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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
为什么他要这样对待她?江朵嫣的心底有一百个无解的疑问。
爱上他并不是她的错呀!
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脱缰的爱意朝他狂奔而去呀!
“这不是我要的……”她回答得楚楚可怜。
“那你要什么?我的心?哈!你的胃口真是大!”
他不在乎自己的态度是否已经伤人过火,他什么也不在乎,尽管她的泪眼那样无辜。
江朵嫣一个轻微的摇头动作,便洒下一串晶莹的泪珠。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待在你的身边就好……”她诚挚说道。
希佛闻言,却只是发出一声冷哼,“想不到你这个女人这么难打发,竟然像只黏人的苍蝇,赶都赶不走,光看外表还真猜不到你是个心机那么重的女人。只要待在我身边就好?这些话你拿去骗别人吧!至于我,你就省省吧!”
他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一段感情的纠葛,刻骨铭心的滋味他此生已不愿再尝第二回。
有些事,一次就足够了。
“除了薇黛儿,你谁都不要,是吗?”
希佛的冷漠镇静在听见这个令他魂牵梦萦的名字之后,完全崩溃,捏在手中的香烟因他指尖的颤抖而抖落了一地灰白烟烬。
“可惜她已经死了,再也不存在了……”
江朵嫣的唇边掀起了一抹恶意的笑容,连她自己都不敢听闻的残忍字句由她嘴里冒出。
希佛的两道浓眉挑高了起来,不明白是什么让眼前这名看似柔弱的东方女子,竟道出如此犀利冷冽的话语。
仿佛是魔鬼附身一般,江朵嫣流着眼泪,唇边噙着灿烂的笑容,毫不在意的轻松说道:
“承认吧,你这样故意推开我,表现你最坏的一面,只是为了防止有一天你当真爱上我。你在害怕,你怕你会因为薇黛儿的死去而逐渐将她忘记,你怕岁月终有一日会将她的容貌在你心中磨灭殆尽,所以你将自己与世界完全隔离,你想用你的残生来悼念弥补薇黛儿的死,你每日都不断提醒自己,你绝对不能将薇黛儿忘记
“闭嘴!”
希佛大声咆哮。
然而江朵嫣的嘴像是脱离意识独立存在似的,仍然滔滔不绝言语着:“你何不就醒醒吧!薇黛儿已经死了,到天上去了,你没义务为她守一辈子的活寡,这太不人道了!”
江朵嫣用力地将自己不听话的嘴巴给捂住,同时倒吸了好几口冷气。
老天啊,她是哪根筋不对了,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明明知道薇黛儿在他心中处于神圣不可侵犯的地位,她居然还敢直言挑战,简直是不要命了嘛!
江朵嫣很想拔腿逃出希佛的公寓,可是或许是刚刚说出那番惊人话语将她所有的力气都给用尽了,现在她只感觉到两脚麻木,好似被牢牢钉在地上,却没力气移动半步。
希佛那对令人望而生畏的绿眼瞳此刻更是晶亮得骇人,像两丸含剧毒的蛇眼,炯炯盯着她,让江朵嫣感觉冷汗流过背脊,耳畔彷佛听见死神的呼唤。
原本以为他会对她施加暴力,然而他却只是慢条斯理地告诉她:
“听说自杀的人上不了天堂,会变成不散的冤魂在世上飘荡。”
不明白希佛为何对她说这些,江朵嫣狐疑地扬起眉毛,一脸的问号。
希佛看着江朵嫣疑惑的表情,接着往下道出重点:
“你此刻所站的位置,正是薇黛儿悬梁自尽的地方。她正看着你,听着你如何说她的坏话……”
未等希佛说完,江朵嫣便迅速拉开门冲了出去,甩上门的同时,身后也爆开了希佛狂放的笑声。
江朵嫣忍不住双腿发软、浑身发冷地瘫坐在阶梯上。
这是什么样的窘境?她竟然爱上了一个痴心眷恋着亡魂的男子!
