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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她在一起后,他开始有比较多的时间留意周遭,以前只是不停的做著劳役苦工,即使天空再蓝,也与他没有相千,只记得小时候瞧著老鹰翱翔天际时,曾有过羡慕之情,但生活的困苦让他很快就抛开这些妄想,当一个人饿肚子,而且身体极度疲累时,是无法多想什么的,当时唯一充斥他脑海的,是他总有一天要远离这种生活,他要曾经苦待过他的人都付出代价。
“你帮我一件事好吗?”
她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索日对上她温暖的眼:心中一处不知名的地方又松动了起来。
“索日?”她又唤他一声。“帮我一个忙好吗?”
他不自觉地抬起手,轻抚过她柔软的脸颊。“主人不可以这样说话。”他纠正她。“你下命令,我会去做。”
“我说了你们是我的朋友——”
“我知道。”他扬起嘴角。
夕川愣了一下,瞧著他嘴角隐约的笑意,领悟道:“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他点点头。
她露出笑。“我没想到你也会开玩笑。”她笑出声。
见她绽出笑靥,他不自觉地也扬起嘴角。夕川编好第三个花圈后,请索日帮她一个忙,而后两人便一起走回营地。
一回到林中的空地,发现众人已在忙著张罗早膳,石拍一见到她立刻跑上前。“主人,你吃吃看这个,我刚刚摘的,很甜喔!”
夕川低头瞧著他掌心里满满的红色果子,看起来很像红莓,她拿起一个放入口中。
石拍迫不及待地问:“好吃吗?”
“很好吃。”夕川笑言。“很甜。”
石拍立即露出高兴的笑容。“巴里呼玛用这个做甜饼,你看,红红的那个就是,我摘了好多回来。”他故意瞥了索日一眼。“我会做的事可多了。”
索日没搭理他的话,迳自把树枝放下。
“主人,这是什么?你把花都串在一起了。”石拍在夕川身边喋喋不休地发问。
“这是要送人的。”夕川示意他不要说话,她走到树下,在阿西木嘎身边坐下。
原本坐在树下对著天空发呆的阿西木嘎,在感觉身边有人时转过头。“主人。”一见到夕川,他立刻振作起精神。
其他人留在原地没跟过去,不过都密切地注意著树下两人的一举一动。
“你伤口还疼吗?”夕川关心地问。
“不怎么疼了,主人的治疗很有效。”他认真地说著。
“那就好。”她露出笑。“我有东西要送你。”
阿西木嘎愣了一下。“送我东西?”他下明白。
“在我的家乡,很多人会拿这个当作礼物送人。”她将藏在身后的花圈拿出来。“希望你会喜欢。”她无法把花弄成漂亮的花束,只好做成花圈。
阿西木嘎看看花,又看看夕川。“送我?”
“嗯!”她点头。“我还在纸上写了字。”她指著其中一个花圈,她把便条纸黏在花圈上。“我叫索日帮我用你们的文字写下你的名字,希望你早日康复。”
阿西木嘎颤抖地接过花圈,看著纸条上自己的名字,良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不喜欢吗?索日说男生不喜欢花——”
“我很喜欢。”阿西木嘎急忙道。
“那就好。”夕川微笑。“还有,这个给你。”她拿出一个木头雕的海豚钥匙圈。“曲比阿乌说你以前会盖房子,我的包包里只有这个跟木头有关,所以只能送你这个,这是海里的动物。”
阿西木嘎看著像鱼一样的动物,再次不知该如何言语,好一会儿才能开口说出一句话,“主人为什么要送我礼物?”
“因为你一直很难过,我希望你能开心一点。”她微笑。“来,我帮你戴上。”她将花圈套入他头内。
阿西木嘎张嘴却不知要说什么,心中泛著一丝丝的激动。
“阿西木嘎,你喜欢花草吗?”
他还是说不出话来,只能点头。
“在我家前面有一个很大的院子,种了很多花草植物,如果你喜欢的话,希望你能帮我照顾那些花车,我还养了三只狗,你可以帮它们做狗屋。”她腼覥地提议。
他瞧著她,哑声道:“我只剩一只手了,主人。”
“那……那不要做狗屋了。”她一脸愧疚,她只是想找点事给他做,没想到还是伤了他的心。
“不是,我……”他低头看著自己剩下的一只手。“我可能没办法再为主人做什么事了……”
“没关系。”夕川立刻道。“那……你陪我说说话就好了。”
他一怔。“说话?”
