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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有明月-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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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了玉柱宫,阳明就直接领着我们去见掌门。
  
  玉柱宫前后三个大院。
  
  前院皆是供奉各路神仙的大殿。这里最大的殿宇是天帝殿,除了供奉着天帝的金身之外,平时也作为接待客人或者宫中商议重大事宜聚集弟子的地方。天帝殿之后是供奉三清的三清殿,再往后便是供奉玉柱宫祖师爷宋星流的星流殿,平日里这个殿参拜的人最多,每日弟子也要早晚都来这参拜一次才行。
  
  除了这三大殿,前院还有些偏殿,供奉一些其他的各路神仙。
  
  后面是玉柱宫弟子清修的地方,除了住所及附属建筑外,还有练武场、炼丹房、炼器室等修炼需要用到的屋宇。
  
  再往后是玉柱宫掌门、长老等高层人物的住所,环境清幽,一般弟子是不许进的。
  
  最后这院里有条弯曲的山路,可以继续向更高的地方攀登,但路口有人昼夜把手,薛沧溟说那就是七星法阵的入口,那里乃是终南山最能汲取日月精华的地方,灵气更加充沛,平日玉柱宫的高层都在那上面修炼,闲杂人等不能进入。
  
  跟着阳明进入天帝殿,便见到了玉柱宫掌门天枢道长。
  
  天枢道长就像我先前想象的一样,是个花白胡子老头,玉柱宫的功法可没有返老还童的功效,因此多大岁数修炼到可以驻颜的阶段,也就是那样了。
  
  看这白胡子老头的样貌,至少也得是花甲之年以后才修炼到炼炁化神之境。如此说来薛沧溟说他自己是上上乘资质,还真的所言非虚呢!
  
  天枢掌门穿着宽袍大袖的道袍,袍袖鼓着仙风——这是做给我看呢,我知道他们这些人对我这个功力尚浅,又来历不明的王勉关门弟子很有看法,不过我也不介意。
  
  薛沧溟看来与天枢道长十分熟识,见了他直接迎上前去拜道:“昆仑薛沧溟拜见天枢师叔。”
  
  天枢一挥袍袖,以真气将薛沧溟托起来,看来这老头功力比薛沧溟高了不止一点点。
  
  薛沧溟这才将我们逐一介绍给天枢认识。
  
  其实这老头早就知道我们是何许人也,此时不过走个过场罢了。
  
  薛沧溟言罢,天枢对着我打了个稽首:“玉柱宫天枢见过师叔,师叔远道前来终南山,未能招呼周到,实在是失礼失礼!。”
  
  ……我一阵无语,看了看天枢道长的花白胡子,尴尬的笑道:“洛某实在不敢当师叔之称,掌门还是直呼我名讳吧!”
  
  然后,不出所料,天枢执拗的不肯。我心中好笑,这些修真界的人还真够虚伪,明明看不起我,还要装着毕恭毕敬,一点不肯逾越,也不知他们是真的怕什么,还是这若干年来留下的习惯。
  
  客套了两句坐下,天枢问薛沧溟:“沧溟,你今日来我玉柱宫是有何要事么?”
  
  薛沧溟恭敬地答道:“回师叔,沧溟受掌门师傅所托,给师叔稍句话。”
  
  “哦?”天枢饶有兴致的看着薛沧溟。我也觉得挺奇怪,什么话需要昆仑大弟子亲来玉柱宫传报?该是个大秘密吧。呃……我是不是该回避?
  
  想到这我说:“既然天枢掌门跟沧溟有话讲,我们还是先下去了。”说着就想带着两个孩子离开。
  
  天枢却道:“师叔不必回避,沧溟说的该是昆仑派之事,您既是昆仑之人,听听当无妨。”说完看看薛沧溟。
  
  薛沧溟也同意点头说道:“师叔祖就在这听吧,以您跟王师叔祖的关系,这话没什么好回避您的。”
  
  既然这样,我也不好再走开,又坐回了座位上。
  
  薛沧溟这才说:“掌门差沧溟前来,是想请玉柱宫七位师兄走一趟昆仑山。”
  
  薛沧溟所说的这七位师兄,便是天枢道长以及其余六位掌管北斗七星阵法的长老的大弟子:阳明、坤林、火雨、水灵、土晗、木青、金娥七位继承人。这七位分别学习天枢等七人所在的星位操控方法,待将来七位师傅飞升之时,其弟子便可以补缺。
  
  几千年来,玉柱宫不管哪一代师傅的大弟子都是这样训练的。因此这七人配合得可说是天衣无缝。这七人联合起来威力可想而知。
  
  原来薛沧溟亲来并非是因为此事机密,而是因为要请这几人乃是玉柱宫有份量的人物,礼貌上该他这个大弟子来。
  
  天枢手指敲着桌子,沉思片刻:“莫非昆仑出了大事?竟要我玉柱宫七子全都过去?”
  
