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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雪平莫测高深的盯住她。
皇上把他的宅子慢慢建,要他暂住在丞相府里,可不是要他的宝贝妹妹带着一颗受伤的心回宫的。
不过,要痊愈就必定要有受伤的过程。
他邪肆地笑。“既然公主都开金口了,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你这丫头是不是害喜了?瞧你的脸颊都消瘦了。”
长乐宫里,太后轻抚着爱女的脸庞,感到无比心疼。
琤儿嫁到段府之后,从没在她脸上见过幸福的喜悦,难道她过得不好吗?是段人允待她不好,还是段家的人待她不好?
虽然女儿已经嫁出去了,但她绝不容许有人待她的宝贝女儿不好,月儿流落在外,现在她只有琤儿一个女儿承欢膝下了。
“孩儿没害喜。”琤熙轻哼了哼。
母后起了头也好,反正她这次进宫来,就是要向母后及皇兄告知她“休夫”的打算。
过不久,她就要回宫来了。
历史上,从没有像她这种的公主吧?
“那么,你也该怀个孩子了吧?”太后说起了道理。“段将军是独子,丞相夫妇一定很渴望抱孙子,你也该收起玩心,不要任性了。”
虽然琤儿代替月儿出嫁之事老早就揭穿了,但他们不是一直相安无事吗?现在该是添个孩子的时候了。
“母后——”琤熙轻描淡写的说:“老实说,孩儿和段人允从未圆房,所以孩儿也不可能会怀孩子,而且孩儿即将休了驸马,今天就是特地回来告知母后的。”
太后震惊的看着女儿。
“你在胡说什么?”
都成亲多久了?她和段人允还未圆房?
还有,她要休夫?!
“孩儿没有胡说,孩儿说的字字属实。”不管她母后脸色一变再变,她还是把她要说的说完了。
太后忍不住拧起了眉。“荒唐!”
老天,她是造了什么孽,为什么两个女儿都这么奇怪?
一个选择和侍卫私奔,一个要休夫!
“母后,请您听孩儿说。”琤熙一脸的认真。“段人允并不爱孩儿,他爱的是永和,孩儿继续留在相府也没意思,早点结束我们的关系对彼此都好,我们可以……可以去寻求彼此的真爱,”
现在的她明知道事实不是如此,但为了达成休夫且离开相府的目的,也只有将错就错。
太后头疼的看着爱女,心乱如麻。“可是月儿并不爱他啊,他又何苦留恋月儿?”
她还以为让月儿诈死就没事了,没想到段人允这么死心眼,如果他知道月儿的选择,会不会就此清醒过来,认真看待他和琤儿这段姻缘?
“你回去告诉段将军,月儿没有死,月儿和一名侍卫私奔了,而且……”为了琤儿的幸福,她一咬牙,说道:“而且,月儿和那名侍卫老早有了夫妻之实,他们永远不会再回宫里来了。”
她不知道今生今世,还有没有机会见到怀胎十月所生的女儿?
“母后——”
琤熙震惊的看着太后。
她以为她是来吓母后的,没想到反而被母后给吓到。
原来永和并没有死,这消息确实震撼了她。
可是,这对于他来说,重要吗?
当初,他爱上的明明是她啊!
琤熙回到相府,立即感觉到府里比往常热闹。
大门敞开着,地上已经打扫干净了,婢女,仆妇来来往往的搬送着食盒,看起来好像有夜宴,但她没心情理会,直接回到落晖轩。
“公主,驸马爷回来了。”
小青先是说了个好消息,可是模样吞吞吐吐,分明还有话没说。
那消息太坏了,她真的不敢说。
琤熙微微一怔。
原来是他回来了,难怪府邸里显得特别热闹。
她看了小青一眼,懒洋洋地道:“说吧!”
