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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她后面,双手搂住她的腰,“这幅画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瞧你看得这么专注。”
安裴若被吓了一跳。可随即放松的窝进他怀中,“你看看,你觉得这幅画怎么样?”
宣柏寰仔细、用心的看着这幅画。“这是一幅海边的景致,简单的色调中传达着浓烈的沧桑和孤独,但那层层卷起的白色浪潮,却又似乎是画者内心里那激昂、澎湃、热烈的情感,只是他将这份情感压抑下来。画中那抹人影,是他孤独的真正原因。”
安裴若听他这么说,惊喜的转过身看着他,高兴的抓着他的手,“你真的也有这种感觉?!”
“我不懂艺术,只单凭这幅画给我的感觉说出来而已。”
“是的、是的,就是这样。”
“这是哪个画家的画?”
“他叫相濯怏,是个很有个性的艺术家。”
“怎么个有个性法?”他感觉得出来她似乎很欣赏这个画家。
“他真的是一个才华洋溢的画家,我曾去拜访过他,向他提起想帮他开画展的计划,他却连想也没想的一口回绝……”
宣柏寰静静地听着她说,心中愈听竟愈感到心惊胆战。
如果裴若因为一幅画,而不知不觉地喜欢上了这个叫相濯怏的画家该怎么办?
安裴若说得兴高采烈,可没多久就发觉他一副兴趣缺缺的表情。“对不起,我好像说太多了,我忘了你又不认识他。”她歉然一笑,然后走回后面的办公室。
“对了,你不是说你今天要去接呈呈,呈呈人呢?”
“我把呈呈带去阿冯那里,请他们夫妻照顾他一晚。”
“你干么将呈呈带去阿冯那里,麻烦人家?”
“裴若,你真的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今天是什么日子呀?”她思索着,想了好久,还是想不出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你就直接告诉我,别让我猜了。”
“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你忘了吗?”
“结婚纪念日?”她叫了出来,“柏寰,对不起,我这阵子忙……”她忽然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不对,现在才五月,怎么会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还好,你还没忘了寒暑。”
她走到他的身边,和他撒娇。“寰,你就别让我猜了,直接告诉我今天是什么日子?
“你连自己的生日都忘记了?!”
“今天是我的生日!”她惊呼道,“我真的忘记了嘛!”
人家都说女人比较会记得大大小小、重要的不重要的纪念日,她却刚好相反,不管什么纪念日总是要他提醒她,她才会记起。
“我早就知道你一定又忘了。”
安裴若跎起脚尖,往他的唇亲了一下。“寰,谢谢你。”
他的心细和温柔体贴,让她感到好窝心、好感动呀!
“去整理一下,我已经在餐厅订好位子,晚上我们去庆祝。”
“好,你等我一下,我收拾一下就可以走了。”
第四章
“老公——”安裴若眉开眼笑,幸福的笑容掩藏不住,心中的感动更是溢于言表。
一大束漂亮的粉红色玫瑰、一顿可口的法国大餐,浪漫的气氛;优美的音乐,最最令她感动的是他费心的安排。
“你叫我什么?”宣柏寰从未听她这么叫过自己,原来她叫老公是这么地好听、悦耳呀!
“叫你老公呀!”
“你从来没这样叫过我。”
“怎么?你不喜欢吗?你如果不喜欢,我以后就不——”
“不,我喜欢,我当然喜欢,我只是太过惊喜了。”
“老——公——”安裴若用着甜滋滋的声音,故意拉长的再叫一声。她端起红酒,“谢谢你今天费心为我安排的一切,这让我感到太惊喜了。”
宣柏寰也端起酒杯,“你真的喜欢我今晚为你安排的一切吗?”
