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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说过,不要惊醒了谢箫。
言伤躺在他的怀中,伸出手便去摸他的额头,谢笙闭上眼睛唇角含笑任她摸了摸:“我已经好了,不必担心。”等到她的手离开,这才张开眼睛看着她,“这些天辛苦你了,浮梓。”
他的烧退了,她的一颗心便放下了。
言伤安心的收回手,轻轻地在他怀中蹭了几下:“这几日我总想着要离开这里,但你偏偏病了,家里就剩阿箫一个半大的孩子,于是我便自作主张在谢府住了几日。”
“你要离开这里?”
谢笙并未大惊失色,但紧紧蹙起的眉也足够教人心疼。言伤只微微点了点头,他已经搂紧了她:“你不是答应过我要陪着我帮我,为什么要走?”
他的怀中满是皂角冷香和微微苦涩的药味,言伤挣扎了几下挣脱不开,只能妥协的窝在他的怀中:“我会陪着你,只是我曾是你的师长,不能和你住在一起。所以我想离开这里,重新去找个住的地方。”
“这里就很好,我不介意别人怎么看。”
“我知道你不介意,但我介意你被别人戳脊梁骨。”言伤耐心的规劝道,“你终有一日会有出息,我不想你今日作出的决定他日被人拿来当成笑柄。”
她说话的声音很小,但却依旧像平日一样带着她自己的坚持,教人难以拒绝。
谢笙垂眸沉默了片刻,终是轻轻地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你要重新找地方住也可以,但你得先等我将欠你的春。宫图还你。”
言伤沉吟片刻:“也罢,你何时能画完?”
谢笙唇角一勾,将她的手贴到自己的脸上:“多久画完,这涉及到我的心情,所以我也不知道。”
他笑得好看,言伤动了动手指,手下肌肤触觉温软平滑,不觉便用了一些力,只听耳边谢笙轻叫了一声,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手下是谢笙的脸,慌忙要将手拿开。
“疼么,我是不是捏痛你了?”
“不疼!”谢笙慌张的抓住她的手,重新按回自己的脸上,眸光暗沉深邃。“很舒服,只要是你对我做的,不管怎么样都很舒服。”
“……”
言伤的手被按在谢笙温热的肌肤上,他一说话手下的肌肤便轻微震动起来,那种震动像是要一直传到人的心里去。
她终于是轻靠在了他并不宽厚的胸膛之中,闭了眼睛。
“谢笙,不要耍赖。好好地将春。宫图画好,然后我便搬出去,在你变成一个不平凡的男子之前我都会陪着你,你不必担心……”
话语却是越来越小声,直到消失在谢笙的怀中。
谢笙低眉去看怀中的女子,正看到她紧闭着双眼靠在她的胸前,眉眼之间满是疲倦之色。极轻柔的抚了抚她的发,又忍不住碰了碰她的唇,他的心里柔软得似要化成一汪水。
少年极力想让自己的嗓音成熟起来,但房间内响起的仍旧是带着青涩强装成熟的低哑嗓音。
“知道了,睡吧,我的浮梓。”
谢笙的病很快便完全好了,言伤在谢府附近找了一处宅院,住了下来。
她还是坚持心中所想,纵然谢笙自己不在意名声,但她却不能不在意。
谢笙被赶出桃间书院以后,读书似乎成了个极大的问题,但言伤却从来不觉得这是个问题。
她本来便是个夫子,虽然没有文韬武略经世之才,但教导一个青涩少年却是绰绰有余的。
几日后言伤抱着一摞书走进了谢府,她将谢笙从一堆春。宫图之中拉了出来,然后将纸笔放在他的面前。
谢笙皱眉看她:“你还是要当我的夫子?”
言伤颔首:“你可以不当我是你的夫子,但你这个学生,我是教定了。”
言伤知道,对于两人被赶出书院,谢笙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她不再是他的夫子,这个事实一定让少年很高兴。
她也想直接跟他你侬我侬柔情蜜意,最后拜了天地,便算是给了他幸福,她也能功成身退。
奈何比起儿女情长,他的幸福更适合建立在出人头地,光复谢家之上。
言伤开始教导谢笙读书,先是孔孟之道,再到《春秋》《孙子兵法》,她本来是担心着自己驾驭不了兵法的,但谢笙的反应很快便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谢笙极其聪慧,从前在书院中表现出来的倦怠懒惰似乎都是在梦中,简单的诗词歌赋他只要读上两遍便能背诵,兵法之道稍加琢磨他也能有自己的一番见解。
有一日天朗气清,两人在谢府花园亭台之中一起读一本《太公兵法》,谢笙的见解教言伤完全插不上嘴,她微微惊讶的眼神似乎极好的取悦了谢笙。他轻笑一声,从她面前将她喝过一口的茶拿到自己面前,揭开了杯盖:“你怎生露出这样惊讶的神色,是觉得我不该懂这些么?”
