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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那姑娘便动了,乖乖走近。
“宫爷,是不是腿疾又犯?我瞧瞧可好?”夏晓清一脸忧心,想他适才走得那样大步,说不定真又伤着膝腿筋骨。
端坐榻上的男人头抬也不抬,应也不应她一声。
踌躇了会儿,见他眉山忍痛般又拢,她咬咬唇,终是唤:“静、静川……”
就这一声干干涩涩的低唤,夹杂百转千回的柔情,宫大爷终于肯抬头了,深幽目光直勾勾投向她,薄唇仍抿着。
“瞧,你连汤药都没喝完,这怎么可以……”她也瞧见那半碗药了,趋前端起,发现早都凉透。“我再去热热,热过后再喝,药效会好上许多。”
见她旋身欲走,他冲口便道:“不必!”
说罢,他上前抢过她手中药碗,头一仰,也不管那汤药冷掉后,简直苦上加苦,连苦双倍,他依旧一口气灌到精光。
“你顾着别人就好,何必来顾我?”
咽下苦汁,丢开空碗,他突然极任性又极蛮横地嚷出一句。
夏晓清怔住,眸子微圆,小嘴也微微开启。
他这是……这是在跟她闹别扭吗?
既是闹别扭,说穿了,就是在撒娇。
老天,他在跟她撒娇呢!
心头一弛,心音鼓荡,柔情盈满血躯与心魄。
她贴近,也不急着回他话,反倒从袖中掏出素巾,抵上去替他擦拭嘴角和下颚溢出的药汁。
她的眸光如此朦胧,染情染欲。
她的身子散出淡淡幽香,钻人心鼻。
宫静川低。吼。一。声,猛地将她拉进怀中,旋身一倒,两人跌落在长榻上。
他再次霸占她的唇舌、她的气息,只是这次,他怀里的人儿柔成一滩水,迎合他的侵占,也交出柔情似水的自己,不惧怕他阴晴不定的心绪,只是待他好,很好很好,只是不断很柔、很深地响应他的吻,吻进他的心魂,在那个从未有谁造访过的所在深深烙印。
“让我瞧瞧……瞧一下你的膝腿……好不好?”回抱他,蹭着他,那张红唇凑在他耳畔微喘问着。“刘大夫说,不能太操劳的,你、你刚才走来走去,走……走得那样急……”
她到底是担心他的。
当真动情,宫静川才知自己可以很幼稚、很无聊、很无可救药。要她的万般柔情,要她的全心以对,要她眼中仅他一个,这样的心绪他头一回拥有,有时亦觉这样的自己实是陌生,既真实又陌生,仿佛是另外的分……身。
此刻听她近乎乞求的柔软言语,他方寸绞作一团,觉得自己很糟,想尽法子博取她同情,见她忧心忡忡了,一颗心也随之绞痛。
原来情爱当真蚀心蚀魂,真真尝到了,喜之泣之爱之恋之,他当初对珑玥的那一段竟显得无比淡微,船过水无痕,而这一次……这一次很惨很惨,倘是最后真不可得,他怕要魂飞魄散、神销气尽。
“腿没事。”他慢吞吞哼了句。“有事的是其他部分。”
夏晓清眸中水波盈盈,玉颊烧红,柔软身子能感受他源源不绝的热力、坚硬的身躯,还有腿间的亢奋。
他将她困在身下,压住她流泉般的青丝,甚至微微粗暴扯着,迫使她下颚微仰,让他唇舌能恣意妄为地对她攻城略地。
他极爱吮吻她细腻的咽喉,见雪肤上浮出淡淡血筋,透得他真想咬深了。
夏晓清原已被吻得迷迷糊糊,身上的男人突然一顿,她迷蒙眨眸,此时才听到书房外的议事厅有人踏进,且还不止一个。
她觉得一颗心都快跳出喉咙。
幸好那几名班头仅在议事厅待着,说了会儿话,几个人便一道出去了。
书房里静谧谧,与她相贴相拥的男人气息渐缓,仍温烫温烫的,却不再炽烈得亟欲将她焚烧。
盐场确实不是个“好地方”啊……她听到他挫败且不满的叹息,那让她唇角不由得勾扬,一只柔荑静静覆上他颈后,温柔挲抚。
相拥片刻,她腰身忽地一紧,宫大爷以铁臂箍着她,在她耳畔放话——
“往后不可以去服侍其他男人!”耍起大爷脾气。
秀眸微圆。“我没有服侍谁……”噢,原来这般阴阳怪气是为了一碗药吗?