“不只喜欢,我真的好感动。”
“只要你喜欢,那我想了好久的辛苦就值得了。”
两人的酒杯轻轻一碰,再啜饮一小口,就在这时,餐厅里忽然传出一曲生日快乐歌,服务生缓缓地推来了一个蛋糕,蛋糕上只插了一根蝠烛。
当钢琴声响起最后一句,配合上弹奏者美妙的歌声唱出——To裴若——之
后,宣柏寰才深情款款地送上这句——
“老婆,生日快乐。”
“老公,谢谢你,这是我这辈子最难忘的—个生日。”
“以后每一年你都会有一个难忘又惊奇的生日。赶快许愿、吹蜡烛。”
安裴若闭起眼睛,很认真很认真的许下了她二十六岁的生日愿望。“第一,我希望世界和平,没有那么多的纷争;第二,我希望相濯怏能答应我开一个个展;至于第三个我就保留了。”
他听到她在三个愿望里有一个是为了相濯怏许下的愿望,心里有些嫉妒。他从没见过她如此欣赏过一个人,还想尽办法要替对方开画展。
难道说……
他赶紧摇摇头,将这荒谬的想法甩出脑袋。他们是夫妻,他要信任她,不可以怀疑她对自己的爱。
“切蛋糕吧!”他将刀子拿给她。
她接过刀子,在鲜奶油蛋糕上切下一刀,然后一直等候在一旁的服务生为他们将蛋糕盛到小碟上。
“老公,你今天真的让我好感动呀!”人家说男人—旦结了婚,就不懂得温柔体贴了,想要他记住你的生日或结婚纪念日,是一种奢求。
然而柏寰却依然不变,甚至比结婚前更加体贴、呵护、爱着她。
“只要你开心就好。”
“老公,你答应我,下辈子我还要当你的妻子。”
“不只下辈子,我们要当七世夫妻,生生世世永远在一起。”
“这样会不会太久了点?”她俏皮的吐了吐舌。
“安裴若——”
此时,适时响起的手机铃声,救了安裴若。“等一下,我先接个电话。”
她先看了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是组陌生的号码。“喂,我是安裴若。”
“舅妈,我是呈呈。”呈呈的声音带着点哽咽,似乎在强忍着不哭出来。
“呈呈,你怎么了?你在哭吗?”她一听见呈呈楚楚可怜的声音,着急了起来。“你先别哭,有什么事告诉舅妈。”
“舅妈,是不是呈呈不乖,你不喜欢呈呈了?”
“舅妈怎么会不喜欢呈呈,呈呈好乖,舅妈最喜欢……”
她安慰的话都还没说完,电话就被宣柏寰抢了过去。“周呈睿,你好好待在那里别罗唆,晚一点我们就去接你了。”他丢下这句话后,就将手机切断。
安裴若抢回手机,已经来不及了。“柏寰,你怎么对孩子这么凶?他会吓到的。”
“你别理他。”他知道这小子一定是故意的,明明都已经谈好条件,还打电话来破坏他们的约会,将整晚美好的气氛全都破坏殆尽。
“怎么可以别理他,柏筠将孩子托我们照顾,结果我们却把他丢给阿冯夫妻,而又小孩子都很怕生,他一个人在阿冯他们家,当然会害怕呀。”
安裴若正准备回拨时,手机铃声又响起。她赶紧接起,“是呈呈吗?”
“舅妈,你们不要呈呈了是不是?”刚才只是语带哽咽的声音,现在却是大哭的抽噎了。
“呈呈最可爱了,我们怎么会不要呈呈。”
“那要不然舅舅为什么要把我送给别人,他们还说你们以后都不会来接呈呈回家了。”
“谁说的?”
“是这里的哥哥姐姐说的。”
“他们乱说的。”
“他们没有乱说,舅舅最讨厌呈呈了,所以才会将呈呈送给别人。”
“舅舅怎么会讨厌呈呈,舅舅最喜欢呈呈了。”安裴若一边安抚着呈呈,一边阻挡着老公想要抢走手机。“呈呈,你在冯叔叔那里再等一下,舅舅和舅妈现在就去接你了。”
“真的吗?”
“真的?”
“还要多久?”
“不会很久。”
“好,呈呈等你,你不可以骗呈呈喔。”
“舅妈最守信用了,怎么会骗呈呈。”结束通话,总算暂时安抚住孩子。“老公,我们现在就去接呈呈了。”
“不行,我已经买好了电影票,看完电影再去接他。”宣柏寰今天说什么也绝不让那臭小子破坏他和老婆的约会。
想想这三个多星期来,他霸占了他的妻子多久了,倘若不是他的小外甥,且只是个五岁的小孩,他铁定和他大打一架。
“电影改天再看,呈呈还在哭。”
现在她的一颗心全悬在呈呈的身上,她也没心情看电影了。“老公,别这样,等柏筠从大陆回来,把孩子带回去后,要看电影随时都可以看。”
“那怎么一样,今天可是你的生日。”
“你的意思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只有今天才肯陪我看电影喽?”
