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睁开眼,已不见任何鬼影在石屋之中,心乱稍缓,也就略松开他的手……
岂知,不过是一个眨眼的时间,鬼面又再度在他身后朦胧成形。
下遑多想,她坚定地握上他的大掌,包裹得极紧极紧。
她额上的红菱玉徐徐地放射出柔和的红光,来不及成形的鬼面在她的身旁滑了一圈,尖啸著离开。
没事了——她清亮的眼仔细地看过屋内的每个角落之后,放下了心。
她额上的红菱玉亦黯淡了光采,如同一块饰额的寻常美玉。
“多亏了你。”她单手抚过红菱玉,目光却凝望著睡卧在她身边的男子。
几时见过莫腾这般静谧的神态?
当他内心的兽安憩时,他下抿的唇角,竟似有著数千数百不为人知的无奈与落寞;而戾气不再的脸上,只显得疲累异常,与……孤单。
左手手掌传来些许微痛,秋枫儿定神一瞧,才察觉在不知不觉间,他的右手已反客为主将她握得极紧。
而他,仍在沉睡……
她不明白自己就这样看了他多久,只是凝睇到他的神情渐舒缓,只是凝睇到她也渐渐合上眼,闭目养神。她原不是晚睡的人……
夜上三更,月明星稀。
“秋姑娘。”
柳丝丝才在门口轻声唤道,江滟滟却已自作主张地推开了门。
“啊!”
入目所及的一切,让她们同时定住了脚步——
爷,躺在地上,沉沉而眠;秋姑娘偎坐在他身边,雪颊倚著墙亦是入眠神态。
秋风自门口吹入,爷不安地动了下身子,一侧身便让他的健硕身子泰半压住秋姑娘雪白的衣摆:秋姑娘蹙了眉,右手轻挥了下,正巧抚住他的脸颊;爷轻喟了口气,不再妄动。
而在这一阵波折之间,爷的大掌与秋姑娘的柔荑始终紧紧地交握著。
爷,在睡觉且表情宁静。柳丝丝红了眼眶,心里满满地全是感动。
她使劲将江滟滟拉出房门,知道爷的良缘喜事终于到来!
第七章
天色已亮,日照仍不甚浓烈之际,秋枫儿漫步到湖边,弯身将左手掌浸入冰冷的湖水间。
手,被莫腾握了整夜,皮肉上的瘀青不提,红肿的手腕甚至伸展不开。
而他看来是有好长的时间不曾这样安眠了,因此才会睡得那么深沉,即连她在鸡鸣之时用了许多力气及方式松开他的手,却还不见他醒来。
这男人是来人世间受苦的,而且是不得不苦哪!
当啁啾的鸟鸣声传诵著莫腾昨晚因她而沉睡的消息时,她却从如镜的湖面见到自己一双不算平静的眸。
以往别人的苦是别人的苦,但,莫腾的苦,什么时候开始记挂上她的心头?
——莫腾陷入情网了……
——秋姑娘要那样一个怪物吗?
——她不走来找鼎的吗?鼎和莫腾做的那些兵器一并藏在那栋布满暗器的小木屋里,除了莫腾之外,谁走进去都要丧命的!
虫鸟鱼兽如是说道。
啊,鼎!
秋枫儿心神一凛,闭目一算,倘若再扣除回程所需的天数,自己的时间也不多了。
若她真做不到他所说的心甘情愿,那么鼎就当真不取吗?
不,她答应过白芙蓉的。
自冰冽泉中取回自己的手,她徐吐了一口气,轻旋身想找寻虫鸟鱼兽们口中的小木屋。
这些古鼎个个都具备了相当的灵性,若非是它命定的主人趋使搬动之,往往非死即疯。她虽不能妄动,但至少该知道鼎被安置在哪儿吧。“秋姑娘。”
宋天远自另一条山路中走来,一见著她的身影便无法自持地迎步而上。
秋枫儿顿了下步伐,却是在猜揣小木屋位于何方——
以石屋为中央,南面是个链炉、菊田栽于西方、湖柳位居北方……依照五行中南方属火、西方属金、北方属水、东方属木的规则看来,小木屋该位于东方吧!
