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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情爷(下)-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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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回去再歇息一会吧,你脸色还是不大好看,真不该一醒来就往我这跑的。”好姨忍不住数落了一下,但胖胖的脸却感动不已的笑眯着。
  “我走喽!”兰礼秋带着阿葛,挥着手离开好姨的屋子。
  回程经过了街上,瞧见有人在叫卖豆腐脑,她嘴馋停下叫了一碗,正开心的喝着,耳边却传来其他客人的对话——
  “你听说了没有?最近咱们这儿来了两个陌生人,说是来探亲的,住进这城中最大的杨福客栈,其中一人老蒙着脸,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但光听到他的声音就让人发醉,还有心神不宁的人与他说上几句话后,整个人便开朗了起来,你说神不神?”
  “真有这样的事?”
  “不只如此,这位蒙面的公子虽然让人见不到面容,但就是奇怪,他光站在那里就让人家觉得仙气逼人,忍不住要朝他跪拜,我听闻东霖国也有这样一个神人——”
  兰礼秋险些将手中捧着的豆腐脑摔落在地。
  那人此刻应该在东霖国才对,不可能出现在这儿的!
  “胡说八道,东霖国的神人可是东霖的国宝,还刚死了妻子,即将再迎娶一位公主,这时候怎么可能出现在咱们峰安国?我瞧这人该不会是专程到咱们这来敛财的神棍吧?”
  “说不定喔,这世道多得是能言善道的骗子,虽然他现在还没开口骗钱,天知道过不了多久就会现出原形,招摇撞骗——”
  她倏然起身。没错,是神棍,就是装神弄鬼的神棍!
  不想再多听什么,兰礼秋匆匆付了钱,带着阿葛,连碗里的东西都没吃完就走了。
  会是他吗?即使离开了,但她心头仍是沉甸甸的,有可能是神棍啊……倘若是他……倘若是他的话……她心跳得好急,不,不可能!
  她故意不去正视心里那抹难解的希冀。就算是他又如何?那人并不爱她,也以为她死了,出现绝对不是为了她。
  如今的他若不是即将如愿的迎娶九公主,就是与诸明明双宿双飞了吧?
  思及此,她失落的停下脚步。在他的选择里,她从来都只是一个替代品……视线不知不觉变得有些模糊了,深吸一口气,她让硬撑的笑容重新爬回脸上,转头却发现自己竟然再次走到让她差点溺毙的溪边。
  她不禁苦笑一阵。“也好,我正好需要洗把脸。”将哭脸洗成笑脸!
  走近溪旁,弯下身望着水里的倒影,她才发觉好姨说的没错,她笑起来确实有点怪,至于哪里怪?连自己也说不出来。
  认真的望着水中倒影,她想找出怪的地方,蓦地,又抓起两旁的辫子,脸色发青。
  这辫子的编法特别,不是一般的三束编发,而是更困难的四束编,这编法她从前常要丫鬟帮她编,那男人也曾为她学过,他们之间的辫发之乐就是这么来的……
  “呵呵……真好笑,阿葛,你说说我在想什么,不可能的事嘛,我居然……呵呵……好姨真不赖,做饭手艺好,连编发也行,下回我找她编发去,嘻嘻……真是太好了,以后有人可以帮我编发了……”她赶紧起身,“笑脸迎人”的奔回茅屋,什么也不敢想。
  “打扫屋子喽!”天气这般晴朗,最适合打扫屋子晒晒棉被了。
  一早兰礼秋起床后,就开始哼着歌曲打扫茅屋,首先将被单拉起,搬到花圃前晾晒,接着拿起扫把,愉快的扫着地。
  “早起好,早起好……勤打扫,勤做工……啦啦啦啦~~”
  阿葛见主子难得心情好的哼着歌,也跟着开心的摇尾巴在屋子里转圈圈。
  “啦~啦啦~~啦——”但原本轻快的歌声却忽然间戛然而止。
  正在转圈圈的阿葛讶异的停下,望了一眼主子,就见她愀然变色的瞪着床底下的一件东西。
  那东西是她亲手钻上洞,绑上红线的,那是她送给某人的礼物……
  这东西如何……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急促的发出一声喘息,兰礼秋旋身瞪着四周。他来过,他真的来过,还在这屋子待过!
  为什么?为什么?!
  她心紧揪着。
  怎么可能?他如何可能来到这里?!他不可能知道她的下落的!