“当然不是。”
“既然不是,那我们就走了啦。”安裴若拿起包包,站起来拉着丈夫。
宣柏寰就算再不愿意,也拒绝不了她。结完帐,带着服务生打包好的蛋糕离开了餐厅,开车去接那臭小子回家。
呈呈一见到安裴若遵守约定来接他,高兴的朝着她飞奔过来,紧紧地抱住她,仿佛生怕她又丢下他似的。
宣柏寰将那盒生日蛋糕拿给阿冯他们,向他们道过谢之后才回家。
一回到家,宣柏寰趁着妻子上厕所的时候,拎起呈呈的衣服,将他带进他的房间。“周呈睿,你不是答应过舅舅吗?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以言而无信?”
“舅舅,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啦!”呈呈故意装傻。“而且大丈夫是舅舅,我还小,所以是小丈夫。”
“周呈睿——”
“舅舅,你只说我不能跟你们一起去,你又没说我不能打电话给舅妈。”他耍赖的说。
“周呈睿,是谁教你用这种卑鄙手段的?”他还这么小,竟然就懂得耍手段,长大后还得了吗?
“舅舅,你说错了,我这不是卑鄙的手段。”呈呈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用手比了比脑袋。“我是聪明过人,懂得运用战术。”
“运用战术?!”他没好气的嗤之以鼻,“你妈妈是怎么教你的,把你教得这么滑头。”
“舅舅你又说错了,我说过这是聪明。”
开门声打断了这一大一小的争论。安裴若看了丈夫一眼,然后蹲下去对呈呈说:“呈呈,很晚了该洗澡睡觉了。”
“裴若,今天晚上我和呈呈一起洗澡。”宣柏寰笑里藏刀的说。
“我不要,我要舅妈帮我洗。”
“呈呈,你一定没有跟你爸爸一起洗过澡,两个男人一起洗澡是很好玩的,还可以帮对方搓背喔。”他的语气放软,却让人听起来更加毛骨悚然。
安裴若在心里偷偷笑了,呈呈是柏寰的外甥,他当然不会真的对他怎么样,但他们两人这副较劲的模样,着实让人感到好玩有趣。
“那好吧,我先去帮你们放洗澡水。”
“舅妈,我不要跟舅舅一起洗澡啦。”呈呈小小的身子就要跟着追出去。
宣柏寰却早一步的将他拦腰抱起来,语带威胁恐吓的说:“你不是常说舅舅不疼你、讨厌你吗?从现在开始舅舅会好好的疼你、照顾你的。”他这带点咬牙切齿的声音,倒像想将他拆吃入腹,一点也不像会疼他的感觉。
“舅舅——”呈呈开始采取哀兵政策。“我现在跟你说对不起可不可以?”
“一切都太晚了。”宣柏寰说完还故意发出“嘿嘿嘿”的笑声。
“舅舅——”
“就算你现在叫我爷爷也没有用了。”
呈呈就这么被宣柏寰抱进浴室,而在外面的安裴若不停的听见呈呈高喊救命,忍不住的笑着。
她不自觉的摸摸小腹,多希望她的生日愿望能够实现。
安裴若为了弥补昨天晚上没有陪丈夫去看电影,今天特地开车到健康路一家快餐店买了他最喜欢吃的排骨便当,来到格风设计公司,想与他一起共进午餐。
虽然时间不多,也算是对他的一种补偿。
“安小姐,你来了!”公司里的员工一见到她,个个笑逐颜开的和她打招呼。
“我买了便当,中午大家可以吃。”她将手上提的十几个便当交给其中一位助理。
“每次看见你来就代表我们有好吃的东西可以享受了,难怪你已经成为公司最受欢迎的人。”刚好从自己办公室出来的孟克扬开着玩笑说。
“我这是贿赂,是希望你们能多多去我的艺廊捧场。”
“原来你常买东西来,都是有目的的。”
“要赚大钱的,当然得做点投资。”宣柏寰的三个好友中,就属孟克扬最为风趣幽默,每次和他说话,总让人心情变得很愉快。“柏寰在办公室里吗?”
