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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欧阳飞云躬身答道:“效命国家父皇,是儿臣的本分。”心头突然掠过一片阴影,暗自苦笑:“等到大功告成,我怕是该下地狱了。”
建德帝道:“大军出征不可无檄文壮行,云儿,你才冠今世,这事自然由你来办。”
欧阳飞云咬了咬牙,低声道:“是”。
十六
且说昭文帝那日送了云飞回宫,心中一直不安。连日来心慌眼跳,茶饭不思,奏折也懒得改。半夜常常从噩梦中惊醒,一身冷汗,便和衣坐到天明。昭文帝暗想:“朕这是怎么了?又不是与云卿第一次离别,却越发割舍不下,这相思病越来越厉害了。朕且不要胡思乱想,他不过是回家探望父亲,不几日便会回来。”
但日子一天天过去,云飞杳无音信。昭文帝几乎每日下朝,便去城外等候,只盼如上次一样,接到云飞回来,但每每失望而归。他在宫中度日如年,不知晨昏。这日忽然想起,云卿已走了一月有余,不但不见人影,连片言只语也未寄来。昭文帝心道:“也不知他家里出了什么事?与其朕在这里苦等,不如亲自去他家跑一趟。”
昭文帝记得云飞是梁州和县人氏,便骑了赤兔马,单身一人,也不通知朝臣,直往梁州而来。昭文帝二十年来,这是第一次远离京城,却毫无游玩流连之心。他昼夜不停,不日到了梁州和县。见得知县,拿出信物,知县自是惶恐接驾,却方知皇上大老远跑来是要找人。知县发动全县所有能动用的人员,找了两日,毫无头绪。昭文帝心中更加焦急:“胡说!云飞明明说是梁州和县人氏,你找不到不要来见朕!”那知县又去找,把全县翻了个底朝天,云飞确实全无踪影,便回禀皇上,万一是在梁州他县。于是昭文帝坐镇梁州,那知府亲自带队,逐县一一查去,仍然没有结果。昭文帝气急败坏,便又在临近各州查找,直折腾了有一个月,云飞全无下落。昭文帝只得回宫。
昭文帝又把户部尚书找来,要他在全国范围内查找,户部尚书见皇上盛怒,只得接旨去找,但哪里找得到?这日只好战战兢兢地前来复命,昭文帝只听得一句话,便把御案掀翻了:“混帐!难道那云飞是神仙妖怪?来无影去无踪?朕每年给你们白花花的俸禄银子,都是喂了狗了?”户部尚书从未见皇上发过如此大的脾气,吓得说不出话来。昭文帝怒道:“怎么不说话?又变成了哑巴?”
户部尚书连连磕头,道:“臣倒有一个计较,可画了云大人的影像,四处张贴,悬赏捉……,不,不,不,悬赏查找。”
昭文帝听户部尚书这样说,倒冷静了下来,心想:“若是画了云卿的影像如捉拿人犯般地四处张贴,他不日回来,肯定会大大地埋怨朕。”便沉吟不语。
户部尚书见皇上怒火稍息,又鼓起勇气,奏道:“臣有一句话,怕皇上动怒,不敢讲。”
“说!”
“云大人自然不是神仙,但皇上已在国内大动干戈地查找了两个月,他若是仍在靖国,怎么也该知道消息了,但如今毫无线索,臣怕是……,臣怕是……,怕是……”户部尚书连说了几个“怕是”,却怕得说不出下文。
昭文帝见户部尚书这模样,道:“休得胡言乱语。”心中却一寒,有种说不出的害怕。他这两个月中,无论如何得不到云飞的半点消息,心中偶一转念,“云卿莫不是骗了朕,他原不是靖国人”?便又立即否定了,他是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那种最坏的可能。
正在此时,突听得宫外一声声传来,“边关八百里加急战报到!!!”
十七
从此时起,自早到晚,边关战报便一刻没有停过。
“成国皇帝命太子欧阳飞虹为右路大将军,大举攻打嘉关!”
“成国九皇子欧阳飞云为左路大将军,已在攻打渭关!”
“建德帝自领大军,已至临关!”
“渭关失守,主将李欣将军勇战殉国!”
“嘉关危急,我军将士已死伤十之七八!”
“临关危急,主将孙林将军受伤,现由副将接替,仍在苦战!”
