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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间,几道星茫闪过。朱皞天左臂搂过瞳,继而足尖一点飞起数丈之高,同时腰际的剑已握于右手。只见他凌空劈落几剑,剑气所及之处瞬间闪出几个黑影。那黑影个个蒙面,手中却无兵器。
朱皞天徐徐落地,冷声道:“倭寇余党?”
瞳心中一紧,这下自己成累赘了。
那六人皆不答话,继而一齐攻了上来。朱皞天心中大叫不妙,若都使兵器刀剑相向倒好说,偏偏这几个都是手出暗器。想来是自己大意,不知他们暗伏了多久,大抵是见天色暗了才动手。
电光火石之间,数不清的暗器自四面八方射来,况天色已暗,任他听力再好也辨不清快慢。
“瞳,抓紧我。”朱皞天立刻说道,继而挥剑一阵金属撞击的
声。
抓紧,怎么抓?难道让她自己挂在他身上么?瞳不禁闭眼死死环住朱皞天的腰,恨不得把脸也埋进去算了。朱皞天身形移动太快,快得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唔……她真的无法呼吸了……
“瞳!”朱皞天感到腰际的手松了,便立刻搂紧她飞身而起,感到脚下袭来几屡凉气,他侧身一旋,借一枚飞镖之力再度上升数丈。
“瞳!”
“我没事!你打你的……咳咳……”瞳一阵干咳,眉间仿佛拧了个麻花。
该死!
朱皞天在心中骂道,不能如此纠缠下去。之前为了退敌,忘记她有病在身,想她不愿回京便带在身边。现下看来,这丫头病得不轻,如此环着她的身子,竟是满怀的热气,以及一股莫名的香气……与之前卓儿身上的浅香不同,然而此刻却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刺客皆使暗器,而他手中却是软剑一柄,身上又挂了这丫头,即使想要各个击破也是困难。朱皞天打落几枚手刀,翻身踩了树枝向远飞去,还是避避为先。正想着,突然手臂一麻,手中的剑便落了地……
朱皞天未及停顿,提一口真气猛地掠了出去。他轻功虽不及上官灵,但也并非人人追得,只是此时还带着瞳,竟感到身后追击不断。无极剑已被弃,他只得全力护着瞳闪躲。两人耳际嗖声不断,朱皞天一路飞奔已顾不得方向,身上不止一处受伤。飞速掠过的风,扯得伤口生疼……不知奔了多久,身后追击之人似是落远了,朱皞天这才停下来。
一落地,他立刻低头看向怀中的人儿。
“怎样?”
“没……咳咳咳……”她本想说没事,然而一开口却是满嘴血腥,她立刻背向朱皞天用手捂住嘴,猛咳起来。
“先前若是看过太医,如今可也少遭些罪。”朱皞天说着用手拍她的背。
他以为是风寒。他一直以为,她只是风寒……
少遭罪?她,生来便是遭罪的,若要少遭罪,现下死了倒是最好的法子。瞳如是想着,轻笑了出来。
“瞳,告诉王爷好不好。你不要折磨自己。”
“怎么?心疼自个儿的身子了?”瞳脸色阴冷。
“我的身子难道不是你的?”
“既是如此,你就少说话!”
“你想让王爷悔之莫及么?”
“是!我就是要他悔!如何?”
“王爷何时对你不起,你要如此待他?”
瞳顿时一怔。这是第一次,卓儿如此执着激烈地与她争辩,为了朱皞天……为了他,她竟敢如此与她这个最亲密的人呛火!她为她担了一生的痛啊……
好,很好……他在乎她,她为他着想。多么完美的情感羁绊,多么慕人的相思之念,而她,却是多么的多余……
天已全黑,夜风冷冷地袭过。空中皎洁如洗的圆月,竟亮得晃眼……
“……瞳,对不起。但是王爷他……”
“你闭嘴!”瞳大喊出来!
惊得朱皞天倒吸一口气,继而转到她身前,借着月光看她的神情。
“怎么了?”朱皞天皱眉,急急地问道。
瞳定定地看着朱皞天,她一脸恨意。那紧咬的唇,仿佛恨不得将眼前的人撕碎咬烂!
她究竟在恨什么?
恨朱皞天还是周卓儿?
