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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天洛的手下祁安怒骂道:“无知小贼,你可知我家主子是何许人也,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你那双贼手不想要了吗?”看这个小姑娘长得清清秀秀的,岂知胆大包天,竟敢偷到他家主子身上了!
“你说谁是贼……喂,你干么?”
她原想耍赖到底,哪知沈天洛的手居然猛地探入她的袖中,兀自掏出一个绣工精巧的锻布袋,一看就知道是极贵重的物品。
乔淇被他唐突的举动吓了一跳,正想痛骂他一顿,却听见围观民众传来窃窃私语,看她的目光尽是鄙视与厌恶,气势马上弱了下来,她想解释这东西是别人塞给她的,却也清楚即使这是事实,说出来又有谁会信呢?
“还想狡辩,那你不妨说说这钱袋为何在你手上?这上面绣了个洛字,是我的名字,莫非你名字里也有个洛字,还和我用相同款式的钱袋,同样绣了名字?”沈天洛嗤之以鼻地道。
乔淇的脸被他用力的扳过,那个钱袋凑近到她面前,用力撞在她鼻子上,她一瞧,确实上面有个奇特字体的“洛”字。
看着貌似晨风的男人以蔑视的眼神看着自己,俨然把她当成犯人,乔淇的心一寸寸寒冷,那因为过于思念爱人,连带着对沈天洛产生的好戏顿时全转化成愤怒与怨恨。
是啊,就算有着相同的容貌又如何,她怎么会愚蠢的错认呢?这家伙狂妄的态度压根比不上她的晨风,她最爱的男人拥有着那样温柔细腻的心,时时念着她、为她着想,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牵动着她的心,然而,他死了,不再有呼吸,不再说爱她。乔淇的心作痛起来,撕裂的心窝淌着血,只因沈天洛此际的无情,令她再次深刻的明白,那个温柔宠着她的人早已不在了。
晨风的死夺走了她的幸福和开怀笑声、夺走她想为某人下厨的、为他做些什么的冲动,她没办法再爱,再没一个男人能引起她的注意力,除了眼前的这个男子,只是,他真的不是晨风。
“我真是太蠢了,你们根本不是同一人啊。”她眼眶红了,鼻头酸了,嗓子嘶哑,近乎绝望的道。
“你说什么?”沈天洛见她脸色变得苍白,莫名的,她那悲凄的表情意外地牵动他的心。
乔淇冷笑一声,讽刺道:“我不识这种字,看不懂绣的是猪狗牛羊还是禽兽畜生。”她好歹曾是商界顶尖龙头的继承人,莫名其妙受了这一顿气,原就不可能忍气吞声,此时再也不甘居于弱势,狠狠反讥。
“放肆,你这刁嘴的贼丫头,竟拐着弯辱骂我家主子,今天不抽你十大板你不知道怕!”祁安大声斥道,说着就要街上前教训乔淇。
“住手,谁让你自作主张!”沈天洛制止他,转过视线,冷哼道:“你这贼丫头真是跟老天借了胆,做贼非但不心虚,还这般趾高气扬。”
不过令沈天洛更加在意的是,她刚刚的哀伤是为了什么?还有那顷刻间变化的气质。他当然不知道,乔淇可是当了三十几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大小姐,天生的娇气欲盖难掩,一颦一语之间流露无遗,都带着小户人家暗秀所没有的矜贵和高雅。
“那东西确实不是我偷的,你硬要人认罪,还教唆手下威逼良民,仗势欺凌百姓,若是逼死无辜是你造孽,王法之下还有天理呢!”论起辩舌,她少有敌手。
还真是能辩,沈天洛眉头轻扬,不怒反笑,“倒像是我的不是了!你所持之物为我所有,纵然一开始偷窃的人不是你,但肯定是你的同伙,你想撇清责任实是狡辩!”
