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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如此蹊跷,冥冥中,似有什么一直都在牵引着,指引着。倔强的人,意图反抗,其实只不过是在反抗自己的本性。想到这儿,他是不是,对待他和她,都太过苛刻了呢?
伸出掌心,接住屋檐上飞下来的雪粒,任其在掌心中融化,仿佛自己心中某块倔强的东西也在跟着融化。
顺应自己真实的心去走,其实不难。
奕风站在他身边,陪他望着雪,忽然,眨眨眼,叫道:“那是什么?!”
一团像面团的大雪球,扑通,从天空中坠落下来,摔落到地上时,伴随的是周身与雪色几乎揉为了一体,差点儿让人看花了眼的小白鹭。小白鹭啪嗒啪嗒拍打翅膀,飞到雪团上,拿尖嘴雕琢雪团,叽叽喳喳的鸟语似乎想的很愤怒很焦躁。只要听得懂鸟语的人才知道,小白鹭是在骂:你们两个打架打够了没有?!从头一直打到尾,害臊不害臊!
扑!雪团里率先滚出来的是黑狮子狗,抖抖全身毛发上的白雪,老脸气呼呼地说:老夫都多大年纪,需要害臊吗?!
小猪妮妮跟随从雪团里头钻出来,甩甩刚才从天空掉下来时有点犯晕的猪脑袋,听到黑麒麟这话,小猪鼻子马上哼一声:倚老卖老,是要害臊!
不知何时,听到动静的白麒麟,从地宫里飞了出来,在看到了黑麒麟时,两眼闪闪发光:原来你还没有死!
黑麒麟狗脸蓦然一黑:有这样对大哥说话的弟弟吗?
白麒麟呵呵笑道:咱们都是兄弟,不用计较了。
黑麒麟两道狗眉耸到老高:怎么不用计较了?长幼要分明。
白麒麟悠然地抬起前面的狗腿摸摸狗胡须,说:这样说来,我主子是你主子的老子呢,以后,即便我换了主子,我主子也是你主子的兄长。
黑麒麟两条前腿在雪地上愠怒地扒出个深坑,那深度简直是可以把他自己都埋进去了,对白麒麟吠叫:你好意思说你的主子是谁,我怎么不见你主子出事时你赶来护主呢?
白麒麟面对这等有辱灵宠本分的拷问,依旧悠然都换换狗腿摸胡须:有大哥在,哪有搞不定的事,我这就不去了。
这一句话,彻底把黑麒麟惹毛了,四条腿一蹬,全力扑向白麒麟厮打:我这个大哥是有用才叫的吗?!
小白鹭和小猪妮妮看着他们兄弟俩打成了一团,面面相觑。
奕风想到白麒麟尊贵的身份,冲上去意图分开两只狮子狗,很快的,他脸上被狗爪子给抓出了几条痕,又被两条兄弟狗腿一块踢飞:老子兄弟打架,关你屁事!
见是如此,没有人敢上前劝架了。
更稀奇的是,宫家老爷送给两个小外孙子那两条狗儿,听到热闹摇着尾巴走过来,在旁边伫立,一边是抬起前腿鼓掌吆喝:快打快打!
乱套了,全乱套了!
奕风放眼一望,眼见听着动静赶过来群观的动物是越来越多,皇宫都要变成动物园了。
宮相如微笑着,拍拍膝盖站起来。让他这个大夫来看,能打架,说明身体健康,是好事。而打架的是他两个小外甥和皇帝的灵宠,灵宠健康,说明,圣上和孩子都无碍。大家都平安无事,这不是最好的结果吗?
