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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碰上鬼灵精-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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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显然的,沈宜苍低估了薛霞飞迟钝之境界,像是故意要惹恼他似的,她又补上一句──
  “真的是太笨了。”
  简单一句话,彻底摧毁沈宜苍斯文有礼的谦谦风范。
  咬牙再咬牙,他终于明白爹被娘气得怒极攻心,又因爱妻心切而不得发作的苦闷。
  “是,我是做了蠢事,”事后平心静气想想,他的确蠢,可在当时却是做得毫不迟疑,这也是他自己完全没料到的。“但即便是蠢,与你同生共死的心意却是再明显不过,你应当明白。”
  薛霞飞默不作声好一会儿,就在沈宜苍决心舍弃“君子动口不动手”的戒律,将双手放在她可爱的小脖子上要紧紧收拢之前,她主动钻进他怀里,纤细手臂溜过他颈项两侧,紧紧地将他圈抱起来。
  “以后别再做这种傻事了……”螓首压埋在他胸前,薛霞飞的声音微微哽咽,“如果那时我没有及时接住你,轻功没有好到能带我俩逃离那群山贼,那不就完了吗?我死不打紧,只要你活著就好……”
  “霞飞?”沈宜苍愕然俯首,只能看见她露在外头的耳朵通红似火。
  “……要是你死了,就算我打败那群山贼、剿清他们的贼窝,替你报了仇,我一个人也活不下去。”这些话,她藏在心里好久好久。“如果你当时真的死了,我一定会先为你报仇,再自尽好下地府去找你。”
  “上穷碧落下黄泉……”她对他的感情竟如此深重?!这是沈宜苍万万没有想到的。
  不愧是薛霞飞呵!总有办法在上一刻让他气得咬牙跳脚,却又在下一刻让他为她朴拙的情意感动得无以复加。
  沈宜苍知道,他今生今世说什么也放不开她了。
  “什么泉?”突来的好奇心战胜了吐露真心话之后的羞赧,埋在心上人胸前的小脸忽然抬起,求知若渴地问:“在哪儿?它涌出的泉水特别好喝吗?”
  薛霞飞果真不是盖的!
  不消片刻,她又让沈宜苍质疑起自己是否做了一生中最错误的决定。
  铿锵!刀剑交击声在肃州城外十里处响起,引起正好路过的一双男女注意。
  这一男一女,前者作书生打扮,后者身著劲装,俨然一副江湖侠女的模样。
  两人闻声,彼此互望一眼,极有默契地勒马停下,循声目巡,最后在左后方约莫百尺之外,瞧见一人独对十数名身著战袍的男子。
  薛霞飞眯起眼细看,打量那人身形──不是女子便是少年。
  “那么多人欺负一个太不像话!”话方落,便冲动地策马掉头冲去。
  “霞──”拦不住人,沈宜苍低叹一声,只好跟上,希望来得及在问清楚事情始末之前阻止她。
  但薛霞飞的行动力惊人,一如以往,总在他还来不及弄清楚状况前,就见她两手执剑跟人打了起来。
  一对子母剑在她手里有如水中蛟龙,游走于枪矛间,不消片刻,她已和边关将士对上十数招。
  “住手!”沈宜苍扯嗓一喝,暂时中断了对战的情势。
  将士们机灵地同时退往一方,薛霞飞则收剑回鞘,护著方才遇袭的少年退往沈宜苍的方向。
  沈宜苍迅疾下马,朝将士作揖。“不知各位军爷为何原因追捕这位少年?”
  “这是咱们爷儿的事,你们少管!”领头的壮硕男子粗吼:“小子,要命可以,把你怀里的东西交出来,爷儿我就放你一条狗命!”
  “不交不交,打死我也不交!”青衫少年躲在薛霞飞后头,一手揣紧怀里的包裹,同时朝他们扮了个鬼脸。“我说过了,这是啸龙堡的东西,你们想硬抢才是不要命!”
  “臭小子!”不堪被激,男子大手一挥,喝令手下上前夺物。
  “敢再往前踏一步,别怪我剑下无情!”薛霞飞挺身向前,厉声喝斥,成功阻止了众人的攻势。
  方才一战,高低立见,是以包括男子在内的将士们听见她的威胁后,没人敢再往前。
  “女侠好,女侠妙,女侠呱呱叫!”少年得意万分。要不是他怀里抱了这么个笨重东西,一定双手鼓掌,边跳边叫好。“快快快,把他们全砍了,敢动啸龙堡的人罪该万死!快,杀了他们!”
