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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不成曲,音不成音,剑光如雪,如白练彻空,身形顿落,衣袂翻飞人凄绝。
欢有穷兮恨无数,弦欲绝兮剑如诉。
……
“对不起。”
琴弦割裂的伤口渗出的鲜血在两人指缝间流淌,戚少商紧紧扣着顾惜朝的手指,低头:“我总说再做最后一件事,结果一件又一件,最后又最后,一直都要你等我。但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你用不着对我保证。”
顾惜朝闭上双眼:“是从什么时候起,你我已不再彼此阻拦?”
“惜朝,天山数月,只有我知晓沐天名的武功。”
“即便我信了你的侠义之道,也服了你的习武之才,但你残毒在身,只是勉强以清心咒压制,与沐天名那样的高手对决,一个不小心,便会引发余毒,以身赴死!”
“我是九现神龙,最少也有九条命。如果左右横竖要死——”戚少商笑了一笑:“连顾大公子都已被我赚了回来,戚少商这辈子,不算亏。”
“你不下地狱,谁下地狱?”顾惜朝勾了勾嘴角,忽然变得出奇的平静:“这样的别离,我们都早应该习惯了,不是么。”
“……”
这一刻,你我咫尺相对,却为何又像当年一样,似隔了跨不过的千山万水,越不尽的生生世世?
天涯,咫尺。
发丝相绕,气息相融,唇舌相依,肢体相缠,一旦贴合又怎舍分开?
怎——舍——分——开……
漫看风流云散,有生一日都望一日——
一夕百年,要怎么,莫问身外无穷事,且尽生前有尽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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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我们总以为还有的是时间,可以容许我们从头来过,还清罪孽,弥补过错,挽回遗憾,却不知前尘已远,来日未见,路转眼就走到了尽头。
难道经过了这么多,我们终是无法在一起么?
“你我终是无法在一起么……”
顾惜朝截断了回忆,剑眉舒而又锁,喃喃自语。
“啪”的一声。
疾风忽起,刮落了窗外廊前的一株幽兰。
雾锁寒江。
黄河在这一处格外的宽阔,远远望去,无际无垠,像和那漠漠苍穹融为了一体。
忽然,水天相接处,一叶轻舟破开水雾,逆流而上,从云海苍茫处疾箭般射来,出现在岸边众人的视线中。
一个白衣白发的人影,弱柳扶风,却寂然入定般立在船头。云中射下的阳光照得他一头如雪白发银芒闪烁,顿生出尘之意,他振袖几欲乘风归去,像与这俗世再无半点关系。
风浪中起伏的船身剧烈颠簸,他却像是立在平地上一样岿然不动。
人群一阵骚动:“是金钱帮的沐公子来了!”
“什么沐公子,不过是条金狗!”
“如今这汴京城可是大金国的地盘,说话可要慎重些是!”
“放屁!总有一天咱们会把金人赶出中原,我只盼着戚大侠今日能斫了这个姓沐的,长长咱们中原武林的威风!”
“若是戚少商赢了,不知沐天名是否真能信守承诺,退出中原呢?”
“即便是输了,咱们也誓要跟金钱帮血战到底——你们看那边,金风细雨楼王楼主他们也都来了呢。”
……
迎风破浪中,伫立船头的沐天名回头望了望身后小小的船舱,复转首向前,心念转动间,以他不受世情影响的定力,亦不由唏嘘一叹。
回首前尘往事,在浮云横亘的天幕上,他仿似又看到了天山之巅的皑皑雪峰,碧碧蓝天,那千万年不曾改变过的永恒静谧,和那些个与白师弟朝夕相对,在一起习武、读书的日日夜夜。
山中不知时日过,半缘修道半缘君。
携手处,一言一笑皆在怀——
一别如雨,道是佛心寂灭;蓦然回首,方知情根深种。
缘未起,情已灭。
自己与白师弟,终是差了一步,便错了一生……
戚少商抱剑立在江心屿上,静静地看着那叶扁舟驶到自己近前。
听着潮音阵阵,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心里豁然开朗的澄澈宁静。
沐天名系舟于屿边石柱,一掀衫摆,轻轻掠上了屿心,立在了戚少商面前。
“抱歉。”他微微一笑:“我要照顾一位故人同来,故而迟到了。”
戚少商望了望远处的小舟,了然颔首。
江风中,两人发袂飘飞,猎猎作响。
沐天名看着戚少商,很坦诚地说道:
“欲得苦海倾,当使爱河竭。修道之路注定孤寂,然当知身孤而心不孤也,诸佛及弥陀之心,未尝暂舍乎我,举意佛知,开口佛闻,又何忧孤寂乎?殊不知道者,天地阴阳造之化道。可惜,我终也无法达至通明之境,或许这正是前世之因果,来生之涅磐——”
他叹息一声,苦笑摇头道:“与白师弟共度的日子,是我这一生最美好的时光。他离开师门私自下山之日,我十六年的苦修都化作一夜白头,从此无论我如何努力,佛心寂灭万物皆空的境界都再于我无缘——原来这世间真的会有一个人,能令到我们迷醉俗世光阴,缥缈红尘。那么遇到这个人,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戚少商默默地听着,突然道:“当时为何不留住他?”
