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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莫愁呆呆地望着姚谦。表情有种奇怪的冷淡,像是不干己的漠不关心。又似是过于切身的茫然。她征征地摇头,深潭般的眼,很难再说什么。
怎么说!?她自己也一脸懵懂。
“殷妹”姚文进更急了。攀附着他爹。把希望全寄托在他身上。“爹,你一定要想想办法!求求你!爹……”
“小姐!”看着姚文进焦急的模样,奶娘觉得更加无助不安,跟着惊惶出了泪。
“奶娘……”殷莫愁想安慰她,“当”一声,怀袖里掉落出那块翡绿的玉佩。
“那块玉佩?”姚谦脸色骤然大变,急步上前捡起了玉佩。一看,大惊失色,直指向殷莫愁,追问着:“你这块玉佩从何而来?莫愁快说!你身上怎么会有这块玉佩的?”他的着急显得大不寻常,语气甚至有些气急败坏。等不及殷莫愁开口,又连连追着说:“这块龙纹玉佩是皇上随身佩戴的宝玉,龙首下还刻了四个字‘奉天承运’嵌进了皇上的名讳,却竟会在你的手中。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莫愁,你快说!你怎么会有这块玉佩?”
“那怎么可能!”奶娘不可置信地叫出来。她简要地把遇见龙天运的经过说明白。愁着眉说:“这块玉佩便是那位姓龙的公子硬塞给小姐的……”姚谦打断她,询问她对方的长相。奶娘不安地望一眼殷莫愁,搜索着言辞形容。龙天运一双泛着清例星光的冷眸与英冷的气质留给她很深的印象。
“果真是皇上!”姚谦得了印证,渭声而叹,再无怀疑。
“那位龙公子真的是当今圣上。”奶娘这一惊非同小可,更加笃惶揣栗,失措不安。“小姐,怎么办!他竟真是皇上!当时我还对他说了那些无礼的话……”
殷莫愁只觉脑海一片闹烘烘的,满心混乱与茫然口她听不清奶娘到底在说些什么,只听到她不断在说“怎么办”,一声声的不安不断在她脑中回响。
那龙天运竟然会是当今皇上?她想起他对她说的话:想起他冷漠如刀销的颜容;想起不经意的和他相对的那带笑的眼神。
“啊!”奶娘突然慌叫了一声。想到了什么似,满脸忧心苦恼。急说:“小姐,会不会是因为我说话得罪了龙——皇上。惹得皇上不高兴,所以皇上他才会下旨要姚大人取消姚少爷和小姐的亲事?”
“怎么回事?”姚夫人急了。殷莫愁主仆没事得罪了皇上,莫要连累到姚家才好。
奶娘又急出了泪,哭哭啼啼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奶娘,你别急。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你不必自责。”殷莫愁心情一片混乱,奶娘哭得更叫她觉得茫然和心慌,心头空荡荡的,没个着落处。
“殷妹,你别着急,会有办法的!”姚文进试图安慰殷莫愁。“我们请我爹去求皇上,请皇上收回旨意。真不行的话,我们一起离开京师,找个地方……”
“进儿,你别胡来!”姚谦和姚夫人同声斥喝住姚文进。
“姚大人,求求你想想办法。”奶娘扑跪在姚谦跟前,求他相助。
“奶娘,请你快起来!你这不是要折煞我!”姚谦不肯受跪,回避了奶娘的请求。“事情不若你想得那么糟。你先起来,有话慢慢再说!”
