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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此,她送给了黎季瑶那个香囊,正是一些堪称有驱邪作用的花草。而且,那些花草一旦与那檀香结合在一起,又会缠着那股檀香,返回到术者本身。这点,恐怕连对方都没有发觉。所以,她那时候,看着太皇太后和陈氏感到熟眼,不是因为她们的言行举止或是外貌让她感到熟眼,而正是这样一股她送给黎季瑶香囊里的气味。
如今,这驸马爷,因为昨晚被她送了郡主的银镯子,得知今早她要到长公主府,立马着急从永寿宫的假陈氏身上脱离而回到本体。结果,这驸马爷操作术的能力,比起那条大鱼,要差的远,来回着急操作不当,反噬了,这不吐血而亡。
说是这驸马想谋反,倒不如说是长公主一心逼死了自己的夫君。困在长公主府的驸马,表面享尽荣华富贵,事实上是,形同于被公主养的一只困兽。如果心里有点不甘于被公主控制的驸马,早晚都得自取灭亡。
长公主趴在驸马爷身上,失声痛哭:“你怎么这么傻!哪怕你是想谋反,我都可以帮你在圣上求情!你为什么要谋害我的女儿,你害死她,不是害死你自己的亲生骨肉吗?我和我女儿在你心里面,真的一点位置都没有吗?”
入了皇家,几多忧愁,几多血雨。皇家的富贵,皇家的繁华,都是建立在一堆白骨身上。
看到长公主这会儿哭的伤心,似乎没有一个不流泪的。绿翠偷偷望一眼自家主子,却发觉,自家主子的唇角边,挂的只有一抹森冷。
在花夕颜看来,长公主这一哭,不过是兔死狐悲。长公主从小到大都是皇家人,对皇家里头的事儿,再清楚不过了。长公主其实比谁都明白,是自己逼死了驸马爷。但是,又能怎样。她是长公主,她要维系皇族的血脉,她不可能让一个不是皇族血脉的女子生下的孩子,爬到她的女儿头上去。
驸马爷死就死吧。到底不过是她生儿育女的一个工具罢了。更重要的是她的女儿不能死。她指望自己女儿之后能嫁入哪儿,能给她带来更高贵的地位和身份,正式栽入史册。
“回去吧。”花夕颜轻声道,起身。
绿翠柳姑姑等人,跟随在她身后。
长公主悲恸的哭声,一阵阵从大堂里,传到公主府门口。
花夕颜走到门口,仰头望了望门口挂的两盏彩灯,正是灯会那会儿留下来的,唇角抿了抿:“帮公主殿下摘下来吧。这会儿挂这个不好了。”
小五晶亮的绿眸朝她意味地笑了笑,在其他人愣的刹那,已是飞身上屋,身手敏捷,伸手即把两盏彩灯拎了下来,对她说:“要不,拎回去,给娘娘在宫里玩玩?”
逐影和追月,对于他这话,立马射去一个瞪眼。
流民即是流民。
花夕颜回头,冲小五这话,是挑了下秀眉:“扔掉是可惜了些,拎回去吧,给太子和花公子玩玩也好。”
逐影和追月两人脸色马上黑了一层。
小五把两盏彩灯,直接挂到她的凤轿上。
花夕颜坐在轿子里头,趁这个功夫歇会儿气。
绿翠伴随在轿子旁边走,看着走在前面的柳姑姑面色一直都是晃白。柳姑姑这是被花夕颜给吓的。七八年前,没有跟过这个主子,不知其厉害。这七八年后,突然跟了这个主子,跟的时间越长,越感到这个主子的厉害,哪里是胡太后和长公主能比的。怪不得,怪不得圣上说这天下谁都不娶,只娶宫槿汐一人。
进了宫门,前面的人问:是回哪儿?月室殿,还是哪儿?
花夕颜想都不需想:回月室殿。
宫中,这会儿定是重兵层层把守。皇上要抓大鱼。她要乖乖在月室殿里呆着。不然,被他抓住,又得被刮了。
此前出宫到长公主府,除了想策应他以外,更重要的是,因为黎季瑶。希望事情哪怕败露的时候,她都能在黎季瑶身边安抚下这个小郡主。可这个天真烂漫的小郡主,不知是不是太聪明了,自始至终没有在长公主府出现。
接下来,要看长公主了,看长公主这个当娘的,要选择以何种方式,告诉女儿真相。
永寿宫。
假陈氏那副身体,是完全变成僵冷的了。而且,随着时间推移,从长公主府传来驸马爷魂归的消息,假陈氏这样一幅身体,连人样都不像了,褪去法术,露出的是一个木头和稻草扎出来的草人。
服侍两位老皇后的宫女,已经吓到面色发白,一路喊着闹鬼了,冲出永寿宫。
接到消息的李顺德,禀告在广阳殿里的黎子墨。
黎子墨在广阳殿里陪了两个儿子一晚上,先是吩咐身边的人,不用把儿子做噩梦的事告诉花夕颜。然后,一面听李顺德说在永寿宫发生的怪事。
“回圣上,这永寿宫已经慌成一团,太皇太后至今都未醒来。是不是请太医过去一趟?”李顺德请示。
黎子墨亲自听取了另一边御膳房报来的菜单,道:“两个皇子昨晚睡的不好,早膳清淡些。”
“奴才明白了。”张公公退下去让御膳房重新准备。
李顺德拱手还在等。
黎子墨接过脸巾,擦了下手,又问:“皇后回宫后,是到月室殿了吗?”