“嗯!”夕川点头。
另一边,石拍来来回回地走著。“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主人大概是在安慰阿西木嘎。”曲比阿乌瞄了索日一眼。“该去告罪的人在这儿,倒把这事丢给主人解决。”
索日没理会她的言语,只是将树枝折断丢进火内。
“他有主人护著,当然有恃无恐。”阿比甘莎酸了一句。
“别说了,吃早饭了。”巴里呼玛难得的开了口,她已煎好热饼,示意石拍去叫主人过来用膳。
石拍很高兴的接下这个任务,他跑向夕川,一边嚷著,“主人,可以吃早食了。”
这天,用餐的气氛仍与前几日一样怪异,除了石拍不停的说话外,其他人都异常沉默,唯一让夕川感到安慰的是阿西木嘎终于有食欲进餐。
夕川看著大家,开口说道:“我有一件事要告诉大家。”一感觉到大家的目光全聚在她身上,夕川不由得退缩了一下,但立刻又挺起胸膛,她不能连说个话都如此畏缩,这样他们要如何能信任她。
“昨天扎格说,高大人已经过世了,所以再过不久,南诏也会不存在。”她讲话时夹杂著纳苏话,所以一边示意索日翻译。
“什么意思?”石拍不懂。
“就是国号会变,以后就不叫南诏了。”夕川解释。
“会有暴乱吗?”普布出声问道。
“有,但是不大,不是全国都这样。”她顿了一下,原想解释更多,但又担心他们以为她能预测未来。
“高大人死了,政局就变了?”古比一脸不解。
“几个月前,南诏王去世,留下一个八个月大的儿子,除了吃奶拉屎,他能做什么,谁不知道现在作主的都是清平官郑买嗣。”曲比阿乌冷言说道。“他这人阴险毒辣,想要王位已经很久了,会不趁著这时篡位才奇怪呢!”
“原来如此。”古比摸摸下巴,他一向在南诏偏远之地,对政事不关心,所以不晓得郑买嗣有这居心。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曲比阿乌瞥他一眼。“过世的舜化贞王临终前把儿子托给唯一信任的人,那人就是高军将,只是他一直因为箭疮而卧病在床,对郑买嗣构不成威胁,没想到后来高大人竞被主人给治好了,这一定把郑买嗣吓得屁滚尿流,我说高大人肯定是让郑买嗣给弄死的。”
“你倒是很有把握。”古比摸摸下巴。
“我当然清楚,我可是在他家做了快三十年的奴隶。”曲比阿乌冷哼一声。“对他的为人我还会不清楚吗?”
这话一出,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我从少女时代就跟著我家小姐嫁到郑家,他做的什么龌龊事都逃不过我的眼睛。”曲比阿乌一贯地犀利。
“好了。”阿比甘莎冷哼一声。“我们可是在等著主人说话,不是听你发牢骚的。”
“你这个——”
“不要吵了。”见两人又是一触即发,夕川连忙出声阻止。“你们不要吵。”
因为主人出声之故,所以曲比阿乌也只得忍下这口气。
“我希望你们可以好好相处。”夕川说出自己中心的期盼。“我知道你们对某些人觉得不满,但我们聚在一起不是为了让彼此更难过。”
见大家都没说话,夕川只得继续说道:“现在局势很不稳,所以我希望能早点离开这里,到了蜀川我们再慢下来。”
“主人,我们之前讨论过,盘缠已经不够了,原本想在城镇赚一点钱,可如果每到一个城镇就有人引来士兵,那是怎样也赚不到钱的,光逃命就够受的了。”曲比阿乌说道。
顿时,现场陷入一片沉默,因为大家都知道她在说谁。索日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倒是夕川一脸尴尬,不知该怎么办。
“索日,你为什么要去惹那些士兵?”石拍发问,眉头皱著。
“索日不是故意的。”夕川连忙道。
“主人太袒护他了。”阿比甘莎说了一句。
“我……”夕川涨红脸。“不是……”
“够了。”索日出声道,双眸冷冷地扫了众人一眼。“有什么事直接对我说,不需要为难主人。”
“你……”
“别说了。”阿西木嘎开口打断阿比甘莎的话语。“不要为难主人。”
阿比甘莎哼一声,转开头没说话。
夕川有些不知所措,不晓得该怎么办。
“主人,不用理她们,她们就是喜欢斗嘴。”古比说道。
夕川点点头,急忙回到之前的话题。“盘缠的事你们不用担心,我可以替人治病。”当她袋子里的东西愈来愈少时,她就忧心过他们的费用问题,后来想到她唯一擅长的就是替人治病,这应该能为他们赚进钱财。
“这不好,你的能力若是被知道——”
“我不打算使用能力。”夕川示意索日不用担心。“我在家乡学过中医跟药草,基本的病症我能医治。”
索日摇摇头,没有被说服。“你若是瞧见重病的,能狠下心不用能力医治吗?”