“你亲顾汤药,顾完了还送药,送完药还等收碗,收了碗还想帮人缝缝补补——这不是服侍是什么?”真要气到胃痛。
“我只是……那个……赵先生他病了,挺可怜……”
“他喜爱你。你再待他好,可怜他,他只会更喜爱你。”他抬起头,目光锐利。“你希望那样吗?”
她小脸再次胀红,嚅道:“我当然没有……我没想那么多的,他怎是喜爱我了?怎么会?我只是和他共事,平时也没聊什么,他、他……怎会呢?”
宫静川只想用力摇醒她。
这姑娘全然不知自个儿所引起的风暴。
她当初刚进盐场大仓,多少双眼睛盯着她!他相信,许多人一开始以为她仅是模样生得英姿雅秀的姑娘,成不了什么气候,等到后来领教她的本事,与她进一步熟稔,铁汉也成绕指柔。
她子般万般的好,盐场里的大小汉子又不是瞎了,旁人垂涎她,她还质疑?
会气死!
“总之,谁病了,都有人能照顾,你再巴巴替人煎药、送药,我、我就——唔!”
他还未撂完狠话,脸已被捧住,薄唇遭劫。
夏晓清学着他的狠劲重重吻下去,堵得他双目震惊般瞠了瞠,然后她再吻吻吻,吻得他终于顺眉垂目,戾气尽消。
他是在吃醋呢!
男人捧醋狂饮的别扭野蛮模样,竟让她觉得……觉得很可爱?
噢,老天……
贴着他的嘴角,心里甜甜的,她轻细道:“是我没拿捏好分际,以后……以后不会了……”
宫家大爷在生意场上本来软硬皆不吃,遇到怀里姑娘之后,变成吃软不吃硬。
她一放软,软软身子,软软的唇,软软语调,软软的笑,他发再大的醋,顶着再大的火,最终也得回归平静,拿她莫可奈何。
然而,他和她之间的事不能总悬着,她也该给他一个交代啊!
“今晚过来。”他沙嗄地迸出话,瞳底窜着染欲的火苗。
夏晓清一下子已明白他的意思。
“嗯……”抿唇低应,她羞涩地点点头。
今夜,他们会在彼此怀里度过。
夜半时分,住在侧房的果儿终于睡熟,夏晓清溜出自个儿的小院落,一路脚步轻浅,再次回到主院。
再次。没错。
之前宫静川的伤仍肿着,不宜施力推揉,待到近些天,肌筋消了肿,才又恢复平时保养。她今晚已先过来帮宫大爷推拿膝腿,当时安丹还跟在一旁学,而此时夜已阑珊人已静,她再次溜过来。
那道修长熟悉的身影立在月下。
瞧见她,那张掩于夜色的面庞闪出一道白,他笑了,正露出洁白两排牙。
他沉静无语,只朝她伸出手,掌心向上等待着。
她没让他久等,抛开矜持奔向他,小手放进他温热掌心。
他牵着她回到寝房,吹熄烛火,在幽暗中深尝彼此、抚触彼此,赤裸湿润的身躯紧贴再紧贴,用粗犷的部分感受每一寸柔软,用最最细致的地方包含最火热的坚硬,用一次次的深进将柔润的人儿逼至轻泣颤栗,那是含欢欣喜的泪,她哭着,然后紧紧抱他、圈围他,玉壶深处绞收,让他也颤栗嗄吼。
浓欲过后,那具纤细娇躯背贴在他身前,神识昏昏然飘浮。
他将脸埋进她那头如云秀发中,嗅着那柔软馨香,脑中思绪却愈益清晰。
他的手在她腰间和胸下慢抚,她微微一颤,侧脸瞧他时,又被他深吻了一记。
“我要你答应的事,你想得如何了?”他气息微乱。
夏晓清眸光朦胧,思绪亦朦胧。“……答应什么事?我要想什么?”
他翻身到她上方,再次屈肘压住她的发,让她不能闪避。
“想婚配之事。你答应我会再想想的,不是吗?”
