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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真可惜。”如意的声音里有故做的夸张。
嘿嘿!她大哥那突然紧绷的肌肉和闪烁着奇异光芒的眼珠子,可逃不过她一双“电眼”,她尽力让自己不要露出太得意的样子。
“不如这样吧!”她执起木清欢的手,又一手拉来游铁刀的手,“你答应做我的大嫂,我大哥有了一房妻子,而我也不用天天跑皇宫,跑断一条腿才能见到你,欢姐姐,你说好不好?”这“送做堆”的办法真是妙到不能再妙了。
木清欢先是一怔,才顾左右而言他。“你又胡说八道了,我们上路吧,免得让轿夫们等太久。”
“我不是胡说八道,我……”她不想功亏一篑,她那呆头鹅的哥哥真是笨得可以,只会杵在一旁,连帮个腔都不会,真是浪费她一片苦心。
“如意,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还容得你在这里胡扯,我先出去,你们随后要跟来,知道吗?”游铁刀打断她的话,继而带着一张脑充血的脸落荒而逃。
如意一脸怅然若失。
男主角都跑掉了,还有什么戏好唱的?
那可不!她大哥虽然逃走了,可女主角还在呀!只要她在进宫的路上,将她大哥的诸多优点(如果骂她也能算一项优点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木清欢,也许还有希望!
唔!想也没想,游如意打算立刻身体力行这件“丰功伟业”,而且不达目的,绝不罢休。(好可怕的惊人毅力,如果她把脑筋动在别的地方……这种人尽量、最好别沾惹上她,要是不小心沾上了,后果只好自行想像了……)
国家嗣君娶妃消息一传出,整个大理国镇日蜂炮齐鸣,唢呐锣鼓,丝竹管弦,乐声不绝于耳。
狂欢活动到了正日子,更是处处张灯结彩,户户彩棚花架,家家欢歌狂舞,酒酣热烈,真可谓举国欢腾,四海升平。
皇宫里,川流不息的各地贺婚使节、王公大臣,和由各地送来的贺礼,多得数不尽、说不完。
即使今天段骁身为新郎官,又因为他是太子的身分,仍没能逃过被灌酒的噩梦,当然啦,此时不灌,更待何时?能和太子殿下瓶起平坐喝酒的机会可不多喔!
是以,等到段骁摆脱缠身的花宴酒席,往新房而来时,夜色已深。
遣退了伺候的宫娥,段骁喜气洋洋的进了新房。
他发系四带红巾纶头,身穿绣龙红袍,腰绾五色彩带,翩翩风度,玉树临风。
带着微醺的酒意,他迫不及待拉下新娘的红头巾。
是的,雨儿在今夜之后终于是他的妻子了,他一个人的,完完全全。
新娘装的她,妃凤绣霞裙,足穿翘头丝履,耳着明月珰,眉如远山翠,眼波在流转间,风情更增几分。
段骁看得目眩神驰,看着看着,竟呆呆的看傻了过去。
小雨看在眼底,又羞又气,为了不让他再继续傻不愣登的拿着双眼吃人,小雨只好拢了拢身子,空出一旁的位置来。
段骁还好不算痴得太厉害,位置一空出来,他就填了上去。
“雨儿,你累了吧?!”
也亏她不知哪来的耐性,居然有办法在同一个地方坐上一个时辰以上。
小雨好生佩服自己。
“还好啦!”他要再不进新房,就难说了。
段骁温柔体贴的替她卸下凤冠。
顶着那沉重的凤冠,可想而知是不舒服的。
果不其然,小雨大声的松了口气,一头瀑布般的青丝因为她轻轻摆动的身躯而呈现不规则的波浪,更显得诱人。
在段骁不避讳、坦白而炽热的眼光下,小雨不由得把头低下来,现在她终于了解什么叫“羞不可遏”的意思了。
段骁喜欢看她害臊又美丽的模样,他贪恋的目光难分难舍,如痴如醉。
也难怪他看得目不转睛,心荡神驰,这样温婉甜蜜的小雨他从没见过。
他决定好好“利用”她百年难得一见的害羞。
小雨没有抗拒他温柔无比的拥抱,她温驯的腻进他怀里,下一秒,段骁绵密的吻已经像雨点般落在她温软的唇。
有太多热情在他体内蠢蠢欲动。
因为有上次小雨醉酒的前车之鉴,他拿来合丞酒喝了口,另一半哺进小雨的口中,继而将小雨放在床榻上,手指轻挑——两旁的纱帐便应声泄下,掩住了十指交缠,情意稠浓的两具身躯——
“段郎……你……好重……”
一阵模糊不清的呢喃过后,有好一阵的沉静。
“段郎……”她轻喘的声音悉数可闻,“你的手为什么……”
段骁呻吟了声。
他这小妻子未免也太好问了。
“小雨儿,不许你再问一些奇怪的问题!”
