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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有效期限-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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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女孩仰头看爸爸,她不太会说话,可是,单单一个眼神,爸爸便理解她的想法。
  “肚子饿对不对?蕃薯再几分钟就熟了,心心必须学会,想得到最好的东西,要有耐心慢慢等,很多时候,好东西都是有耐心的人拿走的。”
  小女孩点点头,红红颊边带普暖暖的笑容?
  二楼琴室的落地窗内,—个稍大的女孩停下冻得僵红的手指,呵呵气,红通通的手指头,不满足于短暂温情。
  倚窗,她看见妹妹和爸爸,看见他们的亲昵,突然,强烈欲望催促她加人楼下的温暖。
  迟疑了一下下,但温暖太诱人,她走到柜子前面,拿起一座奖杯,忘记加上外套,跳著脚跑入庭院。
  她笑著递出奖杯,说:“爸爸,上星期日的钢琴比赛,我得到台北市第一名。”
  火光跳在爸爸的颊旁,她看见父亲温和的微笑,简短一句“很好”,便打发了她。
  慕情站在旁边,不死心,想等著爸爸再跟她多讲几句话。
  可是没有了,爸爸低头,专心对怀里的小女儿说:“心心,想不想学钢琴?我想你一定可以弹得比姐姐更棒,找老师试试好不好?”
  慕情高举奖杯的手垂下,笑凝在嘴边,再也伸展不开。
  慕心笑著点头,但当她抬头看见姐姐吓人的脸色时,连忙急急摇头,回答父亲,她不学钢琴。
  爸爸注意到慕心的变化,弯弯的嘴角抿成直线,冷眼扫过慕情,微愠:“连你也学你母亲欺侮心心!”
  倏地,慕情知道自己的出现是个错误,她转头,带著委屈,退回自己的房间……
  慕情让恶梦吓醒,醒来时,发现自己还在酒吧里。
  周遭人群喧哗,高亢乐声响亮,调情男女双双对对,舞池中人们恣意扭动身体。
  “我以为你醉死了,这里有不少男女乐意提供你舒适的双人床。”阿K坐在她身边,啜饮海尼根。
  他修长的手指自她耳边抚过,抚弄她皙白颈项,也把玩起她那一大串叮叮咚咚的白金耳环,和她手臂上的玫瑰剌青。
  今天她画了蓝色眼影,厚厚—阁,金色亮粉贴洒在眼角处,裙子仍然是短得引人垂涎,粉红色小寸爱几乎要套不住诱人春色,而那双高跟皮靴总让人怀疑,她会在下一个舞步中摔跤,
  “你人在台湾却给我美国住址,想传达什么讯息?狡兔三窟?”
  这些天,慕情不只一次在酒吧里碰见他,她讨厌他探究的眼光、讨厌他痞得让人无法忍受的轻佻,更讨厌他那抹若有似无的微笑,奸似将她看了个透彻。
  拿出粉饼,她替自己补上厚厚一层蜜粉。她的真面目不轻易示人,真性情不让人知晓,她足坏女孩,坏到无可救药的女子。
  “放心,保证明天起你绝对看不到我。”
  “你要走了?离开台湾?恭喜恭喜,台湾少了一个败类,治安满意度将上升五十个百分点。”
  抢过他的杯子,慕情喝下他的啤酒,不咳不呛。她牢牢记住,自己坏透了。
  “败类?你以为我是做什么的?”
  慕情审视他,一身发亮的黑色皮夹克,带著邪气的眼尾眉梢,这个好看男人能做什么?牛郎?
  慕情来不及回答,一个带著几分醉意的男人突地凑近,带著浓烈酒气的嘴巴在她面前打开,猥亵的舌头当众舔舐嘴唇。
  “五千块赚不赚?”男人凑近问。
  挺挺胸,慕情告诉自己不害怕。斜望老K,他双手横胸,好整以暇地看戏,没英雄救美的意思。
  不救她?好啊,她自己来,反正这里人那么多,她不信对方敢对自己怎样。
  胸中一句句不害怕,色彩缤纷的脸庞鼓上勇气,但两只脚却在桌面下抖个不停。
  抓起酒杯,她将酒全数洒在对方头上,“你破坏行情了,五千块想买我?哼!拿镜子去照照你的猪头吧。”她冷冷回话,表现得像个久历江湖的落翅仔。
  “臭婊子,老子看得上你是你的造化,五千块买你,我还嫌脏、怕病咧!”说著,粗厚手臂便往她身上招呼。
  凌厉定在阿K眼睛里,带著嗜血的凶狠表情踩上前,他先对方一招,折手扭肩,将闹事男子的头紧紧抵压在桌面,痛得他鸡猫子怪叫。
  “你是谁?报上名来!”男人挣扎。
  要他报名?哼!不要命的家伙,手一推,他将对方推进就近的这景陶缸中,清醒清醒。
  “下次欺负女人前,先看看左右有没有男人。”
  阿K的冷酷吓坏对方,那气势……不是平凡男子所拥有……
  “将他带出去,好好招待。”阿K使个眼色,几个彪形大汉立刻将闹事者架出户外。
  眨眨眼,慕情怀疑,他是她认识的那个痞子?她拉下他的肩膀,看清楚他的脸……嗯,刚刚是眼花?不对,她才喝几口酒,醉?还早!