战报一叠声地传来,一封更比一封急。昭文帝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动作,便发现三关已不在他的控制之中了。
下午,边关传令官除送来战报外,还送到了一封檄文,说是由一被俘军官带回。昭文帝且看那檄文,见写道:“自有大成天子建德帝为奉天讨逆,檄布四方:今伪主称制,割据中华……”昭文帝又看得两段,直如五雷轰顶,眼前一黑,差点倒下!不错,这笔迹虽不是他的,但这文字,这气势……天下除了他,岂有第二人写得出来!!
昭文帝勉强定了定神,问那传令官:“这檄文是何人所写?”
传令官答道:“启禀陛下,是成国九皇子左路大将军欧阳飞云所作。”
昭文帝“哇”地吐出一口鲜血,突然笑道:“哈哈,哈哈!欧阳飞云?欧阳飞云!云飞啊云飞,你在朕身边四年,朕今日方知道你原叫做欧阳飞云,还贵为皇子!哈哈,哈哈!”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你走之后,朕日日夜夜等你消息,魂不守舍地害了三个月相思病,终于等到你一纸檄文!天下还有比这更滑稽的事吗?你说会给朕消息,果然是重诺言,讲信用。哈哈,哈哈!”昭文帝狂笑不止,状若疯颠。“写得好!写得好!朕生平从未见过如此绝妙好文!好极了!妙极了!哈哈!‘伪主称制,割据中华’,朕是伪主,朕有眼无珠,朕不知你是成国皇子,还惋惜你不是生于帝王之家,朕是天底下头号蠢货!”突然回想起,这些年来,以云飞的文才武功,智谋韬略,却不求封赏,不愿出宫做官,只是请命去三关修筑工事,心中顿时一片冰凉。“云飞,你好狠……”昭文帝声转低沉,又狂吐了几口鲜血,再也支持不住,昏倒在地。
不知过得多久,昭文帝悠悠醒转,见太医大臣环侍左右,均是满脸焦急。昭文帝顿时清醒,如今国家危在旦夕,朕怎能病倒?看那众臣盼望之色,一时间体会到“家国天下”四个字,竟是前所未有的沉重。昭文帝默默运功调息一下,一咬牙,跳将起来。众臣见皇上突然跳起,连忙来扶,昭文帝倚案勉强站好,说道:“众位爱卿不用担心,朕没事。”又问道:“边关最新情况如何?”有大臣答道:“启禀皇上,如今三关已失,成国三路大军汇合,正直奔燕关而来。”
昭文帝却沉得住气,道:“骠骑大将军杜亭和平远大将军宋廉可在?”
两位武将应声出列,“臣在!”
“好!杜将军和宋将军留下与朕议事,其余各位爱卿可以回去休息了。”
十八
且说昭文帝勉强用内功压住心头烦腻,只留下杜宋二位将军在殿上议事。
昭文帝问道:“成国大军要到燕关还得几日?”
杜亭答道:“三日即可兵临燕关脚下。”
昭文帝道:“杜将军,朕命你率京师守备十万大军星夜驰援燕关。”
杜亭道:“那宁都就空了。”
昭文帝笑笑:“燕关若失,宁都无险可守,要军何用?当下之计,是全力守住燕关,多得一日也好。”
杜亭说道:“那臣就去了。”
昭文帝道:“再等一等。”
昭文帝转头问宋廉道:“爱卿手中还有多少人马?”
宋廉道:“回皇上,还有三万。”
昭文帝道:“好!朕命你率此三万人马,星夜兼程,翻越綦山,绕道成国大军背后,不许接战,只管烧掉他的粮草辎重。爱卿大约需要多少时间即可知消息?”
宋廉道:“如果今日出发,三日后成国大军到燕关,臣加快速度,大约也该到达目的地了。”
昭文帝道:“好!朕知那綦山崎岖难行,大军难越,朕这也是一步险棋。但舍此之外,唯有束手就擒。若能烧掉敌军粮草,他们要从成国转运而来。靖成两国边境山高路险,交通不畅,至少也得二十日。大军无粮,三日必乱。”
宋廉道:“圣上英明。”
昭文帝面色凝重,无言地拍拍宋廉的肩膀,道:“朕候爱卿的佳音。”
宋廉自领兵出发不提。
昭文帝这才对杜亭道:“朕与你同去燕关。”突然胸口一紧,又是大口的鲜血喷出,再度昏迷过去。
两日后,昭文帝抱病来到燕关城楼上。众将士见皇上亲来督阵,士气大振。昭文帝就在那城楼上召集将领训话。昭文帝道:“燕关京畿咽喉,一旦失守,国家必亡。朕誓与燕关共存亡,燕关之急一日不解,朕一日不回京城。”众将见皇上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知他内伤极重仍星夜赶来,还如此身先士卒,无不感动落泪,皆握拳起誓:誓与燕关共存亡!