“我……”
纱帐隐约,仿佛只见段骁把心一横,用最简单却也最有效的方式堵住了新娘子一箩筐的疑问。
而,红烛成双正燃,春夜漫漫正长——
“雨儿,你慢慢走,小心拐了脚!”
数百级的石阶上,只见身影窈窕的小雨和游如意相偕奔跑而上,两个俏姑娘追著“秃”狗火焰,玩得不亦乐乎,反观段骁和被迫“出差”的游铁刀就有点神似老牛拖破车,落后的一大截。
看游铁刀一脸心不甘情不愿,多少可得知他不甘愿的程度了。
段骁满足疼惜的嘟嚷:“真不晓得她哪来那么好的精神和体力!”
怪只怪他不该承诺要带她出宫游玩,新婚第一天就被迫离开温暖的被窝,毕竟不是件多愉快的事,但,谁叫他答应过她呢!
游铁刀斜觑满是柔情蜜意的好友,忍不住用酸溜溜的口吻说道:“看来你是办事不力,要不然哪有人大婚第一天就拖着人乱跑的?”
“你敢消遣我?”
“这是事实。”他连戏谑调侃的心情都缺缺,一想到往后再见到木清欢是困难重重后,什么心情都没了。
“事实上这是我和小雨儿的出游,可不是你司马府的家庭聚会。”
“我也不想来啊!”
“哟,好大的火气,你的心情似乎比我好不到哪儿去。”像一只刺猬的游铁刀是少见的,段骁有些迷惑,“有事吗?可以告诉我吗?”
游铁刀抹抹脸,对自己失控的急躁有些过意不去,“你想太多了。”
他的好友原本有双超乎年龄的沉稳眼神,如今那对眼睛不再平稳如水,而是有丝涟漪正在逐渐扩大。
“莫非……”
“不要胡乱猜测!”
“我什么都没说!”段骁的脸上写着无辜。
游铁刀火大的说:“曾几何时你也被小雨公主同化了,学了一嘴油腔滑调。”
这人到底讲不讲理啊?
“我劝你也早点娶房媳妇吧,免得被如意气成疯子就划不来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段骁又无缘无故收到游铁刀一记白眼。
“不要提那个鬼丫头,只要等她及芨了我一定立刻把她嫁出去,而且,嫁得越远越好,就算是大漠我也不反对!”
游如意啊游如意,看你究竟能称心如意到几时?眼下已经有一个受尽迫害的男人开始动歪脑筋,但是,也幸亏如意没听见她大哥这话,否则……
虽如是说,段骁一点也不以为游铁刀舍得将他唯一的妹妹往大漠送,毕竟像感情这么好的兄妹实在难得。
“没问题,回宫后,我立刻要礼部去探听大漠那边的国家有没有和如意年纪相当的王子公卿可以匹配,再不济,嫁到突厥、波斯去也可以。”
“段骁,我跟你有仇啊?”游铁刀难得连名带姓叫他。
“我们是生死之交的好友啊!”他心底直喊冤。
游铁刀重重地叹了口气。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的好友兼主子就是最活生生的例子。
他心里还在直叹气,爬上最高顶的小雨和游如意已经对着他们直挥手。
“大哥,你们慢吞吞地像老蜗牛,不快点,我可懒得等你们了。”游如意大声嚷嚷。
游铁刀瞥了眼段骁,“当初是谁提议要爬石阶的?”
