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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千金-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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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那——少爷请慢走。”
  总管恭敬地弯腰送尉令尧离府,直到他宛如一阵风刮出书斋之后,他才直起身子,疑惑地搔搔头,自言自语:“少爷最近怎么了?变得好奇怪啊!”
  尉令尧离开尉府后,搭着马车前往布庄,行经南庄大街,马车忽然紧急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他扬声问。
  “少爷,是平府的人……”翟冲低声回答。
  平府的人?难道是——
  尉令尧迅速掀开马车的布帘,一跃下了车。走到自家马车前,正好看见对向挂答“平”字旌旗的平府马车,也已停了下来。
  真是狭路相逢!
  平府马车的布帘掀开,马车上的人,果然是平云飞那张可憎的面孔。
  尉令尧正想开口冷嘲热讽一番,忽闻布帘后传出一道优雅柔细的女性嗓音。
  “云飞大哥,西湖到了吗?”
  那是——孙兰衣!尉令尧立即认出她的声音。
  “还没,但是我想让你见一个人。”平云飞朝车内柔声道。
  当初孙兰衣被释放后,平云飞在对尉令尧愤怒、震惊之余,同时也对孙兰衣感到由衷歉疚。
  全是因为他的缘故,才害得她遇上这样的事,若非与他结亲,她也不会被尉令尧当作打击他的工具,无端卷入两家的仇恨中。
  他不清楚她被掳走之后,究竟遭遇了什么样的事,但在道义上,他理该为她受人争议的名节负责。
  因此在孙兰衣坚持要回家后,他经常到孙府探望她,并不时邀她一同出游。
  他想用行动向世人证明,平府丝毫不介意孙兰衣的过往。
  “是谁?”孙兰衣好奇的探出头,当她看见尉令尧时,俏脸霎时一白。
  不知是不是尉令尧太敏感,他觉得她似乎瘦了些,不像重回未婚夫婿身旁的幸福女子,却美丽依旧!
  看见她苍白的容颜,微微颤抖的身子,他的心竟有些扭疼。
  孙兰衣怔仲地望着尉令尧,眼眶里迅速浮现薄雾。
  为何让她在这里遇见他呢?她已经很努力避开他了呀!难道真是愈刻意逃避的人,愈是容易相遇吗?
  那日,一夜缝缓后醒来,她被他毫不留情的命人送下山,还刻意送进平府,不但她的名誉荡然无存,平府的面子也彻底扫地。
  幸好平云飞对于她的际遇并不怨怪,还怕她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时常到孙府安慰她、约她出游散心。其实她并不想外出,却不忍拒绝平云飞的好意,所以往往都还是应允了。
  先前几回外出,都没遇到尉令尧,原以为今生应该不会再见到他了,岂料却在这里……
  她并不想再见到他呀!并非她不爱他,相反的,正因为心中还有他,所以她无法面对,对她做出种种残酷手段的他。
  掳走她、欺骗她、软禁她……甚至夺走她的清白,他都毫无愧疚。
  她将一个女人所能给子丈夫的身与心,全都给了他,而他不但不珍惜,反而将它当作攻击的武器,用来对付他的死对头——平云飞。
  她在他的心目中,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利用的工具!
  每每想到这一点,孙兰衣总是在睡梦中哭喊着醒来,有太多的不甘心与怨怼,但若问她真的恨他吗?她不知道!
  或许不吧!
  在别院那段日子,有苦有甘,是她最难忘的回忆,虽然被掳并非出于她自愿,但在他的真面目被揭穿前,她也曾受过无比的呵护与疼宠呀!
  那如同朝露般短暂的温柔,虽然只在她的记忆中占有一小片段,已足够她回味一生。
  正因如此,所以她甚至欺骗爹爹自己未受欺凌,宁愿自己受苦,也下愿他受爹爹的责难。
  而这一切,他不会懂的!
  瞧这会儿,他不就用那厌恶不耐的眼神瞧着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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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尉令尧的确正瞪着她,却不是对她感到厌恶下耐,而是憎恶自己内心的强烈挣扎。
  他知道自己不该在乎她——他甚至不该想她!
  她心中喜欢谁、高兴与谁在一起,都与他无关,但——该死的他就是在意!
  瞧见平云飞与她一起出游,他真想冲上前,狠狠揍平云飞一拳!
  虽然他极力否认,可这若下是嫉妒,又是什么呢?