  慌张的丢下扫把,兰礼秋试着让六神无主的思绪镇定下来,脑海中渐渐飘出一点又一点的蛛丝马迹。
  “好姨,你……有没有觉得方才有人在盯着咱们看?”
  “有吗?我没有感觉耶!”
  “你能谨记就最好,别再叫那人操心了。”
  “什么辫子?我没有帮你编过什么——”
  “这位蒙面的公子虽然让人见不到面容,但就是奇怪,光站在那里就让人家觉得仙气逼人——”
  错不了,真是他!她愕然跌坐地上。
  那双好似能透视人心的碧色眼眸,就在她身边!
  这项发现让她的心狠狠被绞拧着。
  “阿……阿葛,连你也知道他来过是吧?”她怒火冲天的看向正担心的走向她的银狼。
  没错,唯有他的出现才不会引起阿葛的防卫,也因为阿葛的态度始终安稳得毫无动静,她这才会忽视了那双异色眼睛真在她四周的事实!
  “阿葛,你背叛了我!”她怒不可遏的指责。
  阿葛走近她的脚步顿住了,开始犹豫着该不该在此时接近暴怒的主人。
  “你怎能辜负我对你的信任,你怎能?!”她气得发抖。
  它发出惭愧的低嗥。
  “不只你,好姨以及张老伯都是骗子!你们与那人一起骗了我,可恶!”她愤怒得霍然起身,拖出屋子里值钱的东西。背在身上后,便冲出茅屋。
  她要离开这里,离那男人越远越好,越远越好!
  夜里,她露宿客栈,她知道阿葛在客栈外头,虽还是跟随着她,却没敢进到客栈内,就怕她见到它更火。
  直到夜深人静后,她倚靠着棕色木窗,莫名的惆怅着,烛火将她的倒影映在墙上,是那样的形单影只,瞬间排山倒海而来的孤寂感啃食她的心房,豆大的眼泪再无可抑制的潸然落下,但此刻流下的泪,她却分不清到底是恨还是怨了。
  她就快要可以平静度日,他为什么还来搅乱她的心房?真是可恶透顶!难道他不知道她已经“死了”吗?!
  既已死了,他还来找一个死人做什么?
  愤愤的泪水怎么也抹不尽,因为她实在太愤慨惊慌了!
  “该死!”今晚她又别想睡了!
  才咒骂着,蓦地,夜风由窗缝渗入,拂动挂在窗棂的帘子,随着被风吹动的烛芯晃出忽明忽暗的光影,一股教她无比害怕的熟悉气息,随着由远而近的脚步声越来越接近她的房门,当这足声停顿在门外不动时,兰礼秋感觉自己几乎要幻化成石头。
  她心如擂鼓,一动也不动的瞪着房门,眸底已然荡出激动的水光。他来了吗?是他吗……
  一室寂静下,不知过了多久的时间,终于响起敲门声。
  她浑身震栗。他真的来了!
  既然如此,也该是面对他的时候。
  她沉着呼吸,主动打开门,顽然的身影就伫立在她眼前。
  诸天日凄然的望着她。“秋儿。”他来见她了。
  视线在焦凝上她前,见到了桌案上那系着红线,却已被人用石子击碎的齿,他的心瞬间拧成了一团。
  他原以为救人时那东西掉落溪水里头,不愿意将她送的东西遗失,与子兵两人潜回溪水里一次又一次的寻找,寻了好久都一无所获,这才想起自己一直将它系于腰间,那日子兵为他包扎伤口,也许在那时将东西遗落在茅屋里了,立即赶至茅屋,却发现她离开了,当下他便晓得小家伙发现他,并且惊慌的逃了。
  他随后寻来,在客栈外踌躇了好久,举棋不定,不知该不该进来面对她,但满腔的相思还是教他走进来了。
  兰礼秋愕然的盯着他身上穿着的背心,一件以手工缝制,丑得不像话的背心,一件她最后送给他的礼物……
  察觉她的目光,诸天日微微一笑的指着穿在身上的背心。“我知道现在天气有点热,穿了会教人侧目,本来想等冬天穿的,但是我等不及,想先穿在身上,因为上头有你的气息……”他的声音温柔得像要滴出水来。
  兰礼秋整个人傻了,很想告诉他,别人侧目不是因为背心厚,而是因为衣服太丑,完全跟他不般配……
  但这人的出现只是想告诉她这件事吗?“这阵子听说你失踪了,你去了哪?”她试了好久才能顺利发出声音,可说出的话竟连她自己都愕然。
  这下该是她见到他后第一句该问的话,但她却不经思考的脱口而出,说完不禁懊恼得想咬掉舌头。
  她到底在做什么?!
