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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晋闻言未再多言,淡淡的往朗明月的房间观了一眼,继续本来要迈出的步伐。“我回大门口去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晴儿嘟着嘴目送他离开,嘀咕着:“你的眼里就只有你的小姐吗?就不会对我多看一眼?就算只是一眼也好啊。”
但,那永远只是一种向往吧?那根笨木头……如果她不亲口告诉他,他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她喜欢上他了……
可,知道又如何?他的眼底除了小姐,恐怕谁也容不下吧?
***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明明他们是在冷战中,明明这男人还警告过她不止一次,不准爱上他,但,这一回他来到她身边,却让她感觉到他对她的言行举止都有些不同了,像是多了一点用心,不管是举止还是眼神抑或是言语,看起来好像没啥改变,但却又不太一样了……
莫寻瞧着他端起刚刚晴儿送进来的汤药在唇边轻吹着,怕她会觉得苦,还叫晴儿到大街上给她买糖,就这样把人给支开了,自己很理所当然的担起喂她喝药的任务。
还有,在更早他抱着她进房时,低头瞧着她的神情,少了一些冷漠,多了一些温柔,像是想对她好,而不是像之前那般想把她排除在他的生命之外。
是她太多心了吗?还是在这段没见到他的日子里,发生了一些什么她不知道又必须知道的事?
汤匙突然凑近她唇边,莫寻回过神来睨着他,淡淡的中药味和着丝丝苦味窜进她鼻翼,她轻蹙起眉。
“乖,喝下吧,这样精神恢复得快些。”赫连麒唇角勾着笑,哄她。
他知道她怕苦,在他易容成“无梦”日日待在她身边的这段时日里,他看过数回晴儿在她身后好求赖求着她把药喝下的情景,最后才心不甘情不愿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含泪把药给吞进去。
那模样儿有趣极了。
身为无梦的他,当时只能在旁边偷笑,可如今,他却可以用她丈夫的身分理所当然的陪在她身边,哄她把药喝下……心里竟为了这样的更进一步感到一股无言的快慰。
没让他再多说一次,莫寻乖巧的把药喝下了,眉蹙得更紧,然后他又送来第二口第三口第四口,一直到那碗汤药终于见底……苦得她想吐,手轻顺着胸口,一会儿又摀住唇,未料,一颗甜糖在下一刻被送进她嘴里,入口即化的甜刹那间将口中喉间的苦味全给散去……
第6章(2)
她愕然又惊喜,同时却又不解的望住他。“你有糖?”
却在这深夜时分硬是把晴儿叫出去大街上买糖?
扇子轻摇,赫连麒轻咳一声,美丽俊颜上有一抹极可疑的红。“是刚刚在袖袋里不小心发现的……”
“你很爱吃糖?都随身带着吗?”莫寻好奇的眨眨眼问。想不到这样一个大男人会爱吃糖到这种程度,实在想不到呵。
当然不。他会带着糖,自然是因为她。
这糖还是他独家特制的,用天然果子香和着一些可养胎安胎的草药研制而成,与其说它是糖,不如说是一种中药丸子,只是它吃起来甜甜的,入口便化开,因为其中添加了一道出自于关外、极其珍贵的糖霜。
这糖,独一无二,是他特别为她制的,就算晴儿踏遍了全千邺国,也绝对找不到这样的糖,但,关于这一点,他并不想对她说明。
“嗯,算爱吧。”就让她以为他爱吃糖好了,总比她知道他特地为她制糖还故意把晴儿给遣走来得好吧?
莫寻甜甜的笑了,见他一脸尴尬模样,以为是被她发现爱吃糖而不好意思,索性转移了话题——
“宝宝还好吗?”古代非比现代,还有超音波可以看到娃儿的长相性别及健康与否,这让她很难不担忧,只能每天开开心心过日子,希望自己的好心情可以让肚子里的宝宝长得好长得乐观。
“宝宝?”他莫名地望着她。
“就是娃儿。”她低下头,神情温柔的摸摸自己的小肚子。“他好吗?看得出来是男是女吗?”
“他很好。不管是男是女,我都喜欢,所以,你不必在意娃儿是男是女,只要好好照顾你自己就成。”
她笑了。“我以为你想要女娃呢!阎堡主说,你很想当他家娃儿的爹,若是如此,也只能生个女娃才能圆你的梦了,不是吗?”