她恨!却找不到恨的目标,多么可笑……
瞳笑了出来,眉间轻皱,脸上浓浓的恨意,渐渐被月光照成淡淡的哀伤。凝结于眼的,是一汪如水如泉的清倦。
“我没事。王爷,可否寻个休息的地方?”瞳低下头,轻轻地说道。
朱皞天看得分明,知道她在伤神伤心,却不知所为何事。那眼中一闪而逝的光亮,是月光,还是泪?
“一路行来,不见人家。况此处并非军营近郊,怕是要露宿了。你身子可吃得住?”朱皞天忧心地说道。方才她身上的热气,此时却感受不到分毫,让他有些莫名。
“无妨。你一位锦衣玉食的王爷都不在乎,我一介乞儿哪里有挑剔的份?”瞳嬉皮笑脸地说道。那笑容,消尽了之前的伤和倦,恢复了她一贯凉凉不拘的语气。
然而,她如此神情,却反而让朱皞天心生不安,总觉得忽略了什么。千头万绪,可疑之处不止何其多,细想起来却又一处都寻不着。究竟,他忽略了什么?
“走吧。”他不问,只因此时并非追究的时机。匪人不知是否已放弃他们的行踪,谨慎些倒应该寻个安全处待天明再做打算。
“嘻嘻,走不动了,背我可好?”瞳得寸进尺地要求道,挤眉弄眼地赖皮。
“……上来。”朱皞天不与她废话,背向她弯下身,示意她趴在自己背上。虽说不知她是否真走不动,但他背她倒的确比她步行来得快。
瞳笑嘻嘻地趴上去。然而堆了笑的脸,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变得冰冷寂然……
她不是走不动,只是,不愿与他正视。看着他的眉眼,会觉得自己肮脏。朱皞天,大明天子之兄,行的是光明磊落之举,做的是天下百姓的官。他的一生,如同上等璞玉,即使沾了血腥,也会在国泰民安的洗礼下净澈如出。而她……
而她……
泪水,在他背后,满了她的衣襟……
第7章(1)
“我去拾些柴枝,你且在此歇息。”朱皞天将她放在一片四面枯丛的空地上,继而转身打算离开。
“等等!”瞳立刻拉住他。“你身上有伤。”方才在他背上便看见他手臂上的血口,不长却深,染红一片白袖。
“不碍事。”朱皞天说着,却见她一把扯下自己肩袖上的白纱。
瞳起身,细细包裹了他受伤的手臂,她眼中是波澜不惊的沉寂。朱皞天看着她的脸,竟猜不到她半分心绪。鼻尖是她身上的香气,很熟悉,却想不起在何处嗅到过。许是之前她身上便有吧……
“还有哪里有伤?”瞳问道。
“不必费心了,其他是些小伤,值不得包扎什么。”朱皞天笑了笑。
“无妨。衣袖还很多。”
“……我去拾柴。”衣袖很多,受伤便无妨了么?朱皞天一边走一边无奈地摇头,这丫头,永远如此语不惊人死不休。
冬末之际,夜晚依然冷得刺骨,无人的郊外,更显得清冷之极。
瞳仰面躺着,身上盖了朱皞天的外衣,身旁是暖烘烘的柴火堆。朱皞天很君子地在火堆旁添柴。寂静的夜,只听得见噼啪作响的烧柴声。头顶皓月,宛如明镜,晃晃地悬在无人能及的高远之处。无星的夜空,让那月瞧起来,竟如此寂寞……它是否也如她一般,冷得很?
虽说身旁有火,但她的身子却是前所未有的冰。这也是毒发之状么……
瞳闭了闭眼,瑟瑟地抖了抖。
很冷,很冷……
“瞳?”朱皞天来到她身边。
想来是听见她萧瑟的发抖之声,她已经,没有力气隐瞒什么了。服下那毒,已半月有余,自己发现也不过几天时间。没有找大夫,是因为没机会,算不得找死,算不得吧……她的眼有些恍惚,朱皞天的轮廓似是氲了一层白雾,仿佛被月光照亮了的神仙……
“唔……”她勉强应声道,努力睁眼,看见他似乎在说什么,他在说什么?为何一副着急的模样,她,没有欠他什么吧……她为了不耽搁他救国大计,为了帮他争取退敌时间,她隐瞒她的病,她烧他的圣旨……她不仅仅是为自己,不……她不是为自己。她答应了卓儿要帮他,她不是为自己……可是,为什么她心里这么难过?卓儿为什么要生气?她答应卓儿的事,她做到了。
她没有做错,没有呵……
眼中最后的景象,是朱皞天紧紧蹙眉的眼,和一张一合的口……
“咳咳咳咳……”她突地起身,双手捂着口一阵猛咳。
“瞳!你……”朱皞天震惊地看着她。她的脉象,分明是中了剧毒!