  “霞飞。”沈宜苍旋身欲阻止,实在很担心她被这么一起哄就痛下杀手。
  “你真是太不相信我了。”看出他眼底的担忧,薛霞飞不禁恼了。“往西域的一路上,你见我杀过谁了?”
  “我只是提醒你。”
  “作恶多端的山贼,我都只是押他们送官严办了,这些个不过是仗势欺人的虾兵蟹将,我会与他们一般见识吗?”真是太太太瞧不起她了!
  “是我的错。”沈宜苍温声笑道,打躬作揖只求佳人展颜一笑。“别气了好吗?”
  “哼!”
  “霞飞──”
  “臭娘儿们、穷酸书生!你们俩好大的胆子,竟然不把爷儿们放在眼里!”不甘被冷落在一旁当木头,将士受辱的大叫。
  “哎哟,你们还没逃啊?”圆眸溜过讥讽之色,薛霞飞冷笑一声,“一般来说,聪明人见自己不敌对手,都会撂下一句‘给我记住’,然后脚底抹油走人,各位军爷还杵在这儿,足见你们──没脑袋!”
  “臭婆娘!你有胆再说一遁看看!”
  “我就再说一遍怎样?!没、脑、袋!一字一字说得够清楚了吧?”
  “霞飞,得饶人处且饶人。”民不与官斗,再加上他们来到边陲之地,他的身分起不了多大作用。
  “我饶他们不饶啊。”薛霞飞想来就气。“叫我臭婆娘就算了,还骂你穷酸书生!你哪里穷了?你爹官拜礼部尚书,你娘又是诰命夫人,你哪里穷?又哪里酸啦?”
  “霞飞,话随他们说又何妨,别气了,嗯?何况……”他俯身在气呼呼的佳人耳边细语了一句话。
  只见薛霞飞先是一愣,而后微笑,扬声对那群将士道:“好吧,我何必跟你们一般见识,还不快走!要不然我真的不客气了。”
  “你、你──你们给我记住!”话甫落,众将士纷纷落荒而逃。
  “早说晚说还不都要说,拗个什么劲儿呢,只会吠的──刚刚你怎么说来著?”她回头询问方才对她耳语的男人。
  “丧家之犬。”沈宜苍相当尽责地提醒她。
  “对,没错,只会远吠的丧家之犬!”就因为是狗,身为人的她才不屑与他们一般见识,跟狗计较就太贬低自己了。
  “侠女姐姐,你怎么没有杀了他们啊?”少年轻扯薛霞飞袖角,清雅小脸扬起天真无邪的笑靥,眼中透著兴奋直嚷道,“你应该杀了他们,这样才能一劳永逸。”
  “你直嚷著杀呀杀的,有本事就自个儿追上去砍人家脑袋啊。叫我杀就杀,你是我的谁啊?”哼,害她方才被沈宜苍错怪为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谁理他啊!
  没想到会被拔刀相助的女侠如此炮轰,少年脸色青白交错。
  须臾,他脸庞恼怒的涨红,“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万一那些人等你们离开,又追上来找我麻烦,那我该怎么办?救人救一半还不如别救!”
  “小鬼,口气这么冲,当我救你是上辈子欠你的啊?‘知恩图报’四个字有没有学过?会不会写?要不要我教你怎么写啊?”
  “冷静点,霞飞。”沈宜苍出言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说到底,她才是最有可能不会写这四个字的人。再说,这孩子谈吐不凡,思虑条理分明,或许不会武功,但绝非等闲之辈。
  “是他无理取闹,不说谢就算了,还这么凶,我救他是应该的吗?”
  “别恼别气。”将她搂进怀中,沈宜苍好声好气地安抚,转向少年,“小兄弟──”
  “谁是小兄弟啊?!”少年怒瞪他一眼。
  “那──少侠?”沈宜苍在那少年脸上读出喜色,知道自己说对话了。“敢问少侠,那些军爷为何找你麻烦?”
  少侠这称呼听起来还挺顺耳的,少年志得意满,“还不就为这东西。”他拍了拍怀里的包裹。
  瞧见两个大人讶异的目光,少年显得更骄傲了。
  “好吧,看在你们帮了我的份上,就勉强让你们开开眼界好了。”
  “我一点也不──唔!”薛霞飞话未说完,便被沈宜苍捂住嘴巴。
  “麻烦你了,少侠。”沈宜苍赶紧开口,纯粹出于息事宁人的心态,顺应少年倨傲的骄气。
  少年傲然哼笑几声,解开裹巾。
  “当当当当──请、看!”
