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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夫-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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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尚真苦笑道:“娘娘,陛下现在要的不是一个辛劳的臣子,而是一个能让他完全放心托付太子的托孤大臣,显然陛下认为我不合适。”
  “那谁才合适?”
  他抿抿唇,想了一下后回答,“我听说,陛下召龙四王爷回京,只怕他才是陛下心中的最佳人选吧。”
  “龙四?”皇后也是一惊,“我倒不曾听说。龙四很多年都没有回京了,就算他回来,也未必……”
  “娘娘忘了当年龙四是怎么出京的吗?他和我曹家有仇,所以我不能冒险和他为敌。万一陛下留下遗旨让他当摄政王,那我这个小小的外姓丞相可就不够看了,是死是活还不全凭他一句话?”
  “可是你就这样走掉,让我和梦娇……唉,我没有照顾好你,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娘?”皇后说着,眼泪已经垂下。
  曹尚真柔声安抚道:“娘娘这些年对我万分照顾,百般疼爱,只怕对太子都没有来得对我好,尚真不会忘了娘娘的恩情的。等风声过后,一修再长大点,我会带着他和夜溪回来看娘娘的。”
  “就没有别的办法可以两全其美吗?”皇后还是不甘心放他离开。
  他噙着一丝笑容道:“有,陛下给了我一条生路。”
  “什么路?”
  “让我休了夜溪,娶梦娇。只要我做了他的女婿,他会保证我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
  皇后瞪大眼睛,“真的?他居然这么说?”
  他点点头,“我虽然爱钱,但不会为了钱而离开夜溪。我想我的心意,娘娘应该很明白。”
  “我当然明白。”皇后叹着气拉住他的手,“起初我是很不喜欢你娶夜溪,但是这些年看你们夫妻同心,我就认了。陛下这次的要求实在无理,一是看低了你们夫妻之情,二也将梦娇看得太轻贱了。就算你同意,我都不会同意的。”
  她想了想,又说道:“这件事,我再去陛下那边替你说说好话,陛下也是有人情,不会对你太绝情的。”
  “娘娘要是真的为我好,就什么都不要说,让陛下知道了,还以为我和娘娘想合谋做什么事情呢。”曹尚真阻止,接着又一笑,“我现在就想早早抽身,好带着夜溪出海看看。在茯苓国生活了三十年,我想知道海外到底是什么样子,和茯苓国有什么区别?”
  “唉,你心中除了夜溪,大概也装不下别人了。”皇后的语气有些酸意,“可惜陛下不是你这个脾气。”
  “陛下是一国之君,要想的东西当然比我多。”他淡淡笑着道,“我送娘娘出府。”
  皇后知道说不动他,只好起身返宫。
  刚走到院子中,就见梦娇和一修笑得抱成一团。皇后慨叹地笑道:“一修这孩子真是讨人喜欢,这几年我很少见梦娇笑了,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怎么想的,二十多岁都不肯嫁人,别说是在皇家,就是在平民百姓之家,说出去也是丢人的事情。”
  “缘分未到吧,等缘分到了自然就嫁了。”曹尚真望着梦娇的身影,说得别有深意。
  忽然,他觉得头有点晕,眼前的一切好像变得模糊,他以为是自己太累,但是身边的皇后也“哎呦”叫了一声,差点站不稳。
  他急忙伸手扶住皇后,就在这一瞬间,他们脚下的大地忽然开始剧烈颤动,原本平整的青砖地就像被无数只手从地下往上推打似的,上下跳动个不停。
  不远处的梦娇也一把抱住曹一修,吓得花容变色。
  再过了须臾,原本上下跳动的地面忽然又像被两股力量拉扯般左右摇晃,丞相府内外到处是屋檐瓦片掉落、瓷器摔碎,以及家丁婢女的惊呼之声。
  曹尚真立刻明白过来,他将皇后的手臂紧紧圈住,大声叫道:“是地震!屋内的人都出来!”
  这场地震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但每一个人都觉得度日如年。其实地震在茯苓国并不少见,可这一次的强烈程度却是百年来没有过的。
  地震结束时,管家急忙探视了情况后回报:府内震塌了五六间房子,摔碎的杯盘花瓶至少五、六百件,伤了七、八名家丁及婢女,损失乍看倒不算严重。
  皇后惊魂未定,紧紧抓着他的胳膊不敢松开,喘着粗气息道:“赶快回宫,陛下,陛下那里……”
  曹尚真面容冷峻,沉声道:“娘娘放心,我会派人送您回宫。”
  他迅速命人护送皇后回宫,出府时,见府外那些原本等着见他的朝臣们已经少了大半,跑走的人也许是忙于躲避,也许是急着回家查看情况。
  站在门口,他长身玉立,面沉如水,朗声道:“这里的人,不管官阶,立刻回去待命!本朝遭遇天灾,只怕震中不在都城,很快会有大事要各位大人奔忙。各位身领俸禄,要为国办事!知道吗?”