“这倒不是……”言伤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扣了几下,“只是你对兵法似乎已经很是熟练,必定是私下研究了许多。其实你不必这样努力,你年纪尚小,时间还多的是……”
“不多了!”谢笙匆匆打断她的话,还不待她反应过来,他已经抓住了她的手,“我希望能让你在最美的时候穿上嫁衣,你等我,很快我就有资格娶你!”
……原来他竟是为了这个。
得知他并不是因为胸有大志才用功,言伤也未多加苛责。反正她要的只是一个结果,一个他能出人头地的结果。
一个用尽心思的教,一个挖空心思的学。谢笙十六岁那一年,考中秀才。
第二年的八月,言伤亲自送他到城外。
谢笙望着她,衣袍在风中翻飞,他用力的抱了抱她,话语里有一些哽咽:“你一定等我,我会很快的回来。”
言伤点头,然后摸了摸他的头。
他正在长身体,已经和她一般高。少年微微低下头,任她揉乱他的发,随后他在她的脸颊上轻轻一吻,这才狠心转身离去。
言伤望着他走远了,这才回过身,往谢府走。
他不在,她便得帮他打理谢府,还要照顾谢箫。
其实等人也不是那么难,尤其是心中知晓结果的等人。
言伤认定了谢笙必定能高中,是以就连等待的日子也是轻松的。
有时候谢箫想念谢笙,想得睡梦中都在流眼泪,言伤便给他唱歌,哄他睡觉。一面唱,一面就想起了谢笙的模样,他的笑,他的眼睛,他的亲吻,他身上的皂角味道。
她想,她是真的很想那个春风般的少年,想得都快疯魔了。
来年开春,谢箫已经长高了一大截。一日谢箫出门玩耍,言伤正在房里缝制谢箫要穿的衣裳,外边忽然就传来了鞭炮声和贺喜声,她心中一动,针尖刺进了指尖,来不及止血,她就那么跑了出去。
一片鲜艳的红和满耳的贺喜声里,言伤看见那少年身穿着赤黑相间的探花服,郑重的迈步进了谢府。
“谢笙,你说的你的夫人呢?”
一旁钻出个娇俏的少女,水灵灵似一朵沾露的荷花,拉着谢笙袖子便要撒娇,谢笙往旁边闪了闪,正要说话,目光却正对上言伤的眼睛,一瞬间他的脸色变得苍白。
言伤忽然觉得手上被刺了一下的地方格外疼痛,她慢慢的退回屋檐下,退回到房间里,退回到众人看不到的地方。
“浮梓!”
“那就是你的浮梓?长得一般般嘛,哪里有我好。”
身后传来少女直率的评价,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言伤快走几步走进房间,反手关上了门。
“浮梓,你开门,我能给你解释!”
言伤转过头,正看到少年纤长的身形映在门纸上。他长高了,已经比她还要高出一个头,声音里也多了几分成熟,似一坛陈年好酒,开始散发出醉人芬芳。
“你不必解释了,我知道你跟她没关系。”言伤很想笑上一笑,然而她笑不出来,她的脸上永远是千篇一律的表情,毫无变化,“谢笙,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都知道,你不需要解释,我都能明白。”
“……你开门好不好,我想好好看看你。”
少年急促呼吸几声,伸出手贴在了门上,言伤只能看见一片巴掌形状的阴影,暗暗的映在门上。
她伸出手去,同他的手印交叠在一起,安静着没有说话。
少年的声音更不安了:“浮梓,那是京城解侍郎家的小姐,她自己要跟过来,我发誓我没有对她动过半点心思,我的心都在你的身上。”
“没有动过心思?”