她眸线定住,怔怔然,像似根本不懂他说什么。
宫静川一见她茫然表情,眉峰陡冷,目光肃杀。
“晓清,别告诉我,你压根儿就不记得这件事。”他语气万般平和,平和到教人打心底发寒。
“海盐场回来那日,在开满小花的山坡,那、那时你说的……我记得……”
闻言,冷峻的男性面庞稍稍回温了些,却听她气死人不偿命道——
“我记得我没答应什么……”
“夏晓清!”宫大爷炸窝了,捧住她的脸,差点就想用指撑开她的眸子,让她连眨眼、闭眸都不能,只能直直与他对视。
晓清有瑟缩了一下,但两人力气相差悬殊,她也没想挣扎,就由着他禁锢了。
“跟你求亲,你没允,要你再想想,你也不想,那咱们这样算什么?你那时又为何愿意上我的榻,跟我要好?”虽非扬声咆哮,但他气息勃勃,每字都强硬有力,火气扫遍她脸肤,彻底让她明白,他大爷相当不痛快。
“因为你说要我啊……”她呐呐答话。
她身上的男人身躯“绷似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身上的男人身躯一绷,似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慢慢坐起,赤裸精实的胸膛犹然温烫,眼神却已极冷,一瞬也不瞬地锁住她。
“你的意思是,因为我要,我开了口,而你已决意为奴为婢报答我——”“为奴为婢”四字音咬得很重。“所以只好将清清白白的身子奉上,供我寻欢吗?”
夏晓清又愣住,一方面是因他的话,另一方面则是因他此时神态。
幽微中,他五官半隐在暗处,面庞轮廓是几笔粗硬的勾勒,眉眼如此之深,两丸深瞳浸在幽冷海中,瞳心竟窜两把火点,矛盾无比。
第十四章
他发怒了,很气很气,这次非同小可。
一股无形力劲猛地掐握她的心,痛得她直抽气,也让她浑身骤震,脑子一凛——她明白的,这次若未说清道明,后果不堪设想。
他低咒一声,双腿落地就要下榻。
夏晓清想也未想突然扑过去,从背后搂紧他,两条细臂圈抱他腰际,柔润窈窕的裸身紧贴他的宽背。
“不要走!我不是不去想,我只是没弄懂……不懂宫爷为何求亲?”
被亲密抱住的宫大爷动也不动,身躯依然绷绷的,气息深沉,他冷声道:“你说,你喜欢松辽,喜爱明玉、澄心,喜爱我,我不向你求亲,向谁?”
“这又何必?我自喜爱我的,宫爷何必这么做?”
她这话又炸得满天硝烟!
原本因她的搂抱而稍被安抚的男人倏地转过身,他目透凶光,双掌握住她两边肩臂,将她牢牢扣在身前。
“夏晓清!我何必这么做?!倘是我没喜爱上你,没对你倾心爱慕,没如此这般该死又混账地中意你;倘是不会因没见到你,心里便牵挂不已,然后思之想之盼之,然后也不会因见到你,一颗心就发癫般狂跳;倘是我还能主宰自己——我又何必跟你求亲?何必?!”
晓清被他的嗄吼惊得一愣一愣的。
她张口欲言,胸房却熊熊燃起大火,无数心绪堆栈交缠,她喉儿堵堵的,话还没吐出呢,泪珠倒先溢出眸眶,一颗颗坠跌。
宫静川重重、沉沉地呼吸吐呐,见她掉泪了,他瞳心湛了湛,还是狠着脸。
“你跟我进『松辽宫家』,一开始就秉着报恩的念想,什么为奴为婢……你真要这么想,那你对明玉、澄心百般好,教她们、带她们、护着她们,根本也只是报恩的念头作崇,你哪里是真心?”
这指责太严酷,晓清摇头,拚命摇头,眼泪落得更严重。
不行!
她必须说话!
她、她她要对他说……对他说……
“……我是……是真心的,是真的,我喜爱她们俩,不是什么报恩……我也好喜爱你,你说要我,我也想要你啊!我要你要我,这样很好啊,遂了你的意,也遂我所愿,我想跟你要好,有什么不对?我是真心的,有什么不对……我……呜呜……呜哇哇啊啊——”仿佛带到天大的冤屈,她秀美五官突地一扭,朱唇瘪了瘪,禁不住竟痛哭起来。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呜哇哇——可恶……你怎么可以这样嘛……”劝哭边要挣开他的手,但男人不肯轻放。
她抡起小拳头乱挥乱打!