  平云飞见他们不发一语,只是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对方,两人脸上有着相同的痛苦与挣扎,尤其是尉令尧。
  他从未见过他这样的表情——彷佛顾忌着什么,不能付诸行动……
  他狡桧地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兰衣妹妹,来——我扶你下车。”平云飞故意朝车内伸出手,以气煞人的温柔语调道:“小心点,可别跌跤了。”
  尉令尧瞪着他握在孙兰衣纤腰上的大掌,听他用那令人作呕的温柔语调,喊她兰衣妹妹,他只想拿刀上前,砍掉那只可恨的魔手。
  孙兰衣一下马车,立即躲藏在平云飞身后,不愿再面对负心薄幸的情人。在他如此狠心绝情的抛弃她之后,她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他。
  然而她的举动,却令尉令尧怒火翻腾。
  有了新欢,她就连他这个旧情人也不屑一顾了吗?
  “看来你们过得很不错。”他来回梭巡平云飞及孙兰衣,僵硬地点头,讥讽地朝平云飞道:“原先我还有些担心,已非完璧之身的兰衣,可能会受到你的冷落,没想到你居然毫无芥蒂的接受她,看来你的胸襟还挺宽大的嘛!”
  他毫下在乎的揭露,已与她有肌肤之亲一事,令孙兰衣羞愤欲绝。
  平云飞却不在乎的笑了声,犀利的回敬道:“哪的话,尉公子太客气了。尉公子帮了大忙,平某感激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责怪呢?将来若是我和兰衣房事和谐美满,那必定是尉公子的功劳,平某在此先谢过。”
  “云飞大哥——”孙兰衣被他的话惹得满脸窘红。
  “你——”
  平云飞这番话,无疑在尉令尧的心口上插把刀,他皆目瞪着平云飞,恨下得一刀刺穿他的心。
  “随你高兴,反正孙兰衣已是我玩腻的女人,你若不嫌弃她是我穿过的旧鞋,就尽管捡去穿吧!”
  他嘶吼完,随即转身跃上马车,朝翟冲大吼:“驾车!”
  “啊——是!”
  翟冲知道尉令尧心情极差,废话也不敢多说一句,驾地一声吆暍,迅速驾着马车上路。
  马车渐离渐远,尉令尧暗自掀开布帘的一角,看见平府的马车仍停留在原地,而平云飞张开双臂,将像在哭泣的孙兰衣拥人怀中,他心中的炉火再度漫天狂燃。
  “翟冲!”他又突然暴吼。
  “少——少爷,什么事?”翟冲立即勒住马车,慌张地问。
  “掉头,我不去布庄了!”
  “那……少爷要去哪里?”
  “岭南!我要去茶庄查帐!”
  岭——岭南引翟冲差点没滚下马车。
  那儿距离苏州,可有几百里远呀,这一去,没有十天半个月,铁定是回不了家门的!
  “我说去岭南,你听到了吗?”尉令尧再度大吼。
  “是!属下听到了,属下这就回头。”
  翟冲下敢再耽搁,立即将马车掉头。
  遇到这种情形,他除了将苦往肚里吞,还能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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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尉令尧一离去,孙兰衣隐忍的泪,终于忍不住潸然落下。
  他竟连走时,都不愿再瞧她一眼呀!
  “兰衣,你——你别难过。”平云飞见她哭得伤心,有些慌乱下知所措,正巧这时从眼尾余光瞧见,尉令尧掀开马车布帘的一角朝这儿望,于是他立刻上前,将孙兰衣拥人怀中。
  “云飞大哥——”孙兰衣下意识挣扎。
  平云飞对她从未有过不合乎礼节的举动,现在突然抱住她,孙兰衣自然惊讶不已,直挣扎着想离开。
  “嘘!你不想看看尉令尧嫉妒失控的模样吗?”他暗指正瞪着这边的尉令尧。
  孙兰衣这才明白他的意图,虽然不再挣扎,但她也不欣喜,只是哀伤的摇头。
  “云飞大哥,你不必白费心机了,他根本不在意。我对他而言,只是一个利用的工具,如今利用完了,哪还有令他关注的价值呢?”
  她拭去眼泪,抬起头对平云飞道:“对不起,云飞大哥,我有些不舒服,不想游西湖了,能否请你送我回孙府?”
