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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爱迷宫-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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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串话问得花晨哑口无言。她一直深深认定宗舜值得她爱、值得她信任,但是李家的事作何解释?
  只听宗舜还在苦恼地抱怨:“花晨,你说因为令尊反对我们交往只是使我对你失望;你对我的不信任才是使我绝望……”
  花晨只顾发呆失神,没有去倾听宗舜在说些什么,她想的是,既然这是一段没有指望的恋情,又何必去追究李家的事呢?当她拿定了主意,她这个未得化解的心结硬给吞下肚去,回眸来看宗舜时,却发现他的眼眶湿润,颊上残留着明显的泪痕。
  花晨强忍心痛,鼓起勇气说出了真心话:“宗舜,不要难过。这一切都是情不得已。我现在所对你说的,都是真心的,也是最终的结论。舍弃你,我痛苦;和你继续在一起,处在两难之间,我更痛苦,相信你也是一样。
  既然如此,我们冷静地分开吧,看看时间会不会给我们一条生路……“
  说到这里,花晨悲从中来,不禁伏在前座的椅背上失声哭了。
  生命中最初的、最深刻的恋爱,为什么有如此多的磨难?如此多的不圆满?她满心期盼着第一次恋爱,一份殷殷守护到如今而奉献出去的完整感情,竟然回收到这样的残局与遗憾!
  她哭得伤痛如心碎肠断,只因为她说出了真心话,而这真心话就是她和他最后的结局!
  如果不是这样爱他,这样的真心话可以深藏心中,也不至于令她如此心痛难忍。她是多么爱他!就像把真心话说出才能安心地死去一样,她不能对他有所保留,然而,谁知道这样的倾吐却也可以教人断肠!
  她隐忍而不能压抑的哭泣和抽噎,她那一番酸楚悲怆的剖白,令宗舜再度落下了滚滚热泪。久久之后,他掏出了手帕,扶起花晨替她把眼泪拭干,长长叹了一口气,凝视着花晨,语重心长地对她说:“我原以为爱情是美妙而纯粹,能让人感到喜悦和幸福。没想到它让你不幸,让你痛苦。好,花晨,我们分开,我不再追究、不再强求。”说到这里,他急切地把她揽抱入怀,像是生离死别的最后一次依偎,一字一字清晰地对她说:“记得我。我在时光的流逝中等待着你。”
  花晨在他怀中默默聆听、默默记取。
  没有点头,没有回答,只有任他紧紧拥抱的温驯与柔情。
  然后,她离开了他的怀抱,深深地凝望他之后,打开车门,走出梅树林,向马路的一端跑去。
  好久好久,梅树林渐渐昏暗了。陶宗舜的座驾引擎发出一声悲鸣,疾疾自杯中冲出。那悲鸣震动得所有挂在枝头的残枝败叶似乎都颤抖起来。
  第七章 悠悠我心
  在那次珠联璧合的钢琴合奏之后,姝娴和海晨对彼此的观感逐渐改变。尤其姝娴对海晨的敌视已渐渐消失无踪。这种情况的改变来自于音乐的沟通。
  他们和几个爱玩乐器的同学组成了一个“珠联社”,常常在一起合奏合唱、交换心得,各显神通。其中姝娴擅长弹奏钢琴,拉大、小提琴,海晨除了这些之外,还精于吉他及手风琴。其他人有的玩吉他,有的吹长笛、洞箫、口琴,还有一个爱讲黄色笑话的男生,会拉二胡。他们一共是三个女生,五个男生。在钢琴课室里,常常可以听到他们的乐声和笑声。
  海晨把他和姝娴的“成名曲───”“宿命”重新谱成协奏曲,让他们每个人的乐器都融合进去,有空便聚在一起弹弹唱唱,非常融洽快活。
  元旦假期到了,为了好好利用两天假期出去玩一趟,海晨策画了好久,珠联社决定踏单车去露营。
  姝娴向来是不参加他们的户外活动的,而她原本也预计要随家人去夏威夷度假,偏偏她的爸爸原也安排陶宗舜同行,但陶宗舜执意婉拒,姝娴觉得无趣,也不想去了。想着假日无聊,竟提出要和海晨他们去露营。
  元旦这一天,众人约好一早在学校附近的快餐店门口集合后,使踏单车直奔目的地。八部载满装备的单车一路呼啸奔驰,除了姝娴外,人人大呼过瘾。当他们到达目的地时,已经是午后两点半。
  姝娴从来不曾如此风吹日晒、长途踏车,虽然沿途多次停留休息,下得车来竟然头晕目眩,重心不稳差点摔倒,好在旁边的男生眼明手快,一把扶住了,让她找个地方坐下来,才忙着去停置单车、扎营幕,生火烤肉。等到生好了火,营幕也扎好,山中早已一片漆黑又十分寒冷。大家穿着厚夹克,兴致勃勃等着大吃一顿,只有姝娴觉得又累又冷又饿,浑身不舒服。
  第一批香肠烤出来,一个叫张汉基的男生就为姝娴献上一串,姝娴勉强吃了几口,就叫胃痛。
  “别吃那么急嘛,细嚼慢咽,你的空肚子才消受得了。”
  一个女生告诉她。
  “我哪有急?我是根本不想吃这些东西。”
  姝娴满腹牢骚,一肚子委屈。她后悔跑到这与世隔绝的“鬼地方”来,只要想起家里的暖气和又香又暖的棉被,阿珍做的又热又美味的晚餐,她就胃痛、头痛、腰痛、全身酸痛!