赫连麒淡淡的抬眸。“我说了,不管是男是女我都爱。”
虽然,阎家那个娃的确很得他的缘。
虽然,他渴望有个娃也都是因为那小子实在太可爱的缘故,他甚至因此而和她,不,是朗明月订立了契约,只为了有一个娃。
但他的眼定定地落在眼前这个女人脸上,她的唇角还挂着笑,明明怕他会失望,却还是笑得那样甜美和坚强,就像她这数月来为了她的生意而拚搏的那种韧性与一种莫名的乐观,那般的令他动容。
她,来历不明,却越来越吸引他的目光。
他曾以为这个不是朗明月的朗明月,在她身上或许藏着一个天大的阴谋,是他的能力所不能预知及掌控的,但观察到后来,他发现他不能掌控的根本不是她,而是他越来越想向她倾靠的心。
在无梦面前,她那样真,毫无隐藏身分的举止,让她展现出最真实的自己,而不必伪装成朗明月这个人。
在他赫连麒面前,她强颜欢笑又爱故作坚强。明明是怨他怪他的,却绝口不提这数月来他从未来看她一事,更像是遗忘了她曾经如此坚定的拒绝过他的亲吻与触碰。
那样温顺,带着微笑,像是每天都是这样面对着他似的稀松平常。
“我希望她是女娃。”她再次微笑,真心希望可以成就他的梦想。
她的笑,甜美又真挚,望着他的眸时,略带着一股羞涩与讨好,眼底还流窜着一抹极淡的泪光。
不由得,他伸出手抚上她的面颊,她明显的一震,却没退开,心扑通扑通的乱跳。
她没逃开,没说不,只是一张脸红红地,明显的害羞。
他凑近,极浅极浅的吻她,用他的舌轻舔她的上唇,再缓缓轻咬住她的下唇,厮磨着。
彼此呼息交融着,她再次感到晕眩,不过这一次跟之前的不同,是一种太过渴望与刺激下的产物。
他在挑逗她。
也在折磨她。
是在报复她离家前拒绝他的碰触与亲吻吗?
她张眸瞅着近在咫尺的他,鼻翼间全是他的味道……有点熟悉的味道,却不是久违的味道……像是在另一个人身上闻到过的味道……清新好闻又让人觉得舒服及眷恋的味道……
她蓦地想起了什么,伸手把他给推开——
“你……”是谁?她差一点就脱口而出。虽然这男人跟她上过一次床,可是那已经是数月前的事了,她不至于对这样的味道窜到熟悉,而且,这个味道她最近似乎常常闻到……是她太敏感了吗?
“怎么了?”赫连麒对于自己再一次被同一个女人给拒绝,感到微微的诧异与迷惑。
她,明明是渴望着他的,却为何突然把他推开?
莫寻摇摇头,不知该怎么说,只是瞬也不瞬地望住他的眼,像是在确定什么……
赫连麒率先移开目光,起身。
她伸手拉住他的衣袍。“赫连麒……你在生气吗?”
他回眸一笑。“我为何要生气?”
“我不是讨厌你亲我……我刚刚只是有点吓一跳……”她试着解释,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吓一跳?她竟敢如此称赞他的亲吻呵。
赫连麒挑挑眉,皮笑肉不笑地道:“放心,我不会再来惊吓你。”
伸手把她的手从他的衣袍上挥开,他转身要走。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再一次扯住他衣袍。“我不想你走!你不是刚来吗?夜很深了,今晚就留在这儿吧……我是说,明儿一早我想带你参观一下酒楼,还想亲手泡一壶凉茶给你喝喝看,我不是指那个……你懂我的意思吧?”
她越说脸越红,因为觉得自己好像越描越黑,懊恼得快死掉,但,扯着他衣袍的手倒是一直没放开,因为她是真心不想他走。
“我和牡丹楼的姑娘有约。”他突然冷冷地说。
嗄?莫寻的脸色一白。
他说,牡丹楼?
他来都城原来是为了找姑娘,来看她只是顺便吗?
“可以放手了吧?说好互不干涉的,忘了?”