“我没有,你信我。”
少年的声音越发低沉,似是可怜兮兮的恳求。
言伤低眉,他的心在她的身上,这一点没人比她更清楚。然而她要的不是他的心,而是他不走歪路,真真正正的能获得幸福。
她将贴在门上的手收了回来,谢笙受到惊吓一般开始用力敲门,他叫她的名字,叫得很是惊惧不安。然而言伤一声也没有回答他,她只是从床下拉出一个箱子,拖到门口,随后拉开了门。
少年泪流满面的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浮梓,你信我,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言伤没有回应,神色仍旧是淡淡的。她慢慢的低□子去拉开箱子,里面散发出一股陈旧的气味,但言伤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她伸手抓起一把里面的东西,随手抛洒在空气中。
“哗啦!”
那是一张一张的春宫图,在空气中被风吹得漫天飞舞。
谢笙怔怔的望着言伤,眼里满是惊痛。她也并未去看那些春宫图,只是笔直的看着他,声音里充满凌厉:“谢笙,我送你上京,并不是为了让你去玩弄富家千金的心。你说你没对她动过心思,那么你又为何不明着拒绝她的帮助!我不想自己费尽心思,最后却培养出一个不择手段,为了达到自己目的什么样手段都能使出来的小人!”
他的脸色一下子白得像雪。
原来她都知道了。
他上京赶考,遇到无数难关,每一次他都是想着她的模样才能挺过来。后来又一次,他与众考生不小心冲撞了解侍郎,在解侍郎即将大发雷霆的时刻,是解小姐走出来求了情。
少女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看过来,他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却再明白不过,那眼神代表着什么。
因为太想要金榜题名,他假装不知道少女的心思,每一次都是淡定自若的接受了少女的帮助。他知道自己这样很卑鄙,但他想金榜题名,想迎娶他的夫子想得没有办法,只是没有想到,他与解小姐交好的消息早已传入她的耳中。
她在家中等着他,听到这样的消息该有多难过……
“谢笙,你怎么想的都没关系,我只是想你记住。你看这些春宫图,全部都是你画的,你也曾是被人踩在地上的人,你不能忘记了你最开始是为了什么才进京的。”
谢笙动了动嘴唇,嗓子干哑得几乎不能言语,他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我知道我错……你还能原谅我么?”
言伤看着他,许久之后伸出手,只是在快要碰到他的头时堪堪僵住。他已经长得太高,她不踮脚已经摸不到他的头顶。
谢笙却仍旧像是在家中那般,顺从的低下了头去。半天不见她动作,他颤抖着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头顶。嗓子里满是哭音:“你摸摸我,你原谅我,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言伤望了一眼不远处,解小姐正站在一棵樟树下,见她望过去,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她冲言伤勉强笑了笑,随后慢慢的转身离开了。
言伤将视线放回身前少年身上,她顺着他的意思摸了摸他的头,声音慢慢的柔了下来。
“谢笙,你长大了,已经不需要我了。”
“不!我需要,我一生都需要你!”
她的嗓音仍旧是柔和的:“我没有解小姐那样的权势,没办法替你仕途开路,这样也没关系么?”
谢笙弯下腰,紧紧地把她抱进怀里。
他还流着泪,但话语里却满是坚定。
“一日为夫子,终生为夫人。”
————————拯救十五岁杯具学生·完——————————
作者有话要说:【深沉望天】转眼间,写文三个月了,跟大家也恋爱三个月了……【快滚
默默撸了个短篇,送给我们的恋爱三个月纪念日。
直接搜《当男神变成黄瓜》或者点进专栏就能看见了,是一篇纯洁得不得了的短篇哟!
【感谢微生慕雪妹纸扔了两根黄瓜,磨人的仗贱珊璞酱兔扔了一根黄瓜,还有大太阳妹纸,往龙傲天那篇文扔了一根黄瓜……】
PS:古代篇到春宫少年这里结束了,接下来是男主角不是人或者女主角不是人的神魔篇。不要问我神魔是什么东西因为我其实也不是很了解……【喂
☆、第72章 拯救两岁小公狗〔一〕
夜凉如水。
黑夜像是拥有一双黑色的眼睛;沉溺在这双眼睛里的人都显得冷漠不堪。
“嗷呜……”
一只白色的小狗张着大大的眼睛,眼中满是惊惧不安;它蜷缩在一棵柳树下,全身不过人的两只手掌摊开来那样大;脏兮兮粘满泥土和灰尘。天色已晚;街上的行人都神色匆匆,在经过小狗身边时;没有一个人停下来看上一看;尽管那白色在黑夜中是极其醒目的。
“娘亲,那只狗狗好可怜。”
头上梳着两个团子的小女孩停下脚步;指着柳树下的白色小狗向自己身旁的华衣女子糯声道;被询问的华衣女子却是神色一变。
她紧了紧肩上包裹;拉着小女孩就要快步离开:“小祖宗;脏兮兮的有什么可怜的,赶紧走,天晚了你爹该担心了!”