话虽没错,但龙天运旨意姚家退婚,又不准姚家收留殷莫愁,殷莫愁父母双亡,举目无亲,能到哪里去?想到此,奶娘又不禁滔滔泪流。
“起来吧!奶娘。你这样于事无补,只是叫世伯为难罢了。”殷莫愁轻轻扶起奶娘。
这件事于切身了,她反而有种事不千已似的淡漠。她脑海里不断浮起龙天运的容颜。怎么抹都抹不去。如是腕影,不断倾逼向她。
他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要胁迫姚家退婚?他凭什么?他怎么可以这么做?她心中不断想起这些疑问,渐起了一丝丝的忿然。
“莫愁,你别担心。世怕拼身家性命不要,也要想办法安置你们的……”姚赚挂着一脸的悲悯仁义。显得恩深情重,却说得很迟疑。
龙大运胁迫他姚家退婚。意在殷莫愁,他且遵照旨意,将殷莫愁让献给龙天运。但一方面又搪心有什么万一。被殷莫愁连累,向想撇清关系。
“多谢世伯。”殷莫愁领首道谢。却回拒说:“世伯好意,莫愁心领了,我不能再给世伯添麻烦。皇上的旨意已经很明白,那么做的话,会连累世伯。多谢您这些日子的照顾,明日一早,我就和奶娘离开这里。”
“小姐!”奶娘低低又辍泣起来。
姚谦与夫人对望一眼,交换一个彼此才明白的释然和会心的眼神,相偕地保持沉重的缄默。
“走吧!奶娘。”殷莫愁低声喊着奶娘,打算回房。
“殷妹——”姚文进喊住她,神色凄然。心里万般不舍想挽留,却又无能为力,紧咬着唇,而迟迟不能再开口。
殷莫愁步履虽缓。终究没有停留,连声叹息也没有。事情至此,她连哭也哭不出来了。
姚家退婚,她心里竟有种又释然又沉重的矛盾感觉。她原以为她的人生就这样了,天长地久就是这样了,慢慢地喜欢上姚文进,把所有的感情交付予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相敬恩爱地过一生。
然而……是否命运哪里出了差错?她愣愣望着那块翡绿的玉佩,忽起征忡。
“小姐,我们以后该怎么办?”奶娘不停在叹气。
殷莫愁征醒,缓缓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有走一步算一步。”茫然里,有点隐约的愁。
奶娘跟着发愁,坐立不安地是来走去,走着走着,叹口长气说:“小姐,我想了又想,我们眼下只有一个去处只是,恐怕要委屈小姐了!”
殷莫愁立刻明白。奶娘唯一的女儿便嫁到附近不远的县城。一家就靠着几亩薄田为生。
“怎么会!你别这么说,奶娘。都是我连累了你。”她黯然垂下头。奶娘将她从小带大,彼此的感情,早就超过主仆的分际。“这一去,只怕给凤姐添了负担。”
“不会的,小姐。”奶娘拍拍她!为她感到心疼。“时候也不早了,快休息吧!明儿一早,我们好上路。”跟着为她拉下纱帐,吹熄了烛火。
沙漏滴滴。黑夜如镜,照着一幕幕的往事逝如流景。她睁着眼,征望着黑夜。听着更深而辗转反侧。恍恍地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了窗,夜凉如水朝她淹来。她征立着。试问夜如何?
夜已三更。同华淡,天清人寂,空照情怀。
她暗叹一声,大多的愁绪做底,扰得她满腔烦乱。未来会如何?不可预知,满怀心里事,除却天边月,没人知晓。
隔日清晨,她们收拾好准备离开。奶娘问:“可要不要去向大人和大人、少爷告别?”
“不必了。”她摇头。多情自苦伤别离;去话别离,她自己感伤,却徒然使他们为难,多增难堪。“我们从后门走,奶娘。免得引起不必要的事情。”空气有点凉。晨烟拂向她,静静从她脸颊滑落,疑似在挽留。她深深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抬头望了望。
天色漠漠,如同她初过时的冷然。这一去,苍空映着相同的颜色。那无心的原色,倒叫她少了不必要的牵挂。感情如果人暖,也许她会犹豫起脚步,而这清冷,反而成一种形式的两不相欠。所有的恩与债,备与怨,就此一笔勾销。
命运是没有机会重来的。指腹的婚誓,她以为却便是她的一生一世。却没想到,她命运中尚存着另一种变数或者注定?那一场冥冥无心的避遁,如此改变了她的人生。
“走吧!小姐。”奶娘低促她一声。
东阳已升。空气中弥漫着花草清杳。鸟鸣人语互相唱和着。踏出了这一刻,穿过这条长长尺宽阔的街道。将又足一个木知的开始。