  他的声音一提,那些刚刚被地震搞得晕头转向的大臣们立刻清醒过来,纷纷各自回归衙门。
  见众人匆忙散去,他霍然转身,喊道:“曹胆!曹胆!”
  曹胆乃是曹尚真手下最得力的护卫之首,但此时喊了好几声都不见他的踪影。
  听见爹的叫喊,曹一修磕磕绊绊地走过来,拉着他的袖子小声说:“爹,您忘了?曹胆陪娘回龙城去了。”
  “你的脚怎么了?”曹尚真发现不对劲,一把抱起儿子,脱下他的鞋子,只见他的脚踝肿了一大块。
  “刚才公主抱着我的时候,我们俩都摔了一下。爹,我没事,不疼,一点也不疼。”曹一修努力装作轻松的样子,脸色却有些苍白,显然是在忍疼。
  他一眼看到父亲突然煞白的脸色,不解地伸出小手摸向父亲的脸。
  “爹,你的手好冰,脸色好白。你病了吗?”
  曹尚真的手握在儿子的脚踝上,却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他在愣神,同时自言自语着,“但愿震中不是西边,不是西边……”
  “爹,西边怎么了?”曹一修晃着他的手臂,试图将他的注意力唤回。
  好一阵之后,曹尚真才缓缓抬起头,望着儿子那双酷似妻子的眼,喃喃说道:“西边……是通往龙城的方向。”
  西边,是夜溪现在的必经之路。
  第3章(2)
  地震之事非同小可。虽然已经向皇帝辞官,但曹尚真还是立刻到六部巡视,召集所有官员开会。没有人对他这个辞职的丞相还来主事有任何争议,就连皇帝似乎也默许他的统领地位,因为人人都知道,这个位置眼下除了他,再也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坐。
  曹尚真在这几天之内所展现出来的果决、冷峻让所有人都想当吃惊。一直以来他都是笑脸迎人,人人也都怕他的笑脸,因为不知道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如今他一丝笑容都没有,每天只是以极快的速度处理个地方上报的灾情,下达各项指令,忙于赈灾之事,每天几乎都要忙到第二天凌晨,方才去休息一会,就再继续戳力灾情。
  有人劝他休息一下,他充耳不闻。若是说多了,他便沉着脸问:“尔等食君俸禄,怎么敢怠君之事?”
  那冷如寒剑的口气,仿佛他已不再是过去那个曹尚真了。
  这让所有人都觉得不解,除了曹清誉以及曹一修之外。
  让曹尚真性情大变的根本原因是——丘夜溪在这场地震中失踪了。
  按照两人的约定,每天他们都要通信一封,告知彼此当日的情况。丘夜溪走后三日,两人的书信往来正常,但是自从地震发生后,她的信就再也没有如期而至。
  曹尚真先后派出府内三批得力家丁去探寻她的踪迹,得到的回覆却是——
  丘夜溪所走的路线是地震灾情最为严重的地方,很多桥梁垮塌,山体滑坡,道路封堵,一时难以行动,要找到夫人的行踪,十分困难。
  得到这样的回音,曹尚真没有立刻做出任何的指示。从六部处理完公务之后,他回到丞相府中,曹一修则怯怯地跟在他身后,显然他也不习惯父亲如此严肃的表情。
  走到书房门前时,曹尚真忽然回过头,低下身,拉住儿子,露出许久不见的笑容,“一修,爹要离家几天,你自己要乖乖的。”
  “爹要去找娘吗?”曹一修小声问。
  “是。一修也很想娘吧?”他轻轻抚着儿子的脸颊,“爹找到娘后,就回来接你,我们一起去龙城看外祖母,好不好?”