  薛沧溟说:“回师叔,沧溟其实也不知晓派中出了何事,我观这几日派中似乎一切皆无不妥,沧溟也想不通师傅请几位师兄前去做什么。”
  
  天枢点点头:“如此说来,让玉衡带着七子去吧,万一真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唉,修真界已经太平得太久了,看来将有大事发生啊!”
  
  “如此,多谢师叔,沧溟这就回山复命了!”薛沧溟倒是个急性子,说走就走。不过现在虽是晚间,对于这些修真的人来说,赶路倒还不成问题。
  
  天枢也不挽留,让阳明知会了玉衡长老,着他带着玉柱宫七子,次日便出发去昆仑山。薛沧溟这才走到我跟前恭敬的道:“师叔祖既然不愿与沧溟回山,沧溟这就拜别师叔祖了。”
  
  我点点头:“你回去若见到王勉,跟他说我很挂念他,让他多多保重。还有,天雅就住在淮阴韩家,你们若有事,可到那里找我。”
  
  薛沧溟又拜了一拜,才转身出了大殿。
  
  薛沧溟刚走,天枢便问我道:“师叔为何不与沧溟回山?你我修真之人怎能住在凡尘之中?”
  
  我闻言心下不觉有些惆怅,现在真的是骑虎难下,想撒手不管都不成了。想到这不禁叹了口气:“天枢掌门,以前王勉曾说过要带我去山上修炼,那时我贪恋红尘中的温暖亲情不愿前去,如今,我便是想去,也去不成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已浸淫凡尘日久,早已脱不开身了。”
  
  天枢点头道:“原来如此,既然师叔于俗世中尚有未了之事,天枢也不好再劝。……啊,对了,听阳明说,师叔今日前来终南山乃是寻人,可曾寻到?”然后看到我身后的太子和玉书,说道:“不知是否就是这两位?”
  
  我转头看了眼战战兢兢的太子和低首垂眉的玉书,知道这两个孩子被天枢的气势吓着了,轻咳一声,给玉书使了个眼色,玉书便带着太子给天枢道长行了个礼。
  
  我说道:“这两个孩子一个叫玉书,一个叫……呃,域恒,我此次前来终南山是为了找玉书和一个叫怜玉的公子;域恒是我……呃,我于半途救下的可怜孩子,这孩子以前家中富裕,没吃过苦,有些任性,掌门莫怪。至于怜玉……”说到这我心里又开始犯苦,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师叔不必说了,天枢已听我那弟子阳明说过,想来师叔今日在坟前拜祭的就是那位怜玉公子吧!”天枢道长没等我说完,已经将一切全猜出来了。
  
  我苦着脸点点头:“怜玉与我有些渊源,不成想此次前来寻人,却得了如此噩耗。洛某已经想好,待天明之后便将怜玉的坟迁回淮阴,好方便祭拜。”
  
  “公子不可!”玉书一着急,不顾规矩的惊呼起来。
  
  我疑惑的看着玉书,将怜玉带回去是我对鸣玉的承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今怜玉已经入土,只好迁坟了!
  
  玉书可能也觉得自己有些失礼,但还是大着胆子说:“公子……公子怎么忍心将怜玉公子再从坟里刨出来?”
  
  这时天枢也说:“师叔,人死入土为安,还是不要搅扰了亡魂比较好!”
  
  我闻言蹙起眉头,这可如何是好,一来我答应了鸣玉要将怜玉带回,二来我也不能把怜玉一个人扔在清冷的终南山上啊!
  
  我看看玉书说:“我若不将怜玉带走,谁来照顾他?终南山毕竟是道家清修之地,我们不能住在山上啊!”
  
  玉书说道:“为什么不能?玉书此次本就没打算与公子回去!玉书想好了,要一辈子在这守着怜玉公子的坟,为他祈福!”
  