昭文帝日间勉力支撑在各处关隘视察,晚间回得帐中,调息养伤,却无论如何无法静心练功,又吐血数次,连服了两粒疗伤神药“九花玉露丸”,至天明方觉身子清爽了点。
第二日果见成国大军远远地迤逦而来,见那黄色冠盖,便是成国皇帝到了。昭文帝心头火起,直想只身冲下城去,杀入敌阵,与那建德帝拼个你死我活。终于压抑住,心想:“朕下去送死不打紧,朕还有亿万子民,朕身系他们的安危,不能鲁莽。”
昭文帝问左右道:“那成国的左右大将军可在军中?”
部将忙答道:“那建德帝身边的,便是太子,右路大将军欧阳飞虹,左路大将军欧阳飞云却没看到。”
昭文帝看了一阵,果然不见欧阳飞云。
十九
成国大军一到,即行攻城,昭文帝亲自督阵,血战至黄昏,成军始退去,双方各有伤亡。收兵后,昭文帝令治疗伤员,掩埋死者不提。
入夜,昭文帝仍守在城楼上。忽见远处山谷烈焰腾起,把夜空都映红了。昭文帝喜道:“好!看来宋将军是得手了。”过了片刻,又有一处火焰。昭文帝倚栏看着,那火光交相辉映,久久方始平静。
第二日凌晨,宋廉遣得飞使来报。原来昨夜宋廉到得敌军后方,即兵分三路,分袭左中右三路大军的粮草。那中路和右路都告得手,左路却是欧阳飞云押后亲自护粮,早有准备。宋将军派去的一万人马非但未能偷袭得手,反而遭到欧阳飞云截击,伤亡殆尽。昭文帝方知,为何日间军中未见他。
昭文帝问道:“那左路一路的粮草,可够成国大军支持多久?”
报信官答道:“左中右三路大军都是带足了至少一月的粮草,如今中路和右路烧得差不多了,左路丝毫无损,敌军还可支撑十天半月。”
昭文帝道:“你回去向宋将军传朕旨意,让他收拾残部速来燕关。此次他立了大功,朕自有犒赏。”
嗣后,昭文帝召集将领帐中议事。昭文帝道:“南方增援部队二十日内可到燕关,敌军的粮草还可支持十天半月。燕关能否再坚持十五天?”
各位将领均面有难色。
昭文帝怒道:“无论如何要再坚守十五天!”
第二日再战,双方尸积如山,昭文帝但见那敌军如潮水般汹涌澎湃,杀退一浪,又来一波,滔滔不绝,燕关却似怒涛中的一叶扁舟,摇摇欲坠。
夜幕低垂,御营内灯火通明。昭文帝神色严峻,众将领亦肃立无语。
突然一参谋出列道:“微臣有一言,如今之计,唯有议和。”
“议和?”昭文帝面如寒霜。
参谋道:“今日敌军不计伤亡,攻势猛烈,是因他们亦知难以持久,欲求速战速决,其实也没有把握就能即刻拿下燕关。陛下若能献表议和,当有可成之机。”
昭文帝拍案而起:“你的意思是要朕献表称臣?朕宁可玉石俱焚,也不能受辱称臣!”
众将领跪下道:“请皇上以江山社稷为重,顺应时势,三思而行。”
昭文帝陷入沉思,俯身仔细去看那案上的燕关地图,却见关外北面群山中有一条未标注的道路。昭文帝心念一动,问道:“这条道路通向何处?”
众将均告不知。
昭文帝道:“即时去与朕查清楚!”
次夜,探查的快马报来,这条道路通往一条小路,而那条小路则可通靳山山脉。昭文帝暗叫一声“苦也!”原来,那靳山山脉正在宁都之北,宁都此刻所有的军马已调来守卫燕关,已成一座空城,只需数万人马即可攻陷宁都,再挥师东向,对燕关形成夹击之势,则其后果不堪设想……
昭文帝记起那日云飞第一次从三关勘察归来,自己在殿外接住他,云飞曾说:“此次臣勘察了临关、渭关、嘉关三关……回程时还顺路去了燕关。”顿时浑身冷汗湿透……
二十
昭文帝站在帐中,将那众将一一看过,终于长叹一声,泪如雨下,说道:“朕愿献表求和,谁肯为朕出使?”