沐天名一笑:“这个问题,恐怕你心中亦有与我一样的回答。”
他顿了顿,又是喟然一叹:“只可惜苏梦枕识他用他重他,却不真正懂他。苏梦枕虽不失为一代人杰,但没有你的赤子之心,若论心胸气度,至情至性——他,不如你。故我只敬他三分,却要敬你七分。”
戚少商摇头道:“沐公子言重,戚某愧不敢当。”
沐天名眯起双目,又继续静如止水地淡淡道:
“无涯之世,人心不敌无常,其实身在江湖,英雄皆寂寞,人生短短数十载,殊途同归,终有一日,戚兄也会变得似我一般孤独,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死并非一切之终结,不过是万物变化之一端——其实世人莫不如是,只不过得珍惜时且珍惜,才不负这百年江湖寂寞人生的快意。”
戚少商点头道:“不错,谁也逃不过生死,只求堪得破人心。各自前行直到路尽之时,必将在某一点上相遇,天涯相逢,便再不会觉得孤独——天地造化岂非早有它的定数。”
沐天名颔首道:“不错。你看,这水,这天,这地,白云苍狗,瞬息万变,一眼万年,一切的变化才是永恒。”
戚少商眨了眨眼:“人生苦短,生而有喜、有悲、有恨、有痛,只与这苍茫天地、虚空无穷比起来,实在是渺小,却又委实珍贵。”
沐天名微笑:“即便虚空有尽,而寂寞无涯。你我今日一战,确是珍而贵之,足慰平生了——其实说起来,天下间最可怕的对手其实乃是命运,若是打败了它,恐怕就是真正的天下无敌了。”
戚少商呵呵一笑:“如此说来,戚某岂非时不时都有想天下无敌的念头了。”
沐天名道:“你已度破了生死,当算是无敌了。”
“生死虽已无碍,但我心里还有眷恋,还有牵挂,再有的,便是希望。”
“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你若死了,留下他一人独活于世,又有什么希望可言?”
戚少商微笑:“你方才不是说过,死不过是变化的一种么。人间大爱,或是强自相留,或是相念天涯,不过是各人的选择罢了,有爱,便有希望——沐公子以为如何?”
“好。既如此,那我们就可放手一战了。”
“呵,莫非沐公子还想留什么余地不成?”
……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滔滔而言,均气舒神闲,既不出手试探对方虚实,也不提二人胜败之事,倒像是至交好友,到此聚首谈心,不要说杀气,竟连半分敌意都感觉不到。
或许,也只有在生死决战之时,方能面对生死,堪破生死,方可悟出生命的真谛。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暗。
金轮西坠,玉兔东升。
岸边等着观战的众人,从白天等到晚上,一直不见屿上有何动静,都不由焦躁不安,诧异莫名起来。
但高手间的决战,或许非按常人所想像吧——
人们揣测着,担忧着,议论着,继续屏息凝神地等待着。
他们不能,也不愿错过这一场百年难得一见的惊世之战。
江心月华白。
万籁俱寂之中,天地一片空茫,只有潮音阵阵,直可令人顿生化欲澄心,归真返本,拔诸苦海,登极净土之念。
沐天名目光闪动,向戚少商道:“此时情怀此时月,趁着无人打扰,不如我们用上这点难得的时间,一起欣赏这轮弯月,各自好好地想想各自的前尘和去路罢。”
戚少商赞同地一笑。
于是,他们一起缓缓仰首,想着各自心里的事,心里的人,望向天际一钩明月。
他们都想起了什么呢?
那些他们所想起的人,现在是否也在某一处与他们凝望着同一轮明月呢?