  “当然可以。只是兰衣——我想让你知道,只要你愿意,我仍愿意娶你为妻。我知道你对我只有兄长之情,其实我心中也有另一名女子,但我们仍可以做名义上的夫妻,以保全你的名节。”平云飞再度提议。
  “不!这么做,对云飞大哥所爱的女子太不公平了。”孙兰衣立即摇头拒绝,她绝不愿为了自己,伤害另一个女人。
  况且在还不懂爱之前,她可以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人平府做平云飞的妻子,但如今她已懂爱,还与尉令尧有了肌肤之亲,这样的她,怎么可能还嫁给他呢?
  不,她办不到!
  “我虽爱她,但我与她身分悬殊,是万万不可能的。”平云飞苦涩道。
  “云飞大哥……”
  “也罢!你不想嫁给我也行,不过,若是你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一定要来找我,别一个人咬牙苦撑。”
  “谢谢你,云飞大哥。”孙兰衣满怀感谢的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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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孙兰衣躺在自己寝房中的牙床上,脑袋在枕上翻来转去,睡得相当不安稳。
  “不要……”
  在梦中,她彷佛又见到尉令尧冰冶的眼,与残酷无情的笑容。
  一道修长的黑影,悄悄翻墙进入孙府,暗自潜入孙兰衣所住的跨院,他趁着四下无人,用刀刀挑开上锁的花窗,悄然翻身进入她的厢房。
  那人弯腰将利刀收进靴中,然后无声无息地走向床杨。窗外透入的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极长。
  来人拨开浅红的纱帐,饥渴地审视眼前双眸紧闭、秀眉微颦的美人。
  他坐在床沿,轻轻握住孙兰衣露在被褥之外的手,痛苦地低语:
  “为什么?为什么我心中老想着你?为什么我无法将你逐出我的心,一如我将你驱离我身旁?”
  原来这名潜入者,正是刚自岭南返家的尉令尧!他才回到苏州,当夜就潜入孙府探望她。
  他心中充满矛盾,原以为自己离开苏州,就能轻易将她自心中除去,但是到了岭南他才发现,何谓相思磨人!
  为了忘却孙兰衣,在岭南期间,他一直留宿在当地知名的花魁——筠姬的香闺里。
  人人都以为他必定夜夜春宵,享尽人间风流乐事,只有他和筠姬知情,他根本是夜夜借酒浇愁,没有一日不是醉醺醺地睡去,又头疼欲裂地醒来。
  有天早晨他醒来,筠姬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尉公子,兰衣是谁呀?怎么每回你喝醉了,嘴里总喊着这个名字。她是你心爱的女子吗?”
  我心爱的女子?尉令尧直觉摇头否认。
  他怎可能爱她?笑话!
  她不过是他利用的一颗棋子,哪有下棋主人爱上棋子的道理呢?
  不!他绝不可能爱她。
  “嗯……”
  孙兰衣的眼皮动了动,似乎就要醒来,尉令尧迅速抽回自己的手,起身离开床沿。
  他又望了孙兰衣一眼,才毅然转身离开她的厢房。
  “谁?”
  孙兰衣意识转醒,感觉到床边似乎有人,然而睁开眼睛起身一看——房里什么人也没有!
  她望着自己的右手,缓缓缩起,眷恋地贴在心口。
  刚才她好像梦到,尉令尧来到她的床边,握着她的手,同她说话。
  真的是她在做梦吧?他是怎么也不可能到她床边,更不可能握着她的手和她说话!
  原来是梦呵!
  她再度侧身躺下,眼泪却淌湿了枕。
  那只是她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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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日,一夜没睡好的孙兰衣,依然按时起身,拖着意识混沌不清的身子步出厢房,来到大厅陪爹娘一起用早膳。
  她一来到大厅,百般疼宠她的孙常庆夫妇立即呼唤道:“兰衣,快坐下来用膳吧,可别饿着了。”
  “好的。”孙兰衣其实没什么食欲,但是为了让爹娘安心,她还是听话的坐下用餐。
  她心中对爹娘充满了愧疚,他们如此疼她、爱她、关心她,唯恐她有一丝下如意,而她却让他们两位老人家丢脸。
  她被尉令尧掳走的事,爹娘非常生气——尤其是她爹,直嚷着要报官惩治尉令尧,是她一再苦苦哀求,并保证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她爹才勉强听了她的话,放过尉令尧。
  她与尉令尧有肌肤之亲的事,她根本不敢告诉父母,怕他们为难尉令尧。
  他待她冷血无情、薄情寡义,她却仍处处护着他,下愿他为难。是她太蠢太笨吧?