“我的爱妃。”段骁眉也不皱一下。
游铁刀用手盖住脸,一脸要昏倒的样子。
段骁大笑出声。
第八章
苍山十九峰,峰有塔,有古塔便有古刹,而崇圣寺在大理城外点苍山中岳峰之北,背负苍山,面临洱水。
崇圣寺有三阁、七楼、九殿、百厦,建筑规模之大,即是中原各地名山佛寺,也少有比得上它的。
小雨是名副其实的“城市土包子”,既是土包子哪会在意到佛门净地需要庄严肃静的大道理。
同理可证,配上游如意的荤素不忌的无拘无束个性,小雨公主挽着游姑娘的手,悠悠哉哉的晃过天门,长驱直入门内。
“哇!如意,好漂亮的佛像喔!”她啧啧称叹。
游如意既不附和也没赞同,因为她横看竖看也看不出那尊黑黝黝的大佛像有什么好看的。
“我要去找个朋友,你要一起来吗?”如意四下张望,贼溜溜的眼睛直往后殿瞄。
“你自个去,我自己先到处逛逛。”四处探险比较符合她的个性。
“就这样,待会儿我在雨花院等你。”她也不勉强小雨,各自分道扬镳。
对游如意来说,崇圣寺是大理皇室的家庙,每逢皇帝出家或节庆、在位皇帝生日时,皇室的人必到寺中拜拜,如意曾多次女扮男装跟着她大哥来过,不用多说,她可是把崇圣寺的每个小角落全摸得一清二楚。
小雨在她迷糊的个性中也有坚强的面,即便只有她独自一人也颇能自得其乐,于是,和游如意分手后,她到处游荡,漫无目的的穿过一道种满花树的长廊,眼前赫然开阔。
时节虽然入冬,但也还不到寒梅绽放的时候,奇怪的是在厢房雨厢房的庭院理竟有一棵硕壮的梅树。
梅树树根龙蟠扎结,枝桠万头伸展,而枝梢像绿海似的绿梅酥艳莹嫩的开满一片,风来,如绿雪飞舞。
多奇怪的梅花树。
云南属于热带气候型的地区,在这种先天条件不利于梅树,后天季节又不对的时候,看到一棵开得奔放灿烂的梅树,小雨难掩好奇。
梅树下站了个穿藏青色衫子的公子,远远一看像一缕青烟似。
不用说,小雨的脚已经在短短几步路后,绕过铺卵石的蜿蜒走道,来到梅花树前。
梅香纯素纯净,随着轻风吹来,丝毫不受大殿佛神感动的小雨净因为看见这棵树而心生端庄肃穆的感觉。
“好壮观的梅树。”小雨安静不到半秒钟。
那青衣人注意到小雨的存在,轻轻一瞥后,在他那面无表情的脸上浮掠过一抹极淡、极淡的木然。
那木然好像十分勉强施舍似的。
说他施舍,因为即使他肌肉牵动,仍给人一抹抹不去忧郁的感觉,仿佛无喜无悲,几乎达到老僧入定的程度。
“你——姓萼?”小雨摇头。
这会儿,他连脸上少得可怜的木然也不见了。
那一瞬间,小雨在他明净的眼中看见一丝难以言喻的失望和落寞。
他痴痴的眼神回到梅树身上。
他凝睇那梅树的眼神十分温柔,就像在看待情人一样。
电光石火的一刹那,小雨以为自己眼花。
怎么可能有人以那么温婉多情的眼神看一棵树?真是奇怪透顶。
“喂!你叫什么名字?”她不问不痛快,这样闷着回去,晚上甭说一定是睡不着了。
青衣人不语,好半晌,像梦一样低语:
“燕不悔——”
“雨儿!”
段骁明明在几尺外就已出声警告一直低着头走路的小雨,结果,她还是笔直撞上了他。
而且,还撞得不轻呢!
“好痛!”她眯起眼,“段郎,你干嘛杵在这里?我还以为撞到柱子了。”她抚着撞痛的鼻子,嘟嚷着抱怨。
“来,我瞧瞧,你一直埋首走路,脑袋里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
段骁心里想着,八成他这迷糊的小妻子根本没把他的警告听进耳朵里。
——那么,她在想些什么?
“我一直在想着那个男人。”小雨公主的心底放不下一根针,老老实实的招认。
“男——人?”他被呛住了,两道浓眉立刻蹙成一条直线。“我就这么一下没看牢你——”
“哎呀,段郎,你的脸又变丑,太难看了。”
真是搞不懂他干嘛老爱吃醋,以前日子过得多闲暇啊,没人管少人理的,现在倒好,嫁了个动不动就要打翻醋桶的丈夫,这算不算自讨苦吃呢?!
游铁刀也非常捧场的“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而且毫不给段骁留情面。
段骁狠狠射他冷冷一眼。
果然,那不识相的男人马上把嘴封了起来。
“我还有好多地方没玩到呢,你净问一些有的没有的。”她急着想上雨花院和游如意会合去,竟嫌自己的老公碍手碍脚了。
他们才新婚头一天呢,她就急着要摆脱他。想到自己在雨儿心中地位如此之低,段骁的心情着实感到悲哀。
“你还没告诉我你口中的那个男人是谁?”