这话堵得夕川无话可说,想到之前那些死伤的奴隶和那匹黑亮的马,夕川的鼻头酸涩了起来。在这样的时代,生命是如此残酷,她觉得自己在这儿是如此格格不入,他们早已习惯血腥的痛苦,她却仍被这样沉甸甸的痛给压著。
“我想还是照我们上次说的去帮人干活……”
忽然,曲比阿乌的声音停顿下来,她的目光直愣愣地看著前方,众人疑惑地顺著她的目光望去,惊讶地发现一群衣衫褴褛的奴隶正往他们这儿走来,他们脏污的脸上,黑窟窿般的双眼像一群猎狗一样盯著他们。
刚开始只有零星的四、五个人,后来像幽灵似的,从不知名处如雨后春笋地全冒了出来,少说也有二十来个人。
夕川这才意识到,他们好像……被包围了。
第十四章
坐在马上,夕川显得有些心神不宁,频频回首望著被他们抛弃在后的大批奴隶。
“我们不能带他们一起走。”索日将手放在她头上,示意她下要再往回瞧。
“我知道。”夕川喟叹一声。“我只是觉得他们好可怜。”刚开始她很紧张,以为那些奴隶怀有恶意,他们是昨天那些逃跑的奴隶,因为身心疲弱,没有走多远,只是在树林里游荡,而后被香味吸引过来。
她能做的只是让巴里呼玛煎更多的饼,让他们能饱餐一顿,即使她想把他们全带上,她也没法养活他们,只能留一些乾粮给他们。
索日低头瞧她一眼。“你要坚强一点。”
她抬眼与他相对。“你在生气吗?”
他皱下眉头。“没有。”他不知该怎么厘清自己的情绪,心中没来由的觉得烦躁,他却不知为了什么。
“我知道我不应该把食物都给他们,不过你放心,我袋子里还是有一些东西可以换钱——”
“这里多的是奴隶,如果你每次遇上了就不忍,只会没完没了。”
她低下头,沉默不语。
他的拇指轻抚过她白皙的皓颈,感受脉搏的跳动和滑嫩的触感。“我不是在骂你,只是你不能看到谁都想救。”
“我知道。”她低声说著。“每次我捡了小狗、小猫回家,妈妈就会这么说。”
“小狗、小猫?”
她抬头解释。“嗯!它们很可怜,大部分都是流浪狗、流浪猫。”见他疑惑,她说明道:“就是被主人丢掉的,它们有的还生病了,我会把它们带回家治疗,姐姐也会骂我,不过她会帮我找想要养小狗、小猫的人,然后把它们送出去。”
他盯著她热切的双眸,忽然问道:“我们是你的小狗,小猫?”
她愣住,随即摇头。“不是。”他的说法让她不安地欠动了一下。“你们是人啊!我不会把你们送走的,除非你们自己想走……”
“你对我,就跟对其他人一样吗?”他抬起她的下巴,让她面对他。
他的问题让她有一时的疑惑,领悟后,双颊添了羞涩。“不……不一样……”她结巴地说。
她的回答让他的眉头稍稍纾解,手掌温柔地抚过她红通通的脸颊,当他问出问题时,才发现他希望自己在她心目中是特别的。
“索日,你都没谈过你自己,你跟我说说你的事好吗?”她问道,其他人她大致上都了解他们以前的生活,可只有索日什么也不说。
“过去的事没有意义。”他的表情立即冷漠起来。
“有过去,才有现在的你。”夕川轻声地说。“索日,你恨这世上的每个人吗?”