黑麒麟与白麒麟打的正是不可开交之际,天空中,忽然,又传来动静。
鸟鸣声,一阵阵,排山倒海,像是从遥远的地方汹涌而来。这是让天地万物都想起了那日百鸟朝凤的奇景了。而眼前这个奇景,绝对比那天来的要更壮观。
只见东陵京城的天,是被密密麻麻的鸟群给盖住了一般。白色的雪,与各式各样白色的羽毛融合成一片,让人分不出是雪的精灵,还是鸟儿的灵魂。
一道悠远的声音,用密语灌入了宮相如的脑海里:“哥,你先走吧,去爹娘那儿,我们回来的路上还需要点时间。”
是妹妹的声音,听来是安然无恙。而且,听妹妹这意思,反而是他爹娘那边的情况看来并不是很好。
宮相如眉头锁紧,与奕风交代了几句之后,拂袍疾步走向宫外。
外面,六叔本来已经准备好再等着他了,把马牵出来之后,宮相如翻身上马,掉转马头,直奔京外。六叔骑上另一匹马,紧紧跟随在他身后。
雪,在齐镇下着,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宮弘文走回客栈的时候,天色已然是有些黑了。回到客房,没进门,在门口,只听家里的丫鬟玲珑对宫夫人说起:好像在门口有见到过齐老爷家的王嫂。
宫夫人乍闻消息,微微吃了一惊:难道,是被齐家人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对了。玲珑接着说起另一件奇怪的事:奴婢刚才下去下楼时,与客栈的小厮说话,小厮问奴婢,是不是我们与镇上养生堂的老板娘杨六姐认识?奴婢想,这杨六姐是谁,听都没听过。于是怀多了个心眼儿,套那小厮的话。小厮的意思貌似是说,这杨六姐是在这镇上算是挺有钱的一个人了,在打听夫人和老爷来齐镇做什么的,所以猜测是不是我们与杨六姐要做生意。
宮弘文听完这个消息内心颇为意外。想他刚去到陈友峻那个齐生堂,才知道杨六姐这个人以及养生堂的事,怎么,这杨六姐怎么这么快知道他来历找到他这儿来了?
由此可以联想到那顶轿子里头的神秘女子。杨六姐,应该是听那个神秘女子指挥的吧。如此说来,岂不是,杨六姐是受到那女子指示来打听他们?
那女子是何方来历,竟然知道他是谁?
“老爷。”玲珑一惊,发现他站在客房门口,连忙转过来福身行礼。
“吃饭了没有?没有的话都去用饭吧,我和夫人坐会儿,你再把晚饭端过来。”宮弘文两手交背,走进房间里,吩咐道。
玲珑应声走了出去,帮他们关上房门。
宫夫人看着他走过来,让出了把椅子,给他倒点热茶,外头冷,也不知道他怎么能在外面走这么久竟然逛到天黑才回来,因此颇有微词,说他:“你要冻坏了,生病了,我一个人怎么把你送回京城,这里离京城那么远。”
宮弘文拍拍两只袖子,笑道:“被圣上命令上山砍柴了几年,身体早长壮实了,比你儿子都壮实。再说了,这镇上不是没有好大夫。我看,今儿听齐老爷的同学说的那位养生堂大夫,貌似医德医术都尚可,治疗外感风寒之类的小病没有问题。”
宫夫人知道他是去打听消息了,因此坐了下来,只等他说话,问:“怎么说?”
宮弘文唇角一抹苦笑:“别说,人家齐老爷看中的女婿,我看不比我们儿子差。”
宫夫人对于老公这话,倒是没有维护儿子,撇撇嘴:“那还用说吗?”
在她看,哪个都比她儿子强。只瞧儿子那副爱要不要的样子,哪个女子能受得了。人家齐小姐长得又不差,博览群书,几分才情,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若是齐云烟换成是她,她也不会选择她儿子这种。当然,因为这是她儿子,她只能希望自己儿子能面对强大的情敌时,一路战无不胜。
宮弘文听自己夫人这话,露出几分好笑时,是突然比较关心起刚才玲珑透露的那些消息。
同样的,宫夫人也生怕他们夫妇俩来这一趟是弄巧成拙了。若是被齐老爷发现,不知道会不会生气。于是,小心翼翼看了眼丈夫:“要不,我看这事儿都瞒不了多久。我们在镇上找个媒人,明日,让媒人去齐家试试。”
宮弘文摇了摇手:“别急。”
“都到这儿呢,你在等什么呢?”宫夫人追问,是知道自己肯定是被算计在自己老公的算盘里了,到了这会儿功夫肯定要问明白。
“你想想,只要我们开声的话,齐家能拒绝吗?”宮弘文道。
宫夫人眉眼微挑:“当然不能。”
“那就对了。”宮弘文拍下膝盖头,“如果我们去提亲,齐家不能拒绝,那么,早点晚点,都无关系。何不等相如来了以后,让他自个儿上门去和齐老爷再说说。”
宫夫人这才明白了,他们夫妇俩是把自己作饵了,引诱宮相如来齐镇。宫夫人道:“但是这不合规矩。哪有他自个儿上门提亲的。”
“人家看中的女婿,都是自个儿上门去和齐老爷表心意的。”宮弘文都打听清楚了,陈友峻可积极了,比起来自己儿子差一大截。因此,宮相如总得在媒人正式上齐家的门前,在齐老爷面前表示表示,免得齐老爷真以为他们宫家这是逼婚,到时候真是气起来死活不肯把女儿嫁给他们宫家。
宫夫人听这样一说,没话了,只愁着:“相如陪圣上这一去,都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到我们这儿又得多久,难道我们要在这里等许久?”