“我不是偷儿,更没有什么同伙,那东西是方才有人丢给我的,我压根不认识他!”乔淇自知理亏,索性把话说白了。
“你认为我会信你?”他又冷笑。
“信不信在你,我坦然无愧。”她该说的都说了,他如果不相信,死咬着她不放,自己说再多也是无用。
见乔淇双手抱胸前,一脸倔傲,做了贼还拚命强调自己是清白的人不是没有,但多半是刁钻的惯犯,否则犯罪者总有心理压力,可这丫头却说得理直气壮,没有一点心虚害怕,使得沈天洛对她不禁风兴趣起来。
他打量着乔淇,怔怔出神,说美,这丫头顶多只能称清秀,外表看来约十二、三岁,可那双灵璟臻的眸儿十分鲜活,不似秋水多情,却有远山标渺的灵性,藏着早熟的睿智,若只盯着她的眼,定然不会把她当成个不解世事的黄毛丫头。对他而言,女人容貌再美又如何,不够有趣的,他就是瞧一眼也嫌多余。
莫香在旁边越看越担心,怎么无端端七儿会被当成贼,身上还搜出赃物,更加不知所措,虽说明白七儿的为人,想帮忙澄清,但见沈天洛主仆俩气势汹汹、出身非凡,根本就提不起胆子上前。
如今见乔淇反驳了几句,情势似乎也略缓和了起了不再如前一刻剑拔弩张,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道:“两位公子,我想这其中必然有误会,我可以为七儿担保,她绝不会偷窃的,刚才确实有人撞了我们一下,说不定正是那个时候……”
“闭嘴,谁让你说话的?多你一个人狡辩,我们也不会信!”祁安怒骂一声,见莫香害怕地噤了声,又转向对沈天洛道:“主子,别听她们多说了,统统提拿到官府去,自然能彻查明白,到时我看她们还怎么说!”
他说得气势十足,以为主子肯定同意,不料——
“祁安,你退下。”沈天洛唇畔微勾,对乔淇笑得有如三月春花,“你叫作七儿?姓什么?”
“问那么多干么,你要拿我问官?”见沈天洛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乔淇很不服,偏是不从。
“问官倒是不必了。”他打开随身的折扇,嘴巴凑到她耳边,悄声说道:“你这丫头颇有胆识,很是不凡,令本世子感兴趣了,所以决定放你一马。”
乔淇被弄得莫名其妙,更不懂为何沈天洛突然放过自己,狐疑地看他一眼,不过她也知道现在不是解答疑问的时候,赶紧偕同莫香回去,还想着顺路到附近的庙里上香拜拜,去去这一身晦气!
看着乔淇离去的背影,沈天洛一语不发,他身后的祁安问道:“王子,你为何要放了那个小贼?”
那钱袋里装的可不只有银子,还有能证明沈天洛身分的玉印,若是失窃非同小可。
“你还不知罪吗?”沈天洛平淡的声线冷得透出寒意,此时他脸上已没了笑容。
“别忘了我现在的处境,东西能要回来就好,岂能闹得人尽皆知?”
祁安马上下跪,“小的知罪,请主子饶恕。”
“算了,你也是忠心耿耿。”沈天洛摆摆手,让他起来。
祁安站起后,犹豫的道:“主子,有件事得跟您说一声,刚刚替那小贼说情的姑娘,应是莲香楼已故掌柜的女儿。我这几日听说,莲香楼重新开张,推出的食补宴不日即名满天凉城。”
“喔,原来是她。”沈天洛一挑眉,“那叫七儿的丫头居然和那莫掌柜的女儿在一起,这倒是有趣了。”
摇了摇折扇,脑海里时不时闪现出乔淇那愤怒的脸庞,小脸被她那股强烈的气焰染上红霞,此刻回味起来,只觉得明艳动人。
他沉吟半晌,忽然又问道:“你最近有无听到什么消息?”
“主子是指王……老爷的消息?”祁安摇摇头,“仍和前几日一样,老爷仍未回城。”
沈天洛点点头,沉吟一会后道:“你刚说莲香楼重新开张,本世子有兴趣了,找一日就去会一会它!”
或是,她。
第六章 用美食赚到一个师父
“七儿,你刚刚不该和那位公子硬碰硬的,我看他衣着华贵,不像寻常人家,那家仆又生得孔武有力,万一你被他们伤着了可该如何是好?”
远离了方才那是非之地,莫香还是忍不住担忧地道,想起刚刚的情景她心有余悸,不由得抓住乔淇的手。
乔淇拍拍她的手安慰道:“让你为我操心了,可我就是看不惯他们两人那咄咄逼人的蚀样,都说我是冤枉的,还硬说我是贼,实在欺人太甚!”说着,气愤地踩一下脚。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那贼人早跑了,东西又是在你身上搜到的,唉,怎么会突然遇上这种事?我看待会就去寺里上香,去去晦气,求求菩萨保佑。”莫香双手合十,向天空拜了拜,“幸亏那公子最后不计较,若是硬将你送官府可就大大不妙了。”
乔淇也觉得如此,只是对于此事心里还是有些疙瘩,撇撇嘴道:“但话说回来,你不觉得那个沈公子很可恶吗?什么态度嘛,一下恶狠狠说你是贼要严惩,一下心情好了又说放你一马,真搞不懂他在想什么,根本是要人”说到一半,忽地想起沈天洛最后的那句话,“对了,香儿姐姐,你可知世子是什么?”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世子?”见她突然问这问题,莫香有些摸不着头脑。
“目前后那人跟我说话时,自称本世子,这世子是什么了不起的人?”