  “什么?!……”
  
  “哈哈哈……”我这边正讶异玉书的决定,却听到耳畔传来天枢道长的笑声:“这玉书倒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啊!也罢,既然他愿意留在终南山,不如就让他拜入阳明门下,做个三代弟子,如何?”
  
  玉书有点跟不上形势变化,呆愣的看着天枢道长。我也有些疑惑,玉书可是个什么都没有的孩子,别说家世地位,连个亲人都没有,天枢收了他能捞到什么好处?难道这就是所谓缘分?
  
  天枢道长见玉书愣在那,又说:“这样玉书就可以照看怜玉公子的坟墓了!”
  
  玉书闻言再不多想,立即倒身下拜:“弟子玉书,见过掌门师祖!”
  
  我看看玉书,又看看天枢道长,不知道这老头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说道:“天枢掌门,这……”
  
  天枢道长摆手笑道:“无妨无妨,我看玉书这孩子倒是资质上佳,假以时日必能成器,因此有此一想,怎么,师叔不同意么?”
  
  我有什么可不同意的,玉书又不是我的东西,他自己的路他自己选,我也只好随他去了。于是我拉过玉书小声在他耳边说:“你若真要在山上学道,我便请人送些钱粮过来,怜玉也就只好由你照顾了,只是山上修炼清苦,你可当真想好了?”
  
  玉书冲我笑笑:“玉书从小就是个苦命人,以前在菊园那种地方都没觉得苦,如今有这么好的门派愿意收留我,玉书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会觉得清苦?至于钱粮,我不能要,公子又不是玉书什么人,不必为玉书做这些。”
  
  我摇摇头叹息道:“本就是我亏欠了你们,我也只能做到这些了,玉书,要是不嫌弃,就喊我一声哥哥吧!以后你就是我兄弟,记得有任何困难可要知会我。”
  
  玉书眼里泛起泪花,低着头哆嗦着嘴唇喊了声:“哥。”想是委屈的久了,忍不住哭倒在我怀里。
  
  我听着玉书这一声“哥”,心中也是百感交集。很久没听到这样的称呼了,我那个世界的弟弟也就像玉书这么大,可他还是个孩子,玉书却已经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而我,也再听不到那个亲弟弟稚嫩的声音喊我“哥”了。
  
  玉书哭的很委屈,像是要把这些日子的苦闷,连带怜玉的那份一股脑的倒给我。我抚摸着玉书的头发,又想起了怜玉那黑亮长长的头发,永远散漫的挽着搭在肩上……可是以后,再也看不见那个人了……
  
  待玉书好容易止了哭泣,天枢道长才唤来阳明:“阳明,从今往后,玉书就拜在你的门下,改名红玉吧!”
  
  于是玉书自此便改名为红玉,成了阳明的弟子。




七星岩(修改)

  晚间留宿玉柱宫,红玉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向阳明告了假,跑到客房来看我们。
  
  换上一身青衣道袍的红玉,再没有了以前那个小仆玉书的影子。以前的玉书虽然生活在菊园那种地方,但也还能苦中作乐,虽然比别的孩子成熟的早,但还是会露出孩子般的天真笑容。
  
  如今站在我面前的,是终南山阳明的弟子红玉,因为命运的坎坷,因为怜玉的死,让那个古灵精怪的玉书变成了现在陈静内敛的红玉,是命运弄人?还是天意如此?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今日的种种,有我的原因。
  
  我拉着红玉的手进了屋里叙旧,太子在一边眨着大眼睛听着。
  
  这次出来,太子虽然离了疼爱自己的母亲和祖母,但到现在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接二连三发生,根本不给他苦闷的机会,如今早就将那些悲伤情绪扔到爪哇国去了,好奇的看着这新鲜的世界。
  
  我摸了摸红玉的道袍说:“我们明日一早就下山了,以后你要好好照看怜玉,照看自己。山上的日子若实在清苦,就找人给我捎个信,我再来接你。修真之路不是那么容易走的,不要太急功近利,就当在山上修身养性了。”
  
  见红玉点点头,我又说:“山上早晚很冷,多穿点衣服,回头我会找人给你送些钱粮衣物。跟师兄弟搞好关系,别让人欺负了,有事一定要说,要记住,会哭的孩子有饭吃。要好好听师父的话,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好好孝敬师父。那天枢掌门恐怕与你有缘,才会一眼就看上了你,你要好好学本事,若真能成大器,我也就放心了,怜玉也会为你高兴!”
  