他这才想起那香气是什么,那是西域“红莲散”的香气。红莲散出世于江湖,源于五年前的五鬼门灭门之事。江湖传出五鬼门欲血洗武林正道的消息,在未经证实之际,五鬼门便一夜间被灭。整个五鬼门,弥漫的便是这种香。死者身上更浓,浓郁得几乎让查尸之人晕厥。
他那时便是负责此案的官,而现下竟忘得如此干净!
“王爷……我是卓儿。”她唇边含血,微笑说道,声音轻悠得似是会散在风中。
朱皞天怔怔地看着她,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卓儿?”
“是。王爷,好久不见。”周卓儿此言一出,眼中泪水便滚滚而下。好久不见,她每日都看得到他,而他看到的,却不是她……他因瞳而生的万般神情,她都看得到。
“瞳呢?”朱皞天略显无措地问道,握着她手臂的指尖,无意间加深了力道。
卓儿轻轻皱眉,嘴角依然笑意不断。
“她,很难过……所以,在这里休息。”卓儿捂住心口,轻轻说道,“王爷不必担心,待她休息片刻,便会出来。”这是第一次,她替她痛。以往,一触到痛处,她便躲起来。
自三年前起,冷也罢痛也罢,她周卓儿未曾体验半分。她不能这样……不能永远让瞳替她痛!这是,她自己的人生,自己的命!
“咳咳咳咳……”一口鲜血咳了出来,自她捂着口的指缝中渗出,和着惨白的脸色,被月光照得触目惊心。自胃部一路灼烧至喉咙,微微喘息便是撕心的痛!开口说话,喉中更是难忍的灼热,让人禁不住地想咳嗽,恨不得咳出那疼痛不已的心肺。
瞳……竟一直忍着如此痛苦,却佯装无事地整日嬉笑。而她,到底忍不住呵……她现在,连扯动嘴角都痛得恨不得死掉!
朱皞天立刻盘膝坐在她身后,双掌抵住她的背心,将真气逼入她的体内。
现在,他终于知道自己忽略了的是什么了——上官灵!
上官灵下的毒,怎会一吐就尽?之前隐隐不安,却始终未及细想。如此说来,她中毒至少半月有余,要将毒逼出是不可能,现下只能暂且压制毒性扩散。他怎会如此大意!而她,又怎会隐瞒至今!难不成真心求死么?
第一次,他觉得瞳竟是不容易理解的。
一直以为她得的仅是风寒,仅是那一药便可医好的风寒!于是拖拉至今,他也没上心。红莲散的解药,他要去哪里寻那红莲散的解药?连当年用毒至精的五鬼门都死于此毒,他如何寻得!
上官灵!
朱皞天脑中闪过那张精致的脸。
或许,或许……上官灵会有解药吧。虽说用毒之人通常会配解药以防自己中毒,但红莲散,他委实没有太大的把握。红莲散的出现,仿佛只是为了灭那以毒扬名的五鬼门一般,之后便再也不曾出现过。只有不知真假的传言,此毒源自西域,名为红莲散。
上官灵……究竟是什么人!
朱皞天眯眼抿唇。那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怒意。他从未如此,下决心要一个人死,也从未如此,盼望一个人活着……至少,在自己寻得他之前,他要活着!
