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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白一点,你强调的门当户对,不过就是一种因财富差异,所造成的不同的生活方式与习惯观点的落差。比如我的家境背景、生活方式,与你的就是所谓的门当户对。但那种生活方式,与那种名媛小姐的姿态习惯,都是可以学习的,而且很快就可以上手,没有太大难度。”
季安东挑挑眉,没插嘴,让马彦民继续说下去。
“但要像王印夏那样,容貌加资质的女孩就不多。你可以把她拉升到你的『界面』,很容易造就出一个名媛,而且还会是一颗闪亮的钻石;可却不容易在名媛堆里,找出像她那样才貌兼具的。”
说得够白了,季安东一下就知道马彦民的意思。
“所以你打算这么做?”他侧头问。
马彦民微笑,反问:“你呢?”
季安东飞快抬眼扫他一眼。
这事太风花雪月,他想都没想过。
马彦民的话倒说明了一个现象:麻雀飞上枝头,有了那种环境熏培,久了自然变凤凰。
问题是,麻雀本身得必须先有那个条件飞上那个高度;灰姑娘除了外在的美貌外,自身也必须先具备某种出众的条件,才能与王子匹配。
如此,麻雀才飞得上枝头,灰姑娘才上得了王子的“界面”。
只是,如何让麻雀飞上枝头,让灰姑娘与王子匹配?马彦民那些话倒耐人寻味。
“你有她的电话吧?”马彦民重提,相当有把握。
“没有。”季安东摇头。
“没有?”马彦民又挑眉,瞳眼窄起来。“你对她没兴趣?”
以前没有,本来也不大有,但……
季安东没作声,只是扬了扬眉看着马彦民。
竞有些挑战的意味。
“是你告诉余企中我的地址电话的?”在校门口对面咖啡店不巧看到李芝琳,王印夏忍不住过去,将她拉出去。
李芝琳细微的斜扬一下弯弯的眉,说:“跟我没关系。”
“那他怎么会知道?”
“你的电话地址又不是国家机密,有心人自然会查到。”语气有些不以为然。顿一下,接着问:“余企中在追你?”
王印夏哼一声,没作声。
她用快递把手机还了,余企中便打她住处电话,一直约她,烦都烦死她。
“你不喜欢他?”李芝琳看看她。
王印夏皱个眉。“我为什么要喜欢他?”
“余企中长得不错,家世也不错,条件好又单身。据我知道,许多名媛小姐都对他印象不错,也有意思——”
“那么迷人的话,那我劝你赶快把握机会,别让别人抢先了!”王印夏打断李芝琳的话,笑得有点坏心。
李芝琳又看看她,说:“王印夏,你自尊心不必这么强。该不会余企中追你,你怕别人说你高攀,就急着撇清?”
王印夏忍不住,看了又看李芝琳,几乎爆出笑,强忍住,扬扬眉,成了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气。
“我有说错吗?”看她那神态,李芝琳忍不住。
“不,你什么都没错。”王印夏摇头,还是那要笑不笑的神气。
她一定是想错了!盯着王印夏看了又看,李芝琳很快明白。
“你真的不喜欢余企中?”
“我为什么要喜欢他?”终于,王印夏忍不住,她摆摆手。“我不想再说这个了。既然不是你说的,不好意思,打扰你了。”转身要走。
“等等!”李芝琳拽住她手臂。“你是只不喜欢余企中,还是对富家少爷没兴趣?”就像老似没兴趣与她来往一般。“也不屑跟我来往?”
王印夏不禁皱眉,但还是很老实,说:“李芝琳,我不清高,我也爱慕繁华虚荣。只是,我觉得我跟你那个圈的,真的没什么共通点罢了。”顿一下,笑着加一句:“我不排富的。”
李芝琳微愣一下,跟着不禁笑出来。
所以,王印夏不是她想的那样,一副清高,故意跟她撇清。
“那么,你是真的不喜欢余企中喽。”
没错,她的确是看不上他。不过——
她笑一下,还是没直接回答,反问:“余企中知道我妈在季家帮佣吗?”
余企中算不算王子?
王子不爱灰姑娘的。
这跟她母亲的工作有什么关系?李芝琳愣一下,以为王印夏不想回答。
“算了,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撩一下垂肩的秀发,不再多问。“对了,你打算念哪间研究所?暑假打算做什么?”