下一瞬,她整个人又被放倒在软榻上,炽热的薄唇随即落下,封堵她颤颤芳唇,深吮那丝绒小口中的每一寸,缠卷她的香舌。
她原就头昏,他猛地一波来袭,她一下子就被攻陷。
“走开……”在四片唇瓣稍离时,她呜咽喃着,泪水依旧奔流。
“不走开。”
宫静川不住、不住吻她,舔掉那些情泪,严峻五官如逢春的冰雪,一点一滴消融,且融化之速越来越快。
她在他身下化作一滩水,哭着,却也灼灼腾烧着。
他侵进她柔躯里,再一次与她交欢,要她倾尽所有,也要对她付出一切。
他要她的真心。
而她早将一颗真心奉上,他其实再清楚不过,却偏是不断进逼,逼她丢弃所有盔甲,无论是躯体抑或心魂,都不能对他有半丝隐藏。
他要看清楚她,因他一生的情已尽付于她,情种落土,开出让他心颤不已的花,他就要这朵情花开得长长久久,就要她一辈子伴随左右。
“宫爷……”她拱起身,泪颜通红,双手抵着他胸膛,欲拒还迎,泪水依旧奔流,哭得眼睛都张不开。
“喊我名字!”怜她也气她,让他心这样痛。
她咬唇不肯出声了,抵着他胸膛的手握成粉拳,这让他整个火冲脑。
扣紧她的纤腰,他突然用力再用力。
“呜……”哭得惨兮兮,真被欺负得很惨。
他瞧在眼里,即便再气,心中早也盈满怜惜,不禁放缓律……动,将每一次进击拉得长长缓缓、缓缓长长,让自己贴着她摩挲。
凑近她软热的巧耳,他吻着、吮着,低嗄道:“晓清,你让我喜爱上你,怎可以不允我的求亲?你想折磨我到何时?我已经放不开你,你还不知吗……”
情人的情语一字字传进耳里,泪还是奔流着,但已是喜极而泣。
她紧握的绣拳终于松张,藕臂一环,抱住他薄汗轻布的结实腰身。
“呜呜呜……”还是哭,决意哭个痛快似的。
“对不起,我知道你是真心的,我只是要你说出来,对我承认……”男人叹息。“别哭了,晓清……我也是真心喜爱你,别哭了呀……”
他身下的人儿从未这样痛哭过,哭得都快无法换气。
他心疼痛不已,却只能一哄再哄,亲过再亲,紧紧搂住她。
“静……静川……”哭得昏昏然,她哑唤着他的名。
“是。”亲亲亲,亲遍她的红颜。“是我,我在这是……”
“你还要……还要跟我求亲吗?”
他倏地抬头,俊庞发亮且严峻。“我不跟你求亲,还能跟谁?若非是你夏晓清,此生又有谁能与共?”
她很努力地掀开泪眸,哭着,却也笑了,像是这场痛哭已将她往后所有的泪哭尽,因而越哭越能畅怀,心中滞碍全都消弭。
“晓清,我要跟你求亲,你允了我,好吗?”宫大爷很霸气地禁锢身下的娇躯,却用既哑又柔的嗓音很没骨气地求着。
铁汉也成绕指柔啊!
而夏晓清这个“铁汉”,早就已经柔到不能再柔。
“好……”应着声,她嗓声里带哭音,修长玉腿已圈上他的腰。“好……好的……”双手再次用力紧拥他。“我想跟你在一起,只跟你……只有你……”
她热烈的答复让他加倍火热。
他激动不已,发狂般燃烧,而腾烧到最后是两颗心的撞击,他们融进彼此体内,心与心相印……
金秋已尽,冬日降访。
北地冬寒,夏晓清之前已彻彻底底领教过一次,她适应得其实颇好,而这一次原本已作好准备对付松辽寒冬,她家那口子却选在此时应她所求,决定带她回南方庆阳一趟。
先来说说所谓的“她家那口子”——
宫家的这位大爷在确认彼此情意,跟着半哄半迫让她应允婚事后,整件喜事进行的速度快到教人咋舌。
短短不出半月,他与她便完成终身大事,且席开百桌,连着三天宴席,宴请松辽所有宫家盐工,不管是井盐、地盐、海盐的管事与工匠,全在遨请之列。
再来是关于回庆阳一事——
夏晓清千要是回去祭拜爹娘,自然也得去夏家祖坟地看看,虽说她已
邢叔,为了当初大智带果儿前来投靠一事,她向那个沉默严肃的大叔谢过再谢,后者拙于言词,只见黝黑脸肤颜色深了深。
回来的第三日,晓清让婢子备了些鲜花素果和祭拜之物,原想带着果儿和大智走一趟位在小山坳的祖坟地,她实不知怎会跟来这么多人!
明玉和澄心不想待在大宅里,也不进城游玩,硬是跟着来,小姐妹俩一跟来,护卫自然也跟了来,这就算了,当是到郊外走走也好,但……多出一位玉树临风、俊美无俦的公子爷是怎么回事?
“反正静川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