风由尽头往江朵嫣迎面扑来,吹进她敞开的襟口,她缩着颈子,并不想伸手拢紧大衣,因为此刻的她,心比身体还要寒冷。
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希佛的公寓里走出来,往回家的方向前进,然而她的一颗心却不听使唤地遗落在那座破旧的公寓之中。
尽管他那样无情、那样恶劣,她却依然对他十分有感觉。江朵嫣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活了二十来年,这还是她头一遭了解什么叫作情不自禁、无可自拔。
即使他这样不屑她的爱慕,却无法冷却她为他燃烧的一颗真心。
一想到希佛那冰冷的眼神与伤人的言语,她便不由自主红了眼眶,眼底浮上一层不争气的泪光,“我真是个无药可救的傻瓜,居然对他说了那样的话……”
连她自己都无法解释方才她是从哪来的勇气,竟然敢跟希佛说出那些残忍的话,她一定是中邪了。
完蛋了,她说了那样不得体的话,希佛一定不会再理睬她了。如果是别的男人也就算了,可是他是希佛——她今生唯一疯狂恋上的男人。
自顾无助地懊恼着,她连已经接近了自己的住处仍毫无所知,一直到她听见一个熟悉温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朵嫣,你怎么了?”
江朵嫣错愕地抬起头来,发觉凯因笑容可掬地站在她公寓的楼下。见她冷得缩着颈子,他立刻体贴地摘下自己的围巾,小心呵护地将它绕在她的颈子上。
“凯因,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应该在与她相隔了一个海峡的伦敦呀!
“我想你,朵嫣,你最近似乎不大快乐,即使只是透过话筒听见你的声音,我都能立刻猜测到你的表情,喜悦或是蹙眉,我都能够感觉到,不需要说太多话来证明,我就是这么爱你。”
凯因的话让江朵嫣原本因为希佛而黯淡的心情,终于出现了些许曙光。
“但你这样突然跑回来,工作怎么办?”
凯因笑着安抚江朵嫣,“别为我担心,我总有办法的。看见我你不开心吗?怎么眼眶红红的?”
江朵嫣连忙抹去眼角的泪水,“我没事。我们先进屋子里再说吧!”
“好极了,我还特地去买你最喜欢吃的炒栗子,看,还热腾腾直冒烟咧!我买了很多,叫席拉也一起来吃吧!”
“嗯!”
心灵脆弱的人真是很可怜,随便一个温柔眼神都可以轻易沦陷。
面对凯因的殷勤,江朵嫣就是无法狠下心来断然拒绝。
她与他相偕上了楼。江朵嫣换了一件简便的衣裳,走出房门时,凯因已经邀了席拉一同坐在电视机前。两人融洽地聊着天,一面剥着香喷喷的炒栗子。
“喏,我已经替你剥好一些了,趁它温热熟甜的时候,赶快吃了吧!冷了,就没那么香了。”
一看见江朵嫣,凯因脸上的笑容就更加灿烂了。
他赶忙递上一枚去了壳的鹅黄栗子,香味扑鼻,江朵嫣微启朱唇,一口就将凯因的爱意含入嘴里,浓郁温暖的甜香在唇舌之间渐渐化开。
凯因知道她喜欢炒栗子,看她吃得差不多了,于是又递上一颗。这一回,朵嫣微笑婉拒了,“谢谢你,我自己剥就好了。”“你的指甲好不容易留长,万一不小心剥栗子弄断了,那多不划算!我的手劲大,剥栗子最好,你就让我替你服务,有什么关系。”
凯因真的对她呵护至微,才刚见面没多久,他就注意到了她蓄长的指甲,还有昨天才刚涂好的指甲油。
“有个人替你服务,你就笑着接受吧!不是每个女人都有福气享受到这份特殊待遇呢!”
席拉一向站在凯因那一边,这一回也不例外。
“我也帮你剥,好吗?让你们两个都得到一样的享受,这样就不会有人再抱怨我不公平了。”
凯因说着便将手上的栗子递到席拉鼻尖前。他总是那样体贴,每次来找朵嫣的时候,都不会顾此失彼,冷落了席拉,让席拉对这位室友的男友赞誉有加,两人的交情也愈来愈好。
有时候凯因打电话过来找不到江朵嫣时,甚至干脆就和席拉聊起天来。前阵子席拉和交往一年半的情人分手时,凯因还特地打了好多长途电话,十分有爱心地努力安慰着她。他的关心让席拉好生感动,她甚至认为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其他男人像凯因一样完美优秀了。
席拉笑着接过栗子,“在女朋友面前向别的女人献殷勤,你还真是大胆咧!”她趁机消遣他。
“无所谓,你快帮我巴结我的伟大房东,求她千万别将我踢出这栋公寓,否则我只好去睡车站了。”江朵嫣闲闲地在一旁咬着炒栗子。
“你可以搬到我的屋子来呀!这样我们就能天天在一起了。”
凯因巴不得江朵嫣点头答应他这个提议,他不是开玩笑,他很认真的想要和江朵嫣一起生活,这个念头从他认识她那一天起就从未断过,随着与日俱增的交往时间,这样的念头更是愈来愈强烈。
他甚至想下跪向朵嫣求婚,只是他怕会吓到她,所以迟迟未表态。
“凯因,别闹了,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来巴黎是为了学业,要是让家里的人知道我和你在一起的话,那我就不能再继续待在这里了。”
“你爸妈真的那么反对你嫁给外国人?”
