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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我问。
“那个人……说的是假的吧?”
凄惨地笑了笑,我说出令他失望的答案:“是真的。”
之后,发梢在旋身之际划出毫不留恋的弧度,我踏出了店门。
就这样,轻而易举地离开了。
冬天的太阳直直地落在我身上,但,为何我还是冷得直打颤。
雷浩啊雷浩,你到底要断了我多少路才甘心?
回到雷浩的别墅,我曲膝以双手环抱,头枕在膝盖上,坐在客厅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电视上跳动的画面。
雷浩是个喜欢宁静的人吧?我想。否则他不会在市郊买下这幢别墅。两层楼高的透天居,顶楼还有个游泳池,只可惜现在是冬天,否则我铁定会一头栽进池里享受随波逐流的感觉。
但若说他懂得生活那也不恰当。这幢别墅的装满摆设太过雅致,和他的冷冽狂野完全不搭调!在这幢建筑物里恐怕只有他的卧室是出于他构思吧——
黑灰色调组成的大床正对着另一端整面的书墙,书墙的左侧便是浴室,房间里除了床,还有一组沙发,同样的黑灰色调,除此之外,再无其它——冷然、空幽却又给
了强大的压迫感。
“唉!”我叹口气,换另一个较舒服的姿势坐着。一整个下午对着电视发呆,情妇的当真像我这么无聊?还是只有我不懂怎么做好一个情妇的角色……
轻轻抚着左颊,那一巴掌的力道真大,我都冰敷掉好几袋冰块了,怎么还是痛?
会不会淤青了?
这时我才想到要去照照镜子。要是真青了一大片,雷浩会不会把我赶到别的房间住。直到淤青消失?
我祈祷他会,最好是就此甩掉我,再去找一个新的情妇——例如今天下午那个使泼的女人。
我走进浴室,往镜子一照——
天不从我愿,不过虽然是没有于青,但脸颊肿了一点,看起来左右不均。
我对着镜子发笑,突然想起小时候看过的“老公公的肿瘤”的故事,我是不是该去找那个女人请她再补一掌在我右颊,好达到“平衡状态”?
我突然发现自己有点幽默感了!在没了工作之后——呵,真是一个讽刺!
我扭开水龙头,双手捧起冷水往脸上泼了几下才走出浴室。“
一出去,便看见雷浩正坐在我方才的位子上。
“金妮骚扰你?”
金妮?那个女人吗?
我耸耸肩,没有回答。我不认为他会不知道。
他起身走向我,习惯地捏住我下巴朝向右侧,端视我左边脸颊。
“痛吗?”他问。
痛又怎样?他会放过我吗?
“下巴被你捏得很痛。”我说。
他微笑,改捏为托,另一手抚上我左颊。
“卞翔。”他的脸色突然变得阴沉。
“在”
“我要她知道动我的人要付出什么代价。”
“是。”
这时,我才发现客厅的另一个人影——是那个将我强行带上车的金发男子。
不过,我没看仔细。雷浩交代完,他也很快地冲出别墅,真的去教训那个叫金妮的女人。
“她是你的女人吧?”
“以前是。”
“派人教训她,你不觉得小题大做?”我突然觉得她很可怜。虽然我挨了一巴掌,但我也让她摔倒在地了,何必再费事!我只是个平民老百姓,无法接受黑道的处事法则。
他扬眉。“你在替她求情?”
我摇头。
“只是买卖虽断情义在,她好歹也伺候过你一段时间。更何况只是一个耳光,不值得浪费人力去教训她。”
他突然将我打横抱起,走上楼梯。
“没有人可以在动了我的人之后还安然无事。”他边走边说着。
我从他怀里抬头。
“你在警告我在被丢弃之后不得找你的新欢报复?”
如果是,那他实在浪费口水了。我不但不会报复,反而还会送上三牲五礼感谢她让我成了弃妇。
“你会报复吗?”他看出我的想法了是吗?
