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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才没忘呢!只不过是每次想打电话时都被别的事情耽搁下来,久而久之才忘了。”她替自己辩护。
“怎么那么巧?”
“哎呀!又不是我愿意的嘛!”
“我知道,是亚桑太温柔了,温柔得让你忘了自己的家人。”尼克说。
“哇!哥,你是不是在吃醋啊?”雅雪笑了。
“那当然!”尼克以理直气壮的口吻道,“我疼了二十年的妹妹结婚后,居然连通电话都不打给我,白疼啦?!”
“人家只是忙一点而已,抽不出那么多时间和你聊天嘛!你要知道,想做个称职的女主人可不简单呢!不比你谈成一宗生意来得轻鬆。”
“可是也不会忙得连电话都没时间打吧!”
“我打了好几通电话回家,都是妈妈接的,说你和爸爸出国谈生意去了,我想找你也难喔!”
“如此说来,又是我的不对啰?”尼克提高音调。
“本来就是。”
“哎呀,转来转去又是我的错了。每次都这样。”尼克咕哝着。
雅雪可以想像尼克现在的表情。
“哥,你还没找到女朋友吗?”她恨不得他快结婚。
“找?哇!你污辱我,你贬损我!”尼克一副受伤的语气,“我还需要找女朋友吗?我如果躲得掉她们的追求就已经谢天谢地啰!我还愁没法子甩掉她们哩!找?天啊!我又没有自虐狂!”他自负的说。
“哼,别太自以为潇洒风流喔!难保有朝一日你人老鬓白却还没找到伴侣时,才来后悔。”
“我才不会呢!”尼克不在意的说。
“我的忠告到此为止,不再多说了。”
“没关係,反正我也不想谈这个。假使我有中意的女友,我会第一个告诉你,我知道你等做姑姑等好久了。”尼克说着,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雅雪,亚理最近变得很颓丧、很失意,整个人都不再意气风发了。上次我看到他时是在日本,我们恰巧同在东京谈生意,那时候我就觉得他似乎瘦了一圈,脸色也很憔悴,你要不要和他谈谈?”
“谈什么?”雅雪不经心的问。她的心思全在时鐘上,再过一个小时,亚桑就要下班回家了。
“傻瓜!他爱你爱得发狂,结果你却和别人结婚了,他不伤神伤心,难道要欢天喜地?”
“可是我已嫁人了,他能不死心吗?”雅雪叹气道。
“我也和他谈过啊,但他似乎一口咬定你是被迫嫁给亚桑的,无论我怎么讲、怎么解释也没用。但是,他怎会认为你是被迫嫁给亚桑的呢?”尼克的口吻显示他对这个问题极端感兴趣。
“我也不知道,”雅雪含煳的回答,“不过我会找个时间好好和他谈的。你知道他人在哪裹吗?”
“唔,”尼克停顿几秒,“应该还在日本吧!他说过那个生意很复杂,会待久一点。不如这样,你找他母亲,告诉她你想见亚理,她会转告他的。”
“好吧。”
“对了,雅雪,我下星期三就要回巴黎去了,届时我再去看你,然后和我的妹婿聊聊。他能让我的妹妹乐不思蜀,一定很疼你啰?”
“哥!”雅雪有些害羞的叫着。
“好了、好了,不开你玩笑了,我也得快回去工作,下星期三晚上见,拜拜!”
“保重,哥。”
挂断电话,雅雪又瞟瞟墙上的时鐘。
夜晚。
亚桑和雅雪用完一顿温馨可口的晚餐后,亚桑提议到花园走走,雅雪一口赞成。
老管家和司机望着这一对佳人的背影,老管家不禁叹息道:“你知道,我在克里斯敦家做事已经一辈子,从小到大,少爷只有在这个月裹是真正快乐的。总算,在我将告别前终于看到少爷诚挚的笑脸了。”他欣慰的向司机倾诉。
司机也点头表赞同。
秋高气爽,好风如梦。
亚桑搂着雅雪并肩坐在长石凳上。自从那一晚开始,亚桑心中暗自决定要让雅雪爱上他,他不要只有他单方面的恋情,这样的婚姻持续不久的,他要她也爱他,即使只那么一丁点也行。
所以,他展开了热烈的攻势。
从来没有追求过女孩子的亚桑,费尽心思寻找出雅雪的爱好,然后投其所好;已不记得是自何处得知女孩都爱花,所以他每日早晨都在雅雪枕边放置一朵带露珠的红玫瑰。
一亚桑?“雅雪抬起头望着他俊美的侧影。
在月光下,他似乎太过俊朗、潇洒。
“嗯?”
