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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她动容的看著他,主动踮起脚尖,献上朱唇。
一个月过去了,他们携手游了许多地方,也将私奔的阴霾抛到脑后,享受新婚的甜蜜。
一天一天的,他们离霞云谷是越来越远了,直到他认为够安全、够隐密了,他们终于停驻脚步,考虑要安定下来。
这天在吃午膳的时候,喜儿忽然出现呕吐的现象。
“怎么了?你怎么了?”
他著急不已的轻拍著她的纤背,没想到她却抬起头来,展颜对他羞涩的一笑。“我想,你应该快做爹了。”
“你没骗我?”他狂喜的抱起她,想到她腹中有他俩的爱情结晶,又连忙小心翼翼的放下她。
“你有了身孕,这下我们不停下来也不成了。”他考虑到她孱弱的身子,决定要落脚了。
他挑选了个隐密,名唤香泉村的地方,顾名思义,它有著清甜甘冽的泉水,村民不多,他们找到一间林里荒废已久的小木屋住了下来,他将小木屋里里外外打扫得乾乾净净,将她捧在手掌心里呵护备至。
闲时,她替未出世的娃娃缝衣裳,他便练练拳脚,以备不时之需,因为他心头仍有隐忧,不知哪天曲昱廷会找上门来。
“翼,你知道《金龙秘笈》吗?”有天,正在看他要剑的她,忽然这么问他。
他收起铜铸长剑,不甚在意地说:“你说的是武林人士争相抢夺,却失传已久的《金龙秘笈》吗?”
“嗯。”原来他知道啊,那她可不必多费唇舌了。“如果你把《金龙秘笈》内的武功练成,那么你就可以保护我和孩儿了。”
他笑了,揽住她的肩。“话是没错,但你相公我,并没有《金龙秘笈》。”
她微微一笑,“我有。”
他好笑地挑挑眉。“你说什么?”
传闻那《金龙秘笈》是遥不可及的神圣宝典,怎么会落在她一介小女子之手?她也太爱说笑了。
“秘笈怎么来的我不知道,但却是我爹娘留给我的遗物之一。”不管他的反应,她继续说了下去,“秘笈已经烧了,但是背在我脑海之中,若你肯学,我可一字一句背出来。”
“你说的是真的吗,喜儿?”看她说得正经,他开始正视她了。“《金龙秘笈》的内容你全默背起来,曲昱廷知道这回事吗?”
“表哥知道我拥有《金龙秘笈》,但他不知道自幼我爹娘便要我熟背于脑中,也不知道秘笈早已不在世上,我原打算成亲之后背给他听的……”
“你说什么?”他扳住她的双肩,急问:“他知道你的打算吗?”
不妙,事情好像有点危险……
喜儿笑了笑,不明白他为何如此紧张。“这是我爹娘的遗言,表哥当然知道。”
他神色一凛,“你爹娘的遗言为何?”
“他们希望我的丈夫练成盖世神功来保护我,指的就是《金龙秘笈》内的武功,另外要我与夫君一同去找寻宝藏……”
他连忙打断她的话,“什么宝藏?这是什么意思?”
喜儿笑得神秘且灿烂。“我爹娘还留下了张藏宝图,据他们说,若找到宝藏便富可敌国。”
如果她与翼一起找到宝藏,那不但他们这辈子不愁吃穿,她腹中的孩子也会得到最好的照顾。
“该死!”
他几乎可以肯定姓曲的对她别有所图了,而单纯天真如她,绝对不会猜到曲昱廷的心思。
他要娶的绝不是她,就算她再美若天仙也一样,他要娶的是她的秘笈和宝藏,而这两样东西将使他们的处境变得危险。
“事不宜迟,喜儿,你快把秘笈背出来给我听!”