“你问这个做什么?”
“查探敌情啊。”
还真当她是什么敌手啊。
王印夏摇头,说:“我打算留在原校。暑假我想找个打工,或者去帮忙我妈。怡萍找我去日本自助旅行,不过我还没想好。”
“那个邱怡萍,你跟她好像挺好的。”
“我跟怡萍从高中就认识了,不好也得好。”顿一下,反问:“你呢?打算做什么?”
“大概会到美国念吧。暑假会先跟我爸妈去欧洲一趟。”
“听起来挺不错的。”口气也有点羡慕,并不掩饰。
李芝琳小小诧讶。王印夏说自己不清高,她的确没有表现得很清高,甚至不掩饰她的羡慕。
有攀龙附凤,想飞上枝头的女孩;有表示清高,不特别追求富贵的女孩;王印夏倒很老实,会羡慕的,她就羡慕;不要的,她就不要。李芝琳看了看她,不知道王印夏该归哪类,算什么。
“你真的打算暑假去帮忙你妈?”李芝琳问。
“大概吧。不过,看情况。如果我妈不需要我帮忙,我又找到打工,或者有其他计画,那就不一定。”
“王印夏,你老实说,你母亲的工作那样,你心里不会有疙瘩吗?”毕竟,没人喜欢当佣人,被人差来遣去。
“还好,也只是工作,一旦辞职了,就两不相干。”王印夏想了想才说。“当然,一开始我也不是这么想得开。有几年,心里也不平衡得很。想想,要是照汉唐宋明封建制度那一套——家奴生的子女一出生就是主人家的财产,就注定也是奴仆一个;男的代代为长工,女的就世世成奴婢,要娶要嫁也只能捡府中的长工婢女凑和过一辈子,还要看主人家高不高兴、答不答应,那我真会呕死。还好,这是个自由的时代,没有卖身契那回事。”
讲到这里,王印夏不禁庆幸起来。
要是照那一套,那她王印夏岂不是永远得在季家为奴,世世不得超生?!
李芝琳轻笑出来。“要是照那一套,那我是某府的千金,你是奴婢,你就得叫我一声小姐,伺候我穿衣梳洗打扮了。”
王印夏白白她。
“难怪世世代代总有人造反革命起义。”
李芝琳忍不住要笑。“我敢保证,你一定会是谋反分子之一。”
“难说。搞不好我是依顺权贵,谋求荣华富贵的那一个。”王印夏耸肩。
“也许。”李芝琳又笑起来。看看时间,说:“快中午了,一起吃饭吧?”
也没什么不可。
王印夏没多想,点了点头。
第五章
“真是的,真该吃过饭才过来的。”下了车,王印夏提提背袋,一手抚着肚子,对自己抱怨一声。
从公车站还得走上十多分钟才能到季家。这里的住户本来就不多,除了她这种小老百姓,没有人在搭公车。这里住的泰半是有钱人,要不自己开车,要不就是司机开车。
天都暗了,她肚子又饿,还得走上十多分钟的路,感觉就更饿。
真是!竟忘了先吃过饭再过来。真真一疏忽铸成大错,一健忘成千古恨。
后头有灯光照射过来。她回头看了看,退到路旁让出路来。
这条路到一半开始就是属于季家的土地,往前直通到季家。所以,进来的车子若不是季家老板夫妇,就是季安东兄弟或季家客人。
她等着,让车子过去。
车灯打到她的脸,很不舒服;她举手挡住那光线。
车子缓缓滑过去,在她前面不远停了下来。
她觉得奇怪。驾驶座车窗打开,喔,是季安东。
“上来吧。”他手掌往内一摆,一种吩咐的手势。
王印夏迟疑一下。她跟季安东几乎称不上有过什么交流,即使过去住在季家那几年,也不曾如此近距离的对着他,他这么亲切有善心,还真教她不习惯。
“怎么了?”季安东在暗影里的脸庞朝她一扬。
王印夏吸口气,弯身坐了进去。
“谢谢。”长这么大,她第一次坐这种昂贵的轿车。
季安东瞥她一眼。
“来找王婶?”