  “你是这里的老板?还是……懂了,你的工作是黑道大哥。请问,女人可以加入黑帮吗?是不是要杀人立信,才能进入帮派?”
  醉汉被抓出门“请客”,慕情胆子大了起来。
  “你不怕我?”
  有趣,她和自己认识的名门淑媛完全不同,正常人在了解他的真面目后,反应通常是退避三舍。
  “出来外面混,什么都怕,要混什么?”慕情轻笑,学足浪女口吻。
  够坏了吧!要是爸爸看见这样的她,会不会再对她多说几句话?
  “有道理。”
  阿K冷不防一笑,不痞、不邪,反而带了几分严厉!
  说不出来的感觉让慕情张口结占。
  说实话,他不喜欢慕情的门气,更不喜欢见她堕落,她的蛮不在乎、无所谓和好女人所没有的勇敢,皆没道理地触怒了他。
  怪哉!不是才觉得她的勇敢有趣吗?不是只对猫女感兴趣吗?为什么她表现出落翅仔的样子,居然严重影响他的心情?
  他转身,欲离。
  “等等,你说过要告诉我有关老皮的资料。”拉住他的手,慕情不放人。
  “你迷恋老皮?”他反问。
  “没错。”
  “为什么?”
  “不为什么,迷恋就是迷恋了,没有道理好讲。”
  “调查他做什么?”
  “我要嫁给他。”
  “他不会娶你,他出生名门。”
  “又如何?”她家的门扇,铁定也是出自名家手法。
  “只有我这种黑道小角色,才有闲时间英雄救美,他恐怕没心情,也没时间陪你玩爱情游戏。”这次他头也不回,率先转身离开。
  他不说?没关系,她说过,她会去找他。
  “慕情,你就不能穿正常—点的衣服出门吗?”
  是多日不见的母亲说话,慕情没理人,继续往前。
  “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瞧瞧自己是什么样子?跟阻街女郎有什么两样?”
  妈妈在慕情前脚跨出大门前拉住她,慕情回头,脸上的唯一表情是不耐烦。
  “什么叫作正常?像你这样吗?心情好的时候打牌:心情不爽的时候打慕心。不高兴不敢当爸的面发泄,一味委曲求全,以为自己很可怜、很了不起,以为自己是二次世界大战时期的阿信?”
  慕情挂起浓妆面具时,出口不敬变得容易。
  “你在批判我?”她不敢相信,一向温驯乖巧的女儿会用这等态度待她。
  “批判?我哪有权利批判谁?是你要求我正常的,问题是我找不到‘正常’的范例来学习。爸活在一段死掉的爱情里面,永世不得翻身,只能从慕心的容貌中怀念旧爱,从宠溺慕心的行为里获得短暂满足。不正常的爸爸、不正常的妈妈,我们这个家庭谁是正常的?”慕情咄咄逼人。
  “住嘴!”妈妈扑过来,—巴掌打在慕情脸上。
  第一次挨打,慕情捣住热辣辣的脸颊,不怒反而冷笑,
  “或者我该学慕心,成天下说话,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搞白闭。被打的时候,用耶稣的宽容精神来赦免你,骗自己一切都是宿命。对不起,我们家不正常,如果我太正常,我会看不起自己。”慕情冷言。
  这些话她从不想讲,不想伤人,那根本不是她的性格。
  慕情清楚爸爸的爱是情非得已、是苦衷、是谁都改变不了的问题,也知道妈妈的残忍,是让爸爸的爱情一点一点逼出来的……
  说这些刻薄话时,她的身子在发抖、她的心在打寒颤,她也恨自己去说伤人恶言呀……可是,她是挣脱不了枷锁的困兽,头一转,慕情不想面对自己。
  “慕情,这是我把你养大得到的报偿?你竟是用这种方式来回报我的?”