反正小青是藏不住秘密的。
只是,他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直到现在,她还不太相信她从母后那里知道的事。
接二连三的震撼实在太多了。
如果一开始就不要隐瞒永和和侍卫私奔之事该多好,那么段人允他马上就会知道他认错人了,不至于因为永和的死而伤心、而冷落她,他们不会订那个该死的互不干涉协议,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她看着窗外渐渐暗沉下来的天际,感觉老天的捉弄真是害她不浅。
“公主,您有别的心事?”小青看着主子无精打采的模样,想象着待会儿她铁定会很受伤的表情。
这太残忍了。
公主以前很活泼、很有朝气的,可是自从心妍姑娘来了之后,她已经很久没见公主的脸亮起来了。
“你说吧!”看来消息应该不太好,否则小青不会比平时啰唆三倍。
“是……是这样……”小青绞着手。“心妍姑娘那里传来的消息……其实是那个佩吟传出来的啦,她说回程的路上,驸马爷已经、已经向心妍姑娘求亲了……”
琤熙心里一紧,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
虽然这次他们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往返,但漫漫旅途,他们的感情比以前更深了。
所以,她根本没必要说。
没必要说他认错了人。
没必要说永和尚在人间,只是和侍卫私奔了。
因为那些就如她所想,对他已经不重要了,对他来说,如今只有纪心妍最为重要,她也是日后段府的当家主母。
“公主……”小青的情绪跟着主子转,她也哭丧着一张脸。
“本宫没事。”琤熙强颜欢笑,很洒脱的说道:“本宫祝福他们。”
除了洞房花烛夜那晚,他的朝阳轩,她一次都没住过,如今将要易主了,她是无缘踏进那里了。
她好想好好的睡一觉,什么也不想,可是不行,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这件事绝不能让他抢先了一步,否则她就输了。
朝阳轩真的是一座精美细致的楼宇,青砖红顶,站在园子入口处的花园里,满鼻都是花香,还可将日出东方的美景看得一清二楚,难怪会取名为朝阳轩。
琤熙站在花丛里徘徊了好一会儿,等她准备好了自己要说些什么后,她毅然决然的走向水阁长廊。
她不是来谈判的,而是来告知的。
她要告诉段人允,她已经不要他了、不希罕他了,若她不说,明日,或后日,或后后日,这些话同样会从段人允的口中对她说出。
所以她要先来一步,因为她是从不认输的,即便其实她是输了,她也要硬拗,就如同她明明是在乎他的,却一定要拗成她别有所爱,已经不将他看在眼里一样……
她忽然钦佩起流落民间的永和来。
胆小怯懦如永和,居然有勇气追求自己的真爱,不像她,她什么都敢,就是不敢追求她心中所爱。
而那所爱,近在咫尺,却彷似在天涯。
“段大哥,我们出去喝茶好吗?”
听到女子轻软如黄莺的娇声,长廊这头,琤熙乍然止住了脚步,瞬间感觉到浑身紧绷。
是他们……
是段人允和纪心妍。
如同府里的传言,他们几乎已经住在一块了。
“才刚回来,你不累吗?”
回程时,他欲先走一步,她说什么也不愿让他先走,执意随行,并且保证身子承受得住路途奔波。
而说也奇怪,她动不动就头晕的毛病真的没再犯,他们没用多少时间,便顺利回到京城。
“有你陪着,怎么会累?”纪心妍嫣然一笑。
听到这里,琤熙先是看到熟悉的白衫衣角飘扬,然后距离几步之遥,与并肩而行的他们相遇了。
她看到身形娇娜柔弱的纪心妍像个小妻子似的伴在段人允身边,脸上充满了笑意,颊上有着桃花般的红晕。
一见到琤熙,段人允就定定的看着她,欣喜不假掩饰地浮上他的俊颜。
他日夜企盼的倩影居然会主动上朝阳轩来找他,他真是喜出望外。
琤熙看着他久违了的俊帅脸庞,感觉到心头一揪。
她清了清喉咙,下巴骄傲的抬起。
“我有话要对你说,可以单独谈谈吗?”
都要走了,还脸红心跳些什么啊……她不了解自己,真不了解。
纪心妍一颗心提到了胸口。不要,不要答应她……
在纪心妍屏息等待之中,她看到段人允点了点头,她整个人泄气的垂着肩。
他们要谈什么?
为什么永乐公主特别要求要单独谈?
一回来,她就命佩吟马上将段人允已向她求亲的假消息放出去,还特别去找打扫落晖轩的婢女闲聊,难道永乐公主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吗?
