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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绛唇-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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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唐浚不说出来,恐怕世人早已忘了秘媚门的厉害与赵紫姬的来历,更不会轻易知晓借住白宅这名谜样美女的身分。毕竟事已多年,何况赵紫姬这人并不在江湖上露脸,其势力又早已瓦解。
  会密切注意的当然就是相同以各式毒乐、迷药见长,并立于宗师之地位的唐门会记载并且注意了。
  叶盼融凝注双眉,问道:“你对所有迷药都知晓?”
  她会出口探问,出乎大家意料之外!唐浚更是受宠若惊,赶忙应道:“八成以上都知道。”
  “伤口周围泛橙橘萤光,是何物所致?”
  “有三种药物会产生这种颜色。一是‘千里飘香’,属于跟踪其人行迹使用,下药的人在十日内都可掌握其行踪,无论相隔多远;药物的颜色会往第十一天消失。再是‘摄魂散’,橙光色会一日一日地在体层上扩大范围;而被下药之人的意识会日渐迷茫,不是死亡,便是成为下药人的傀儡。最后一种,是媚药,下药三个时辰后橙光会消失,其药性是长期而渐进的,而且绝非只与人交合便可解,我唐门尚未找出解法。唯一遭受此毒迫害而安然无恙的,只有楚狂人一人,但无从得知他用什么灵药来解。这种迷药,叫做‘日久生情’。”
  叶盼融冰冷的面孔未有变化,一颗心却早已翻涌:“如果没有解药呢?”
  “少则三个月,功力深厚者半年,全身气血逆冲而亡。”唐浚说完,心中不免好奇冰叶何以独独关注这问题。但他并不喜多舌,便没问了。
  “如果有在下使得上力的地方,尽管吩咐!”
  “谢过。”她应着,但语气中已表明她绝不叼扰别人的拒意。
  此时她心中只有一个疑问:赵紫姬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是什么?
  坠谷事件至今已有三天,叶盼融没有找上她,白煦也没有找上她,就连——楚狂人亦不曾前来询问她动手的原因。赵紫姬这些天以来,过得意料之外地安宁清闲。
  她以为至少会与叶盼融交上一次手。
  探手抚向受创的胸口。依当时她只出手三成的力道而已,却仍能令自己元气大伤,可见叶盼融的身手只会比她好,而不是比较差。
  “秘媚”的独门伤药使她今日已恢复泰半,否则依一些平庸大夫开来的药疗养,非病上半年不可。
  遗憾呀!落谷那一瞬间,想测的,是白煦的身手。当他毫不迟疑地纵身搭救、搂住她时,想要的,是独占他。共赴黄泉有他为伴,何等幸福啊!
  不求同生,但求共死。
  机会总是错身而过,人的际遇生来便是不同。若强求得来,今日她就不是妒着别人幸运的赵紫姬了。
  叶盼融没来寻仇,可能是白煦阻止;而白煦是不会出现,轻易饶她了事。但他不来,不代表她不会过去。在今日身体已无大碍后,她正欲转身走出房间;不料在房间外的庭院,遇见了正向她走来的连丽秋。
  连丽秋若有所求的神情,令赵紫姬玩味地看着。侧身依偎在一株柳树旁,等她走近。
  “赵姑娘,你今儿个精神好些了吧?”
  “托福!”她淡应。
  连丽秋急忙说明来意,无心扯更多虚应之辞;而向来不善察言观色的她,也看不出赵紫姬冷淡的眼瞳中映出的是嘲讽之色。
  “我……我听大伯说,上回大嫂受风寒,吃了你两帖药,马上生龙活虎。我竟不知道你懂医术,真的好厉害!你是懂很多药性的,对吧?”事实上,她心中根本是认定了才来。
  “略通歧黄,不代表可以帮上你的忙。”
  她怎么知道她有所求?
  “很简单的,我……就直说了吧!”连丽秋一心一意地陈述着自己苦思了三天的话:“是这样的,公婆说,下个月要将我与煦哥哥的婚事办一办。日前,我由他口中约略得知……
  似乎……不大知晓男女之事那档子事。所以,我在想,如果洞房之夜能有一些药物来忙,会比较好一些。你可不可以开一帖壮阳的药方子给我,当然你手中有药则更好了。我们是好姐妹,我才不知羞地要求,千万可别告知第三人哩!“
  无知又可悲的女人!