她的问题让他诧异,他眉头紧锁,良久才说了一句,“不,我只恨那些压迫我的人。”
她点点头。“你想报复他们?”
他没应声,夕川仰头瞧著他冷硬的脸,轻轻叹口气,说道:“索日,有时候人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们不是故意要伤害某些人,只是这个社会、这个制度在人们生下来时,就告诉他该怎么想、该怎么做,就像……就像中国的皇帝认为自己是天子,上天的儿子,下凡来统治人们的,这样的观念走了几千年,但几千年之后又是不同的世界,那时候人们已经不这样想了:同样的情形,在南诏会有奴隶,会有贵族,也只是一种观念,在贵族这阶层生下来的人被灌输了自己是比较优越的观念,所以他就自然而然的跟随其他人一起欺侮那些不如他的人,但这样的观念以后也不会存在,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她知道自己口才不好,只能想到什么说什么。
他低头看著她,没有应声,一会儿才道:“你有很奇怪的想法。”
“这不是奇怪的想法。”她再次试著解释。“现在的人可能很难理解,可是你一定要相信我,这些扭曲的观念以后都会变的。”
“我不是活在以后,我活在现在,以后的事我管下著。”他直截了当地说。
夕川哑然,再次沉默下来。
见她沮丧地模样,他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摸了一下她柔软的发丝。“你是我的主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抬起眼,瞧他是在说笑还是认真的。“那……我说的话你会听吗?”她试探性地问。
她的问题让他微笑,她大概是第一个会徵求奴隶许可的主人。“当然,你要我做什么?”
她露出腼覥的笑。“那你跟我说你的事。”
他的脸立刻沉下,见状,她立刻道:“那……算了,你下说就下要说了,没关系。”
她慌张的表情让他叹气。“你不能老是这样,你要强势一点。”
她眨了眨眼。“我不会。”
他不觉又叹口气,与她在一起后,叹气好像不知不觉变成习惯。
“如果我强势,你会告诉我吗?”夕川疑问地道。
“你这么想知道?”
夕川点点头。
他拢紧眉心。“我没有什么好说的,我一直在工作,从小到大,从日出做到日落。”
“你有兄弟姐妹吗?”夕川询问。
“没有。”他僵硬地回答。
夕川迟疑了一下,才缓缓问道:“你的……母亲呢?是个怎么样的人?”
“她死了。”
他僵硬的回答让她打住,没再问下去,虽然她很想询问那件肚兜他是否还留在身边,但现在不是好时机,她还是下次再问他好了。
“你的伤口还痛吗?”
他紧绷的身体因为她转换话题而松弛下来。“我习惯了。”疼痛对他而言,一向不是什么难以忍受的事。
“痛是可以习惯的吗?”她拧著眉心。
见她认真问著,他也认真的答道:“可以。”
他的话让她不解,他看著眼前的叉路,一边说道:“痛可以让人保持清醒。”
夕川正欲再问,他已拉住缰绳,后面的人陆续停下马来。
“主人,你们在这里先等著,我们去去就来。”曲比阿乌说道。
“好,你们要小心。”夕川不忘叮嘱一声。
因为她把粮食都送给了那些逃跑的奴隶,所以他们现在得进城再买过,曲比阿乌说,为免索日一进城又惹事,因此让索日、石拍和阿西木嘎与她留在城外等,其他五人进城去就成了。
曲比阿乌与其他四人应了一声后,便往进城的路奔驰而去,石拍一见其他人都走了,立刻说道:“主人,我们去那边的树下等。”
“好。”夕川抬眼望著蓝天,今天的太阳有些大,若是一直在这路口等,一定会中暑的。
驱马到路旁的树荫下后,四人便下马等候,夕川立刻上前询问阿西木嘎右手的伤口可有任何不适。
“主人,你热不热?喝水。”石拍热心地将牛皮水壶递给她。
“我不渴。”夕川微笑地摸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