  “我回到裴族圣地了。”对她,诸天日选择不再语带保留,这回不论任何事他都要对她诚实以对。
  “裴族圣地?”她听过这个神秘又富裕的一族,这群人以产金闻名,却又让人查无族迹,没有人真正到过传说中的裴族圣地,他怎会去到那个地方的?
  “那是我母亲的出生之地。”明白她铁定会疑惑,他微笑的再告知。
  “你有裴族血统?”她大为讶异。
  “是的,我不仅有裴族血统,还是裴族传人。”
  她眨着眼,先是惊讶,后又苦涩的笑了笑。“是啊,你有好多事我都不知道,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你不对我说实话也是理所当然,我又不是你要天长地久在一起的伴侣……”
  这话教他拧疼了心。“秋儿,我犯了大错,请你原谅我。”他艰涩的开口。
  兰礼秋倏地望向他。“你来做什么?”这才是她该问的话,嗓音里有着抑制过后的平板,她不要让他知觉她内心此刻有着多大的冲击。
  清澄的双瞳凝视着她。“来寻回我的妻子。”这也是他今晚想说的话。
  她一震。“我已不是你的妻子了!”
  “不,你永远都是我诸天日的妻子!”
  “诸天日的妻子兰礼秋,在那晚就已经死去,现在的我,谁也不是!”
  他的唇抿成一线,显现出在他心中郁结成块的伤痛是什么。“对不起,是我害你失去咱们的孩子,一切都是我的错。”他哀恸凄苦的道歉。
  这些话却好像是一记重击打在兰礼秋的心上,让她白皙的面孔霎时更加苍白。
  “没能让我为你以及明明生下一个娃儿,我想这才是你真正懊悔的吧。”她只是他生娃儿的工具,如今孩子没了,他应该很饮恨吧……
  诸天日的脸庞僵凝。很多事要解释,却不知该如何启齿,他确实曾将她当成生娃儿的工具,却不是因为明明,可不管如何,他的动机都是卑鄙的,他无从辩解。
  冷笑一声,兰礼秋隐住心痛。“你若是觉得亏欠,而千里迢迢寻来说这声对不起的话,大可不必,在我离开东霖时,就将过往全都抛开了,我已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她挤出一抹轻松释怀的笑靥说。
  “是吗?”瞧着她的笑脸他实在挪不开视线。这小家伙还要硬撑到什么时候?
  “当然是,可你不该再出现在我面前的,因为我并不想见到你!”
  “我明白你有多厌恶我,但我真的……很想见你。”
  泪水凝在眼底,双手在袖里握紧,兰礼秋抖着声说:“别为了减轻自己的罪恶感,就再度深情的对我说这些话,你不觉得自己好自私吗?告诉你,这些谎言并不会让我觉得好过,只会让我对你感到痛恨,你难道不明白,你温柔的慈悲对我才是最大的伤害?!”末了,她终于撕破伪装的朝他怒吼。
  他将她当成傻瓜欺骗了三年,三年的岁月里,她像个无知的女人,向着不爱她的丈夫拚命撒娇索爱,瞧在他眼底一定觉得很可笑吧?在背地里,他到底耻笑过她多少回,在欢爱的拥抱里,他将她当成了什么?!
  这些伤害和疑问在这之后每天每夜的纠缠着她,带给她无法抹灭的伤痛,所以她总是哭着睡去,哭着醒来,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对不起,我说谎成性,真言、谎言我混乱了一切,竟连自己也骗了——”
  “在经过这么多事后,你轻描淡写几句话就想抹去过去的伤害吗?”她怒红了眼。“我不明白你出现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我们之间早在你接获圣旨要娶九公主的那一刻就已经了断了,是你让我离去的,是你『坦言』的告诉我,你的一切是虚假的!”
  “不,我以为的真话其实才是真正的谎言,我对自己撒了谎,撒了一个漫天大谎,我是爱你的!而且殷切的热爱着你,请你相信我!”他激切的解释。
  她微微勾起嘴角,很是嘲弄。“你的话,我还能信吗?”