“我不嘛,小狗狗真的好可怜,我们给它吃点什么东西吧。”
“你这孩子……”
“娘亲!你不给它吃东西我就不走!”
见自己的女儿开始撒娇外加耍赖,华衣女子表现得极其不耐烦,但却又实在无可奈何,终于解开肩上包裹,从里边掏出一个肉饼来,上前两步丢在白色小狗的面前。
“这下子好了吧,快走快走!”
“娘亲心肠最好了!小雪最喜欢娘亲了!”
眼见华衣女子牵着团子头的女孩走远了,白色小狗又“嗷呜”了一声,慢慢的爬起来,一双黑葡萄般透亮的眼睛向着两人离开的方向望了许久,才低下头叼起了肉饼,甩着四只小小的狗爪子“哒哒哒”的跑进一片黑暗里。
“哎呦!这死狗,蹭我一身烂泥巴!”
“抓住那只狗,不知又偷了哪儿的肉饼!”
白色小狗一路穿过晚归人群,穿过张灯结彩的夜市,被许多妇人惊慌失措的咒骂以后,终于在一家破旧布庄的屋檐下停了下来。
它叼着那个肉饼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放下肉饼,低低的“汪”了一声,那声音十分小心翼翼,听起来就像是在担心着什么,又像是在讨好着什么。
破旧布庄只点着黯淡的一个灯笼,屋檐下黑漆漆一片,听到白色小狗的叫声,角落里一团小小的阴影动了一下,随后慢慢的舒展开站了起来。待到那阴影完全站了起来,才能看出是一只黑色的狗。
只比白色小狗要大上那么一点的身躯,站起来以后也没什么压迫性。
偏偏这只狗通身都是黑色柔软的毛,干干净净一点灰尘都没有染上,一看便是有钱人家的狗,不知道因为什么样的原因才流落到了集市上。
明明只是只狗,但它的眼睛却似寒玉般冰冷而光芒内敛,只是动了动耳朵,便慑得白色小狗胆怯的退后了一步。
纵使是到了这样肮脏的集市里,他黑色的毛和爪子也依旧干净,像是突兀出现在普通石堆里的一块璞玉,颇有鹤立鸡群之感。
“汪!”
黑色小狗冲白色小狗低吠了一声,声音里充满警惕,小小的身躯上毛都竖了起来。白色小狗低低呜咽了一声,随后伸出肉乎乎的爪子,将地上的肉饼向黑色小狗那边推了过去,一双湿漉漉的眼睛讨好的看着它。
黑色小狗竖起的毛慢慢的软了下去,叫声里的警惕也收了几分。
“……汪?”
“汪!”
布庄小伙计正要关门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抓抓头,倚在门框上有些费解的看着两只狗。
啧,有肉饼在面前居然都不打起来,这还是狗么?
“老板,这里有两只狗……”
“狗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快关把门关了回来睡觉了!明天早点开铺子!”
“哦!”
小伙计受了训斥,低呸一声,目光瞄到两只还在按兵不动的狗,干脆伸脚向那边一踢,溅起大片灰尘。
黑色小狗凶狠的“汪”了一声正要向小伙计扑上去,但它还没来得及将扑过去这件事情付诸行动,一个白色身影已经冲到了它的身影替他挡住灰尘,同时还冲小伙计十足凶恶的“汪汪”叫了起来,周身柔软的毛都竖了起来,似是在抗拒他的作为。
小伙计年纪尚轻,胆子也并没有那么大,见狗凶恶的叫起来整个人都有些蔫了,再加上老板又在布庄里催他关门回去,低骂了一声终于走回门里,用力合上了门。
又冲着门叫了几声,见终于没有人欺负黑色小狗,白色小狗的叫声慢慢变小,最后又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