“嗯。”王印夏再吸口气,坐直身子。“上次真的麻烦你了,谢谢。”没说她为什么这时间跑来。
有本报告要用到的参考书她急着要,却到处找不到,她怀疑是不是也误放在她母亲那里了,想到上回的情况,干脆自己跑一趟。
“不客气。”季安东没望她,看着前方。
王印夏也望着前方,不再说话。
她母亲在季家帮佣,她们母女吃住都靠这份工,季安东也算是他们的衣食父母,她跟他的关系没有熟到可以像跟寻常朋友那样聊天。
纪安东却忽然说:“彦民有打电话给你吧?”
“啊?”王印夏茫茫的,完全在状况外。
李芝琳说的没错,王印夏的住址电话不是国家机密,有心人很容易就查得到,马彦民很快就查到。
他打了三两次电话找过王印夏,但都很不巧,王印夏都不在。她甚至不知道马彦民曾经打过电话找她。她那阳春电话没有答录机,没有语音信箱,甚至连来电显示都没有。
“马彦民。你在芝琳生日会上见过的。”
王印夏摇头。
“没有。”对于那晚,其实早快忘光,只剩下模糊的印象。
季安东有些意外。以马彦民的行动力,怎么可能?
车子开得不快。但十多分钟的路程,开车费时并不太久。二十秒过去,差不多可以看到季家大门了。
季安东忽然转头,说:“你那个朋友,她叫什么名字?”
王印夏警觉地坐正,背靠着座背,挺得直直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连“请”字都忘记说了。
“你不觉得你那个朋友的话有些意思?”季安东语调乎平,口气淡淡。
王印夏闭闭眼,脸颊烧起来,耳朵有点烫。那天她们说的那些话,季安东到底还是听到了。
只是,她对他的说话方式有些反感。有什么有意思的?
她抿抿嘴,不吭声。
季安东停下车子,就停在路中间,转向王印夏。车头的灯光回映一些进暗影笼罩的车厢,锐利的双眸散着冷光。
“她说的有句话是对的,但只对了一半。”目光盯着她。
王印夏皱眉的瞪着季安东,看进那黑黝的瞳孔里头、看见她和邱怡萍胡言乱语那一幕、看见她自己长篇大论、还有邱怡萍的不以为然……
“你到底想说什么?”她口气沉下来,忘了文明的礼节。
季安东一脸无事的平静,说:“的确是有那个可能,女人的确可以凭借青春美貌飞上枝头变凤凰。不过,那只是基本条件,重点还在于蜕变的过程。”
“你到底在说什么?”
“不懂吗?没关系,反正也不是太多人符合那样的条件。”
马彦民说的“改造栽培”谈何容易;而且,又有多少男人风花雪月到那般程度?
王印夏突然控制不住,冷冷讽刺说:“既然如此,那你就不要莫名其妙的说些让人一头雾水的话。”
“我以为你很清楚。你怎么说的?王子不爱灰姑娘——”季安东态度闲闲的,不关痛痒的口气令人痛恨。“王子不是不会爱灰姑娘,而是灰姑娘有没有条件让王子爱。”
有没有条件提升到王子的“界面”。
“有条件的灰姑娘就不再叫灰姑娘。”王印夏轻哼一声。“所谓的灰姑娘,就是除了一头灰外,什么都没有,没家世没背景没才学的女孩。王子怎么可能会爱灰姑娘呢!美丽要靠粉雕衣妆。再怎么青春貌美的女孩,如果成天一身粗布,整日做粗活,很快就变得粗鄙起来。在灰姑娘还是脏兮兮的灰姑娘时,王子根本连她是什么屁都不晓得!”忍不住说了句粗话,又哼一声,接着说:
“还不是要等到灰姑娘得到仙女或管他魔女也好的帮助,变成晶亮亮美丽动人的公主似的仙人,乘着南瓜变成的大马车,浩浩荡荡的出现在王子面前,王子这才对她一见钟情的。”
但这一点更要不得,让普天下之平凡的女孩,老在不切实际的妄想仙女魔女会下凡来帮助她们。
“也就是说,”她挑衅的凑到季安东眼皮下。“王子看上的,实质上还是身分地位还有门户与他相匹配的公主。”
季安东动也没动,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童话可不是这样说的。”
“我从不看童话。”王印夏带讽的对他甜甜的笑一下,然后退开身子,乖戾的嗤一声。“拜托!神仙和魔鬼如果都那么闲,闲到可以没事就随便跑到人间帮人把南瓜变成马车,那些观音妈祖还有什么三太子二郎神的,香火就不会那么盛,生意就不会那么昌隆了。”
看!她是那么的理智、那么的清醒,所以早早在马桶上顿悟。
“那些教人什么王子会看上灰姑娘、麻雀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童话,根本毫无建树,只会荼毒少女心,祸害遗千年。”蹙眉又皱额。“好比你,像你们这些富家子弟、现代王子的,会看上只有一副好身躯的灰姑娘吗?”