“王爷……”
“不要说话。”朱皞天闭上眼,平了心中的恼怒,调息稳气源源不断地送真气于掌间。
“王爷……卓儿,有话要说……”周卓儿微微回头,轻声无力地说道。
“一会儿再说!”朱皞天微微皱眉。
“不……待瞳醒来……卓儿,便说不得了。咳咳……”
“死了就什么都不必说了!”朱皞天难得如此怒气冲冲地说话,他依然在恼她的刻意隐瞒。
周卓儿微微扯动嘴角,显出笑意……他,到底是在乎瞳的。因此,她更要说明白。不然,即便死了,她也不瞑目。
“王爷……卓儿生在丞相之家,自小便许婚于……咳咳,许婚于九皇子。然而,三年前……九皇子他以拜访为名,趁夜……咳咳咳……强占了卓儿之身。卓儿……无力抵抗,但……一夜醒来,自己便不是自己了,瞳的声音替代了我。她替我……受了九皇子给的痛,替我度过了无颜示人日子。”许是那真气之效,她渐渐不再咳嗽,身子也不似之前那般灼痛。
“此后,一有人提及此事……在脑海顿时空白后,便是瞳的声音。长此以后,竟在我有伤有痛之时,瞳都会出现……我不知道,我……咳咳,我并非刻意躲避,可是……瞬间,自己就被替代了。”
听到这里,朱皞天抿唇,竟一句话也说不出。
“王爷……瞳,替我伤、替我痛,替我承受了三年的悲凄。卓儿自私,爹娘要我与九皇子完婚,我不依。爹的棍棒,打的不是我,是瞳啊……是瞳啊……”卓儿说到此,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心里是深深沉沉的痛。
“眼见大婚之日近了……我却不敢反抗,躲入自己的世界什么都不管。眼睁睁地看着瞳与我的贴身侍女换身份,于是……瞳逃出来了,在街上以行乞为生……那段日子,我什么都不想不看,任瞳替我受饿、受冷、甚至挨打……直到王爷出现……咳,王爷……你要好好待瞳,她……吃了很多苦,很多,很多……”
“不要再说了。”朱皞天缓缓闭上眼,眼前是那张不曾正经过的,嬉笑的脸……
心,仿佛被撕裂。他在为谁心痛?
“王爷……卓儿现在才明白……瞳为何告诉我,她叫瞳。她不是瞳……她是痛啊!她的一切的痛,本都是卓儿的……王爷,请好好待她,不要,再让她痛了。可好?”周卓儿哽咽得几乎语不成句,泪水湿了朱皞天盖在她身上的白衫。
那衫子,在银色的月光之下,泛起冷冷的辉……
朱皞天深吸一口气,缓缓吐纳,然后收了掌。没了背后的支撑,卓儿软软地倒下,朱皞天立即扶住她后仰的身子。
“好些了么?”他轻轻地问道,似是怕惊扰了什么一般。看着她如纸般白的脸,他的眉间聚了浓浓的愁。
“王爷,卓儿无能,竟连这小小的苦痛都受不住。”她笑了笑,手掌吃力地拂上胸口。
“你且休息,勿要多想。”朱皞天说着就扶让她躺下。
卓儿立刻使力抓住朱皞天的手臂,只见她咬唇缓缓摇头。
“王爷……应下卓儿的话,可好?”她坚持道,皱着的眉间,一如之前那般凝愁。
朱皞天不答,只是轻轻笑了笑,放开支撑她的手,然后起身,走到火堆旁添了柴火。
周卓儿半卧着,看着他的背影,泪水再次肆虐。
心底,在他微笑转身的瞬间……以绝望的姿态痛得无以复加。她好像,一如往常那般自私,竟想将一切托付于不相干之人,即使她对他信任、对他动情,都只是她自己的事。王爷,与她们不相干呵……她好蠢,好蠢……
卓儿低下头,不再言语,连先前的低泣之声都隐了去。
“卓儿,”朱皞天思虑片刻,继而说道:“我能应允的是,我会保护你。”
火光映上他的脸,照亮那本看不分明的眼。眼中,是清清澈澈的,她的影子……
“我和瞳是……”
“不同的,不同。”朱皞天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
他对她,是男女之情么?
虽说,总是由她而生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或许,在曾经的那个风雪之日,在她那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出口之时,便定下了如今的迟疑。是喜欢抑或是爱,他未及深想,只记得内心瞬间的释然和悸动。记得因她那句“回王爷,卓儿姓周”所生的愤然。记得因她离开而生的落寞……
但,那是卓儿,还是瞳?
他为她中毒而担忧,为她隐瞒不说而恼怒,为她受苦而心痛……
但,那又是为卓儿还是为瞳?
她们,是不同的。在未清晰自己真心所向之时,他能允的,只有安全。然而……这安全,如今似是也成了不知能否守住的诺。
朱皞天静静地坐在火堆旁,半合了眼帘。
细想来,瞳当日所说,上官灵给的期限是一个月。而瞳又吐掉了绝大多数的毒药,理因不会一个月就毒发。而当年为五鬼门死者验尸之人曾说过,此毒扩散很慢,不至一个月理应不会发作才是。如今,瞳服药量少之又少,为何短短半月之余便发作得如此厉害?似是服了几倍的量一般……方才她的脉息,时而激烈如鼓,时而静若涟漪,体内似有另一股抗力在刺激红莲散发作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