当时明月在。
曾照彩云归。
(舒气。。。还有两章鸟。。。)
层云万里…(五十)“江湖”'非典型亲妈结局…敬请稍候终章尾声!'
五十、江湖
(写到最后,照搬了自己大心的黄大书中的结局片段,向他致敬!另:匆忙收尾,情节相当之狗血,请54= =|||)
西山无限远,霜冷一宵长。
深情谁解,恰同寒月凄凉。
启明星落入江心的时候,立在屿上的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轻轻叹息了一声。
沐天名慢慢地自袖中取出了一把剑。
一把细细薄薄,看起来并无特别之处的剑。
——原来他也是用剑的。
戚少商眸中燃起两点星光,也将怀中的剑放了下来。
“你悟了没有?”
“你呢?”
两人相视一笑。
又几乎是同时的,他们将手上的剑一齐插入了脚下的岩石,各向前踏出了一步。
剑已弃。
他们手中已无剑。
但他们的手,他们的脚,他们的四肢躯体,他们的目光神情,无一不是剑。
剑无所不是,无所不在。
唯能极于情,故能极于剑。
剑法的极致,究竟是怎样一种境界?
是否能窥破天道,碎尽虚空!
这样的两柄剑,这样的两个人,谁又能真正触及天人合一的境界?
抑或是,踏破天人之限?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遇到彼此这样的对手,他们都一定会激发出最大的潜能,迸发出最大的斗志吧。
日升月落,斗转星移,决战终于要开始了。
并世无双雄。
势在必战,谁可胜出?
谁胜谁负?
答案很快就可揭晓了!
沐天名和戚少商已同时亮出了各自的“剑”。
他们现在不需要解脱,只需要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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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上的浓雾渐渐散去。
一叶轻舟荡悠悠地穿过云雾水气,从江心屿那里飘了出来。
小舟与来时不同,行得很慢,很缓,随波逐流,摇摇曳曳,格外轻,格外柔,像是怕摇碎了舟上乘着的一个梦。
船头似乎隐隐约约有两个人,一站一坐,俱是一身白衣,坐着的一动不动,像是沉睡着一般,白发的沐天名正微微俯低着身子双手环扶着他,像是生怕有半点风浪沾湿他的衣裳:愁飞,现在,你终于可以完完全全地属于我,我也完完全全地属于你了……
“是沐天名的船!”
岸边有人尖声大呼起来。
难道胜负已分?!
沐天名无事而返,那戚少商莫不是——
——一心盼望着戚少商胜出的武林同道心里凉了个透,无不手足冰冷,冷汗骤下。
王小石的心也沉了下去。
温柔已是“哇”的一声,哭倒在何小河怀里。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忽然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沐天名的小舟所取的方向,竟不是来时之路,没有半点要驶返岸边的迹象,反而飘飘荡荡,顺流而去,摇向没有任何舟艇,只有茫茫水雾的黄河水域深处。
万顷波涛,厉声咆哮,不多时就似吞没了那叶小小轻舟般,完全消失了它的踪影。
一阵江风骤来,一瞬间吹散了剩余的水雾,江心的孤岛终于清楚的遥遥出现在众人眼前:
屿上立着一个白衣飘飘的人。
怀抱着那把名动天下的逆水寒剑,这个人正傲立在乱石峰顶一块巨岩上,沉静地仰首凝望着西天将沉未沉的半轮明月。
江月,初照。
思君,渺渺。
明月何时照我还……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看到戚少商。
第一缕晨光洒落在无情的膝头,他迟疑了一下,终于伸出手去,要敲上留白轩的门。
在他指节还未曾触到门的时候,门却“支呀”一声打开了。
屋内一片深深的黑暗,顾惜朝就背朝这片黑暗,站在门口。
他眼眶深陷,容颜苍白,显是一夜未眠,在淡金色的晨光中恍似一个孤魂般的影子。
无情黯然一叹,从怀中抽出一封信笺递过去:“少商赴约之前曾嘱我,若他没有回来,就将此信交给你。”
顾惜朝接过信笺,也不急于打开,只低声道:“他是死了,还是走了?”
无情垂下眼睫:“最后,大家仍看到过他……”
顾惜朝握着信笺,慢慢揉紧,口中喃喃自语般慢慢道:“让所爱的人看着自己死去,或是一人离开独自赴死,到底那一种更是残忍?而一个死了,另一个随他而去,又或者孤独地继续活在世上,到底哪一种更是悲哀?”
无情心中一抽,涩声道:“他的毒——真的无法可解么?”