  第九章
  “哇哈哈哈……”薛霞飞笑倒在心上人怀中,背弯如弓,颤个不停。“一块大石头也值得你那么卖命,哇哈哈……笑、笑死我了,哎哟喂呀,我的肚子笑……笑得好疼……”
  “你──”少年正要发火,却因为沈宜苍的惊呼而顿住──
  “羊脂白玉!”
  “还是大哥哥识货。”少年心思瞬息万变,一下子又跳到了沈宜苍身边。“你眼光独到,从玉皮就能看出这是羊脂白玉。”
  “非但看得出,还知道它是块上等的羊脂白玉。”比起他摔坏的自在观音像,质地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是羊脂白玉?!”薛霞飞被这消息吓住了笑。“不会吧?羊脂白玉不是白的吗?怎么会是这种颜色?”她盯著少年怀中秋梨色的石头,满是疑惑。
  “这是玉皮。”呴,原来侠女都这么笨啊。少年抿了抿唇,回头又对沈宜苍展颜欢笑。
  “玉皮?”薛霞飞习惯性地看向博学多闻的心上人,等他解惑。
  “玉皮是将玉石包裹其中的外皮,和阗玉分白、青、青白、碧、黄、糖、墨共七种,其中以羊脂白玉为玉中之首,其玉皮色美,凡好此道中人皆知,有秋梨、枣红、黑、虎皮等色。少侠,不知你是从何得到这块玉石的?”
  “我托人采回来的。”不会吧,难道这两人也像那些将士一样,对他这块玉动起歹念?“你们别想抢走它哦,这是我要送给义父的寿礼。”
  “不知少侠口中的义父是谁?”
  这问题似乎正中少年下怀,只见他紧张的神情一转而为得意洋洋的模样,足见他有多以这个义父为傲。
  “我义父就是啸龙堡堡主童啸寒!”怎么样,怕了吧?哼哼!
  “烦请少侠带我俩前去拜会。”或许他能与这位童堡主商议,说服他让出玉石。
  “啊?”少年一愣。
  “别啊了。”薛霞飞拎起少年,轻功一施,带著他纵身上马。“带路吧,我们俩挺想见见你那位义父的。”
  “你、你说带路就带路,我算什么啊!”
  “我们两人护送你回堡还不好吗?”薛霞飞嘴一撇。真是搞不清楚状况的小鬼!“或者你比较想跟那些虾兵蟹将来个相见欢?”
  “我──”
  “带路。”
  “偏不!”少年头一甩。哼,看她能拿他怎么办。
  “劳烦少侠为在下引荐。”沈宜苍也上了马,挨近薛霞飞的坐骑,双手朝少年一揖。
  “好,先进城再说,从城中大道出西门是最快的路。”少年毫不迟疑地引路,表现出前后不一、截然不同的配合态度。“啸龙堡在肃州城西南四十里处,与号称天下第一雄关的嘉峪关相望。其实啊,我倒觉得真正的天下第一关是我们啸龙堡,我们堡主、也就是我义父,他为人……”
  不用人问,一路上,少年自动道出啸龙堡的一切,很显然的,这位少年──
  只吃软,不吃硬。
  方踏上啸龙堡地头,沈宜苍便被两根耸立在门外、约莫三个人高的石柱上龙飞凤舞的行书震撼住心神。
  趁著仆人前去通报的时候,他细细品味柱上墨迹──
  啸傲古今冠武林
  龙腾九曜据江湖
  “好狂霸的字句,好个遒劲沉稳的行书。”
  “什么啊?”薛霞飞顺著他目光看去。“哇!肃、敖、古今……元武林?龙、月、九日……什么江湖?啧啧啧,这写的是什么跟什么啊?”
  “霞飞……”目睹侍立两旁的守门人憋笑的古怪神情,沈宜苍尴尬地勾住她纤腰往后拉。“别闹了。”
  “放手啦。”小手轻拍他的大掌,薛霞飞直直地往石柱走去。
  吸引她的不是什么墨宝真迹,而是──
  小手探上石柱凹陷的字迹,惊呼不已:“运劲于笔、入柱六分,好浑厚的内力,这人定是武林不世出的高手,而且是高手中的高手。”
  “哼哼哼,这是我义父写的。”在来啸龙堡路上,已介绍自己姓名的童笑生得意一笑。
  “好,我想见见你家义父。”身为江湖人,薛霞飞摩拳擦掌,万分期待见这位不世出的武林高手。
  “我们是来找童堡主商量事情的。”沈宜苍出言提醒,怕死了她此刻活像要上门踢馆、跃跃欲试的表情。
  她的小嘴瞬间嘟起。“过过招也不行?”