  妈妈追到她身前,两手握住她的肩膀,逼女儿面对自己。
  “我们总是用你不想要的方式来回报你,对不对?爸爸辜负你的爱情,我辜负你的期待,慕心辜负你的宽容,我们这个家真是个悲剧!”她啃噬自己的感觉。
  心悸,话出口皆是苦恸。
  “你几时变得这么尖锐?以前你又温和又懂事,你体贴我、心疼我,是什么改变你?”
  她改变了吗?她终于褪去温柔外壳,成为全新的慕情?这样很好啊,她不想再当慕情,想脱离自己,用一种自己厌恶的面貌来面对自己。
  推开母亲,她急欲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地方,母亲却坚持不放行,扯著她的皮外套,把她拉回客厅。
  “放开我,我已经长大,有自主权了。”
  “你的意思定你行权堕落?所以你每人暍得烂醉回来,仑身烟味、酒味,臭气冲天,不弹琴、不读书,连大学寄来的入学通知书,也不去理它?”母亲朝她大吼。
  入学通知书寄来了?!茱莉亚音乐学院?!那是她花了多少心血才争取到的名额!而现在,不重要了……
  之前她想过,在父亲送她毕业礼物时,回赠他这张人学通知书,可是她没收到礼物,自然不用回韵相等荣誉。
  “把通知书扔掉。”慕情忍痛决定。
  “你不出国念书?”
  “不念,读不读书都是一样过日产。”
  “你有没有想过,人生中什么是最重要的?”
  慕情别开脸,念书重要吗?婚姻重要吗?认真想想,什么东西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没有吧!一张嘴有得吃就能活了,一副身子没腐没烂就能使用了。重要?想太多苦了自己而巳!
  “你非要自毁前程?老师说你会是个成功的音乐家。”
  “爸是个成功的企业家,他不快乐:你是个成功的贵妇,你也不快乐;我就算当上成功的音乐家,谁能保障我的快乐?对不起,成功我不需要,也不层要……”
  慕情还是要走,即便她心——吐明,在那个让人沉沦的世界当中,她依然得不到快乐。
  “慕情,你敢走出去……”
  母亲的威胁没说尽,慕情已经拉开大门往外。
  “停下来!我叫你停下来!”她不顾形象,扯起嗓门大吼。
  慕情没答应,又往前走几步。
  母亲心急,冲到她面前,想扯下她的假发,却—把扯落她的耳环,瞬地,血从慕情的耳垂处喷了出来,母亲慌了手脚,她低头看著自己染上鲜血的手心,吓坏了!
  “不用害怕,比起你打慕心,这算是手下留情。”慕情讽刺母亲。
  “你非得和我作对不可吗?”
  错了,慕情不和任何人作对,她是和自己作对。回望母亲一眼,慕情面无表情,回身往楼梯方向走。“你赢了,我不出去,但是你不会一直赢的。”
  “慕情,你给我听清楚,不管你要不要,都给我准备好,下个星期,我亲自送你出国!”母亲在她身后咆哮。
  慕情洗净一张素白小脸,血在耳垂处凝结。
  换上睡衣,站在镜子前,她不敢看自己,那是个脆弱单薄、不堪一击的女人,她痛恨慕心的单纯柔弱,顺带地痛恨起这样的自己。
  第三章
  不晓得母亲闲什么方法求回父亲,总之,父亲回家了。
  敲敲门扇,慕育林走进女儿房间,他发现慕情的房间很冷,没有娃娃玩偶、没有饰品书籍,空荡荡的墙亡—片纯黑,不像女孩子的寝室。
  慕情穿著一身黑色睡衣,更显苍白瘦削,她坐在镜子前,动也不动,抚著串在项链上的戒指。
  慕育林走到慕情身后,手搭在她肩上,—丝暖流拂过,润泽了她枯瘠的心灵。受宠若惊呵!
  “慕情,谈谈好吗?”
  “好。”没了张牙舞爪的装扮,她温顺配合。
  坐在床边,父亲拉过椅子坐在她面前,如果对象是慕心,他会坐到她身边,搂住她说话,而不足面对面,以公事化的㈠吻、公事化的表情吧!
  慕情不是个爱计较的女人,但她却总是处处籼慕心计较父亲的眼光,而计较的结果都相同——落败、失望、难过……
  “你母亲说,你不想念大学。”
  “对。”
  “为什么?很多人想进茱莉亚却没办法,为什么你要放任机会飞走?”