他早一日练成盖世神功便可早一日安心,至少等曲昱廷寻来时,他可以保护她和孩子……
他勤奋的练功,日以继夜地,练到精神体力都快无法负荷了,也令喜儿心疼不已。
“你休息休息吧,这神功莫测高深,不是一蹴可几的,你想在短时间里练成根本是不可能的。”
看他连阖眼的时间都没有,她真的好不舍。
“别阻止我,我一定要保护你和孩子。”他把她拉进怀里,低首吻吻她的唇。“去睡吧,充足的睡眠对孩子好。”
“不,今晚我一定要你陪我。”她撒娇地依向他,知道他无法抗拒她的恳求,她也是为了让他休息呵。
“好吧,就依你。”反正神功才练了三成,正如喜儿所言,确实不可能一蹴可几。
他抱起她,回到他们的小屋,拥著她入眠。
今晚的星月都特别明灿,他相信他们都会一夜好眠。
夜半,炙热将他从沉沉的睡梦中扰醒,一时之间,他不知晓那股闷热之气从哪里来的,直到怀中的喜儿咳声连连。
“怎么回事,好呛人的烟味。”她也醒了过来,不舒服的感觉持续蔓延。
“屋里的人出来,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两人同时心下一惊,他们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是我表哥……”喜儿胆战心惊的喊了出来。
他咬了咬牙。“不只他一人,他还带了许多人马来。”
他听到马蹄杂遝的声音。这屋子恐怕是被团团包围住了,那曲昱廷是铁了心誓在必得。
“我们现在怎么办?”喜儿又无助又害怕的依紧他,六神无主。
“里面的人再不出来,我们就要放火烧屋子了!”
曲昱廷根本不给他们考虑和反应的时间,木屋很快燃烧起来,空气在霎时变得闷热,喜儿恐惧的看著火焰几乎快吞没他俩,她怕得捣起双眼,几乎快要窒息……
第八章
“啊——”
喜儿尖叫一声,蓦然从梦中惊醒过来,她恐惧的摇著头,额上香汗淋漓,她的双手簌簌发抖,并且战栗。
不知道翼怎么样了?不知道他可有脱离险境……
千百个念头不断闪过她脑海,半晌之后,她听到一阵雷鸣,屋外电光闪闪、雷雨交加,轰轰巨雷声中下起了倾盆大雨,她蓦然从半梦半醒中回神。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是一场逼真的梦而已,根本没有火,她好端端的躺在自己床上,她可以安心了,不必怕了……
“喜儿……”
小心翼翼的呼唤声令好不容易定下神来的喜儿一惊,她受惊般的瞪大双眸,像只浑身毛都竖起来的猫,这才看清楚床边有数张忧心的面孔。
“小姐——”婵娟都快哭了。
她看到了她爹。“爹……”她的喉咙哑哑的,好像真的被火灼烧过。
“太好了,你还认得爹。”金大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但总算松了口气。“你真的把爹给吓坏了,以为你被鬼魅附了身,才会叫得那么惨切。”
她茫然的看著他们,“我叫得惨切?”
她不记得自己有叫过?她发呆半晌。
是的,她有叫过,她叫得凄惨,因为那场大火来势汹汹,她与翼根本无法招架也逃不出去。
金大富见状,更加著急,“喜儿,爹已替你相中几户好人家,不如就冲冲喜,或许能将这晦气冲掉……”
喜儿大惊失色,眼神慌乱至极。“不要!我不要嫁人!”
如果她嫁人了,翼怎么办?
他们发誓要同生共死,今生今世,她是他的妻,烈女不嫁二夫,她怎可抛下他去嫁人呢?
“可是,你这模样分明是中邪了啊。”金大富的脑中一团紊乱,毫无头绪,他懊恼的拢著眉,自责道:“我才出门没多久,女儿怎么就变成这副模样?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喜儿平静的看著他,条理分明的说:“爹,女儿没有中邪,女儿只是恪守妇道,女儿已为人妻,即将为人母,又怎能改嫁呢?”
刹那间,金大富张口舌结的看著女儿,杜鹃和婵娟也是相同表情。
“小姐傻了哪……”婵娟捣著嘴,不敢置信她家小姐竟然说出这些奇怪的话。
“婵娟……”喜儿拉住她的手,要她放心般地道:“能再见到你真好,我真的不是故意要不告而别的,你能够谅解我吗?你一定能吧?”她的语气充满期盼,好似真的需要婵娟对她的谅解。
“哎哟,小姐,你究竟是怎么了?”杜鹃沉不住气,一把将她们的手分开,她又气又急的道:“你这样神智不清的,是想折腾死我们吗?昨天不是好端端的,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一旁的卓钰青沉吟著,“是否我们昨日出去时,遇到什么不祥之物才会致使小姐变成这样?”
“钰青说得对,铁定是这样没错!”金大富马上下了决定,“吩咐下去,立即请道士来驱妖辟邪!”