  诸天日闻言,渗出一身冷汗。她的声音清楚的告诉他,她不可能再信任他了。
  “秋儿,请你听我说——”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我只是不明白,我对你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为何你还要这么做?要知道,这样的你让明明瞧了会有多伤心,你该回到她身边去,她正等着你呢!”
  “……秋儿,你真的不能原谅我?”他的神色悲怆。
  “不能!”
  “你曾说过……愿意原谅我的……”他阖上眼,颤着声,连自己都觉无耻,可只要有一点机会,他都不会放过。
  只要能让她想起自己曾经对他有过的心意,尽管卑劣,他依然渴望能得到她一丝的温柔谅解。
  兰礼秋一愣,想起那夜,自己以为即将离世所对他说过的话——
  我原谅你……是因为……我是那么爱我的夫君……所以在最后……我希望你能幸福……
  她脸色转为苍白。是啊,她曾经深深爱过这个男人,爱到用尽了力气也要挽回他,但是——一切都已过去了,她不会再敦谎言欺瞒。
  “你误会了,我虽说过愿意原谅你的话,但那是死前的慈悲之语,如今我可以告诉你,那正和你长久以来对我说的违心之论一样,都是谎言!”她表情无比的冷绝。
  第四章
  “你竟敢来见我?不怕一旦踏进我裴族圣地,便再也没有活命的机会?!”病榻上,哈设王阴冷的瞪着诸佐贺。这个害死他女儿的人!
  “为了解决我们共同的问题,我不得不来。”诸佐贺沉着脸道。如果可以,他也不想亲自面对这个老人。
  “共同的问题?你指的是东霖国已大乱了是吗?这不关我的事,是你让他神格化,是你让东霖国的人过度依赖他,如今他一走了之,这烂摊子你自己收拾!”哈设王冷笑。
  就他所知,东霖国百姓已陷入将有天惩降下的惊恐里,皇室不宁,皇子夺权,军队不安,商务中断,农作荒废,此种现象已引起诸多邻国注意,纷纷起了觊觎之心,正集聚兵马,打算趁机吞食这中原第一大国。
  国难当前,诸佐贺被东霖国的皇帝逼得非交出诸天日不可,否则,连他也不放过,这诸佐贺想必已走投无路,这才有胆子敢再踏上他裴族的土地。
  诸佐贺涨红了脸。“没错,这都是我的私心造成的,但是他的一定了之也将导致裴族断后,这难道不是我们共同的问题?”
  闻言,哈设王蜡黄的脸立即愤恨的挤成一团。“哼!那小子离开前曾来见过我,他说他将与那丫头永远消失,不会再出现了!”
  他瞪大了眼。“他真要抛弃一切?!”
  “没错,就跟他当年那傻瓜的娘一样!”哈设王讽刺的扫了他一眼。
  登时,诸佐贺的红脸变紫脸。“我是对不起他娘,不过这些年我也已经付出了代价,孑然一身,身旁也再无他人相伴!”
  “哼,那又如何?错误已造成,我女儿也无法死而复生了!”
  “……事情已经过了二十年,你难以原谅我,我无话可说,但是天日失踪,兹事体大,我们得共同合作才能找回这迷失的小子!”他无奈的说。
  哈设王不甘的握紧拳头。他来日不多,再撑也没多久,诸佐贺说的没错,当务之急是找回外孙,其余恩怨,之后再说。“你打算怎么做?”他勉强按下怒气。
  “所有问题都出在那丫头身上,我想该由那丫头先下手,他才有可能回来。”
  “提起那丫头,这都是你的错!是你让那丫头失去肚子里的娃儿的,那娃儿可能就是我裴族殷殷期待的碧眼传人,为了这事还让天日走火入魔,如今他得知那丫头没死,一心要寻回她赎罪,这才让他狠心的要切断与你我的所有关系!”哈设王不客气的指责。
  “我若非为了你裴族的传人,何苦要如此逼迫我的儿子?你这样怪我未免有失公平!”当日那丫头小产之事也令他懊悔不已,但他是为了谁才这么做的?所以全天下都可以指责他的不是,但唯有这哈设王没有资格责难他。
  “哼,现下事情都已如此,你打算如何解决?”
  “就如我所说的,解铃还需系铃人!”
  “所以?”
  “我需要你的帮忙——”
  “你到底想怎么样?”兰礼秋的怒吼声盖过了人满为患的饭馆吵杂声。
  只见她对桌坐的人依然沉默着,并没有吭声,也没有理会满饭馆的人讶异的注目眼光。
  这是怎么了?夫妻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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