  “我觉得没有意义。”
  她念书,是为了爸爸:她考第一,是为了爸爸:她比赛夺冠,也是为了赢得爸爸的青睐。
  可是,她学聪明了,了解到不管多么费心努力,都得不到她想要的。
  “任何付出努力的行动,都不会缺乏意义。”慕育林说。
  “爸,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学钢琴?”喟叹一声,慕倩试著说明白,口气不若戴上面具时的强烈激昂。
  “为什么?”
  “你告诉过慕心,她的母亲弹得一手好钢琴,”
  童稚时期的慕情很笨,知道爸爸喜欢慕心的母亲,以为只要自己有本事多像“她”几分,爸爸就会疼自己人心。
  “你……”愕然,他没想过女儿的心情。
  “我偷听到的,我常躲在背后偷听你和慕心说话,幻想我是你抱在怀里的女孩,想像让爸爸抱住、宠爱的感觉是什么样。”放下自尊,她的高傲不在父亲面前显现。
  “对不起,我不知道。”
  “小学学校表演时,我骗老师,爸爸来看过我了,只是他太忙,一听完我的演奏就匆匆离开。
  后来,我告诉同学,我爸爸要开重大会议,不能来欣赏我的表演,不过他在家里帮我弄了庆祝酒会,等我回去庆祝拿到冠军。
  再大一点,同学越来越聪明,我的谎言再也哄不了人,于是,我学会沉默安静,甚至还刻意讽刺别人:—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比赛,为什么要父亲到场?
  “爸,为什么你总是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缺席?”
  不是质询、没有愤然,她只是平平淡淡地叙述陈年往事。
  “对不起。”
  他居然向她说对不起?他下足应该走过来,将她搂进怀中,告诉她,不会了,从此我会以你为生活重心,爱你、看重你?
  可是,他没有,他只是淡淡地说声对不起,以口气和表情告诉她——对不起,我没办法不偏心、没办法爱你,就像我没办法爱你母亲一般。
  他的回答让慕情好受伤,酸涩苦水却只能吞入腹中。
  “爸,你希望我怎么回答你的对不起?耸耸肩说:”没关系的,反正我已经长大,不再需要父亲?‘还是告诉你:“无所谓,都过去了?’爸爸,我好抱歉,这些假话我说不出口。”
  翻身上床,她用棉被盖住自己,同时盖住鲜血淋漓的一颗心,阻止泛褴成灾的伤心。
  慕育林在棉被外说话:“我很抱歉错过你的毕业表演会,那天凌晨,你问我,伤你,是不是我恨你母亲的方式?不是的!我不恨你母亲,我只是无法爱她、无法与她相处,也许我太自私,但爱你母亲,我无能为力。”
  所以……他也无能为力爱她?既然如此,为什么要生下她,软她看尽父爱却享受不到亲情?
  “慕情,你够大了,能看得出我在躲你母亲,也看清楚我活在自己弥补不来的爱情当中,无法自拔。如果我告诉你,对于这点我努力过,却没办法改变,你相不相信?我了解你的母亲,她有她的苦,我帮不了她,就如同我帮不了自己。”
  不懂、不懂,她真的不懂,爱情很美丽的,个是吗?为什么爸的美丽爱情却会让全家人陷人苦痛?
  “不要恨慕心,不要愤怒她抢走我,更少你还有母亲,她没有。”
  错!她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她的母亲忙著和嫉妒搏斗,输了十几年,输得忘记自己是个妈妈。
  “这是我答应给你的毕业礼物,里面有我的手机号码,等你从朱利亚毕业时,拨这个电话给我,通知我一声,我保证到场,保证不再缺席。
  你不用担心联络不上我,这个电话是慕心专用的,就是在开会当中,我也会优先接电话,你在美国寂寞的时候……也打这个电话给我……好吗?“
  慕育林盯住棉被看了一阵子,见慕情没回应,轻喟,退出房间。
  棉被下,慕情的眼泪湿透床单,话说得再白、再透,都更改不了事实——他爱慕心的母亲,一世不悔。
  大人的世界她无权插手,她只希冀能得到一点点父爱。
  倾听父亲离去的脚步声,直到声音消失在长廊那头,慕情推开被子,跃身而起。
  看见梳妆台上的盒子,她迅速打开,里面有一枚钻石戒指和一组电话号码。
  爸爸说——你在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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