艳阳光丽丽,送她一身的漫漫金波。搜烟缀绕不去;那风,却授乱着她的步履,强要将她挽留。殷莫愁无奈地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
青山依曹。长空仍然。庸碌纷扰的市集街景也如常的熙熙攘攘。阳光底下总是这样一幅太平。她望着叹息一声。凝住眼眸。
尘光中。这般回首,过去这些日子以来,发生在她身上的种种,感觉是那么的不真实;像浮游在晨光中那点点的尘埃。一切多像是一场梦啊!一场如梦令,醒来的时候,世界却已完全变了样不!风景还是一样。只是她的心事平添,心情愁填。那一切,如像那一天幕的午夜蓝,以一种厚重深遂重重将她裹绕,她怎么挣也挣脱不开。
“小姐,如果你不舍得离开,我们回去求姚大人。求他想想办法”奶娘误会她的迟疑。
“走吧!”她轻轻又摇头,正想举步写然感到一种奇异的感觉,内心不禁悸跳着,不断有种微栗不安的颤动。身后彷佛有什么在注视着她。炽烈如火,又冷然如冰,叫她感到烫、感到热、感到寒冻、感到志忑,不知该如何。
“小姐?”奶娘的叫喊,含带着着一股惊慌失措的惶恐不安。
她慢慢转过身,在青色的琉璃光下,看到一个头戴紫金冠的挺直身影。逆着光,那身影混身都激着榭滩的光圈。正定定地看着她。
“来吧!我等你很久了。”冷例的声音,同着一条紫色饰带,围住了她。围入他怀中。
“为什么……”她低低喃么像探询,又似自语。无力地想挣脱。
他不放她空自叹,又有一丝愤怒,忿愤又无奈地别开脸,避开他眼目的情光。
“小姐!”奶娘暗哑的喊叫着,全是不知如何是好的惶恐。
龙天运眼神一转。随即有两个侍卫将奶娘架开。
“奶娘——”殷莫愁馋惶起来,瞪着龙天运。“你想做什么?要把奶娘带到哪里去?”挣扎着想挣脱开箝制。
“你放心,她不会有事。”龙天运围紧了她。“我等的是你,莫愁。”他唤她的声音,竟让她不禁地打了个冷颤。
她颤声说:“你到底想怎么样?”她一直以为,富贾浮云,天子庶民,到头终是没有两样。但她错了。还是不一样的他可以为所欲为。
“我想要……”他沉缓开口,说到一半,突然停住,眼里闲着冷炙的光芒,只是看着她。
“不!放开我!”眼神相对,殷莫愁猛然摇头。
“由不得你摇头。”龙大运紧盯着她,意志很坚定。“这是上天的安排,是注定。冥冥中有情牵,所以你跟我才会那么相逢。你原就该是属于我的,我不曾让你走的!”
“不!不!”殷莫愁拼命摇头又摇头。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算的!
她怎么也没想到,跨过了那道“情槛”,踏入了那扇“情门”,竟会遇见那个含笑,应验那门楣上的联语,而至如今的因局。她原是无心的啊!却怎知那竟是命运经心地喃喃低语,对她的缚情咒。不经意地那相逢,竟如此扰乱了她的宁心与人生。
而她原以为是不经意地相逢,不期然地交碎。却将命运写成了定数,写成了她和他的注定,写成了避遁的开头。故事。就那样开始了,从曲折。所有的恩与价。备与怨,百折千回,也就那般缠绉将她围绕。
“不……”她喃喃又摇头。
命运做的主吗?还是风。恍恍一场如梦如梦会醒。好一场混沌纷扰;一团团的迷雾重重包围着她。她拼命挣扎了又挣扎;浓雾散了又聚。衬着冷冷的气息,沁入她的心里。她急着追寻出方向,紧抓着雾中唯一的光,那光缎缎的拦散,柔亮地罩住她。整个茫世充满冷炙的光芒。
好亮……殷莫愁缎缎睁开眼……混沌消失丁。迷雾也消散不见。眼里所见,是一床云甫的布幔。金雕玉饰,华丽又辉煜。犹带一丝温烫的夕阳。正由西逆的窗举偷照进来。穿过纱帐。无心地照在她脸庞上。照醒她的征梦。
“你醒了?小姐!”一个清脆的声音靠近朴榻。撩扎起纱帐;红润的脸颊上漾着两个栈浅的梨涡,笑看着她。
殷莫愁先是位征的失神地看着她,心头惊然掠过一个人影,突然征醒,慌忙地坐起身,迭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奶娘呢?”她只记得被龙天运箝制在怀里,然后就如坠身在迷雾中,一场混沌,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这里是紫禁府,小姐。皇上交代要好生伺候你;我看你睡得很熟,没敢吵你。皇上现在人在宫中,随时就会来看你。来,我替你梳更衣。”
紫禁府?殷莫愁心中一宽。不管这是什么地方!幸好还没有被送进宫里。
她望一眼窗台。日色已昏。一抹一抹的红霞正在愉染。她昨夜辗转,没想到却竟如此昏睡了一日。她微微摇头,忽然心中一凛,挣扎着想起身。
“你怎么了?小姐?”