她瞅着精神抖擞的段人允,忽然涌现一股无力戚。
跟她在一起的漫长路途问,他从未像此刻这般神采奕奕。
第十七章
纪心妍在段人允的示意下离开了。
精巧的回廊,栏下种满了翠叶交缠的兰草,廊榭边覆盖着紫藤,四处摇曳着花影,都是花荫。
琤熙嗅闻到花香幽远,眼前又站着她的意中人,明明很心动,但一想到待会要讲的是多么杀风景的事,她命令自己板起了俏脸。
她无聊的希望他们可以在不融洽的气氛中达成她“休夫”的协议,最好可以惹他生气,或许他们会动起手来……这么一来,她回宫后就不会再想他了。
当然,这只是自欺欺人,毕竟洞房那晚他还不是打了她,而她还不是一直想着他,直到如今……
她怅然地想,就算今天他们把对方打得半死,今生今世,她大概都不能忘记他了。
“你想跟我说什么?”
段人允专注的看着若有所思、满眼感叹的她。
他的眼神热情,语气温存得不可思议,且带着很大的鼓励性质,鼓励她将想说的话说出来。
看他的样子,是很急于要她成全他们吧!琤熙下巴微抬,斜瞅着他,不置可否地轻轻哼了一哼。
“纪姑娘挺不错的。”她言不由衷地说。
他潦草的应了一声,对这个开头根本不感兴趣,急于想听她说别的,那些“别的”,那些应该要解开的误会,才是他想听的。
她的下巴又抬高了一些些,双手背在身后,一副高高在上,有度量的模样。“既然你也同意她挺不错的,想必你对她已经有了安排,本宫决定成全你。”
剑眉蹙起,他的眼光在她脸上梭巡。
“什么意思?”
她要成全他和心妍?
成全他和心妍?
琤熙迎视着他尖锐的目光。“意思就是,现在是履行我们协议的时候了。”
听到她愿意成全他和纪心妍,他不是该高兴吗?为什么反而皱起了眉头?
协议……他的心一沉,身子微微一震,僵了好半晌。
“再说的清楚一点!”他粗嘎的命令。
她不会是那个意思,她绝对不会是那个意思!
“你明明就知道的啊。”琤熙扬了扬眉梢。“当初我们协议好了互不干涉,你说,日后若本宫想离开丞相府时,告诉你一声,你会想个不坏本宫名节的好理由让本宫自由,而本宫说,日后若你另有喜欢的女子,只需告诉本宫一声,本宫会成全你。”
“然后呢?”他的眉峰聚拢了,额上的青筋又隐隐浮现。
该死的!
难道她今天找他单独谈,是为了要他实现当初他所说的话?
“你已经有了喜欢的女子,就是纪心妍,而本宫也有了意中人,就是慕容雪平,现在本宫要成全你,你也成全本宫,我们好聚好散,留下一段佳话,但因为这段姻缘并非出于本宫的自愿,所以由本宫休了你,男子汉大丈夫,毋需跟小女子计较,你应当没意见吧……”
听她说的头头是道,他几乎快发狂了。
“去你的好聚好散!”他的胸膛一阵起伏,他大步向前,狂怒的抓住了她的皓腕,声声责问:“我们何曾聚过?现在又为什么要散?”
琤熙被他霍然的逼近吓傻了。
他在生气?
他为什么要生气?
是因为她说要休了他,所以他恼羞成怒了吗?
“说话啊!你为什么不说话?”他狠狠的瞪视着她,握住她手腕的大掌,益发不留情地收紧。
“你究竟有没廉耻之心?你身为将军夫人,身为我的妻子,居然敢在我面前承认有别的男人,你将本将军置于何地?你将丞相府的面子置于何地?!你真的是一个公主吗?我很怀疑你的教养在哪里!”
他浑身怒气的责问着她,语气急促而高亢,但眼底却掠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难道她已经不爱他了吗?
难道为时已晚,她真的已经爱上慕容雪平了?
不!
他绝不接受这事。
“放手!”琤熙拚命挣脱,气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她重重的呼吸着,心里的怒气不亚于他。
又是面子!