她转身往东边走去。
“我方才看见你从主屋走出来,原来你和莫腾兄已经成亲,在下未曾来得及送上贺礼,心中实有不安,特来向你致意。”
宋天远脸上的笑容有著掩不去的落寞,或者那紧盯著她的眼里还有著些许的试探吧。
“我们没有成亲。”
她穿过他的身边,轻踩过竹林的落叶,微仰的螓首迎著秋风,一肩水缎的乌丝为静谧的容颜凭添女子独有的风情。
宋天远呆楞地望著她,不自觉地呼吸她拂过身畔的风——秋姑娘身上该是最高贵的香气。
可是……宋天远皱了下鼻子,她没有一丝馨香之气,或者该说她身上完全没有任何“人”味。
秋枫儿并未发觉身后人奇怪的心思,却听得树问的鸟声叨叨絮絮地说:
——这些人躲了一夜,不累啊?
——杀气腾腾的,八成和莫腾脱不了干系!
她一个分神聆听,半边身子竟擦撞上树干,脚步一个踉跄,手肘手掌眼见就要撞到碎石子地上。
“小心!”
宋天远一个迅步向前,揽住秋枫儿的腰肢,阻止她的跌跤。
好轻好软的身子!他无法阻止自己的心荡神栘。
“我不碍事。”她淡淡说道,退了一步想拉开彼此的距离。
“秋姑娘,我对你……”宋天远望著她的脸庞,脱口说道。她望着那停在他肩上的蝶,只道:“不用说了,我知道。”
“你知道!”宋天远的脸霎时翻红一片,扶在佳人腰间的手掌颤抖著:“那我们……”
秋枫儿侧过头睨著他激动的神情。这人为什么会如此喜欢她?就为了她一张冷冷淡淡的脸皮?
“秋姑娘。”宋天远屏著呼吸问道。
“你是你,我是我。”
她玉白的手拂上他的手臂,意是在推开他的靠近,但看在别人的眼里却是一副极亲密的模样。
“你们在做什么!”
莫腾暴怒一响,像山林里野兽攻击时的低嚎,惊得宋天远双手撇清关系似的一推,惊走他肩上的蝶,也不小心将秋枫儿又推跌了一回。
“秋姑娘,对不起……”宋天远连忙伸手要救。
“你再碰她一次,你的手臂会被本该属你的剑砍下喂狼!”血腥的话以绝对狂暴的表情说出口,没人会怀疑莫腾眼中嗜杀的光芒。
秋枫儿没起身,索性偎著树干看著莫腾在几步外瞪人的狠姿态。
他气红的眼锁住她一迳的云淡风轻,心中又是气恼又是舍不得离开目光。
她如何能如此平静?
第一次,他竟然能在夜里沉沉入睡!
当他睁开眼,乍见窗外光灿的阳光之际,他狂喜地知道梦中那双为他安神的手掌是真实的!
狂奔出屋只为著紧拥住她,孰知她却与翩翩风采的宋天远并肩而立,那情景刺痛了他的心——她与宋天远站在一起的样子,就像一对天造地设的佳偶!
她的娟雅脱俗之气,鲁莽的自己永远望尘莫及。
他生来高大似兽,戾气与咆哮是为了掩去内心深处的自卑。面对别人,他绝不承认自己的“下寻常”,横竖世人皆丑恶。
然则,她不同。她若是天上洁白的云,他便是地上最污浊的上泥。
云泥之间,相差的何只是一片天地?
“为什么让他碰你?!”莫腾脸色青黑地质问著她。
“我跌倒。』她扬起清水眸,视线并未游移开,但却微惑于他的怒气——
他看不出来吗?他不笨啊……
“为什么在我还没睡醒前,便逃出门!”莫腾一瞬不瞬地看著她一双闪著微金的瞳,情难自禁地上前一步。
“手痛。”她垂在身侧的手一动不动。
“该死!”莫腾的目光栘到她红肿未褪的细掌,猛皱眉便要朝她走去。
“莫腾,站住!”
六名蒙面黑衣人纷然自树丛间跳落,团团圆住莫腾。
“找死!”莫腾手掌一翻,粗厚的掌间已现出一柄利刃。
黑衣人一愣,明知那利刃该是藏在他的衣带间,却没人瞧见他在何时出手。
“你这个师承妖魔鬼道的人才该死!”带头的黑衣人首先回过神,不愿承认莫腾的武艺超出所有人的揣测,只将一切推诸于妖法。
“该死的是你这个满口仁义的小人!每月寿诞开仓济粮全是表面功夫,背后暗箭伤人才是真的!”
莫腾狞恶的黑眸直直地瞪著黑衣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惧意。
“公孙鞅!”宋天远惊叫一声,这回可真是受了惊吓。意外得知有人要前来暗杀是一回事,看到这位被称为仁者风范的人竟也心存恶意,怎能不意外!
公孙鞅回头看了宋天远一眼,万万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揭穿了身分。狼狈之余,他不忘替自己的私行找藉口脱身:
“你若不是使了妖法,如何能一眼就认出老夫!”