“我要离开这里,去找奶娘——”
“小姐,”侍女连忙阻止。说:“这里虽然不比宫中戒备森严。但也不是等闲可以进出的,你是哪儿也去不得的。来,我来帮你更衣梳,皇上马上就会驾到。”
殷莫愁听得一呆,更不知该如何,只不肯让侍女篇替她梳。不知多久,目光一转却见龙天运走了进来。
“醒了?”他挥开了侍女。凝目看着她。她拥翡翠的丝被,衣衫未整。钗横鬓乱,几抹凌散的云丝拂遮在脸庞,犹带几分呆愣。彷是未醒的慵懒睡态;裸露的脖颈,衬出纤纤细致的身形;冰肌玉骨,清美动人:更有一股暗香制人。别现出楚楚的风韵。
“莫愁……”眼前的柔美似乎让他情不自禁。冷漠的脸起了一些柔情。他喃喃唤着她的名字。走到卧榻旁。
见惯了那些浓丽艳色的妃嫔,她显得是那么不同于尘。虽没有诱人的媚态。寐醒的慵懒也不撩人,可是偏就那般牵动他的心。若说宫里挪些妃嫔是艳丽的牡丹,那么她就像出水芙蓉,不沾一点尘埃。
“莫愁……”一声一声地叫唤,牵动他对她的渴望。冰冷的眼碎带着柔和。
“不要靠近我!”殷莫愁叫道:“奶娘呢?你把她怎么了?这里又是什么地方?我要离开!”
龙天运表情沉静,情绪如未曾波动。“我说过,你是属于我的,我绝不曾放你走。至于奶娘,你不必担心。她人在姚府,平安无事。”负手走到窗台。日已尽,夜色早沉,幕也低垂。
他命人掌灯。重转向殷莫愁,拿着烛火对她照了又照。殷莫愁抓紧了衾被,藏着许多不安的双眼蹙望着他,却听着他低低念着:“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腾把银红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她瞪大了眼,讶异他的突然,不敢相信这样的思念,这会是冷淡沉漠的龙天运?同词人般思念情长的帝王?他这般是在借词诉情?她望着他,他脸上少情冷漠,还是他惯常就是这同样的神色?眼里泛着冷中带炽的星光。
“山间一别,我就渴盼能再见到你。好不容易,总算等到这一刻,你终于是属于我的了……”一向冷例的声音,慢慢地注了一些情热,慢慢在澎称。慢慢靠近了殷莫愁。
“不!我跟你根本没有任何关系!”不!那不是真的,她大声抗拒。“我跟姚大哥指腹为婚,我跟他有婚约……”
“你跟那姚文进之间已经没何任何关系!”他冷冷打断她的话。
她愣住,慢慢转向他。他没有笑容的脸,授单着一层冷漠的气势。那气势在说明,他的存在就是一切。
“为什么……”她先是摇头喃喃,而后带一点忿怨。“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不。”
第三章
她根本不相信他爱她。他只是因为觉得她与寻常的女子不同,而受她吸引,不择一切地想要她罢了。这不是爱,不是真正的情感;即便他是皇上。她也不愿轻付出自己的感情。
“你可知道,普天之下有多少女子渴望入宫而不可得?”以他的身分地位,只要他有意,没有女子会不肯投怀送抱。
殷莫愁抿紧了唇,红润的唇印伤着几许血紫的齿痕。
她不说话,龙天运冷眸又逼向她。他的确受她吸引;然而,知道了他的身分,她看他的眼神却没有任何迎合或奉承。
“不管如何,你是属于我的!”他沉声开口,如宣召,面色冷漠,威冷不可轻犯,隐隐有一丝威胁。
“你不要再靠近我!”殷莫愁摇头呐喊,珠泪纷坠。“你再过来,我就咬舌自尽!”“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她希冀这样一份平凡深远的感情,也执着以最完整的自己还给。与其这样不明不白地被强迫,她宁愿死了算了。
“你……”龙大运沉下脸,剑眉绞锁,阴怒地盯着她,威胁说:“你不怕死,难道你也不怕奶娘和姚氏一家因你受了连累?”
卑鄙!殷莫愁咬了咬唇,腮旁犹挂着泪珠,缓缓说道:“果真如此,我也会以死向他们赔罪。”人生情义有可违,有可难违。她无法违背自己的感情,但求不负己心,欠奶娘和姚家的恩债,只得以死偿还。
“你以为你一死了之,就能还清所有的负欠!”龙天运寡情的眸泛着寒光,慑人心脾。“那因你受累。活着的人受得苦不是你一死就能一笔勾销。”
似是而非的道理,混乱着殷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