”
紫颜犹豫了一下,心想离尘庄院里的高手众多,想来就算主子不在,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碍才是。“少爷他今天晚些时候才会回来。”
“那我们可以在贵庄等他。”
紫颜正待拒绝,突然听见后头的紫瞳惊呼一声。
她转头一瞧,马上瞧见主子垂落岩石边的细白脚踝,蜷着一条鲜艳的长蛇,尖锐的蛇口在紫瞳不知所以的甩动下,直接从脚踝上方咬下。
说时迟那时快,一条长鞭自紫颜身后飞射而出,技巧高明的将蛇断成两截,鲜红的蛇血喷洒在紫瞳脚边,形成红艳的一片。
“公子!”紫颜马上来到他身边蹲下,将缠在紫瞳脚上的蛇身移开,从那条蛇的模样看来,她实在看不出那是什么样的毒蛇,毒性强不强?
“紫颜,疼!”紫瞳探手触着紫颜蹲下的肩,右脚踝麻痹中传来阵阵剧烈的刺疼。
“我知道,忍着点,马上就不疼了。”紫颜擦去蛇血,脚踝上方的肌肤留下两个血洞,正不断流出掺杂毒性的紫红色血液。
低首就要帮主子吸出蛇血,赫连蓉蓉立刻定住她的肩膀,不让她的唇触着那伤痕。“不能吸,这是五毒教的血杀蛇,它的毒一旦遇上了血会改变毒性,谁若是碰上了只会跟着中毒而已。”
嘴里说得头头是道,但目光却是充满惊疑,让躲在远方树稍上的人影心里直叹,这女人真不是当戏子的料。心里虽哀叹,嘴边倒是没忘记继续传音给赫连蓉蓉,告诉她如何演好他所安排的一切。
“只要公子没事,我怎么样无所谓!”紫颜说着又要低首去吸毒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