“本世子……姓沈……”莫香面色一变,惶惶不安起来,“不好了,七儿,我们可是得罪了不得了的人了!”
乔淇见她急得就要落泪,吓得停住脚步,“这话怎么说?你别急,慢慢告诉我,他究竟是什么人?”
莫香深吸几口气,“那位公子姓沈,名字里有个洛字,又自称世子,肯定是靖王世子沈天洛。”她急得哭了出来,哽咽道:“怎么办,咱们莲香楼才刚开张,居然又惹上这个煞星,难道我们莫家做错了什么,老天爷不高兴,才要这样惩罚我们……”
乔淇连忙揽住莫香的肩头,见她哭成泪人见似的,不由得暗恼自己的鲁莽惹事了。
“别怕,那姓沈的都说要原谅我们,不会再追究的,若再追究,就说明他这人也不是什么君子,而是鸡肠小肚的小人……啊,不说他了,你别哭,这件事是我一人引起的,怎么说也不会连累莲香楼和你,若他真的还要计较这件事,我会担起这个责任!”
一人做事一人当……虽然,这件事并不是她做的就是。
“这可不成,你也是被栽赃的,这不是你的错……”
见莫香脸上淌着泪,还善良地说不怪自己,乔淇备受感动,正要安慰她,就见一道黑影子从一旁的屋檐上跳下,几个起落来到两人面前。
对方突然出现,不仅令乔淇莫香一怔,也引起旁人的侧目,但他并不在意,要两人跟着他到一边无人的巷子里。
来人是墨尽日,乔淇顿时想通了一些事,认出那个栽赃她的贼人的声音就是他!她气愤地骂道:“墨尽日,你这是什么意思?”
“东西呢?”墨尽日却不理会她的怒气,径自问道。
“要东西就自己去拿,别假手他人,你一个大男人犯下了错事,竟要女人庇护不成?”藏头藏尾,小人行径。
墨尽日狠狠瞪她一眼,却依旧不做解释,只关心那东西下落,“你把东西给他了?”语气里压抑怒气,似乎就要爆发。
他这样不讲理,连莫香也看不下去,责怪道:“这位元公子,你既认识七儿,为何要陷害她,你可知她差点就被送到官府了……”说着又替乔淇委屈,声音再度哽咽。
“香儿姐姐,不用跟这种小人多说。”乔淇回瞪他,“本姑娘可不爱做人家的代罪羔羊,你不管我的死活,我何必顾忌你,自然得想办法自己脱身了。”
“臭丫头,你可知那东西有多重要!”他可是费了不少时间才逮到那家伙出府。
“臭小子,那东西多重要与我何干,我只知道某人惹火了姑奶奶我,现在正向我讨打呢!”乔淇气得口不择言,压根忘了自己比墨尽日矮小许多,真要动手起来,人家一根指头就能捏死她。
“我不跟女人动手。”墨尽日冷嗤一声,心底却莫名地对凶悍的她感到读赏。
“现在装君子也没用,根本就是个陷害女人以求自保的小人!”见他死不认错还装酷,乔淇更是鄙夷他。
“我跟你道歉,你别得理不饶人。”墨尽日见她连连骂自己小人,十分不悦,但也自知理亏,只得放软态度。
“你道歉可得有诚意些,这么随便我不接受。”害她受了侮辱,又是这副跋扈态度,她才不肯轻易算了。
“随便你!”难得放下身段道歉,没想到吃了瘪,墨尽日怒啐道。
“当然随便我了,这回可是我救了你,难不成还要我求着跟你讨道歉?”
“你……哼,这回确是我错了,只因情势险急,才想将东西托给你,以为手脚快,应该不会被他发现才是……”他咬牙道,别别再扭扭地解释。
“算了,我接受了。”乔淇并非咬着他人错误不放的人,退了一步地道:“这回就当你救了我和八儿那回抵销吧。”
墨尽日诧异的看她,“你怎么知道那是我?”