  她才挟起一块鱼送入口中,一阵恶心感立即升起,她立刻停止进食,急忙端起杯子喝口茶,好压下那种怪异的感受。
  奇怪,以往她很喜欢吃这种鱼,为何今天会令她作呕呢?
  好不容易,那种欲呕的感觉消退了,她又咬了一口鱼,这回的反应是立即的,她迅速掩着嘴,仓皇奔出大厅,在廊前吐光刚吃下的食物。
  “兰衣,你怎么了?”孙母追出来,焦急的问。
  “我也不知——呕——”她才一开口,作呕的感觉又浮上来。
  孙常庆也十分担心女儿,转头见丫鬟们还在一旁看热闹,立即大声怒吼:
  “你们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小姐病了,还不快去请大夫!”
  “是!”其中一位丫鬟听了,立即飞奔去请大夫。
  半个时辰后,一位大夫步出孙兰衣的闺房,面色不安的告诉孙常庆夫妇:
  “恭直口!令千金……呃……有喜了。”
  城中人人都知道,孙家千金在成亲当日遭人掳走,后来又被送回,这肚中孩儿只怕是……
  “你说什么?!”孙常庆不敢置信地大吼。“你说我女儿有了身孕?她还没有出阁,哪来的身孕?”
  “这……可能就要问令千金了。”大夫尴尬地回答。
  孙常庆立即转身奔入女儿的厢房,劈头就问:“兰衣,你告诉爹,你肚里的孩子是谁的?”
  “孩子?爹,您是说我有了孩子?!”孙兰衣惊慌不已。
  那日缠绵,竟在她肚中留下一名孩儿……
  “快告诉爹!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尉令尧那恶徒的?”
  “爹……”孙兰衣迟疑着不肯说。
  “兰衣,你快说呀!”孙兰衣本来不愿说,但在父母的不断逼迫下,她终于轻轻点点头。“是,肚子里的孩子,是尉令尧的。”
  “那畜生——”孙常庆暴吼一声,立即转身往外冲。
  “爹——”
  孙兰衣怕父亲上尉家理论又要滋生事端,不顾自己已怀有身孕,也随后追去。
  第十章
  尉令尧一早就到城中各店铺巡视,这时他已回到尉府,正在大厅喝茶,准备稍事休憩后,到书斋批阅帐册。
  “尉令尧!”
  外头大门的方向,忽然传来一声怒吼,接着是佣人阻拦的暍叫声:“等等,你要做什么……不行,你不能进去!”
  他挑起眉,正疑惑是谁前来闹场,后来佣人急忙来通报,他才知道是孙兰衣的父亲!孙常庆找上门来了。
  他来做什么?逼他娶他的女儿吗?尉令尧冷笑。
  他不要的女人,谁也不能逼他娶,就算是他也一样!
  他放下手中的玉盏杯,冷静地朝佣人道:“让他进来。”
  “是。”佣人匆忙退下,片刻后,孙常庆怒气冲冲的大步走进来。
  “尉令尧,你这混帐,竟敢占我女儿便宜!没有明媒正娶便强夺了她的身子,你这么做,与采花的恶贼有什么不同?!”孙常庆暴跳如雷的质问。
  “我强占她的便宜?她是这么告诉你的?”尉令尧抚着唇,发出低沉的笑声,像听见什么可笑的笑话。
  “没错!我承认,一开始的确是我强迫了令千金,不过到后来,她可是非常热情的欢迎我,一双手缠得紧紧的,恨不得我永远别离开她似的……”
  “住口!”
  一声娇喝传人,孙兰衣袅娜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尉令尧看见她,脸上出现惊喜、思念、挣扎等复杂的神色。
  “哈!今天是什么大日子,怎么孙府的老爷和千金,不约而同上尉府来,该不会孙夫人也来了吧?”尉令尧故意用嘲讽,来掩饰内心真正的感受。
  他轻蔑的讪笑,深深刺痛孙兰衣的心。
  “尉公子,我今天上尉府来,不是想麻烦你什么,我只是来找我爹回去。”
  孙兰衣冷淡说完,不再看他一眼,迳自上前拉扯父亲的手,软语哀求。“爹,不必再多说了,我们回去吧!”
  “他做了这么可恶的事,还说这等可恨的话,我怎么可能就此放过他?”孙常庆做鬼也下愿放过他。
  “孙老爷,你若要为了掳走令千金的事怪罪我,我无话可说,但你如果要怪我占了令千金的便宜,那么恕我无法认罪。毕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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