“爹……”喜儿蓦然拉住他的衣袖。“不需要请道士,您替女儿去找他来,只要见到他平安无事,女儿自然会不药而愈。”
“谁啊?找谁?”金大富急问。这下就算女儿要他去找玉皇大帝,他也会硬著头皮去找。
“翼啊……”这个名字令她心头温柔的牵动了下。
“什么义?”金大富一头雾水的看著女儿。“你说清楚一点,这义是何方人士?要去哪里找?爹才好为你打点啊。”
喜儿神色温柔的说下去,“翼是女儿的夫君,是你的女婿……”
“老爷,小姐已经神智不清了,您还是不要理会她的好。”杜鹃很实在的又说:“这里有我和婵娟照顾著便成,您去准备收妖之事吧。”
“好好,你说得对。”金大富又看了眼双眼空洞的女儿,心疼地说:“你再忍忍,爹马上把妖怪从你身上赶走。”
金大富和卓钰青匆匆离开了,杜鹃打来冷水替喜儿拭去汗水,婵娟则替她换了乾爽衣物。
“小姐,喝点热粥好吗?”婵娟端来一碗刚熬好的粥,不奢望喜儿会喝完,但希望她多少喝一点。
“我不饿。”她摇了摇头,独自怔忡。
她和翼究竟会不会死在那场大火里?她腹中的孩子呢……
想到这里,她不由自主的抚摸著自己平坦的腹部,大惊失色的发现那里该微微隆起的部份不见了!
这个巨大的打击令她蓦然间从神离中清醒过来,终于分清楚她身在现实,不是梦境。
“天哪……”她喃喃地,忆起她爹曾来看过她。
她究竟对爹胡言乱语了些什么,她已经不记得了,但她肯定他一定被她吓坏了。
她怎么会那么糊涂呢?糊涂到分不清楚梦境和现实,以前虽然一觉醒来,她会有片刻的忡怔出神,可是也不至于像今天这般离谱啊。
莫非她的心已经和梦境紧紧结合在一起了,否则为何会错把梦境当现实呢?
“小姐,你又怎么了?”杜鹃看她好像清醒了,连忙摇著她问。
“我……”她吁了口气,事情一言难尽,她不知如何对杜鹃说明。
“喜儿,道士来了!”金大富和卓钰青领著一名黄袍道士进来,他手里拿著一面宝镜,脸形瘦长,捻著长须,一进来便直勾勾的看著喜儿。
金大富介绍道:“道长,这位便是小女,她……”
“不必多言,本山人自有分数。”他示意金大富让开身子,亮晃晃的宝镜忽然猝及不防的往喜儿脸上一照,他大喝一声,“何方妖孽,见了本山人敢胆还不现身?!”
喜儿害怕的缩了下身子,道士又朝她逼近一步,嘴里喃喃念著怪腔怪调的咒语,蓦然拿出一张符,吐了口口水,往喜儿额头一贴,神气地道:“小姐房里有道黑气直冲屋顶,邪魔作怪,扰得小姐不得安宁,幸好你们聪明,懂得请本山人来降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小姐恐怕命丧九泉。”
金大富一脸的感激,频频作揖,“敢问道长,这煞气要如何驱离才能保住小女性命?”
“很简单,只要将贵府家传玉镯放至道观七七四十九天,便可去除妖孽煞气,本山人以镇观之宝,压得妖魔再也不能作怪。”
为了救女儿的命,金大富连想也不想便答应了,“原来如此,老夫立即将玉镯交给道长……”
虽然那玉镯价值连城,还是世上唯一的一只上好晶玉,翠玉温暖、毫无瑕疵,但只是将玉镯放在道观四十九天,应当无妨。
“不不,爹,千万别把玉镯给他!”喜儿急著阻止。
她担心玉镯放在道观里,若真因此她再也无法在梦中见到翼怎么办?她一定会懊恼至死。
“你别胡说了,事情交给爹来处理。”金大富转头对道士说:“道长请,老夫派人随同道长护送玉镯回观……”
“爹!”喜儿无奈的喊,心里涌现一阵仿徨与无助。
如果她因此再也见不到翼……她深吸了口气,取下额上那可笑又噁心的符咒,心中愁肠百结。
她的翼和梦里的自己,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为什么连她自己都感觉她有点不像从前的自己了?
“天哪,翼弟这样……你们说,他真的不会死掉吗?”简昭君一直喃喃自语、忧心忡忡。
“翼弟看起来好像很痛苦,可是为什么大夫却说他没事,我们真的能相信大夫吗?”简西施问。
“不然要如何?”简貂蝉白了小妹一眼。“城里的大夫都被我们找来看过翼弟了,每个大夫都说他没染病,没事,难不成硬要他们说翼弟有事你才高兴?”