  “你不吃这些,吃什么?”
  海晨烤好一串肉丸,好心递给她。
  姝娴绷着一张脸,摇了头。
  海晨看她不要,放到嘴里就吃,走开不再理她。张汉基又拿了些牛扒鸡翼给姝娴,她仍是一概不吃。
  “那大小姐到底要吃什么?”
  张汉基受不了啦,叫嚷起来。
  “我好冷,好想喝热汤。”
  想起夏威夷的沙滩和阳光,这里的寒冷简直就是酷刑。“冷?人皮大衣从头穿到脚,还会冷?”有人在顶嘴。“热汤?这里哪来热汤?”
  众人都在为这难题拼命脑力激荡,会拉二胡的林庆隆石破天惊叫一声:“有啦,小卖部有即食面卖,我去帮你买!”
  谁知姝娴娇嗔一声:“我才不要吃即食面!”
  “那看看有没有什么粟米浓阳之类的,买一杯来。”一位娇小的女同学提议。
  “不要了,我不要吃那些可怕的东西。”
  “姝娴要喝新鲜的、热腾腾的、现做的汤啊,神通广大的先生们,赶快想办法变出来!”
  姝娴饿得难过,别人可是吃得高兴,一边吃,一边嚼舌根。忽然张汉基怪叫一声:“新鲜浓汤有了!”他拉起林庆隆的手,比了一个割腕的手势,向姝娴说:“猪血汤好不好!林庆隆的猪血汤,又新鲜,现做的热滚滚,香喷喷!”
  姝娴听了一阵反胃,众人却在哈哈大笑,还听见有人说:“好啊,快奉献啊,这可是百分之百原汁哩!”
  姝娴恨他们幸灾乐祸,见死不救,更怨海晨对她漠不关心。恨恨地抬眼找寻海晨,他竟然不见了,弃她于不顾,自顾去找乐趣了。
  林庆隆爱开玩笑是出了名的,他现在吃饱了,揩揩嘴,抱起一把吉他,一边拨弄,一边开玩笑。
  “可惜今天晚上本少爷的二胡没有带来,不然此时此地拉上一阙山中传奇或者寒山夜雨,一定可以引出几个漂亮的女鬼来!”
  说完猛撩一弦,两眼一瞪,指着一个女生说:“冯娟娟,看你背后!”
  两个女生缩成一团尖叫着抱在一起,几个人起劲地起哄着。
  姝娴本来很不舍得离开温暖的火堆,但她觉得背脊、脖子、肩膀无处不僵硬酸痛,只好躲到帐篷里拉睡袋躺下,清清楚楚地还听得到同学们在说笑弹唱。
  “你们知道吗?昨天本少爷闲来无聊,随手拿起电话号码簿来翻看,杀时间,赶无聊,结果给本少爷发明出一个可以笑掉下巴的消遣来……”
  是林庆隆的声音。
  “你们猜怎么样?本少爷发现这世界上居然有人姓﹃干﹄!”
  众人哈哈大笑。
  “那又怎样?”有人问。
  “冯娟娟,你不是最恨英文老师吗?替她挨个姓,让他姓﹃干﹄看看!”
  大家沉默了两秒钟,然后一阵爆笑。
  “以此类推,把你喜欢的、不喜欢的、知道的、不知道的、认识的,所有人的名字一个个换上这个姓,本少爷保证你会笑到假牙都掉出来。比如张汉基变成干汉基,刘台生变成干台生,冯娟娟可就成了───”
  还没说完,只听冯娟娟一声怒斥:“不准你说我!”