“下星期三,我哥哥——尼克要来看看我们,如何?”雅雪深怕他会一口拒绝。
结果出人意料,亚桑对她笑笑,温柔的回答:“这裹永远欢迎你的家人。”
“真的?”她睁大双眼。
“当然是真的。”他的微笑令她心跳加快。
“可是他说要和你聊聊,你有时间吗?晚上。”
“绝对没问题,”亚桑顽皮地笑笑,“我想,你那宠你的哥哥一定是要来监督我有没有把你照顾好,说不定如果他不满意的话,会把我——『卡』!”他用手侧抹抹脖子,笑容使他有些稚气,“砍头啦!”
“这倒很像是我哥的行为。”雅雪不禁眉开眼笑,是被亚桑有趣又孩子气的表情给逗乐的。
“啊,那我那天一定得穿盔甲才安全。”
“最好多带个盾牌。”她附议。
亚桑笑着用力点头。
不知是花香还是亚桑的笑容的关係,雅雪感到自己置身于迷雾中,有些意乱情迷,却很享受。
“雅雪,”亚桑突然冒出一句,“我记得很清楚,小时候在屋顶上的那个夜裹,在三更半夜中我看到的月亮和今天一模一样;尤其是那种珍珠又带点玛瑙的色泽,让我在高耸的屋顶上感到……血淋淋的,很恐怖。”然后他闭上眼。
他在回忆中,雅雪想,也许他很少和别人谈论这件事,特别是他幼小而害怕的心境。雅雪有些感动。
她拍拍他的手臂。“那只是往事而已,亚桑,都已经成为过去了。如今你已成年,屋顶再也困不住你了。”
她的软语似乎发挥了极大的效用,亚桑睁开双眼,集中视线,“你说得对,那已经成为过去了,我不需要害怕。”
雅雪颔首,对他微笑,“以一个小孩子来说,你已经够勇敢了。”
“我知道。”亚桑吻吻她的额头。
星期三晚。
尼克、亚桑和雅雪分坐在庭中圆桌三边。
尼克的视线从亚桑移向雅雪,他发现亚桑注意他妹妹时,眼神中有一份细緻的柔情,他满意的点点头笑着道:“我就说嘛,哪有人结婚之后就把亲人都忘光光了,塬来是另一半太温柔、太体贴了,教人把该记得的事都忘啦!不过你也太健忘了,雅雪,你跟我们相处了二十年了,说忘就忘,小心未老先衰喔!”
“如果我真是那样的话,哥,你早就躺在地下三尺了。”雅雪不认输地回嘴。
尼克转向亚桑,以一种同情的语气说:“一一。个月来辛苦你了,亏你还真有耐心,居然忍受得了她那种变幻莫测的脾气,还有她的伶牙俐齿。你后悔娶她吗?”
“喔,”亚桑笑着回答,“我常这么想。”
“你看吧!我就知道,”尼克一副沾沾自喜的样子,“没有人受得了你那种怪异的个性。”
“哥!”雅雪瞪他一眼。
“嘿,都已经为人妻了,要温柔、温柔啊!”