一将领出列道:“微臣愿往。”
又有一参谋出列道:“微臣愿起草降表。”
昭文帝摇摇头,一字一字地说:“朕-来-写-降-表。”
昭文帝命左右退去,不得进来,大帐中只剩下他一人。昭文帝铺开黄纸,突然笑了,“朕好久不曾写文章,没想到一写便是写一封降表,还能留之史册,实在是有趣的紧。”
略一思索,提笔道:“臣惶恐再拜于大成天子建德帝并左右大将军麾下”写到此处,胸中血气翻滚,昭文帝深提一口气,不敢再停,续道“臣以猥狭,窃据神器,未蒙王化,冒犯天威……”一路下来,言辞极尽卑恭,表明愿称臣纳贡,岁岁来朝,只求保得社稷宗庙……一时写罢,掷笔而起,大笑道:“云卿,朕的降表,比之你的檄文如何?哈哈哈哈!”狂笑一阵,口中鲜血喷涌而出,终于人事不醒。
待得醒转,但见案上烛光未灭,自己躺在地上,胸前地上到处是一滩滩的鲜血。昭文帝奇了:“这许多血都是朕吐的吗?怎的朕吐了这么多血,竟还未死?”慢慢撑起身来,咬牙站起,叫道:“来人啊!”帐外将领官员拥入,见了皇上的样子,俱都大惊失色。昭文帝笑道:“降表朕已写好了,差强人意,先凑合着去求和吧。”复又昏倒。
且说这日欧阳飞云在军中忽听得皇上有请,忙来到建德帝的营帐中。建德帝道:“云儿,那靖国皇帝遣使乞和,父皇想听听你的意见。”
欧阳飞云道:“遣使乞和?”
建德帝道:“是啊,方才送来降表,云儿你来看看。”说着便打开案上卷轴。
欧阳飞云只看得一句“臣惶恐再拜于大成天子建德帝并左右大将军麾下”,便觉天旋地转,这字迹便化成了灰他也认得出,这降表竟是昭文帝亲写!欧阳飞云但觉腹痛如绞,汗水涔涔而下。
建德帝见他神情不对,问道:“我儿怎么了?”
欧阳飞云道:“忽然觉得腹中疼痛,没什么大碍。”
建德帝道:“我儿这些日子太过操劳,待会早些去休息吧,朕知道辛苦你了。若不是你护住粮草,大军此刻怕已断粮,靖国又怎肯遣使投降?朕看那昭文帝降表写得恭敬诚恳,又愿割地赔款,纳贡称臣。我军也无即刻攻下燕关的把握,反而是死伤惨重。不如应了他的和议。”
欧阳飞云沉默一响,道:“也好。”
于是两国议和,靖国称臣纳贡,成国得胜回朝。昭文帝果是待到成国大军退去后,方回到宁都。
二十一
回到宫中,昭文帝割破手指,用鲜血誊写了亲手所书的降表两份。一份挂于自己的寝宫中,一份焚于太庙之上。昭文帝亲率文武百官祭告列祖列宗,并滴血为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从此,昭文帝痛下卧薪尝胆之决心,每日上朝议事,下朝阅折,或是出宫视察,巡查边关,外接友盟,内修吏治,又暗地里派了许多细作,潜入成国西京。加之近年风调雨顺,全国丰收,国库充足,一片繁荣景象。
那成国方面,却是另一番光景。建德帝得胜回朝后,便放下边关之事,日日淫乐,大兴土木,广扩宫室,遍采美女,横征暴敛,百姓苦不堪言。皇子们也为了皇位明争暗斗,大皇子太子欧阳飞虹忽然无故暴毙,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等又争斗不休,其余几个皇子也各自结党营私。朝堂之上,乌烟瘴气。
这样过得两年半,一日夜间,西京细作来报,建德帝突然驾崩,皇储未立,朝中一片混乱。昭文帝问过详细情况,忽道:“那九皇子欧阳飞云有什么动静?”
来人道:“皇上必定知晓,两年多前欧阳飞云立下大功,班师回朝后,不但不接受封王,反而辞去所有官职,到山上庙中修行,说是要为亡母祈福。那建德帝本来不允,但终念他孝心一片,任他去了。这两年欧阳飞云从未过问朝廷之事。”
昭文帝道:“那不过是在等待时机,成国诸位皇子中,才干见识无出欧阳飞云之右者。”
来人又道:“确实,但建德帝驾崩后,他也只下山祭拜了一次,便说要为先帝守灵,现已搬到皇陵的后山紫云山去住了。”
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