  白煦若真的娶了她,生活将会是一连串的悲剧。
  赵紫姬不免要惊讶了!天下人或许不知道白煦是武功高强之人,但却不会不知道白煦天资聪颖,且学富五车,对任何一种知识都有涉猎与精研,尤其在医术上颇具知名。懂医的男人会不知道床第之事是怎么回事?
  这连丽秋,何等的无知!自欺尚可,妄想欺人,可真会贻笑大方了!
  “你一定能帮我的,对吧?”见赵紫姬不语,她急切又道。
  “我会帮你的。”她的回答意有所指,甚至有些阴沉。可惜平凡浅识如连丽秋,无法察觉。
  “那太好了!我什么时候可以拿到?”得寸进尺得咄咄逼人,显见她的着急。
  赵紫姬轻松而状似不经心地问:“那白涛怎么办?”
  喝!心口猛然剧烈蹦跳,连丽秋只能惊疑不定地低叫:“什……什么怎么办?”
  “没呀!我见白三少爷颇倾慕你。如果你成了二少奶奶,他一定会十分伤心。”
  原来她只是这个意思!连丽秋好生放心,挥着手,面孔挟三分轻鄙:“毛头小子总是这样的。哪天他娶妻就会忘掉了,何况我是他二嫂,他真的不该妄想的。”突然觉得与赵紫姬谈话有压迫感,渐渐感到有丝怕,佯看了下天色,道:“好了,我得回去了,我想煦哥哥也该醒来了。男人哪!还是需要有女人在一旁服侍,才会有好身体。我什么时候可以来拿药呢?”
  “我会送过去。”
  “那好。”她点点头,转身使要走。
  赵紫姬见她走开了好几步,才问:“你爱白煦吗?”
  “我当然爱他!他是我今生见过最好看的男人了。”她笑得面孔满是得意,脚步更形轻快,转眼间已然走远。
  “爱吗?爱的形成固然是因为某种有所求而来;然而纯粹地重貌、重财、重利,索取经由爱而来的物质上满足而言,却是人亵渎爱的本身。不,你不爱他!”
  然而,她自己又好到哪里去呢?
  白煦的存在,会令渴盼他的女子自惭形秽,但又令人明知不可为而硬要为之。
  仰起下巴,她仍是决定面对白煦。
  而,她会给连丽秋她要的东西的。只怕事后,她会宁愿这辈子从未活过这一遭啊……
  第八章
  若不是白老夫妇视白煦的伤痕为无与伦比的巨创,硬是压人在床,要求长期休养的话,今日白煦该是可以过回日常生活的,而非被一群奴仆轮着看护,捧药端水的。
  幸好有众多书册可排遣时光;然而真正教他万般悬念的,却是爱徒三日以来都没出现。
  探病人川流不息,他真正挂心的人儿,连衣角也吝于出现。白宅内的下人传得可难听了,都说她狼心狗肺、铁石心肠,才对师父不加闻问、不理死活。
  当然,人们都是这样的,一迳地捧,或一迳地贬,全是凑兴而已。
  会这般的想她,也着实令自己意外。想想在今年以前,他们师徒向来各自行走大江南北,一隔千万里也不曾牵念或有非见不可的相思。今日才三天未见,怎么会想成这般?
  有许多事必须得妥善处理,然而他竟只是想见叶盼融。听说她三日未回山庄,是否又去抓坏人了呢?
  才想着呢!恍然由书中抬头,一抹黑色衣袂便已由窗口逸入。
  “盼融!”他温柔而欣喜地低唤。
  叶盼融搂抱住他,并且顺便检查他颈后的伤口。那橘亮色已不见了,恐怕当真是“日久生情”。那赵紫姬想得到师父吗?那为何又要伤他?
  “忘了?发呆啊?”他放开她,轻拍她沉思的面孔。冷凝的面容,依然动人心魄的美丽。
  “师父,您对媚药可有研究?”
  “没有。怎么会问这个?”他会学医,都是为了爱徒,研究的自是刀伤毒伤之类的疗法。难不成……日后他也得往媚药那边去研习了?他急问:“盼融,是不是有人对你乱来?”
  一股怒意反常地波涌而上。他不容许有人对她乱来,尤其在垂涎她身体这件事上头!