  “好……”声音轻轻的,像是害怕。
  即使他不是很清楚眼前的形势到底有多么严重,但是从爹这忽冷忽热的表情变化,以及全府上下愁云惨雾的气氛中,他也可以隐约感觉到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
  “爹,你一定要亲自去找娘吗?”他紧紧拉住父亲的袖子,“娘是大人了,她自己可以的。可是一修身边不能没有娘,也没有爹。一修会怕。”
  曹尚真安抚的摸了摸他的头,淡淡笑着,“一修身边还有祖父,还有这么多的下人陪你。但是娘的身边没有几个人。而且,你别看娘平时很厉害的样子,其实娘很糊涂的,爹怕她被震晕得不认得回家的路了,一定要去找她。爹保证,不会去很久的。一修已经七岁,该有男子汉的气概了。”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家丁激动的高呼声,“少爷!少爷!曹胆回来了!”
  闻言一震,他霍然站起身,直冲向门外。
  曹胆正被人搀扶着,一瘸一拐地向府内走。远远地看到少爷,他立刻推开扶着他的人,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连连叩头,“少爷,曹胆有负您的重托。”
  曹尚真面色苍白,盯着他小心翼翼地柔声问道:“曹胆,夫人呢?怎么没同你一起回来?难道马车坏了?还是马儿的腿也和你一样摔瘸了?”
  连头都不敢抬,汹涌而出的泪水已打湿了地面的尘土,他嘶哑着泣声道:“少爷,曹胆苟全这条贱命回来见您,只是想和您……说,说一个噩耗……”他颤巍巍地从怀中取出一个东西,托在双手掌心,高高举向少爷,“夫人……夫人已经在这次地震中……不幸……不幸……罹难了。”
  像是被人猛地打了一举,曹尚真身子剧烈颤动了下,但仍努力保持平衡,慢慢弯下身,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盯着曹胆掌中那个小小的东西,伸出两指将其捏起。
  那是他送给妻子的一只耳环,圆润的珍珠依然还保有原来美丽的光泽,底部刻着夜溪名字中的“溪”字依旧清晰。这是他亲手撰写后命翠蝶轩的人刻上去的,旁人做不了半点假。
  “从哪里找到的?”他听不到自己的声音,神思恍惚的问。
  曹胆哭着回答,“地震之前,夫人正在二楼喝茶,属下奉了夫人之命去采买东西。刚离开一会就地震了,属下跑回客栈一看……整座客栈都已经垮塌。属下喊了半天也没人回应,连客栈老板都……死了。”
  “属下带着人在那里挖了整整一天,也……没有找到夫人。最后好不容易挖出这一只耳环……少爷,请处死属下吧!”
  曹尚真一把拽起他的衣领,一字一顿道:“说!你现在所说之言,都是编来骗我的,对不对?”
  他凄然哭道:“属下怎么敢骗少爷?属下跟着您已经有十年了,少爷知道属下的为人。”
  “知道,我当然知道你的为人,所以我才会一次次派你去保护夜溪……”曹尚真口中冷笑连连,但是面上肌肉却没有牵扯半分,僵硬得如同石头一般。“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他全身剧烈颤抖着,五官在这一刻像被什么东西扯碎一样,呈现崩溃的神色。
  接着他用力一推,将曹胆推倒在地上,自己则踉踉跄跄地,捏紧那只耳环,反身奔回卧室。
  “爹——”曹一修害怕的追上来。
  曹尚真却恶狠狠地回头喝道:“不许跟着我!”