  “对人家太失礼了。”他道,担心她执拗的性子一起,又得唇枪舌战个半天才能劝服她打消与人过招的念头。
  等了半晌,只见她悻悻然地摸摸鼻子。“好吧。”语调难掩惋惜。
  她难得乖顺的表现让沈宜苍喜不自胜,忘情地吻上她额角,以示奖励。
  “有没有搞错?!在小孩子面前做出这举动,还知不知道要害臊啊你们!”
  薛霞飞窘红了脸蛋,恼羞成怒地反讥:“哟,这时候就知道自己是小孩子了啊?刚刚又是谁在我们面前说他已经长大,要我们不要拿他当小孩子看来著?”
  “你──”童笑生张口又合、合嘴又开,开开合合老半天,最后气急败坏道:“你们到底走不走啊?!”
  “这不就来了吗?你催个什么劲儿。”薛霞飞小手主动握住沈宜苍的,追上童笑生,边嘀咕:“方才不晓得是谁哦,扭扭捏捏地不带路,真是个小鬼。”
  无视于旁人诧异的目光,沈宜苍唇角含笑,任她拉著自己穿过啸龙堡大门。
  被女人这么拉著走,若是以前,他定会恼羞成怒,拂袖离去。但自从他遇上薛霞飞,两人一同经历过许多事情之后,他的心态已有所转变,不再认为男尊女卑是天经地义的事。
  人各有专才,这点男女皆同──在“文”,只要她想,他可引领她窥探求知;于“武”,她能为他击敌退贼,护两人周全──他牵著她走,或她拉著自己跑,又有什么差别?
  再者,以她急惊风的躁进性情来看,将来很难不被她拉著四处跑。
  所以,结论只有一句话──
  他认了。
  啸龙堡内,一如外观具有固若金汤、威震八方的雄壮气势,穿过大门,才知除了最外围的城楼,内部尚有中城、内城。
  三道围墙,由外而内,一道比一道高,外、中、内三城墙,间隔两百余尺,规模之大,俨然是一座完整的边防堡垒。
  “肃州隶属甘肃县,是大明疆域边防重镇之一,”童笑生边带路往内城走,边说:“鞑靼、甘朵两境将肃州夹在中间,一旦发生战乱,朝廷军队根本无用武之地,这时候呢,就要靠我们啸龙堡了。自从义父建堡之后,鞑靼、甘朵的胡人就不敢来犯,他们怕死了我武功高强的义父和啸龙堡内强悍的精锐兵士,哈哈哈!所以说啊,真正巩固大明西北边防的,不是朝廷派来的驻兵,而是我们啸龙堡的人。”
  “他们是怕啸龙堡的人,又不是怕你,有什么好得意的。”薛霞飞泼他冷水。啧,小鬼就是小鬼。
  童笑生笑脸霎时一僵。“你、你、你──”
  “笑生,我的耐性快用尽了。”内城的议事堂突然传来喝令,声音低沉冷然,带著不容怠慢的威严霸气。
  “声音穿堂过墙却没有减弱分毫,难怪能在石柱上留字。”薛霞飞揣测对方斤两,对于这位啸龙堡堡主,她是愈来愈好奇了。
  童笑生闻声,收敛脾性转而严肃,不复先前与薛霞飞舌战时的急躁样,可见他对这位义父有多敬畏。
  走得愈近,愈能看清楚坐在堂上之人的相貌──
  英俊不足以形容堂上男子的容貌,异常的高大及浑身的冷漠傲然,的确有把人吓得退避三舍的能耐。
  饶是胆子跟牛肚一样大的薛霞飞,愈是看清楚堂上男子,纤躯愈是往沈宜苍背后躲,活像怕羞的姑娘家。
  但她之所以如此,绝对不会是因为小脑袋瓜突然开窍,终于知道“羞怯”二字怎生书写的缘故,真正的原因在于堂内那位啸龙堡堡主除了英俊高大、冷漠傲然外,还拥有让人打自内心不寒而栗的邪残之气,让身为江湖中人的薛霞飞不禁胆战。
  不必有任何举动,笼罩在他周身的气息就这么自然而然地飘散著一股血腥味,她想装作闻不到都很难。
  “义父,我把人带来了。”童笑生单膝跪地,少了轻狂气焰的他,此刻看来正经端肃,隐隐约约显露出一股尊贵气势。
  沈宜苍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疑问浮上心头──童笑生是这少年的真实身分吗?
  坐在上位的童啸寒直接开门见山地问,冰冷的语调没有一丝虚伪的礼貌,“两位打算与童某商议何事?”
  “在下沉宜苍,是为令公平手中的上等羊脂白玉而来。”言语神态不卑不亢,与江湖无涉的沈宜苍不像薛霞飞那么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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