  姝娴蜷在睡袋里听着不禁也苦笑起来,并且不由自主地也如法炮制想起几个名字来,竟然笑得流出了眼泪。
  正一个人侧躺着还在笑得意犹未尽,她听到有人在轻轻叫她,转身一看,竟是海晨钻到帐篷里来,蹲在她身边,手上端着一个大碗。
  “起来,喝你的热汤。”
  海晨看见姝娴的眼睫湿润,心中涌起一阵疼惜。
  姝娴撑起身来,拉开睡袋,端详着那个大碗。碗里是几个肉丸、一些葱花,一阵阵冒烟。
  “这是你煮的?”姝娴问。
  海晨点点头,说:“像吧。”
  “像什么?”
  “像肉丸汤啊!”
  “很像!”
  姝娴嗅嗅汤的香味,把碗接过来,迟疑地问:“这能吃吗?你煮的?”
  “我去餐饮部向人家借厨房,人家都收工了,只好自己来。本来我先煮了一碗什锦汤,把香肠、火腿丸、番薯呀什么的都加进去,结果是一塌胡涂,只好重来,简简单单一碗肉丸汤。我从来没搞过这些,你若不吃,我也没办法。”
  海晨摊摊手,一脸无奈地坐下来。
  原来他失踪那么久,是为她做各种不同的汤去了。姝娴内心涌起一阵骚动,那是这辈子从来不曾有过的感觉,尽管是那么感动但仍是看着那碗汤不敢入口。
  “小姐,要吃趁热,我不再做第二碗了。”
  姝娴实在已经饿得眼冒金星,眼看着热汤蒸蒸冒着烟,只好忍着喝一口。脸上浮出一片怪异的表情。
  “好怪的味道!”
  “我……我好像放了太多味精。”
  除了太甜腻,汤还是可以喝吧,姝娴喝了大半碗,觉得胃里舒服多了。而几个肉丸浮在碗里,仍然完整无缺。
  海晨看看她,指尖和鼻子都冻红了,鬈发也乱着,脸颊上似乎还有眼泪的痕迹,一副狼狈可怜的模样。他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说:“真不应该带你来这里活受罪!下次,打死我都不干了!”
  说完执起她的一只手,用他的手紧紧捏着,要让她暖和一些。
  “我再也不露什么营了。雍海晨,我好想回家。”
  “现在回不去了。”
  “等到明天我一定已经冻死了。”
  姝娴楚楚可怜的说着,眼泪掉了下来。
  海晨向她更靠近一些,伸出手臂从后面把她环抱着,再继续捏住她的手,轻轻哄她说:“放轻松一点,不要担心,你现在先把自己弄暖和起来,我会想办法帮你找一个房间。”
  靠在海晨的胸膛上,姝娴觉得一阵阵温暖从背脊和双手传达到自己身上来,一阵阵暖流,一阵阵舒坦,她放松了自己,靠在海晨身上沉睡了起来。蒙眬中,只听见海晨和同学们的低声交谈,然后,他们叫唤她,她却倦乏虚弱得怎么也起不来,然后,有人抱起她,仿佛走了好一段路,进人一个温暖的房间,她才又沉沉睡去……她睡了好长好长的一觉,悠悠醒来,竟然躺在医院里。
  “我是在什么地方啊?”
  转动着眼珠,她看见雍海晨、林庆隆、张汉基、冯娟娟等六、七个人围在床边,异口同声地说:“醒了,醒过来了!”
  “我们不是在露营吗?怎么在这里?”
  姝娴看着床边挂着的仪器,茫然地问。
  “是啦,你现在在郊外的政府医院露营啦!”
  张汉基促狭地回答。
  “对啦,你被山上的鬼吓到,发高烧打败仗啦。”
  林庆隆一唱一和。
  还是海晨正经多了,严肃地说:“李姝娴病得不轻,要让她的家人知道才好。”他转身问姝娴,姝娴说家里只有阿珍在,父母都出国去了。转念一想,又说:“就麻烦你们打电话告诉阿珍,请她通知这个人来接我。”
  姝娴借了纸笔写了电话号码和名字,递给张汉基,请他去打电话。半个小时后,阿珍的电话打到政府医院来,说她找不到那个人,是不是可以请别人来接。姝娴任性不肯,说非要叫阿珍找到那个人,否则就不回去。
  “大小姐,我们雇计程车送你回去,还不是一样?”
  冯娟娟劝说。
  姝娴仍是不肯,众人只好陪着从中年等到半夜十一点,才终于盼到那个李姝娴执意要等的人物匆匆赶到。
  姝娴一看到他,病如同好了一大半,欢呼又娇嗔地说:“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那人一到床边,姝娴就抓着他的手,千百种女孩子撒娇的姿态都活现出来。
  “那么嗲,那么亲热!”