莫寻看着他,缓缓松开手。
想笑,可笑不出来。
想哭,却不想在他面前哭。
交握着手的指尖因拚命使力而泛白,她不住地命令自己绝不许在他眼前哭,她不要同情,就算她会想念他到死,也绝不要一丁点的同情。
“既然如此……你慢走。”她柔声道。
躺下,她背过身合上眼眸。
泪,滑下,一串又一串。
第7章(1)
吉祥酒楼的名声,在接下来短短三个多月里可以说是以野火燎原的速度,成为千邺国百姓关注的焦点,在一个接一个口耳相传之下,不管说出口的话是褒是贬,都可以说是成功缔造出了新话题,把吉祥酒楼专营的男妓生意传播到全国,甚至于关外的其他小国。
朗明月这个名字,更成了千邺国里最美的传奇。
以前,女人讨厌她、嫉妒她,因为她是她们相公口中最美、心里头最想要得到的女人。
现在,女人喜欢她、信任她,因为她提供了一个让她们干涸心灵得到救赎与安慰的处所,让她们在酒楼那短暂的时光里,可以获得小小的快乐与满足,享受被男人捧在掌心里爱着的滋味。
朗明月成了这些官夫人官小姐们的朋友,一个可以偶尔在一起谈天说地嗑瓜子喝凉茶的姐妹。
时序已入秋,吉祥酒楼处处漾着枫红,众姐妹之前嗜喝的凉茶,现在改为可以滋补养身的茉莉桂圆姜茶,淡甜之中和着老姜的一点辛辣味,茉莉的花香在饮茶时沁入鼻尖,让喝这茶的人都感到舒爽不已。
左相司马清风的夫人,今日特地送来一匹上等的淡绿色丝绸,让人给搁在亭内的石桌上,摆在朗明月面前。
“这是关外进贡到宫内的上等丝绸,给妹妹你制件衣裳吧,你肚子虽然大了,也得天天穿得美美的,让自己显得精神起了”司马夫人微笑地说。
她坐在背对着通道的位子,亭外还有高大茂密的枫树给遮掩,不至于让不相干的人给看见。
“谢谢夫人,每次都拿你的礼,这叫妹妹怎么答谢你呢?”莫寻微笑的替她倒茶,倒没急着去看布料。
司马夫人喝了一口茶,知道朗明月对她们这些官夫人虽然热情有礼,却不逢迎拍马,就算她身分比一般官夫人要更尊贵,在朗明月面前最多也只能多讨口她亲自倒的茶喝罢了,但她倒也不在意,因为她就爱朗明月这种调性,跟她说起话来也不必担心她四处去说,反而安心。
“妹妹不必答谢我,那只是我的一番小小心意……倒是有一事,我想必须告诉妹妹,却一直不知该如何开口……”司马夫人看起来甚是犹豫,眉目之间还带着一抹迟疑。
莫寻放下茶壶,叫一旁的晴儿再拿下去煮一壶,遣走了人,这才开口问:“夫人但说无妨。”
司马夫人又迟疑了一会见才道:“你还记得快三年前右相上官云因逆谋篡位而被处死一事吧?”
快三年前?莫寻顿时傻眼。那个时候的她,应该还在二十一世纪的美国大学边念书边打工,过着青春洋溢的学生生活吧?这里快三年前发生的事她怎么会知情?
莫寻尴尬又心虚的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那事儿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事关你夫君。”司马夫人压低了嗓音,道:“朝中有一派大臣每天都在皇帝面前说要永除后患,毕竟你夫君精通易容变脸之术,就算身子状况不好,老是病着咳着,可只要有他在的一天,若他心存异心,真要找个人来冒充皇帝,或是自己有这个心,这普天之下谁可以看得出异样?”
赫连麒精通易容变脸之术?
天啊……这么重要的事,她竟然不晓得?!
莫寻呆愣了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连手上的茶杯从手心里滑下都不晓得,只闻哐当一声,那本来在手上的杯子已在地上碎成片片。
“唉呀。”司马夫人一惊,忙起身把她从位子上拉起来。“你还好吧?有没有被碎片给割伤?”
莫寻扶住她,摇摇头。“我没事,只是被刚刚夫人所说之事吓了一跳罢了。”
司马夫人了解的点点头。“这自然,毕竟自家夫君有性命之忧,谁能不被吓着?我告诉你,只是出自于朋友之义、姐妹之情,就算我们的关系还不至于这么深,但,我想我还是必须跟你说一声,至少有点心理准备,嗯?”