季安东眼珠窄起来。
“我将来的对象……”说得很慢。“不只是我,安森也一样,一定要和我们季家门当户对,个人条件也不太差。我对麻雀变凤凰那种故事不大有兴趣,也没耐心去找什么灰姑娘的。”口气好像在谈论一桩合约一样。
王印夏一脸“我就说吧”的表情。
“不过,”季安东瞄瞄王印夏,附了个但书。“虽然我对什么麻雀变凤凰那种无聊的事一点兴趣也没有,不过,我倒是被你吸引了。”尤其知道马彦民对她也有兴趣后,那兴趣就变得更浓厚。
啊?!
季安东这么当面直接,王印夏反应不过来,呆愣的瞪着他。
“虽然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不过,你在季家的时候一直很注意我吧?奇怪,我居然没留意过你。”那口气理所当然的,信心过度又自以为是。
但不幸的,他说的都没有错,王印夏反驳不了,被窥透心思又被暴露了似,有点恼羞成怒,立刻别开头。
“我不是那种风花雪月、一腔浪漫心思的男人,但彦民说的改造栽培确实很有意思。我很心动。我们就来试试看吧。”
“试什么?”王印夏又皱眉。季安东这一堆自说自话,简直莫名其妙,她没有一句听得懂。尤其是最后那些,更是没头没脑。
“我在说我被你吸引,对你有意思。”季安东伸出手扳住她,一用力,将她扳向他,逼迫到车门边,双手环围,两边包围着,提防她窜逃。
大概时间地点不对,气氛不对,心情也不对,王印夏的表情像在听笑话,根本没认真,要笑不笑的。
“我应该受宠若惊吗?”
“我没那个意思。”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指指季安东围困住她的双臂。“你对我有意思,我就该认了,乖乖陪你玩玩,等你玩够了,再随便赏我一笔钱什么的,打发我走人,是不是?”
也不动气,嘴角撇得很讽刺。
季安东反倒笑了,放开手说:“我倒还没想那么多。倒是你,想象力挺丰富的。”
“这哪需要想象,一般都是这样的,不是吗?”
这倒也是。纪安东不作声。一般有点家底的男人,与年轻漂亮的女伴多半是这种模式。
“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童话,几乎没有发生过。
“你不想当灰姑娘?”
早几年是很想,但现在——
“当灰姑娘有什么好?”
“又有什么不好?”他反问。
季安东居然会这么问,王印夏忍不住了,摇头说:
“季先生,我知道你是个精英,但也请你别侮辱我的智商好吗?就连变成青蛙的王子,都还挑剔得很,连接个吻的对象,都要挑高贵的公主。你说,王子会爱灰姑娘吗?”嗤笑了一下。“再说,我有比别人年轻、比别人漂亮吗?凭什么当得起王子殿下的错爱?哎哎,我知道季家家大业大,又富又贵,但我没兴趣当什么灰姑娘,充当你们无聊生活的调剂品。”
最后一句话绝对是肺腑之言。她想她母亲赚人家的钱,多少得表示一点礼貌,心中想的话也乖乖藏着,这时却没忍住,大便一样泻了出来。
季安东抬着头,眉毛挑了几次,像有些讶异。他的眉浓,直锐像剑,眼睛深沉而明,眼神冷锐而酷;五官显得有棱有角,可以说他英俊,但不俊美。“俊美”是带柔性的,但季安东十分的男性,没有那种柔软的气宇。
说实在,他不像商人。
从商的人,尤其是酒肉应酬文化盛行的东方生意人,多半脑满肠肥,不重身形保养。但季安东——季安森也一样,精锐得倒像从事运动的人。
季安东静看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