我愣了一下,低头不语。
转眼间,他已抱着我走进房,用脚踢上房门,锁上,然后把我放在床上。
“不准再去工作。”他突然开口命令。
我曲腿抱膝,淡笑:“托金妮的报复,我辞职了,一切正如你意。”
他解下领丢在一旁,坐在我面前。
“我并没有这么想。”
我抬眼。他的眼似乎带着解释的意味,但,会吗?我不认为像他这种男人会有这种举动。
“有没有都无关紧要。”我淡然道,说是看开了也好。“我终于还是从”半工半读“的情妇进阶到全天伺候二十四待命了。”我自嘲,却引来他的大笑。
“有趣的比喻。”他笑说,然后低头吻住我的唇,一手熟练地解开我上衣的钮扣。
我吓了一跳!
男人不是纯感官的动物吗?在我原本就不出色甚至还肿了脸颊的时候,他还会对我有欲望?!
我真不懂这个男人。
但,我需要懂吗?
没必要吧!
环上他的肩,我只能任由那股炙热引燃我的本能,至于回应——我学不来,也不想学;他没要求,我也不必刻意,只是……在极致时我当真毫无回应吗?
如果是,那他背上的抓痕从何而来?
随着激情的频率起伏,我的思绪也飘向宇宙深沉的某处……
从黑暗中清醒,睁开眼睛,所见之处仍旧是黑幽幽的一片,雷浩正躺在我身边熟睡。
此刻的我正靠在他的肩窝上,偎在他的怀里,任他搂抱住我的身体。
如此亲密的接触我该感到厌恶才对,但我不。
非但没有厌恶,反而更相偎近他。
这究竟是为什么?
我百思不得其解。
想了好外,我找出合理的解释。
因为——我畏寒。
每到冬天,由于向来血液循环不良,我的手脚便会发冷。这已经是老毛病了。除非一直窝在棉被里取暖,否则只能任它冷到发紫。
而雷浩的身体,热得吓人,和他冷漠的气氛大相迳庭,我想——我之所以不厌恶睡在他身边,可能是贪恋他的体温吧!
其实还有另个原因,就是——他根本不肯让我睡在别的房间。所以就算我不怕冷,他也不会跟我分床。
这是他宣告所有物的方式,充分表现出他的独占欲及霸道——恐怕这就是让金妮和其他女人迷恋他的部分原因吧?
试问,有哪个女人不想被一个出色的男人霸占?
但,这种独占欲强的男人配上善变的性格,恐怕就成了负尽天下痴心人的元凶;因为多变的性格会造就他三不五时转换口味的癖好,再加上本身完美的条件……总归一句就是——谁爱上他谁倒楣!
幸好,那个倒楣的人不会是我。我该感谢家里给我的历练,让我不想也不懂得对人付出情感。
我悄悄地爬下床,冷不防地被他用手揽了回去。我还以为他睡熟了呢!看来我太低估他的警觉性了。
“你去哪?”他问。
“厨房。”我晚饭还没吃就被他抱上楼,一番激烈运动过后,肚子早就高声抗议了。
他松开手,我才得以下床,随手拎起他的衬衫往身上一套便摸黑朝房门走去。
一下楼,朝左转进厨房,打开冰箱——只有蛋、葱和几罐玉米罐头以及电子锅里白饭。
雷浩请的佣人总买足一餐食物的份,从来不知道贮粮的重要,而她上班的时间以雷浩回来的时间为准——换句话说,就是雷浩何时回来她就何时下班,因为雷洁不喜欢有人打扰他的私人生活。
昨天雷浩回来的时候,正好是佣人煮好饭准备去买菜的时候——难怪冰箱空空如也。
蛋炒饭和玉米浓汤——只能这样了。
我拿出材料开始动作。大概是坚坚锵锵的声音太大,把雷浩给吵了下来。
“你在做什么?”他的声音含着怒意。
我回头,果然他正皱眉看着我。
“下厨。”我答,回头继续切葱。
“你会做菜?”