“想想以后有孙子可以抱了,只在这儿等上半个月一个月的,久吗?”宮弘文一点都不介意在齐镇呆多久。应说今儿在齐镇逛了一圈,这地方简直是太对他脾气了。到处是喜欢琴棋书画的文人,不谈国事,只谈文雅艺术,养养鸟儿,吃吃美食,没有竞争和暗害,也就不需忧郁,犹如人间天堂。
宮弘文是在心里想,自己和齐老爷应该挺对脾气的,做亲家是没问题的了。只凭这点,他孝顺的儿子都该多努力努力。
在玲珑把饭端进来时,宮弘文顺道让人去打听下,这养生堂新来的女老板,究竟有些什么秘密。结果,却听说了那位齐生堂的陈友峻,上养生堂去了。
“老爷?”宫夫人见宮弘文突然停了筷子,眉头一皱。难道这齐生堂里真是有些什么秘密。
宮弘文背交起手,在房间里徘徊两步以后,当机立断,拿起毛笔,书写了封书信,让人马上把信送到县衙去。
齐镇所归属的县衙,不在齐镇,是在前头的另一个镇叫雨石镇。宮相如骑着千里马,是一骑千里,和六叔不到半日功夫,抵达了雨石镇的驿站。看着是快到齐镇了,不知去到那儿会有什么事,说不定到那儿要在父母面前先跪一晚上道歉。基于种种考虑之下,在未听说齐镇出什么事之前,宮相如决定在驿站吃完饭,让六叔先去探探动静,再前往齐镇。
刚好,在他用饭时,六叔没走出雨石镇,在街上,看见了自家府上的人,因此,上前问清楚是宮弘文派来到县衙送信的,连忙跑回驿站,把消息告诉了宮相如。
貌似,真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宮相如不敢怠慢,吃到一半,停下筷子,赶到了县衙。
县衙的县太爷,听到鼎鼎大名的国舅突然下到他这小衙门来了,慌慌张张的,连官帽都没戴好,跑了出来接客。
宮相如让对方免礼,急于看自己父亲给县衙是投了什么书信。县太爷一样是刚接到书信,没来得及拆开,就此当着宮相如的面拆开来看。
原来,宮弘文听到陈友峻上养生堂之后,心里突然冒出了些不妙的预感。仔细回想那时候杨六姐走进齐生堂的风光场景,接而,是记起来了杨六姐手腕上戴的那对手镯,绝对不是普通的镯子。由于自己儿子是在刑部工作,平常,宮弘文跟着都是特别留意朝廷有哪些特别的通缉犯逃逸之中,尚未抓到。
近一年来,说到年轻,又富有的,甚至能拿到皇家贡品的逃犯,在通缉中的,以他记忆,貌似只有一个人,那是追查了许久都没有下落的孙家小姐孙如玉了。
孙如玉逃到了齐镇,怪不得,他们刑部的人找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只因齐镇这地方偏僻不说,这里的人,都懒惰惯了,没有一点危机意识,平常,都不爱找邻里的麻烦,有什么事都是喜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哪怕真是察觉到什么,按照齐镇百姓的性格,少惹闲事,都不会想着报官拿赏金。反正,没有野心的齐镇人对钱同样是兴致缺钱。
恐怕这孙如玉,是在这地方呆了有一段日子,察觉这儿的百姓好糊弄,终于决定了这儿安生,从而把自己随身带的宝贝都拿了出来卖,以便不用再受苦受累,享享福气。
这回,孙家这滴最后的血脉真是自己撞在枪口上了。
但是,宮相如回头想,很快想到自己父亲突然着急写了这样一封信来,肯定不止是因为发现线索急忙向朝廷报信而已,看信里宮弘文这口气,要县衙马上派兵过去,怕是有人陷入危险里头了。
果然,很快,有人急匆匆跑进县衙里报信,上气不接下气,指着天空,说:齐镇走水了!