“覆盖著礼仪外衣的野兽仍然是贪婪的噬人兽,我很清楚这类东西该有的气息。你公孙鞅,不过是一个想逼我交出木屋内兵器的非人家伙!”莫腾冷笑。
“休得妖言惑众!”公孙鞅变了脸色,威仪地吆喝了一声,让手下们急攻而上。
莫腾一个旋身,避开了所有的攻势,巨掌起落之间,没人瞧见他是如何出的手,只知道两名黑衣人身上被画了两刀——
血流如注的两刀!
那血从颈间、臂上汩汩地流出,血量惊人!“人体最脆弱的地方,没人会比我清楚。”莫腾阴沉地看著地上蜷身惨叫的两人。
不远处的秋枫儿闻言,心却莫名地揪动了下——那是他夜夜所受之苦!
莫腾察觉了她的目光,傲慢地回眸以对。
公孙鞅老谋深算的眼一瞟,即刻向手下暍道:
“捉住那个姑娘!”
公孙鞅弓身攻向莫腾,下让他有机会上前往她走去。
“敢动她!你找死!”莫腾俐落闪过公孙鞅的虎形拳击之时,手中下留情的短刀也火速地在公孙鞅身上割破了衣衫。
公孙鞅急忙抽出背后的长剑,潇洒的剑法才转腕击出,莫腾不怕死的贴身攻击,却逼得他的长剑拗手地毫无挥展的空间。
这方——
莫腾被激起涛天怒气的魁梧身形暂占了上风,他甚至邪笑地以手臂为刀身,以黑锐短刀为锋刀,次次杀气腾腾地逼刺向公孙鞅好不容易出手的剑式。
铛啷!公孙鞅的长剑在众人不置信的惊呼中,一断而为二。
那方——
“秋姑娘快走!”
宋天远将秋枫儿挡在自己身后,便与一名黑衣人对招了起来。
寡不敌众的他,无法阻止另外两名黑衣人一左一右地扣住了秋枫儿的身子。
秋枫儿清冷的眼瞧也未瞧那把置在颈间的刀刃,她看的是莫腾的眼——
莫腾的刀刃也摆在带首黑衣人的颈上。
“以老夫的命换姑娘的命,如何?”公孙鞅乾笑地说道,额上冷汗涔涔。
“你不配。”
莫腾的手猛地掐住公孙鞅的脖子,黑刀划开伪君子脸上的黑布。
“救……”公孙鞅被勒止了呼吸,平素善慈的眼暴突而出,红润的气色转为紫黑,整张脸泛著死气。
“放开帮主!否则让她好看!”黑衣人见状,啪地甩了秋枫儿一个巴掌。秋枫儿的脸颊被打偏侧到一旁,脑子—片昏眩之后,只感到颊上火辣辣的痛。“我要剁废了你的手!”
莫腾暴吼出声,拖著公孙鞅的脖子往前直冲,滔天大怒让他的狞霸五官更如同被恶鬼附身一样地诡狂。
“站住!除非你不要她的命!”黑衣人颤抖的手中刀重压入秋枫儿的脖子,割出一道血痕。
“放开她!”
莫腾的喉中发出狺狺低吼,那露出的白齿只让人联想到血的腥红。
“想救她,就拿我们帮主来换。”黑衣人努力让自己说出话来。
“我数到三,同时放人。如果你没放,老家伙会被刀子捅破后脑!”莫腾松开公孙鞅的衣领,手中亮晃的邪刀不让人忽略地在阳光下闪著光芒。
“一。”
秋枫儿静静地听著莫腾嗄哑的声音。生死,她原是无惧于心,但莫腾为她激动冒汗的脸庞,反倒让她……心头一窒!
“二。”
莫腾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眼中却只看见她因他而受伤的身子!他宁愿那刀子刮在他的骨肉上,也不要她有一点伤痛。
“三。”
公孙鞅和秋枫儿同时被推向前,挣得了自由。
秋枫儿低头取出手绢想擦拭被人碰触过的颈肌,公孙鞅和莫腾则以相同的敏捷朝她冲来——
“我捉到她了!”
离她较近的公孙鞅朗声大笑,手臂紧勒著她的喉咙。
秋枫儿蹙起眉,因为呼吸被硬生生地掐住。水灵的眼眸有痛苦,却不甚惊惧,因为她知道莫腾不会置之不理。
“放开她!”莫腾凶猛地逼前一步。
“除非你拿出我想要的东西来交换!”公孙鞅后退一步,眼中闪著阴狠。武林大会召开在即,他不许他人得利!