“情妇的工作里不包括这一项?”我反问。
他没有回话,我也不怎么在意。
一会儿后,我熄火将炒饭和汤端到饭厅,他还是维持双手环胸的姿势倚着墙看我。
我叹口气。在这种注视下还能安然吃完东西且不会消化不浪的人,我由衷地佩服。
“你不饿?”我问,不过没有得到回答。
我走上前拉他。
“赏个脸好吗?”我再问,不懂自己为何如此坚持。
他依旧文风不动。我放弃了,松开拉他的手,往饭桌走去,可是他却反手将我往怀里带,毫无预警地覆上我的唇,一如他往常的侵略。
我无法反应,只能任他攻城掠地。我所有的体验全
得自于他,尽管自己在半个月之久但仍无抵抗,只能由他掠夺,然后倒在他怀里。
许久,直到我几乎快因窒息而昏厥时,他才移开唇让我呼吸。
“为……为什么……”我喘气,直觉脸颊发烫;他的攻掠毫无道理。
他满意地看着我,像在欣赏我脸红的模样。
让我受惊一向是他最爱的娱乐。
“我的女人。”他低喃,又在我额头上烙下一吻后才转身朝楼上走去。
我呆住了,不自觉地伸手摸上额头。
他从未如此……温柔过!对我的亲密举动向来只基于需求……这一阵子以来一直是这样,但……
额上的吻——
为何让我有种被珍惜的感觉?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当一个称职的情妇该做什么?
我自认自己不是一个当情妇的料——娇娆使媚,垂肩露背,大发娇嗔……等行为举止,打死我也做不来;而花钱如流水、恣意挥霍、走上街头来个狂买……对我来说实在是很困难的一件事。
并不是我没有钱……事实上,雷浩在我住进这儿的头一天就给了我一张金卡,在我银行户头里汇进一笔巨款,似乎在鼓励我去专心致力花他的钱,用钱砸死人也好,空投到非洲也罢,只是——这等事情恕我做不来。
原因之一是因为我什么都不缺,之二是我不想出门,一出去,只会令我更渴望自由,更加深我遭困的挫败感。
所以,我选择看书,既不用上班又可以藉着沈迷书中来淡忘自己目前的情妇身分。
而书——自然是取自于雷浩房里的那一面书墙。
至于雷浩的行踪——因为我从来不问,所以他的消失与出现从来不曾预告,我只知道当他出现在这幢宅子的时候,就是我该“上工”的时间。
今天的天气不错,所以我打着赤脚走到庭园,然后坐在草地上像只猫似的汲取冬阳的暖意;但要说到欣赏景致,我只能说这里没有足以吸引我目光的冬景。
这样地生活着简直就像是社会的米虫!
人可以凭藉着别人对他的依赖来肯定其本身的价值,那我呢?像现在这样,什么事也不做,对社会一点用处也没有——这样的我又有什么价值?还是我该用雷洁对我的需求来肯定我自身的价值?
若真如此——那我的存在价值不就跟妓女没两样?
面对这样的存在价值——该哭该笑,我实在不知道。
对雷浩,我完全陌生。他有没有妻子?势力多大?我全然不知。
不过问一切,只满足他的需要,不交心只交出肉体——这算是情妇的哪一级?抑或连边也沾不上?
但,为什么是我?
这是我一直不明白的,以男人的角度来看——找上我应该是件亏本的事才对;尤其是雷浩本身并不是不出色,会挑上我实在教人难以理解。
但我并不打算问。我说过他不是会做解释的人,而我也非好探讨别人的人。再者,不知怎的,我总有预感这个问题的答案将会把我拉进彻底破败的命运里,这不是我乐于见到的下场。
“你在这做什么?”一只手轻而易举地将我挽住,头顶上传来雷浩的声音。
我抵着他的胸膛稳住身子。答道:“发呆。”
他搂我进屋。
“坐在外面吹风发呆?”口气里饱含了不赞同的意味。
“风?”我茫然地看着他。“有风吗?”
我转头望向屋外,才发现不如何时太阳已西斜,方才坐的地方早就没了金黄色暖和光芒。
他扳过我的脸。似赞赏又像叹息:“你不像个情妇。”
“你要我像个情妇吗?”
他摇头。“我要你像我的女人。”
“你的女人?”和情妇有什么不同?
他看出我的疑惑,迳自说道:“我的女人要与众不同。”
“那你找错人了。”我淡笑。“我乎凡得令人发指,到路边随手一抓一大把,你恐怕要失望了。”
“你要我养别的女人?”他轻柔地问着。但我明白他在生气,从我腰间传来的痛楚便可得知。
“你的意愿与否是我不能干涉的。”我忍痛答道:“你要我说什么?要还是不要?”