宮相如和六叔脸色都闻之乍变,生怕这火是烧到了宫家老爷和夫人住的地方。带了一群人走出屋外眺望,见是齐镇的方向上空,熊熊的火焰照亮了天。旺盛的火势惊呆了看众们的眼睛。
紧接着,齐镇四周的百姓,士兵,全部都被召集了起来,挑担打水,赶过去齐镇救火。
宮相如带着六叔,已经先一步骑上马儿飞快地冲进齐镇。
起火的地方是齐镇的东边,看来与宫老爷和宫夫人住的西边客栈距离甚远。只是进到镇上街道,见街上的民众到处都是兵荒马乱的状态。
齐镇人安逸惯了,走火这种事儿,是几百年才发生一次。很多人打从出生都没有见过走水,这不一个个被吓到,有人打了包裹还打算逃生,结果,见到家中那么多书和文玩都带不走,犯愁犹豫着该不该和这些精神宝贝一块烧死在火里。
六叔跳下马,抓住其中一个百姓,打着手势问究竟是什么地方起火。
对方在逼问之下终于像是想起了答案,说:好像是养生堂。
六叔回过头时,见着自家少爷抽打马儿,是要赶去起火的地方。宮相如是想,无论是不是亲人,最好不是亲人,为了确定亲人没有在火场,他肯定是要第一时间赶到火场看究竟。
在前头撤下来一大批逃难的百姓里,唯独两匹马儿迎难而上。
前面,不能说没有人救火,当地的里长已经是带了一部分人,拿盆拿捅装水在救火了。可是,这火突然起誓凶猛,出乎意料。想必是有人故意纵火所为。
宮相如和六叔赶到离火场最近的地方时,只见应该是一座占地有几亩面积的宅邸园林,全部笼罩在火海里。这样壮观的建筑群,想来一定是富豪的庄园。
再问清楚之后,才知道这在雄火中燃烧的养生堂,是所谓的高级妓院。
飞身下马,宮相如找到最近一个在拿盆泼水救火的兵,问:“都有些什么人被救出来了?”
“养生堂的姑娘们都是聪明人,说是闻到有烟味儿,一个个都跑了出来。貌似没有烧死什么人。只是听说,女老板和杨六姐没有出来。”
这边这个人刚答完,另一人又接上话说:“杨六姐被救出来了,说是吸到了太多烟,是死是活都不知道,都在齐生堂躺着呢。”
宮相如回头,看到这里的父母官县老爷带了一大批人过来支援了。而这个养生堂平日里,可能太豪气,离四周民宅都是有些距离,加上下雪的缘故,没有将火势蔓延到四周,是不幸中的大幸。这样的火势,是不可能让人闯进火里面搜寻有没有活人。只能等先灭了火,再调查现场真相。
因而,将火场交给了年轻的县太爷之后。宮相如带六叔,始终这心里不太踏实,是走去齐生堂看看伤者。据闻,从火场里逃出来的伤者,全都送到这镇上最有名的药店了。
没有走到齐生堂,在齐生堂门口,迎面走来两个人。六叔张大口:老爷,夫人?
“相如!”宫夫人突然在这儿能遇见到儿子,像是百感交集。
宮弘文却对儿子招下手,喘了口气道:“快,说是齐小姐刚才被从火场里救出来。”
宮相如本来看到父母平安无事放下去的心,高高悬挂了起来。
她在火海?怎么会呢?
难道是知道了孙如玉在那儿跑去抓人?
宮弘文宛如很忧愁地对他说:“我猜,她不止是知道了孙如玉在那儿,而且,知道孙如玉对我们使坏。”
“爹?”宮相如两只眼光直直地打在宮弘文脸上,几分肃穆。
“纵火犯都跑到我和你娘住的客栈去了,结果,被守在那儿的齐家家丁给抓住了。她可能怕东窗事发之后孙如玉要逃,之前已经是计算好了,亲自到养生堂去抓人。”宮弘文仔细道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宮相如听完这番话,心头汹涌滚起的情绪,是恨不得,这会儿能找到她之后把她拎起来像打孩子一样打几下屁股。
知道凶犯在那,难道不懂得像他爹这样报官吗?一个女子凭什么英雄好汉,竟然亲自去抓朝廷通缉的要犯,不知道狗被逼急了都会跳墙吗?
“相如——”宫夫人都感觉儿子眼前这张脸色从没有见过,一下子是害怕起了齐云烟没有死恐怕也是要被她儿子痛骂了。她儿子骂起人来,还是很可怕的,连他当皇后的妹妹都怕。
伸手推开大堂内拥挤的人群,宮相如一路走,一直走到最里面。一扇门打开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