“就凭你那副臭态度和那化成灰我也认得的可恨声音,我想忘还忘不了。”乔淇哼道。
他也哼了声,本来打算转身就离开,却被乔淇趁机敲诈,要他到莲香楼当一日长工,帮忙砍柴,不知是否出于陷害乔淇的愧疚,他意外的答应了。
等他们回到莲香楼,朱角和阿龙竟都来了,阿龙坐在大门边等候,朱角则在园子里和八儿说话,两人还摆着奇怪的姿势。
“今天到底吹的是什么风,你们这一个个都往我这里来了?”
自从乔淇成了莲香楼的小掌柜,适逢有天夜里下了雨,知道乔淇家里的破茅草屋顶没修理,莫香干脆要他们姐弟和她一起住在酒楼后的自家厢房,反正她如今也是孤女一个,有人相照应也能心安。
“老前辈说要来看看八儿……”
阿龙回答到一半,就被朱角高声打断——
“哎哟!正等着你呢,老头我今天特地来找你蹭饭,自从上回吃了那桌好菜,我作梦都想着它的滋味呢。”
乔淇笑道:“今日你们来得不巧,酒楼里没什么好菜,中午我打算让香儿姐姐弄道白玉百菇芙蓉粥简单吃吃,不嫌弃是寒酸东西,就留下来一道用吧。”
“好,就吃这道!老头我早说了,丫头你的菜特别合我的胃口,你有什么我就吃什么,绝不嫌弃。”一想到有好东西吃,朱角兴奋地击掌欢呼。
“哈哈,我托了老前辈的福,连着两回来都赶上有好吃的。”阿龙说着又狐疑道:“你刚刚说什么白玉芙蓉的,名字听起来好别致,究竟是什么?”
“阿龙,这你就不懂啦,凡是酒楼客栈里的菜名都极为讲究的,要取得动听还要寓意吉祥,才能讨得客人欢心,岂能让你一眼看出吃的是什么。你问的白玉和芙蓉,依现在这个时节来看,白玉不是节瓜就是冬瓜,这两样瓜肉水煮之后如玉石剔透,至于英蓉就是指蛋白了。丫头,我说得对不对?”
朱角有满腹的美食经,一开口就滔滔不绝,乔淇怀疑他过去肯定是个大财主,大概是为了吃食散尽家财,晚景才这般穷途漂倒。
“老前辈说得不错,那我和香儿姐姐就去准备了,你们先进屋吧。”她殷勤招呼。
朱角却摇摇头,“你们忙吧,别招呼我们了。”见八儿要随乔淇进屋,又连忙喊道:“欸,八儿你去哪儿?”
“我要和姐姐一起……朱爷爷你忙,我不招呼你了。”八儿憨憨一笑,抬脚就要走。
朱角赶紧拉住他,讪讪说道:“八儿等等,我还有事要和你说呢。”
乔淇一瞧他似乎挺喜欢八儿的样子,又想起刚刚进门前看到他和八儿摆那些姿势,会不会在教八儿武功?心想巴不得他看上自己的傻弟弟,最好收他为徒,此时哪会阻止,笑道:“八儿,你留下来陪老前辈吧。”
八儿听话地点点头,朱角让他又去练方才的动作。
等乔淇离开,墨尽日对朱角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到角落,低声交谈。
“师父,事情搞砸了。”
朱角一挑眉,不需多问对他所说之事了然于心。“不碍事,他既离了家,那下手的机会多得是,我们反而不可操之过急,那小子被惹毛了,可能比他老子还难缠。”
墨尽日师徒长期留意靖王的动静,近日得知靖王找上一名老匠师,似是要仿造玉玺,意图不明,但想来铁定不是什么好事,他们才想窃取世子印信,假作世子的人前去探听。
“再难缠我也不怕,我只要靖王府付出代价……”他声音压得更低了,语气却变得狠戾,话里的怨恨浓得藏不住。
“稍安勿躁,你的脾性不改改,恐难成就大事。”朱角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劝道。
墨尽日却不领情,嘴角噙着嘲弄的笑意,“都沦落为乞丐了,还妄想成就什么大事?”
朱角不以为然,“当乞丐有啥不好?以天为盖地为舆,终日只需烦恼三餐和一处栖身地,压根不需理会世俗那等糟心事,比那些富贵人家汲汲营营、忙于心计好多了。”
对于被徒儿驳斥,他不以为忤,此时看来不如平常疯厅,像是个真正替徒弟着想的师父。
“师父眼下说这些,和你让我去做的事情可不是自相矛盾?”
他问得犀利,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