  “目前没有。但我发现赵紫姬在您身上放了一味‘日久生情’的媚药,无人可解。”三日来她走访一些名医,却无法得到助益,只因这种不是寻常的媚药,甚至有人根本不知道有这种奇特的媚药。
  而知道的人,也不十分明白发作时是什么情况,又必须怎么去解。
  “是吗?但为师运功时,并无不妥之处。”知道不是叶盼融被下药,他才放下一颗心。
  “如果赵姑娘对我下了药,而初时并不觉有何不适,便代表这种药的效用期长,一时半刻不会有事。趁这段期间,我会多研究的,你别担心。瞧你,满面风霜,这三日奔波了不少地方吧?傻孩子,应以照顾好自己为要事的。”
  她无言地又抱紧他,汲取他身上的温暖,却怎么也放不下一颗为他焦急的心。他不会明白,她日子过得好或坏、喜或悲,全系乎他的安全快乐与否。如果他有微恙,又怎么期盼她快乐平和地度日呢?
  “师父记得的大夫较多,这事让为师自行解决。答应我,别挂心了,好吗?”他抬起她的下巴,要求肯定地答应。见着她脸上新添了几处被树枝划到的细伤口,轻轻搓抚着。
  叶盼融并没有答应,只改了话题道:“您未来的妻子会尽心服侍您吧?”
  “为什么这么问?”
  “您该拥有最好的。”
  “你已是最好的了,为师怕再也找不到更出色女子了。”他笑着摇头。
  心口怦然一跳!明知他说的是溢美之辞,但他澄澈的黑胖容不得半丝虚伪做作。他只是太善良了,才会看不清他人的丑恶,才会对加害他的人宽容,才会真诚地说她是最好的……
  陌生的酸涩又涌上眼眶,为什么又想流泪了?
  白煦担忧地低呼:“怎么了?哪儿受伤了呢?还是哪里不舒服?”
  她甩甩头,抑制了情潮涌动之后,才又看向他:“没事。我只觉得,世间再不会有人如你对我这么好了。”
  “不。真正了解你的人,都会喜爱你,想对你好。只是你将心封闭,不让外人有机可乘。”
  “我不要第二个人对我好。”
  “有一天,当师父给予的温情令你觉得不足时,你会知道,有一种撼动人心的情感,才是你今生最需要的,到时师父可要嘲笑你喽!”他哄着她,笑着,也轻轻摇着她孤单的身子,任凭落寞供自己独尝。
  而他怀中的叶盼融,也只能埋进自己的脸,不让他看到她掩不住的绝望与悲哀。
  不会了,不会再有别人了。她今生最需要的,也正是她要不起的。
  但……只要一时一刻也好,就让她偷取一些时光吧……
  “倦了吗?”他轻问,不免猜想她可能三天三夜地奔波,都未曾合眼。
  她不敢抬眼,只是点头。
  “到床上小眠一会吧!”他将她带到床上。
  “我回房——”她并不坚持。
  “不,让为师重温照顾你的那段时光吧!”他为她盖上暖被,眼中满是回忆:“啊!还记得当时你甚至不及我的腰高哩!大火害得你不能睡,一睡又陷入恶梦,不吃不喝,也不说话。抱着你睡,也被你踢咬得伤痕累累;一旦入睡,反而手脚全锁在我身上,若拉开,会令你在睡梦中颤抖流泪不止……此刻,你已亭亭玉立了,也忘了是什么时候你不再同我睡。”
  握住她手,絮絮着共同的回忆,一开闸便停不了。
  她记得的。十二岁那年,癸水初来,疼得冷汗直冒,又被源源不绝流出的血水吓得无措!羞惭与恐惧使她哭闹,并且无状地踢打白煦,将他锁在大门外承受冰雪加身,几乎没染上重病。尔后,他们不曾同榻而眠。白煦只庆幸地以为她已能忘掉家破人亡的梦魇,不再需要有温暖的胸膛替她驱逐恶梦与恐惧,但她却在那年明白自己已成为少女的事实。
  共枕而眠的时光,不会再有了。
  在他温柔的守护下,她带着自身的遗憾入眠……
  “二哥!请你成全我!”
  莽撞急切的语调,与一冲进来便下跪磕头的身躯,着实令白煦讶然不已!
  放下仆人端来的补药,连忙扶起小弟:“快起来,有话好好说。如果二哥帮得上忙,必定全力相助。”叶盼融尚在内室沉睡呢!可别让白涛的大嗓门扰醒了才好。
  但白涛死不起身,非要得到原谅与成全不可:“不,我不起来,我罪该万死!可是我仍厚着脸皮希望二哥先答应了,我才会起身。”
  如果他不能得到全宅最善良,且最受宠的二哥支持,那么他与连丽秋的未来,怕是会被当成奸夫淫妇,活活给打死了。
  “涛儿,起来吧!除了天地父母之外,不该轻易向任何人曲膝。”伸出两指,轻易将白涛硕大的身体提坐在椅子上。他不理会白涛不可思议的表情,再问了一次:“到底是什么事呢?”