凯因的脸上难掩失望。虽然他不期望江朵嫣会真的答应他的要求,但他也没料到她的态度如此冷静,面对他要求与她一同生活的诚意,毫无一丝欣喜。
“他们的观念很保守,当初出国的时候就已经闹了好大一场革命,更甭说要和外国人结婚,我怕他们听了就会晕倒。”
况且,她也压根没想过要嫁给凯因。
凯因仍不死心,“如果他们见到我,他们一定会打破不许你嫁给外国人的成规,因为我会让他们明白,在这个世界上,绝对不会有人比我更懂得珍惜他们的女儿了。”
一字一句,凯因都说得诚挚有力。
“凯因……”
面对他的热情,江朵嫣只是幽幽发出一声轻喟。
凯因的承诺如何动听,都无法打动她已经遗落在希佛身上的一片痴心。
看着凯因的痴情,江朵嫣仿佛看见自己在希佛眼中也是同等痴愚、无可救药。
莫怪希佛嫌弃她,现在连她自己都有些瞧不起凯因奉上一片痴心的低姿态,像只狗似的摇尾乞怜,她怎么可能被他感动呢?
只是觉得他很悲哀罢了。
“你真的不考虑嫁给我?”凯因认真地瞅着朵嫣。
“拜托,你们两个要演爱情电影的戏码请等我不在的时候,可以吗?我还在吃东西耶!别害我恶心肉麻到反胃,行吗?”
席拉的话霎时打破了僵局,凯因摸着鼻子,有些羞赧,“你不会假装没听见,或者走回房间呀?”
席拉不甘示弱回嘴道:
“为什么要我走人?我就是喜欢待在客厅里,闲闲吃着炒栗子,我不走,你能拿我怎么样?”
“起码你可以拿个耳罩盖住,这样就不会听见太多肉麻的恋人絮语了。”
“耳罩?我没有那种东西,你买给我,我就戴。”
席拉就是喜欢和凯因斗嘴。她发现自己喜欢他有些恼火时,眉毛会不自主扬高的小动作。
“好,我买给你。”看着自己在承诺之后,席拉脸上漫开的愉快笑意,凯因立时知道自己又再度上当了。他无奈地拍了额头一下,朝席拉说道:
“我就知道,你又敲我竹杠,这么冷的天气你怎么会没有耳罩?没有耳罩恐怕耳朵早就冻得掉下来了。”
“昨天刚好看到一款新的,我很中意,你什么时候要送我?明天?”
“我给你钱,你自个儿去买,行吗?明天我就要回伦敦去了,我想多花一点时间陪朵嫣……”
凯因的话还未说完,席拉已经一把将他从椅子上拉起,“送人礼物不一起去买多没诚意,趁现在天还未太晚,我们去逛逛吧!”
“朵嫣,你也一起来吧?”凯因不愿放弃任何一分与朵嫣相处的时间。
“不了,我今天有点累了,你陪席拉去逛街吧!我想小睡一下。”
朵嫣婉拒了凯因的邀请。
“那你多休息吧!我和凯因去去就回来。”
不给凯因迟疑的机会,席拉说完便将他拉出大门。
留下江朵嫣望着一桌子的栗子壳兴叹。
第五章
“我只是送些参赛的相关资料,还有前几届得奖作品的介绍来给你,我把它们放在桌上了。不打扰你,我马上就走。”
拗不过荷曼的要求,江朵嫣隔天在送凯因到机场之后,还是拿了荷曼托付的资料到希佛的公寓去。
经过昨天那样激烈的争吵,江朵嫣再度踏进这间工作室,心虚得甚至不敢抬头多看希佛一眼。
她动作迅速地放下手上的资料,转身要走,却听见希佛低低的呼唤——
“你……”
“什么事?”
“有空的话,就去煮一壶咖啡来吧!”