  红玉说:“哥,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公子的。”沉默了一阵,又说:“哥,公子的命为什么这么苦,他只要再坚持几天,就能等到你了!”
  
  我抿着嘴说不出话来,红玉见我脸色不好看,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哥,你别介意,都是我不好,咱们不提这个了。啊,对了,我听你说菊园怎么了?”
  
  听红玉这么问,想到残疾了的鸣玉和鸣玉受的那些苦,我心里更加悲苦,甚至不敢告诉他发生的那些事。
  
  红玉见我脸色更加不好看,蹙起眉头:“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我说不出来,又不想骗他,只好说些别的:“红玉,以后再也没有菊园了,严鸨头犯了事已经跑了,菊园也被查封了。”
  
  “真的?!”红玉惊呼一声,看不出是喜是悲,或许对很多菊园的人来说,那本身就是个让他们又爱又恨的地方。
  
  见我点点头,红玉才叹了口气:“真的是太巧了,公子刚过世,菊园就散了,公子跟菊园倒是很有缘。那其他人呢?他们去哪了?”
  
  “他们啊,被我买下了。我在城外有个工场需要人手,已经跟陈县令商议好,将他们买下来去工场那边做工。”这也许是唯一值得高兴的事了吧。
  
  果然红玉很高兴:“那太好了,这么说他们都从良了,哥,你真厉害!可惜……”我知道他又想起了怜玉。
  
  调整了一下心情,红玉又说:“可是哥,那些人会干些什么呀,你的工场不怕白养了一帮子米虫?”
  
  我微微一笑:“不怕,我有人专门教他们,而且又不是多累的工作,他们没问题的。”说到这我看了看红玉:“这人你也认识。”
  
  红玉疑惑的看着我,我轻笑一声:“他就是白莲。”
  
  “啊?!”红玉这回是真的惊着了,“他不是死了吗?!”
  
  一提起白莲,我不由得又想起怜玉,看着忽明忽暗的灯火,轻声说:“他没死,是我用计把他弄出去了。”于是将我如何帮白莲做了假死药,指使他闹事,然后被严鸨头毒打致“死”并弃“尸”荒野,又如何将他捡回来藏在韩子苏家的事前前后后说了一遍。最后说道:“当初弄出白莲,是我看中了他会做胭脂香粉这个本事。这件事怜玉是知道的,也因此他一直心心念念我能把他也弄出菊园。可是,红玉,哥真是个混蛋,冷情薄性,见利忘义,只顾自己的事,却没想过怜玉心里的苦,如今……却再也挽回不了了……”说着眼泪又控制不住的掉下来。
  
  红玉神色复杂的听我说完这些,才喃喃的说:“为什么公子当初不告诉我,他若将此事说与我听,我说什么也要将宁之游的事告诉你,让你想办法将他也弄出去!……哥,我明白了,这些不能全怪你,这都是命!”
  
  然后两个人又在一起悲悲戚戚的抹了会儿眼泪。悲伤的气氛感染了太子,这孩子许是又想起了自己离开亲人,也跟着呜呜的哭了起来。
  
  红玉还道是太子想起了自己因为水灾失去亲人和家园,到底心性比太子成熟许多,此时听太子哭的悲切,倒止了哭声,劝起太子来。
  
  太子慢慢止住眼泪,他折腾了一天也有些乏了,打了个哈欠倒在床上便睡着了。
  
  我看时辰已经不早,问红玉要不要回去。
  
  红玉一看已经月上中天,估计同住的师兄弟们已经睡下了,怕惊扰了大家,便说要在我这忍一忍,说着就要打地铺。
  
  其实一开始天枢给我们安排了两个房间,但太子第一次出远门,从来没有独处一室睡过觉,最后没办法,我只好在房间里多放了张床榻,晚上好照看太子。
  
  可现在多了个红玉,我倒是始料未及。
  
  看红玉拿了被褥要在地上睡,被我拦住:“山上地气太寒,你睡不了地上。这样吧,你睡榻上,我睡地上,我身上有功夫,比你们耐得住寒气。”
  
  红玉自然不答应,两人争来夺去的别扭了半天,最后我说:“这样吧,你睡榻上,我到外面练功去,反正本来我一直就是这么过的。还有,恒儿让人伺候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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