尽管男子汉气势低弱,他仍不忘重点问题。
“我也不知道,我不过陪他看了下梅树。”
事实本就是如此嘛!
“哦?”这么说来,他似乎有点小题大作了。
“这样吧!”小雨骨碌碌的眼睛一转,“你要放心不下我就把这个别在腰上,只要远远听到声音,我就知道你来了,那么,我就再也不会发生撞到你的事了。”她掏呀掏的居然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那只牛铃,把它递给了段骁。
“你要我把它别在腰上带着走?”段骁为之傻眼,他又不是牛,何况真是计较起来她才是那个该带铃铛的人。
千辛万苦找不到她人的是他耶!
“你不喜欢?”
他宁可上刀山、下油锅、悬梁刺骨、被蚂蚁咬、被蚊子叮,他也不要戴上那玩意儿。
“小雨,这东西不适合给人带,你懂吗?”
小雨嘴角扬了扬,“为什么不?我天天都带着它跑来跑去呀!”
段骁第一个涌上的念头是——回去他非得掐死那个叫郎冀的男人不可,瞧他送的好东西?!
“到底要不要嘛?”她肩膀一垮,竖起两弯月眉儿,脸也拉长了。
段骁发现自己很难把“不”字说出口,他微笑贴近她,改用怀柔策略。
“我收下来,而且以后天天都带在身边,这样可以了吧?”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段骁讪讪一笑。什么时候他的小妻子居然学到击掌为誓的招式,他不打鸭子上架,随样涂鸦也不行了。
小雨嘻嘻一笑,露出了一排贝齿,灿烂动人。
“好了,我和如意约在雨花院,再不走人,她要气得跳脚了。”
段骁不置可否,却见游铁刀赞同的点点头。
他越来越佩服他的主母,他虽然是如意的大哥,花了十几年的时间也还摸不准他自己妹妹的脾性,而她不过认识那丫头片子几天而已,居然了若指掌,而且还有凌驾他的趋势哩!
真是佩服!佩服!他打由心底的佩服!
她不等段骁的任何指示,蹦蹦跳跳的便往前走。
“雨儿,你知道雨花院在哪里吗?”段骁急急赶过来,拦住她的去路。
“对喔!”小雨赏给自己的小脑袋五颗小爆栗,不好意思的伸伸舌头,但是灵光一现,她就想到好办法,“这里香客多如鱼鲫,随便抓一个来问不就结了,要不然,你也会带路啊!”
幸好他没有放她一个人出来溜达,真是太危险了。他的小妻子深谙“路长在嘴上”的大道理,假使他稍稍大意,早晚“警告逃妻”或“千里寻妻”的布告憾事情准会落在他身上——
“不行!不行!”段骁瞪她大半天,低头闷声咕哝了两句。
小雨当他不吭声是为默许,挽起段骁的手,一路飞奔。
如她所料,他们晚来了一步,游大姑娘不在雨花院,三个人前前后后找了半天,还是不见如意小姐的芳踪。
“分头找吧!”段骁心里苦命的怨叹,“我去找方丈问问,你去问小沙弥或香客,等一下在大殿碰面。”
游铁刀飞也似的走掉了。
“段郎,我们也分开找,效果会好上许多。”
“你保证不闯祸,不惹麻烦?”他考虑了好一下子。
“我从来没闯祸、出乱子,你又胡说八道了。”干嘛他老喜欢“抹黑”她!
“或许我们一起我比较安心。”不将她绑在他视线所及的地方,他一刻也不安心。
“我保证!”小雨的态度不变。
“你哦!”段骁又好气又好笑,他拿她没法子。
小雨远远就看见一堆人围蹲在角落里,吱吱喳喳的声音不时传来。
她看见游如意了。
她也在那一堆人里。
“如意。”
游如意听见她,头也不抬的对她挥挥手又专心的埋首。
“如意,我也要玩。”原来她正沉迷在掷骰子里,比手画脚的玩得天昏地暗,快乐得很呢。
那庄家睨了小雨一眼。“你有银子吗?”
“钗子可以吗?”她下定决心要下海,拔起一根浅蓝的飞凤金钗。
即使是门外汉也一眼能看穿那根金钗的价值不菲,来了肥羊庄家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