虽然床上的简翼浑身火烫,还不停在床上挣扎翻滚,实在难以说服她们他这样叫没事,可是经过多位大夫会诊,他确实没有染病,实在是叫人束手无策啊。
“我当然没有那个意思。”简西施委屈的咬著下唇。“翼弟这样,我心里也不好过。”
“别吵了,你们看,翼弟的情况好像比较平缓了。”
听到大姐这么说,二姝同时静了下来,不约而同望向床上的弟弟,就见他虽然眉头拧得紧紧的,口鼻还在喘息,但已经不再翻滚挣扎了。
她们互嘘一声,静静的看著眼皮略略掀动的简翼。
“翼弟!”见到他好不容易终于睁开眼睑,三人喜极而泣。
“喜儿……喜儿在哪里?”他的声音乾乾哑哑的,像在大漠走了许久一样,连点往日的磁性都没有。
“翼弟在说什么啊?”三姐妹交头接耳,不甚明白,偏偏刚刚她们自以为体贴的叫雷大信一干人等去忙自己的,所以现在连个可以询问的聪明人都没有。
“喜儿、喜儿!”简翼咬著牙关,坐起身来梭巡,他的嘴唇都已经乾裂了,但是他不觉得痛,他只想见到喜儿,见到他的喜儿,那场火蔓延得好快,火苗在顷刻间卷到屋里,他们几乎没有逃脱的时间。
“翼弟——”简貂蝉比较大胆,虽然胞弟有异状,她仍动手摇了摇他,希望能把他摇醒。
“翼弟,大姐求求你不要这样……”简昭君抽噎著。“你是咱们简家唯一的男丁,若你这样发昏,大姐怎么对九泉之下的爹娘交代?呜……”
“是啊,翼弟,你醒来吧,只要你醒来,我们发誓一定改过自新,再也不惹你生气了。”简西施也连忙搬出万年不变又一再重复使用的保证。
“大姐……”认出人来,简翼急切地道:“喜儿在哪里?她在哪里?”
简昭君有点害怕的看著他,“我、我不知道……哦,不不,应该说,我不知道你在说谁才对。”
“你怎么会不知道喜儿是谁?”他一脸的不耐。“她是你的弟媳妇,腹中还有你的亲侄子,既然救了我就没理由没救她,你快点告诉我她在哪里?”
“我的弟媳妇?”简昭君指著自己,毫无头绪。
什么时候翼弟娶妻了?她努力的想了一遍。没有啊,如果有的话,她这个大姐怎么会没半点印象?
“老天!”简貂蝉倒抽了口气,指著床上一脸焦灼的胞弟。“翼弟!你搞大了哪家千金的肚子,快点从实招来!”
简西施恍然大悟,明白了,“哦——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啊。”
简翼却是一脸的狂乱,他痛楚的哀求道:“你们不要再废话了,喜儿她到底在哪里?我求你们快告诉我!”
三人同时一愣。这语气著实不像她们的翼弟啊,他居然会用“求”这个字眼,他几时求过任何人了?那喜儿,那被他搞大肚子的女人是何方神圣?她们好想知道哦。
简昭君柔声道:“翼弟,你先镇静下来,要找人也得先告诉我们往哪里找,你告诉大姐,大姐马上派人去把你要的人找来。”
“大姐——”简翼眉心紧紧一皱,他的目光迟滞、神色憔悴,窗外突地打起一声巨大的破雷响,他蓦然看清眼前的人是他大姐简昭君。
他大姐简昭君……
那么他不是在梦里了?
若他不是在梦里,他在哪里?他又跌回现实里来了吗?
他揉揉眉角,这个梦境逼真又冗长,他所有的意识像是还在梦里,脑袋昏昏沉沉的,闪过数个交织不清的影像。
梦里的他和喜儿怎么了?他们可有逃过火劫?
“翼弟……”三人小心翼翼地唤他。
“我没事。”他闭了闭眼,耳边听到屋外的雷雨声,他的眉心锁得更紧了。
如果这场雨是不在他与喜儿的木屋该有多好,那么他们必定可以逃过一劫。
不不,他怎么可以有这种奇怪的想法?这场会接续的梦影响他太深了,甚至他的性格也隐隐约约在改变,而这些都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