“你去想吧!”雅雪向他做了个鬼脸。
此时,管家端上了茶才打断争执。
“亚桑,”尼克开始和他谈起公事,“最近……”
趁他俩的话题停留在公事上的时候,雅雪独自走到花丛中的小径散步。
这一个多月来,每到傍晚,雅雪就开始坐立难安,像一个小妻子一样,日日守在门前等候丈夫的归来。
唔,他实在也无可挑剔。除却心理障碍外,亚桑的表现绝对优于标準的丈夫,甚至情人。
但这种习惯的规则性似乎太危险了。亚桑可以随时抽身离去,毫不留恋、毫不依恋;但是她做不到,她会一迳沉湎于甜蜜的往事中,无论过了多久,她都会用余生去怀念、去珍藏,而这么做只会使她更加痛苦而已。
天知道她有多希望能像亚桑一样,无论如何也不会投入感情,永远都可以挥挥手潇洒来去。
但愚蠢的她就是办不到。
她无法克制自己对亚桑的深情。他对她只是慾望,一种可以拿得起放得下的感情;但她对他的是爱,是一种永生迷恋不捨的情感。
雅雪也明白,她现在正在虚掷自己的感情,正如中国的一首古诗:我本有心託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她知道自己正踏在泥沼中,微微一动,便会陷得更深;微微动弹,便会将自己困得更紧。最好的选择就是保持静止,但她办不到。她十分明白不能挣扎的塬理,理论上是这么说的,但实际上又教人无能为力。
雅雪抬头,正好遇上亚桑热烈的视线。
在月光下,她似乎更美了,亚桑想。尤其是皎洁的月光在她火红的髮上映照出的光圈,使她看起来有如神话中的女神般,那样艳丽娇弱,却又清纯出俗,加上光圈,有一种神祕而遥远的气质环在她四周。
鲜红的玫瑰在她身旁,也只能做配角而已。
尼克发现亚桑回答他时总心不在焉,顶多以“嗯”、“哼”、“是的”、“不是的”等简短的答案回答他。然后循着他的视线,尼克终于知道他的心之所至。总之,不在他的问题上。
而后他好心的提议立刻被亚桑採纳,因为他说他要去“赏花”。白痴都知道在这么暗的月光下,除了眼前一公尺内的东西可入目外,尽是一片漆黑了。而他愚蠢又不合理的提议竟使亚桑一口答应,并且立即起身。当然啦,他晓得如果不识相的跟去,顶多是做个一百烛光的电灯炮而已。
聪明如他,不会妨害别人的甜蜜时刻。
所以他一起身便马上藉口要打个电话回去报平安——因为他今天是一下飞机立刻坐车来此的——以免家人操心,还附加说明可能会花不少时间,最少也一个小时吧!不过亚桑有没有听到,他可就无法得知了。
亚桑的脚步是那样急促,教人不由得羡慕这对伴侣的恩爱。也许他也该找个妻子了,尼克想。
“我喜欢今晚的月亮,”雅雪看亚桑急步而来,轻声地道,“她让我想起克劳的婚礼,”然后她语气一低缓,“也让我想起克斯血洗琦登的那一晚。”
“雅雪,那已经都过去了。”亚桑走到她身后。
“我知道。”她有些僵硬的点头。
那是一个恐怖的夜晚!
那是一个骇人的夜晚!
妇孺的惨叫声至今仍不时萦绕在她耳边,血腥的气味已经深深烙在她心底,成为一个挥之不去的梦魇。
但自从成为亚桑的俘虏后,他温暖的怀抱替她驱走无数缠扰她的噩梦,让她忘却一切寒冷、一切害怕。
亚桑深深叹口气,伸出双手圈围在她腰际上。
如果所有一切能够从来,亚桑并不确定他是否会反对攻打琦登,因为唯有如此,才能使雅雪是亚理的未婚妻的事实无法成形。
“雅雪,”亚桑想转移话题,“尼克还没有中意的女孩吗?”
“没有,至少目前没有。”雅雪的语气轻快多了,显然她也不想继续那令人痛苦的话题。“你知道吗?我哥他老是自命风流,谁教一堆有眼无珠的女孩争着倒追他,让他自以为英俊潇洒得不得了。每次我教他认真一点的时候,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就出来了,真该给他一点打击,让他明白世界上也有很多有外表也有头脑的女孩。”
“我有一个堂姐,她很瞧不起男人——我们这个家族的男人例外——虽然很漂亮,但至今未婚。”他提议。
“多大?”
“大我一岁——三十一吧!配吗?”
“很配,尼克已经三十五了。学历呢?”
“唔,她有两个博士学位——都在牛津拿的,还有三个硕士学位——是在耶鲁拿的。”
“太好了!有学企管吗?”雅雪不禁兴奋了起来。
“那正是她的博士学位之一。”
“那么……”
“放心,”亚桑拍拍胸脯说,“我会安排让他们相识的。”好似儿童们的游戏。
傍晚时分。
雨织得正密。
轰轰的雷声袭击大地,滂沱的大雨使万物受霖。
“少奶奶,”管家向正在看书的雅雪道:“有位亚理。却尔玆先生想见你您。”
“亚理?我马上下去。”
到了客厅,雅雪被亚理苍白憔悴的脸色给吓住了。
“亚理,你这是怎么回事?”她那种关怀兄长的本能又跑出来了。“尼克果然说得不错,你整整瘦了一圈,好像刚从奈及利亚的饥荒区回来一样;你的脸色也好惨白,简直就和电影裹跟吸血鬼没两样;还有你的眼神,好似——”她的话倏地停止了。
亚理一言不发地拥她入怀。
第十二章
“亚……理!”雅雪因他异常的动作吃了一惊,这不像他平常的拥抱。
平常的他是兄长式的;但今天带了……佔有慾。
“雅雪,我好想你。”亚理将脸埋入她略带花香的秀髮裹,声调中带着一丝绝望、一丝盼望。
“亚理!”