  从没见过这么可怕的爹,他再也不敢上前一步,只得坐在门外。而曹尚真却已经跌进卧室,同时反手大力的将房门撞上。
  下一刹那,房内传来“呯”的一声,好像曹尚真倒在屋内地板上,但是碍于他刚才可怕表情,全府家丁竟然没有一人敢敲门询问。
  曹清誉得到消息急忙赶来,向曹胆问清事情的原委之后也是大吃一惊,他立刻来到儿子房门前,敲门叫道:“尚真,你先开门,有什么事咱们父子商量着办。”
  房内寂静无声。
  他又重重地拍门,喊道:“尚真,你再不出来,爹就要撞门进去了。”
  许久,房内传来一道声音,那干哑得毫无人气的声音几乎让人听不出来是曹尚真的嗓音——
  “爹,请回吧,儿子想自己静一静。”声音里有极大的压抑、疲倦和即将要爆发似的威力,让年过六旬的曹清誉也不禁酸了鼻子,红了眼眶。
  他弯下身,对坐在门前的孙子说:“一修,今晚上爷爷先带你回我那里去睡吧。”
  曹一修红着眼睛,却坚决地摇着头,“不,一修要在这里陪爹。”
  一瞬间,曹清誉老泪纵横,抱住孙子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一夜,曹府上下无眠。
  冬天的天气格外寒冷,夜间又飘起了雪花,曹一修只穿着普通的棉衣,坐在院内冰冷的石板上,小小的身子挺得笔直,面孔也冻得通红。
  屋内,久久没有声音,仿佛里面没有人一样。直到子夜时分,当北风声起,随着风声,屋内传来一道低低的哀嚎。这一声嚎叫将所有的从容优雅,贵气矜持,沉稳内敛,统统都践踏在脚底。那是绝望的嘶喊,比寒风萧瑟更让人心碎肠断。
  就在这夜色下,就在这风声中,就在这雪花里,生离死别之痛,头一次洞穿了曹尚真的身体灵魂,洞穿了他在人前精心铸成的防范面具。
  他曾自以为无所不能,而这一夜他终于知道,失去心爱的女人却无能为力,是人生中所有痛楚的极点,轻易就将他丢入十八层地狱苦炼,让他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第4章(1)
  在遥远的青松镇,一行人马正缓慢而艰难地行走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中。
  领头的人穿着皇家侍卫的衣着,看着眼前的山路,愁眉苦脸地回头报告,“王爷,这路是越来越难走了,天黑赶路实在是太危险,不如我们先在原地休息一下,天亮再走吧。”
  他的身后是一辆马车,由百来名士兵护卫,马车中的人隐隐约约地应了一声,车队立刻停了下来。
  随行的护卫们开始准备起就地安营扎寨。马车车门打开,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走出,此人一袭紫色的白龙棉袍,月色下五官深刻俊朗犹如刀刻一般,他就是奉旨回京,令曹尚真闻风就要辞官搬家的皇帝胞弟——龙四王爷。
  原本龙四从南阳进京不会走这条路,但是因为遇到地震,道路严重损坏,他被迫改道数次,如今半夜又困在山路上,令他本来就冷峻的五官更因不悦而布满阴鸷之色。
  “苓国不幸,前有奸臣作乱,后有天灾祸国。”他喃喃自语,眉峰紧蹙。
  “茯王爷,您先到这边休息一下吧。”侍卫宫招呼着。“属下给您烫了热酒,您来暖暖胃。还有些酱牛肉,您凑合着吃点。”
  龙四点点头,刚往那边走了几步,就听到远处有个侍卫叫了一声,“哎哟!这儿怎么躺一个人?真晦气!死人都死到这儿来了。”
  “怎么回事?”龙四朗声问道。
  “王爷,大概是个逃难的灾民,像是伤了什么地方,死在半路了。”侍卫踢了一脚那具死尸,忽然吓得又叫一声,“诈尸!”
  龙四皱着眉走过去,“大半夜了,鬼哭狼嚎个什么?”他低下头,看清楚那具“死尸”,是个女人,衣衫破烂,身上都是尘土,头上好像还有一个淌过血的伤口,现在已经干涸了。
  就在他低头查看的时候,那“死尸”又动了一下,一道轻微的呻吟声从她口中传出。
  “喂!”他叫了一声,却没有回应。动手推了一下,那女人的身体翻转过来,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即使面容上有灰尘以及点点伤痕,依然掩不住她天生的艳丽。
  不知怎的,看到这张如含冰桃花的脸,龙四紧蹙的眉心轻轻一抖,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了一把。
  他低下身,手指在她的鼻翼前探了探,还有微弱的呼吸。他又用手在这名女子身上查探一番,没发现重大的骨头断裂之处,接着他兀自伸出双臂将她抱起,走回马车上。
  几名侍卫追过来,连声说:“王爷,这一路你悬壶济世都成了大夫了,再这么耽搁下去,几时才能走到京城啊?”
  “人家有难,我能见死不救吗?”龙四沉声命令,“掌上灯。”
  几盏从王府带来的琉璃灯先后点亮,举在马车门口及车窗口。借着灯光,龙四为这女子把脉,重新查看她的气色和伤势。
  看来,她的头部应该是受过伤,所幸身上没有其他太严重的伤势,头部也无大碍,休息调养吃点药,应该就能痊愈。
  他从随身的玉瓶里倒出一粒药丸,塞入女子口中,再将她扶起,在她的后背穴道处轻轻推拿几下。女子呻吟一声,药丸便已咽了下去。
  龙四又拿起一壶酒,强行往她口中灌了一口。她差点被呛住,剧烈地咳嗽了几声,不过依然没有清醒过来,他再为她把脉,发觉她的脉息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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