  林庆隆低声向张汉基扮鬼脸。
  “这家伙到底是谁?好帅啊!”
  “看也知道,是李姝娴的男朋友!哎哟!实在令人嫉妒。”
  几个人交头接耳地评论,听得海晨心烦意乱起来。他在一边冷眼旁观,只觉得那人似曾相识。
  姝娴目中无旁人,仍在扯着那人撒娇,一迭聋的埋怨:“怎么现在才来?爸爸和妈咪都不在,就没有人管我死活啦?”
  “怎么会,这种大年假我都不听电话的,直到晚上阿珍才找到我。”
  那人被姝娴缠着,这才想起没和房内的人打招呼。于是一个个握手问好,轮到了海晨,海晨特意问他:“请问贵姓?”
  那人一边从西装口袋掏出名片,一面说:“小姓陶,陶宗舜。”
  海晨接过名片,迅速地扫视一眼,随即放入口袋。
  “姝娴让各位这样辛苦地照顾,我实在不知道要怎样答谢各位。等她身体恢复了,再设法报答大家!”
  那人说完,去办了出院手续,带了姝娴开着轿车先行告别。
  海晨一行人也分别骑乘单车,连夜赶回市区。一路上,月黑风高,寒气袭人,海晨阴沉的脸色和严寒的夜气一样肃杀凝重。
  那姓陶的名片上的衔头是“光达汽车公司总经理室主任”,光达汽车总经理不正是父亲誓不两立的死敌?陶宗舜会不会正是姐姐曾经交往而被父亲阻挡拆散的那个姓陶的男友?
  姝娴姓李,她和光达总经理李魁南是什么关系?
  海晨也想起,今晚看见的陶宗舜,就是开学那天护送姝娴去课室的人。
  一阵阵妒意和疑虑使他心烦气躁。他狠狠往前冲,像要去冲破在前方无限伸延的重重黑色夜幕、重重深不可测的命运……
  一样的岁月流逝,不一样的人生境遇。
  大好的新年假期,花晨却是以感叹、哀伤的憔悴心情去度过。
  现在的她,多愁善感,沉默寡言。无人独处的时刻,轻易就能变成一个泪人儿。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感触岁月如矢、季节递嬗,忽然想起这样一首古人的诗句,也会教她泪珠双垂。
  开窗远眺,寒风扑面,无意听到过去她最爱的一首歌曲:ENDLEssLOVE,婉转动人的男女双声合唱也会令她愁肠百结、泪眼汪汪。
  即使在书店,随手翻着一本杂志,纵使是那种知性诉求的工管杂志,都会蹦出一列这样令她掩面而泣的词句:我翩然地来到与你相逢的轮回,共同缠绵成相知的喜悦。
  疼惜你无怨无忧的温柔守候,以心交换,还报你今世的深情不悔。
  这样的情怀心境,正是她和宗舜两人交互缠绕不清的写照。她知道他在温柔守候,她知道自己深情不悔。但是,在这一个轮回里,她和他已经没有交点,只有匆匆分道扬镳、各奔前程……她觉得自己的心境已经苍老得如同一个半百的沧桑妇人。即使是她的母亲和秋姨,都拥有比她更旺盛的生命力。
  这样的一个花晨,彦秀最是心疼,她知道花晨在家人面前必然是强颜欢笑、不动声色,而只有在她面前,花晨才会毫无防御地释放出那心事重重、悒郁寡欢的自我。这和她以前所认识的花晨是多么的不同!短短的时间里,那个心性自由快乐、开朗优闲的文雅女子已经失踪了。
  彦秀已经有了一个男朋友,是在同一幢商业大楼上班的年轻人,他们利用元旦假期出去玩了一趟,一路上彦秀始终对花晨念念不忘,只觉把她冷落了,于心十分不忍。所以当假期结束,她一回到香港后第一件事就是约花晨出来走走,原以为花晨会像前次一样不肯出门,没想到她竟然答应了,两人约好星期天在九龙公园见面,希望届时能有冬阳普照的好天气,可以好好晒晒太阳。
  星期天果然是个冬暖的艳阳天,灿烂的阳光把整个尖沙咀照耀得一片金碧辉煌,似乎把全香港的人车都吸引到户外了,大小马路都是映着阳光闪闪发亮的车辆,到处喧腾着一片繁荣的生机与活力。
  在这样车马喧嚣、繁华热闹的城市里,九龙公园的小小幅员正是一片繁荣之间的净土,这里面没有车辆,没有商店,都市生活中令人神经紧张的活动都被隔离在高高的围墙外,浓密的树荫下优游的正是那些寻求暂时喘一口气的人们。
  彦秀陪着花晨,也踽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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