“不知道。”顾惜朝艰难地弯了弯嘴角:“我真的不知道。”
这时候他方打开了手中的信笺。
信书两行,共二十四字:
“暂且别去,十二年后,旗亭相见。
望君珍重,白首之约,万勿相负。”
顾惜朝一眼扫过,无声无息地咧嘴笑了一笑,将信也递给无情一看。
“这……”无情怔住,眉峰渐渐紧锁如刀。
“都说戚少商是大侠,一诺千金,当年为了一句承诺,就肯不顾一切甘受千里追杀——”顾惜朝仰首迎向晨光万丈,嘴角微微颤抖:“我岂有……不信之理?”
既是知音,自懂得他的坚持,他的侠义;既是知音,自能守着他的承诺,故此再多的别离,也不能改变跨越生死的相随。
顾惜朝站在那里,阳光映下来,他看清了自己的影子,也看清了以后的日子——
好长好长……
过去的几年,却如甜梦一般——
好短好短……
顾盼之间,已失斯人所在,只见满目阳光,满庭方静,彼人何方?
日后,是十二年长河霜冷、天涯独行的漫漫长路。
相思苦,凭谁诉?遥遥不知君何处……
神思恍惚间,那个人似乎就立在身边,好象从不曾离开,款款情深的言语,就在自己耳际嗡然响起,正是他临走前无数次说过的那句话:“等我回来……等我回来……”
顾惜朝不禁悯然而立,竟似痴了一般,良久,嘴角处渐渐浮现出一抹清浅的笑意……
千里万里,如在眼前。
千年万年,如在瞬间。
无情眼望着那纸薄薄的信笺,似乎也触动了自己的心结,一时间,不由又是慨然又是怅惘,无语沉默了。
正值此时,忽听得庭外一阵急促的脚步,铁手风一般冲了进来,口中焦急地唤道:“大师兄,南来的钦差由世叔陪着,已到了巷口,据闻是当今圣上圣察顾兄乃不世之英才,望他为国效命,一展抱负,已颁下拔擢的圣旨了!”
话音未落,庭院里呼啦啦走进来一群人,冷血、追命和王小石、杨无邪、温柔、方恨少等数十个金风细雨楼、象鼻塔等京中白道武林势力的领头人物正站成黑压压的一排,一双双灼灼的目光无声无息地凝在顾惜朝身上。
顾惜朝环顾四周,眉心一跳,面上隐有冰寒凛冽之气,转首看向无情,冷冷一笑道:“眷恋穷城,徘徊歧路,沧海横戈,试问今日之域,终是谁家天下。”
他将那封信笺折平,收好,垂目道:“在下要去旗亭相侯故人,故——恕惜朝不能从命。就此别过,永无后会之期。”
铁手呆了一呆,正要说话,却听无情朗声道:“二师弟和诸位武林同道均亲眼所见,钦差大人惜乎迟来一步,顾惜朝顾公子已于昨夜不辞而别,已离开金风细雨楼多时,此时怕是绝追不上的了。”
他说罢侧首,正遇上顾惜朝略带感激的淡淡一笑,然后,便转身离去。
在众人默默相送的目光里,那青色的背影,宽袖广舒,带着刀锋般的冷,冰雪样的寒,如一只飞越沧海的蝶,飘落向寂寞苍凉的天涯之外。
“戚少商正是自知必死,才故意设下这要他相侯的约定——”铁手听外无情的简短叙述,跌足哀然道:“顾惜朝何等聪明,怎会不知此意,他此刻定是心若死灰了!”
无情摇头:“不。此刻的他,遗世独立,已然超脱了。我们所有的人,都不如他。”
他们举目望去,那地上渐渐远去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明明是一个,却又好像是两个,互相依偎在一起,便又融成了一个,似乎永生永世也不会分开了……
无情暗暗地在心里说了声:“珍重。”
相别如雨,此去经年。
未知魂已断,幸有梦相随。
漂泊天涯,寒月悲笳,万里西风瀚海沙。
很多年后,江湖中仍有人会提起那当日黄河惊世一战,有人说,那天沐天名与戚少商实是同归于尽了,又有人说不然,不少武林同道都明明亲眼看见了他们两人战后各自离去的身影——
种种传言众说纷纭,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经六月初五黄河江心屿一战,金钱帮帮主沐天名与九现神龙戚少商均不知所踪,黄鹤杳然,同时失踪的,还有一个这么多年来都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