“司马夫人……”莫寻很感动,没想到她在这里也可以交到为她付出真心的朋友。
司马夫人拍拍她的手。“我不懂那些朝政之事,也干涉不了,只能把听到的讯息偷偷告诉你,对外可别提,会惹来杀身之祸的。”
“这个我懂。”莫寻苦笑,反过来握住司马夫人的手。“谢谢你,夫人。”
在古代就是这样,动不动就动刀动剑、杀头砍人的,皇上的一句话,就可以轻易要人生死,她岂不明白。
司马夫人温柔的一笑,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其实,你可以明哲保身的……我听说,你和赫连庄主的感情并不好,从你离家到现在,他都没来看过你……对不起,我这样说可会惹恼你?”
莫寻摇摇头。
这事,恐怕整个都城的人都知道吧?都说出身红楼的女子就算嫁给富可敌国的男人又怎样?一进门便被打入冷宫,甚至给扫地出门了,就连怀了孩子也没啥用。
“我是为你好,因为就算皇上再英明,每天听上一句这样的话,久了,也难免会受影响,到时候……就难保会出什么事了。虽说丈夫该是天,但……”司马夫人语气顿了一下,语重心长道:“那也得对方珍爱你才行啊,否则,何必连自己的命一起葬送了呢?”
***
莫寻当然不会傻傻的选择陪葬。
可,她也不会眼睁睁看他死。
所以,她得想一个办法才成,让赫连麒可以好好活下去,她也可以好好活下去……
莫寻苦恼不已,托着脸望着蓝蓝的天空发呆。这里的天空真的好蓝好蓝,害她每次都想拿照相机把它拍下来,虽然知道是痴人说梦。
唉。她在叹气,一叹再叹。
漂亮的脸蛋上少了很多的笑容,总是懒洋洋的坐在亭子里发呆,明明前阵子还很嗜睡的她,最近却总是睡不安稳。
有人终于看不下去,不请自来的晃到她面前坐下。
咦?她先看到石桌旁的一双白靴,接着才抬起眸——
“无梦?”她有点意外的看着他,给了他一个甜甜的笑容。“你怎么来了?”
“怎么?不喜欢我来?”无梦淡然的眸,幽幽地对上她的。
他对她,常常是若即若离的,想靠近她,又不想太靠近她,现在的他终于更加明白当初冬艳待在阎浩天身边的心情,怕他喜欢她,又怕他不喜欢她,一如他此刻对朗明月的心。
嗄?闻言,莫寻对上他的眼——
“当然不是。”她小小声的说。
她喜欢看见他,但,有点小小的不安与无措也是事实,因为他那双犀利的眼眸总是让她想起某人……
朝中有一派大臣每天都在皇帝面前说要永除后患,毕竟你夫君精通易容变脸之术……。
陡地,司马夫人上回所说的话在她的脑海响起,她的心一惊,睁大的眼眸傻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无梦。
不会吧?难道他是……赫连麒?
不,不可能的,那人不会这么做的,化身成无梦在她身边又何必?她真的太会胡思乱想!
无梦见她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禁不住挑了眉,把他的花容月貌给凑近。
“所以,你是喜欢我来喽?该不会你这阵子每天愁眉苦脸的,都是因为我太忙着替你接客的缘故?你吃味了?”
天啊!他在说什么?
“当然不是!”莫寻脸红红地瞪着他。“我是有夫之妇,你不要胡说八道!”
“你也知道你是有夫之妇啊?那你成天让何晋陪在你身边,对他笑,怕他累,担心他没吃饱总帮他挟菜是怎样?”说起这个,无梦就有气。
“我哪有……那个又不是那个……”搞半天,她对无依无靠的何晋特别照顾,在他眼底却成了水性杨花了吗?莫寻心里有点急,不喜欢他这样想她,可是,话说回来,她又何必跟他解释?
他是无梦啊。
要说她真的对夫君以外的男人有那么一丁点绮想及动心的,也只有无梦他呵,他却这般想她,说什么都让她觉得不太舒服。
但,就算如此,她还是没必要跟他解释什么吧?
无梦看得出来,她是有些恼了,急了,气了。
第7章(2)
她不是朗明月,所以少了朗明月的沉着和内敛,不是那种可以把心机藏在肚子里的女人,总是坦坦白白的把她的原貌呈现出来,所以看起来有趣,逗起来也好玩,就算她现在已大腹便便,在他眼底依然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