他逼进我,给我一个粗暴的吻以示薄惩。
“别再让我听到类似的话。”他警告我。
“你要我当个无声无息的娃娃?”
‘不。“他否决。”你够聪明也够冷然,无声无息太泯灭你的本质。你可以具有攻击性,但那只能在别人面前。在我面前,不管你的爪磨得多利,最好给我收起来。“
我惊愕地看着他,无法接受他的说法。
“你要我温顺却又不准我在你面前隐藏本性!”暴露本性的温顺意谓着付了情感,这要求太过艰难!
在交出肉体后他不该再向我勒索情感,他这种人根本不稀罕别人的心,凭什么向人勒索!
“不要向我勒索你自己也没有的东西。”
他使劲捏住我肩头,狠声道:“很遗憾,我向来没有要不到的东西。”
他推开我,迳自离开这宅子,留下因害怕而跪坐在地上的我。
之后,他消失了,一如他出现般没有预告。
我不知道他何时会再出现,但我祈祷他最好永远别再来;老实说,我渐渐承受不住他随时都可能燃起的怒
气。“伴君如伴虎”这句话形容得贴切,只是用在情妇与恩客上就有点特殊了。
他不在的日子是我过得最安稳的时候。对于他,我乏于应付,因他善变得教人摸不清他真正的想法;我同情跟在他身边做事的人,也同情我自己。
“小姐,卞先生在楼下等你。”电话内丝传来佣人的声音。
卞先生?
我不知道来人是谁,但我还是走下楼去见他。
“是你。”那个叫卞翔的人。
卞翔点了个头,开始以目光扫描我。
“你在看什么?”我问,不喜欢他这种审视的目光。
“我在找……”卞翔开了口,是个清朗的声音,有别于雷洁的厚重。
“找什么?”
“你有哪一点值得老大为你痴狂。”
我愣住,随即一笑:“那你找到了吗?”
痴狂……多可怕的字眼!尤其是痴狂的人是雷浩。
我无法想像他痴狂的样子,倒是我还是可以揣测出个七八分。
“找到了。”
我静待他的下文。
“平凡表相里的那份冷然,跟老大很像。”
“像又如何?”
“所以你绝对有颗不轻易交出的心——这就是老大要的。”
我压住心头的惊愕,强笑道:“那是他的事,与我无关。”
“但老大要的是你的心。”他显然看不出我的紧张,让我佩服自己的掩饰技巧。“美丽的外表他垂手可得,但一颗与他相似的心却是千金难求。”
“相似的心?”我冷笑。‘卞翔,你恐怕太高估我了,雷浩的本事我及不上他万分之一。“
“但你是所有女人中唯一能让他专注的——光是这点就足以教人钦佩。”
转身走上楼,我不愿谈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
“你很清楚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件他想要的东西!”
停下脚步,我回头冷眼看他。
“你没有资格跟我说话。”
只见他睁大眼盯着我,一副不相信我会说这种话的模样。
我边踩上阶梯,边说道:“别忘了当初是谁将我抓来这的,如果不是你?我不会在这里。”
走回卧室,锁上房门,我蜷坐在沙发上回想着卞翔说的话。
倘若我想让雷浩厌倦我,放我自由,那么我只要交给他我的情感即可——相当简单的解决方法是不?
但,将情感放在他身上后的我该如何自处?到时——恐怕离不开他的人是我了,不是吗?一如那个叫金妮的女人,交了心却沦落到遭人遗弃的下场……
我不要!我不要把情感交给一个以征服为己乐的男人!交出肉体已是极限,再要求感情就太过分了。
雷浩之所以挑上我,只是为了证明他该死的男性魅力,并宣告世人他没有要不到的东西吗?
可恶的男人,他究竟把我看成什么?
将它捧得高高的,再一把摔碎在地上,然后站在一旁得意地看着那颗遭他摔毁的心不停挣扎直到衰竭——
可怕……
把一颗心交到那样的男人手里,不但是亵读,更是一种自我毁灭!
一想到这里,我就害怕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