江朵嫣傻傻地愣在原地,不敢相信经过了昨天的争吵之后,希佛居然还愿意与她说话。
“还愣在那里作什么?你连煮咖啡都不会吗?”希佛轻斥。江朵嫣立刻扔掉肩上的皮包,甩掉脚上两只鞋,急急忙忙奔进希佛的厨房,丝毫不敢马虎地计算着咖啡与水的比例。
天啊,她紧张得连指尖都在发抖,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煮咖啡煮得如此战战兢兢。
足足花了将近一个小时,她才将一杯自认为是这辈子煮过最无可挑剔的咖啡端到希佛面前。
希佛无声地接过那杯咖啡,凑到鼻尖前嗅了一下,然后送到唇边饮用,很快地便杯底朝天了。
等待着他开口评断的时刻,是江朵嫣此生感到最煎熬的时刻。
抿抿唇,希佛将杯子递出去,说道:
“再来一杯。”
天晓得,当江朵嫣听见希佛说出这简短四字的那一刹那,眼泪差点不听使唤地从眼眶里激动涌出。
她不敢开口问他味道如何,但起码他没嫌弃,她应该要知足了,不是吗?
她真的没想到,她还有机会与他共处一室,更甚者,他还喝下了她亲手煮的咖啡。
为了这等小事,她可以雀跃一整天。
“你对雕塑认识多少?”
喝着第二杯咖啡的时候,希佛一派轻松地随口问道。
“不多,纯粹只是欣赏罢了。”
江朵嫣并不想说谎,其实她对雕塑一窍不通,完全是个门外汉。
“那你得加把劲了,我一工作起来,就完全按照自己的步调来行事,我不希望你的速度可能影响甚至拖累我,你有信心能够办到吗?”
“我会努力的。”江朵嫣诚挚说道。
她喜欢这个男人,更庆幸自己难得有这个机会能够帮助他实现一个伟大作品的诞生,所以她一定会尽全力督促自己成为他事业上的好帮手。她不想搞砸这个天赐的大好机会。“那好,现在我要你替我将这些资料分类整理,一个小时之后给我,你办得到吗?”
“没问题。”
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江朵嫣立刻捧起桌上的一叠资料,开始阅读起来。
希佛则在她整理的空档,出门去了。
一个人坐在希佛的工作室里,江朵嫣忽然有些恍惚起来。这一切彷佛都不是真实的,为什么只是待在他生活的屋子里,就能够感到如此幸福呢?
只是空气中有一缕他残存的气味,为什么就能让她感到如此满足?
爱上了一个人,连自己都变得陌生。
无法解释的奇妙感觉,迅速爬满全身。
江朵嫣不假思索地拿起希佛的咖啡杯,小心翼翼地将唇印在杯沿上。
一下了课,江朵嫣收拾完桌上的东西,准备立刻到希佛的工作室去报到,却在途中被迎面走来的席拉给拦截住。
“朵嫣,你今天有课吗?”她记得是没有才对。
“我刚刚去旁听了葛烈侯教授的课。”
江朵嫣低头看手表。希望希佛不会因为她的迟到而发脾气,虽然她昨天有先告诉他今天会晚一些,但她怀疑他真的有听进去。天知道,他一工作就像完全遁入自己的世界里,谁都无法踏入他架设的结界之中。
“葛烈侯教授?你什么时候对于雕塑课程有兴趣了?”
席拉注意到江朵嫣最近似乎十分忙碌,每天都早出晚归,不晓得都在忙些什么。
天知道,凯因已经跟她抱怨了一整个礼拜,说朵嫣老是找不到人,让他无处解相思。
“去听了之后才发现其实满有趣的。”
这是实话,不过若是没有认识希佛的话,江朵嫣知道自己或许一辈子也不会兴起想去接触雕塑的念头。
“是吗?”席拉思索着江朵嫣的话,忽然灵光乍现,她话锋一转,问道:
“该不会和你上次提起的那个雕塑家有关吧?这是不是也顺道说明了你最近都早出晚归的理由?你和那个希佛·莫里埃怎么了?”
可以的话,江朵嫣并不想告诉席拉太多关于希佛的事情,或许她是心虚,怕席拉会将自己仰慕希佛的事实告诉凯因;又或许最近她与席拉处得并不理想,她不愿向她透露太多关于个人的私事。
“你怕我告诉凯因,是吗?那你还是别告诉我好了。我这个人就是直肠子,天生不会撒谎隐瞒,为了不让我自己成为你和凯因之间闹得不愉快的罪魁祸首,你还是什么都别跟我说比较好。”
席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