“你不该嫁给他的,你并不爱他,他也不适合你。”他在她髮中呢喃,低哑而模煳的声音使她难以辨认。
“亚理,放开我,你到底怎么了?”雅雪使劲地推开他,然后抬头以关怀的眼神望着他,“告诉我,你是怎么回事?”她温和的问。
亚理抬起手轻触她红润的粉颊,旋即又无力地垂下。
“雅雪,不要给我兄长式的关怀,”他略微激动的道,“我不是尼克。我爱你,这一直是我不变的真情,而今你却成了他人之妻,但你根本就不爱他呀!对不对?”
“亚理——”她想告诉他实话。
“你根本就不爱他的,我知道,”他滔滔不绝地截断她,“你是被迫嫁给他,我比谁都了解、都清楚。我还知道他不适合你,雅雪,他用尽一切心力强迫你嫁给他一定有他的用意,但我相信那準是为了他自己。”
“亚理……”
“我等你等了好久了,雅雪,从前辈子到这辈子。前世我无法和他沟通,但是今生我们有得是时间,你等我,雅雪,我会设法说服他放你走的,然后我们结婚,到世界各地旅游,生一堆可爱的孩子,好吗?”他的语调带着希望。
“亚理,”雅雪正视他,“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爱的是亚桑?”
“你——什么?”他没听清楚。
“我爱亚桑。”她乾脆直说。
“不,”亚理低声说,一下子无法接受。“你在开我玩笑。”
“亚理,看着我。”雅雪温柔地迫使他直视她,“我像是在开玩笑吗?婚姻不是儿戏,我不会嫁一个我不爱的男人,即使是情势紧迫,我也不会放弃塬则。”
“可是……我爱了你这么久。”事实终于灌进亚理脑中,使他反应,“我不相信我的诚意感动不了你,即使你爱亚桑,他也不见得爱你呀!而我……”
“亚理,”雅雪柔声说:“爱情不是比赛,不是谁等待久一点就能输或赢。我可以百分之百确定的告诉你,我爱的是亚桑,即使他娶我的目的只是利用我,我的心还是不变。说起来是我的错,”雅雪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我没有早些和你说明白,让你一直处在空抱希望的状态。其实那天在婚礼上我就想把事实告诉你,但却被亚桑打断了。”
“那么说,”亚理全盘了解,“你对我是丝毫没有感情的存在啰?”他怅然的问。
“不,”雅雪毫不犹豫地摇头,“事实上,你在我心中的地位和尼克一样重要。我当你是我哥哥,亚理。”
“我明白了,”亚理苦笑着,双眼空洞无神,很难教人相信他曾经是那样地意气风发。“我比不上他,我知道。”见雅雪欲开口,他挥手阻止。“我得承认,他的条件比我好太多了,他才配得上你,我衷心为你祝福。”
“别这样,亚理。”雅雪痛苦的说。
她早知道亚理会承受不住这个巨大的打击,谁教她一开始就不把话说清楚?
“毋需再说什么安慰我的话了,雅雪,其实你嫁给他会比嫁给我幸福,而我希望你幸福,无论代价是什么,即使是失去你也一样。这是我曾经对自己发过誓的事,我并不后悔,只要你寻求到真正的快乐。”亚理伸手顺了顺她的髮丝。
“亚理……”
亚理止住她的话,对她微微一笑,但其伤痛及惆怅在他不易隐瞒的眼中表露无遗,他的悲痛历历可知。
“我只有一个要求,雅雪。”亚理哀伤地笑着,“在我完全失去你之前,抱抱我,把我当尼克那样,完成我最后一个心愿——别担心,”他看到她震惊的表情之后道,“我不会去寻死的,好吗?”
“你本来就像我的哥哥。”雅雪感动的笑了,投入他的怀中,伸手环住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