  白涛毕竟莽直,不再思索二哥何来“神力”将他提起,便要道明来意;但羞惭使得他吞吞吐吐,无法立即导出重点:“我……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是……但是感情的事本是不由人的,何况你一直没有回家……我也不是……有心的,我只是……情不自禁。真的,一开始我非常良心不安,但却又无法自拔……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白煦深思着小弟如此吞吐的来由,不免浮出几点可能性;而,归列为需要他原谅的情感事件,只有——连丽秋?
  “你恋慕连姑娘,是吗?”依连丽秋一心想与他成亲的情况来猜,小弟应是单相思了。
  “不!我们是彼此相爱的!我们已有三年感情了!”白涛驳斥着:“我们一直在苦恼要怎么向你开口,丽秋只会叫我忍耐,等最好的时机,她会向你开口,但我知道她没那个胆!
  再不说,你们就要成亲了。二哥,请你原谅我们、成全我们!我也只敢来对你说。倘若爹与大娘、大哥知道了,一定会打死我的!“
  “你怎么这般糊涂!”或许白涛与连丽秋的恋情对他而言是好消息,但白煦一心想到的是日后他们会被世人所鄙弃的情景。尽管家人皆成全了他们,但成全不代表原谅或接受。“通奸”、“逆伦”的罪名,会压在他们身上直至千秋万世。
  才二十一岁的白涛,并无远行的勇气,相信连丽秋更无吃苦的打算;于是他们希望得到原谅,并且依然过着原本轻松宽裕的生活,何等的浅见无知啊!
  思及此,白煦面孔沉凝,比起委婉拒绝连丽秋更令他担心的是——他们将自己逼入绝境而不自知。他知道他不会娶连丽秋,但……并不感恩上天给了他绝佳的退婚藉口。
  白极大小,没见过世面,又不懂人情世故,可以原谅。唉!可又哪里舍得责备连丽秋有这种行为呢?初恋情人一去不返,有个未婚夫也只是挂名,镇日守在深闺,担忧着无名无分无依地孤老一生,一旦有机会摆脱困境,她岂有不加紧把握的道理?
  没机会另觅他人,白宅内,除了年少单纯的白涛,还能有谁可以依附?但,她为何从未想过可能必须承担的可怕后果呢?
  “二哥!你开口呀!求你别生气!”
  “涛弟,二哥能原谅你,但亲人呢?外人呢?爹是何等注重名声的人。虽然现在当家的是大哥,而大哥生性风流,但他与爹相同地保守。何况行走商场,容不得丑事外扬坏了咱们生意,让大哥抬不起头。二哥也可以促成你们俩成亲,但却保证不了日后会有平静的生活,你想过吗?”
  他的分析,却只令白涛惊疑不定地列为怪罪的藉口:“你不懂的!你没爱过人,你怎么会懂我的感觉?要去爱一个人时,净想着种种世俗看法,哪叫真爱?如果你懂爱,就会原谅我!二哥!”
  懂爱?以“爱”为名,便可为所欲为了吗?任何一种自私行为的不可饶恕,便在于伤害到他人,无视别人痛苦而方便自己,为自己找千百个理由脱罪,终究难掩任性的行为造成了他人困扰的事实。
  “除了原谅你、成全你之外呢?还要二哥做什么?”不忍苛责,却也不愿见他永远陷入被鄙视的痛苦中。然而,他当真无法想出十全十美的方法,让每一个人都不受伤害地平定下这一档子事。
  “请二哥帮我说服参与大哥,其它我不求了。”在他天真的世界中,一旦最敬畏的人应允了,便代表他有美满的未来可过。认为白煦提出的问题全是杞人忧天的恫吓之论,他并不以为然。
  然而他忘了一件事。如果白宅主事人大力反对,并且坚持将他们打死以正名声的话,必是来自诸多外界给予的压力,令他们丢不起这个脸。
  “二哥!如果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话完又扑身想趴在地上不起。
  “你马上滚!”
  冷然如霜的声音来自通往内室的入口。一抹黑影不知何时沉重地溢成明亮室内的唯一暗处,直往人的心口涌上,是股源源不尽的黑色压力。自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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