莫腾仰颈狂笑出声,满头乱发在魁梧肩上披散著,更增添他身上肆无忌惮的兽性。
“我不会被你的故弄玄虚吓跑。”公孙鞅出言恫吓,却也担心地看著始终未发出声的秋枫儿一眼。
“你看她多少眼,将来你的血肉承受的就是多少剑!”莫腾低嚎出声。
公孙鞅陡地移开目光,不只是因为莫腾的话,更因为她那一双毫无表情的琥珀眼珠亦让人心惧——她是个人吗?
“把你自己的手臂废了!”公孙鞅出言逼叫著莫腾,勒住她的手指却稍松几分。
“你还想和我谈条件?你那几名白痴手下没发觉宋天远已经逃走去报讯了吗?那家伙的名声不差,说的话有几分轻重,你若杀了她,就是自踏江湖死穴——一个妄想当武林盟主的禽兽,还是容不得一点污点。你杀了她,就等于杀了你自己未来的路!”
莫腾鸶猛的眼如利箭,成功刺入公孙鞅的心头,逼得他心头难安。
“把柄现在握在我手里!”公孙鞅扯住她的头发,硬扳著她的脸孔面对莫腾:
“你忍心这样一个冰肌玉骨的佳人,因你而受苦吗?”
莫腾拳头上的青筋迸然而出,火戾的眼锁著她的瞳,想知道她是否挨得住这样的苦。
四目交接之时,他的胸口猛然剧痛起来!她深琥珀的神秘眸里,没有一分一毫对他的要求。或者该说,她的眼里仍然没有任何一丝情感,依旧是她平而淡的注视,依旧是她冰雕一样的眉眼唇。
但——
他以为过了昨夜,他们之间早已不同。
莫腾顽壮的身躯重重地震动了下,渴望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寻找著任何遗漏的情绪。即便没有女子该有的惊惶不安,她难道不能流露对他的冀望,他是唯一能救她的人哪。
总之,她不该这般看他!
他为她这般看他而心痛,她回应他的是什么?今天若是敌人将刀子押在他的脖间,她也会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要我怎么做?”莫腾开口,要的是她的开口。
“我要你铸造的刀剑全交到我手里!”公孙鞅大言不惭地说道,并未注意莫腾在问话之际,始终不曾看他一眼。
“闭上你的烂嘴!”
莫腾火爆地大吼一声,震慑住公孙鞅所有的动作,他的怒火只朝她而发:
“说啊!”咆哮,等待。
她幽幽的眸凝在莫腾脸上,不知他何以对她起了怒火,所以不开口。
“不说话是认定我一定要救你?我一定舍不得你受一丁点儿的伤害吗?”莫腾咬牙切齿地跨前几步,全然无视于公孙鞅的存在。
“别想装蒜!我要你铸造的刀剑全交到我手里!”公孙鞅退了数步,额上被吓出了冷汗。要是莫腾当真不管这姑娘,后果……
“还是无话可说吗?连一句『救我』都吝于开口?!”莫腾一拳击向身旁的树干,粗狂的力道撞凹了树身。
秋枫儿看著他拳头上的鲜血直淌,纤纤十指不自觉地握拳而起——只是这个动作没人发现,包括她自己。
“说话!”
莫腾忍无可忍地放声大喊,树间鸟兽或有受不住这样的惊吓,纷然自枝牙间凌乱走窜。
她拧了下眉,不悦他总要逼迫她开口,便轻启薄唇道出:
“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好!你有种!”
莫腾流血的掌再度击上树干,鲜热的血涸凝于褐色树皮上,竟像消失了一般。
“刀剑全在那栋屋子里。”莫腾沉著脸,指著前方的一栋小木屋。
“你以为我不知道那木屋里丧命了多少人?你那里设了机关,只有你能全身而退。”公孙鞅脸色大变地厉声说道。“我在这里等你,你去把东西拿来给我!”
“不。”
莫腾的拒绝声响彻林间,让公孙鞅惊愣在原地。
秋枫儿的目光从树干上飘开,转而望向莫腾——他在生气,那鹭猛的黑眸几乎……来。
又气她不说话吗?她的话原就不多。
“你不怕她的细腰雪肤全变成一堆血泥?”公孙鞅的声音微颤。
“她与我无关。”莫腾紧盯著她的脸孔,只盼她会在最后一刻给他一个暗示的眼神。
秋枫儿的呼吸一乱,心头一揪,水眸盈盈对上他。
莫腾的眼里爆出光芒,等待……等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