她就知道他绝不会为了她要离去而生气,而是为了面子挂下住而生气。
不过他做得好,做得非常之好,这么一来,她可以走得更加没有留恋……
“无话可说了是吗?”他严厉的抨击她,眼神进射出杀气腾腾的怒光。“纪心妍确实比你好,也确实比你适合做将军夫人,至少她不会像你这般水性杨花——”
“住口!”
她气得浑身打颤,扬起手,想给他一巴掌,手却被他牢牢的抓住。
他的俊脸阴沉,眼神冒火的、凶暴的瞪着她。
“你休想打我!”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年少气盛的他,从没被人这么踩在脚底!
不必解释,也不必澄清,因为她已经别有所爱,再说什么都是自取其辱,他有他的自尊,他不会要施舍来的爱情!
他渐渐冷静了,俊挺的面孔透出一股决绝。
“要离开相府,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本将军成全你。”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但说得清楚。“不过你别想休了本将军,我会休了你!”
她立刻甩开他的手,昂起下巴,恨极的说:“好,本宫等你的休书。”
她撇开眼,一掉头,飞奔而去。
他恨恨的搥了一下廊榭,紫藤花应声纷纷坠落。
他的爱情,已经凋零。
纪心妍坐立难安的在房里等待消息,还不到一个时辰,她却觉得好像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
不知道他们谈得怎么样了?
都谈了些什么?
“心妍姑娘!”佩吟气喘吁吁地奔回来,满脸喜色。
看到贴身丫鬟喜形于色的模样,纪心妍的心一宽。“是不是有好消息?”
“没错,是好消息!”佩吟急忙向主子报告,“奴婢托小梅偷听,她说少爷要休了少夫人!”
等她一直尽心尽力服侍的?姑娘当了少夫人,她也可以仆凭主贵,享受被人巴结的好日子了。
纪心妍心跳加快了。“是真的吗?”
“错不了!”佩吟口沫横飞的讲述,好像她亲眼见到一般。“小梅说少爷和少夫人吵得很凶,少夫人还想打少爷,只是没打到,反被少爷凶了回去,然后少爷说要休了她,她气冲冲的走了!小梅还说,少爷夸奖姑娘你比少夫人好,说姑娘你比少夫人有资格当将军夫人。”
她听着,忐忑不安的心落了地。
他们什么误会也没解开,反而还翻脸了。
她当将军夫人,像是指日可待的事了……
“心妍姑娘——”婢女秀秀来报,“管马厩的那个周肇兴要找您。”
纪心妍微微一愣,有点不自然。
“他有没有说,找我什么事?”
“没有。”秀秀摇了摇头。“可是他抱了小娃娃来,小娃娃哭个不停,父女俩就在您厢房外门口。”
小星子在哭?
“我去看看!”她也说不出自己为什么这么紧张,急急奔了出去,连将军夫人宝座这档子事也暂时被她搁在一旁。
门外,周肇兴抱着啼哭不停的小星子。
小星子小小的面孔哭成了紫红色,泪水汪汪的喷,像被吓到了一般。
周肇兴黝黑的面孔看不出表情,双唇抿得紧紧的,一见到她,他节拍缓慢地把小星子递向她。
“她要找你。”
“怎么让她哭成这样?”
她语带责备的看了周肇兴一眼,连忙把小星子接过,轻轻搂在怀里哄着、拍着。
不一会儿,小家伙就不哭了,还冲着她一笑,弯玻Р'的眼,红嘟嘟的小嘴,真是可爱极了。
看到小星子笑,她也跟着笑了,一边好心情地逗着她说话。
“你这个小磨人精,刚刚为什么哭得这么凶呢?你爹待你不好吗?还是你爹偷偷打你了?告诉姨姨,姨姨替你出气……”
她浅笑着,一抬眼,不偏不倚,恰恰好与周肇兴湛黑深邃的眸光对上。
后者正若有所思,见她忽然抬眼,他略略一怔,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视线别开了,落在女儿身上。
纪心妍马上跟着垂下长睫,眸光矫情的落在小星子身上,一颗心却跳得飞快。
说也奇怪,自从小星子出生那天,她第一个抱了她之后,她们就结下了不解之缘。
小星子发脾气的时候,谁都不认,只认她,只要她一抱一哄,她就没事,履试不爽。
因此,常在拿女儿没办法的时候,周肇兴会抱来求助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