“杨小姐,宣先生在吗?”盂克扬问着助理。
“宣先生刚好有客户来找他。”
“你要不要先到我的办公室等他?”他问着安裴若。
“我不好打扰你工作,我在这里看看杂志等他就好了。”她走到一旁的沙发,拿出书报架上的杂志随便翻看着。
“那你就等一会吧,他应该很快就会谈完。”
一名助理泡了杯咖啡过来,“安小姐,你先喝杯咖啡。”
“谢谢你。”
约莫二十分钟后,宣柏寰和何星优走出办公室,他向自己助理交代着。
“我约了客户一起吃午餐,下午会直接去工地看看,如果有什么事,就打我的手机。”
“安小姐来了。”助理忙提醒他。
“裴若来了。”他迅速转身往沙发的方向一看,果然看见她笑容满面的看着自己。
“怎么了?我好像来得不是时候。”她看着他旁边那个气质典雅的美女。
宣柏寰走过去,“你要过来,怎么不先打个电话,我要是不在,你不是白跑一趟?”
“我是想我们好久没一起吃午餐了,所以我买了你最喜欢吃的那间快餐店的排骨便当,想和你一起吃。”
何星优看到宜柏寰如此地温柔体贴,真是一点都没变。唯一变的是,他的温柔呵护不再是对她,而是给了另一个女人了。
“你就是柏寰的漂亮老婆吧!”她收起失落的说。
柏寰?听她这么叫自己的老公,他们应该不只是客户关系这么单纯吧。
“你好,我叫安裴若。”她先向她自我介绍。
“初次见面,我叫何星优。”何星优伸出手,与她轻轻一握。“我是柏寰的大学同学,刚从英国回台湾定居。”
安裴若看了宣柏寰一眼,又看向何星优。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一起吃个饭。”何星优提出邀请。
“我想你们应该有公事要谈,改天我和柏寰再一起请你吃个饭。”安裴若拿起皮包。“我先回去了。”
“裴若,对不起,你专程来陪我一起吃午餐,我却——”
“没关系。你晚上会回来吃晚餐吗?”
“晚上你去幼稚园接呈呈下课后就到公司来,我们今晚在外 面吃。”
“好。”她点点头,然后再向办公室里的其他人道完再见后才 离去。
“你们感情很好。”何星优的语气中充满羡慕和嫉妒,她没想 到会这么快就见到他的妻子。
“走吧。”宣柏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率先走出公司。
安裴若从上次去过了相濯怏的住处后,她又去了两次,却都吃了闭门羹。
但她一点也不放弃、不气馁,学着刘备三顾茅区的精神,只因她不愿见个这么有才华的艺术家,继续落拓、潦倒,被埋没下去。
而埋没他才华的人不是别人,就是他自己。
这才是她最不忍心见到的事。
她是个热爱艺术的人,希望他的作品可以让更多像她一样喜爱艺术的人欣赏。
见大门未关上,她遂主动走了进去,看见相濯怏正聚精会神的挥舞着手中的画笔,对她的到来毫无所觉。
她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一笔一画,精细的勾勒出画中的人。没有模特儿、没有照片,他却毫无迟疑的描绘出每一笔线条。
或许是因为画中的人早已深刻的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时间不知经过多久,相濯怏才放下书笔,却依然只盯着画中的人瞧,眼神中溢满无限的悔恨和痛苦。
“为什么不把她的脸清楚的画出来?”
安裴若的声音响起,将沉浸在过往回忆中的他唤回。他站起来,离开画架前,走到屋外,点燃了香烟,沉重的、大口的抽着。
她也跟着出去,“愈是想要遗忘的事情,在心中却是愈清晰,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勇敢的面对自己的心,面对自己的感情,而不是一味选择毫无作用的逃避。”
她宛如在伤口上洒盐般,非得将他那化脓的创伤再补上一刀;化了脓的伤口若不将伤口割开将坏东西清除,伤是永远也不会好。
相濯怏听见她的话,心微微撕痛,这女人是残忍的,非得将他心里的伤痛整个掀翻开来不可。
“相先生——”
一根烟很快地抽完了,他直接用手指捻熄烟头,再将烟头随意的往远处丢,能丢多远就丢多远。
烟头的火苗烧不痛他的手指,只因任何的痛,都比不上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