“是的,圣上。”
“传朕的话,让皇后在月室殿不要出来,朕让两个小皇子到月室殿陪皇后用膳。”
“奴才马上让人去传话。”
“朕要在这里和云宗主用早膳。让人去请云宗主。”
李顺德回答以外,又问:“圣上,永寿宫那边——”
“宫大人飞鹰传信,证实了朕的两位皇祖母,人现在都在静慈庵。”黎子墨淡淡一声。
李顺德直愣了下。
“传朕口谕,将永寿宫里两位假冒朕皇祖母的人,立马抓起来,关进死牢。”
李顺德还是愣。这个不是说那个假陈氏,已经变成稻草人了。还抓进大牢里?
“朕的话你听不明白吗?”
李顺德赶紧磕了脑袋退了出去。
齐府。
金嬷嬷从后门溜了出去。左看右看,不见其他人,马上从小道里拼命地跑。这跑到了一家客栈里头,敲了敲某间客房的门。
门没有人开自动打开了。
金嬷嬷摸摸自己心口,走了进去。门在她身后自动关上,只给她又惊出了一身冷汗。
“东西拿来了没有?”
黑暗的客房里头,金嬷嬷只能见着一个人像是坐在床榻上,对她伸出一只手来。那手白皙,骨节分明,是男人的手,又比女人更妩媚。
金嬷嬷从怀里取出那块玉块,放进了对方的掌心里,吞了下口水:“是这块没错的了。是当年宫家小姐与我家小姐交换的信物,随宫家小姐佩戴了很多年。”
男人掌心摸了摸玉块,感觉到里头流转的精气,道:“行,你走吧。若是你们敢骗我,小心你家夫人和你的狗命。”
“老奴和夫人怎么敢欺骗您大人呢?”金嬷嬷刚吐出这话,接到男子射过来的一记寒意,直让她心头打了个寒战,哑笑道,“老奴马上就走。不妨碍大人办事。”
门自动打开,金嬷嬷犹如落水狗落荒而逃。
男子在她走了之后,仔细地再摸索了下掌心里的玉块,摸不到其中有异常之后,唇角挂上抹冷笑:“宫槿汐,第一次杀不了你。看看第二次,你还有没有这个好运气。”
细小的玉块,在男子青白宛如条蛇的手指里头旋转着,一个方形术阵极快地包裹住了玉块。
咒术开启之后,在男子两臂上,浮现出天文样的咒符。
只是,这咒术刚施行不到一刻,男子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抹惊诧,紧跟着,一口血,不由自主从他口里喷射出来。
男子摸着胸口,一双眸子像死鱼一样看着自己喷出的血,满是惊讶和不可置信:“不,怎么可能?”
窗外,底下的市井,大街小巷里的百姓,奔走相告:说是宫内出现两个假冒老皇后娘娘的人,现在朝廷抓住了疑犯,皇帝下令,要施以火刑。
男子从床上跳了下来,掀开窗帘,一道光射入他目中,便是一疼。
火刑!
只见广场中央的刑台上,树立起两个火刑架,百姓们只能隔着百尺距离观望,远远望过去,依稀是两个人影束缚在火刑架上。皇命一下,执行官点燃了火刑架下面的柴堆。火苗,迅速地往上蹿起来,犹如两条火龙,不会儿吞灭了火刑架上的两个人。
男子的袍子上,便是着起了火。他拿手拼命扑打,可是这火,根本不灭。
“高祖,高祖!”身上全身冒火的男子,双膝跪了下来,对着天上喊,“臣妾知错了,救救臣妾吧!快,让他们住手!臣妾会被烧死的!高祖不是最爱臣妾的美貌吗?高祖愿意看着臣妾的美颜被烧吗?”
天空,像是回答他的话音,划过一道闪电。闪电的末尾,像是尖锐的矛锋,迅速地击穿了男子脸上戴的面具。
面具咔嚓,裂成两半掉落在地上。男子惊恐失色,双手急忙捂住脸。修长美好的手指头底下,却是一条条深沟一般的皱纹,长满男子的脸。
一道沉闷的龙音,像是从地下发出:“朕最爱胡皇后的美貌,才让胡皇后保持美貌陪朕长眠。可胡皇后执意逃出棺木,如今,朕的胡皇后,美色已衰,怕也不能长眠在朕身边了。”
听完这话,男子又一口血吐了出来,手心按着胸口:“黎子墨,你想假装高祖的声音,也骗不了我!我是胡太皇太妃,你敢杀我,是不孝,是要遭天谴的。”
“那你想杀了朕的皇后呢?又是不是该遭天谴?或者说,这天谴已经返回到你自己身上?”
淡淡的一道金光从窗口射入,随之光影褪去,龙袍显现在男子的面前。
男子望着自己的手臂上的咒符,咒符的方向代表诅咒的对象,而今,这些咒符的方向,都指向了他自己。男子很不解地看着自己掌心里握着的玉块,明明这玉块是宫槿汐的没错,那么,是怎么回事会造成咒文反噬到他自己身上。
“这要多亏于朕的皇后,识人从来不会有错。朕的皇后知道,终究她对其好的人,会对她好。”
齐云烟最终做出了选择,拿了黎季瑶的那块玉佩,与宫槿汐当年送给她的玉块,用术联系在了一齐,做了个反噬术阵。因此,只要在宫槿汐的玉块上施咒想害宫槿汐的,都会反噬到黎季瑶佩戴的那块玉佩的主人。
“哈哈哈。”男子仰天长笑,“这个愚蠢的女子,难道不知道她这么做了,是要害死自己母亲吗?我只要稍稍动一根指头,她母亲就得死,为她对我做的事付出代价!”
金嬷嬷走到半路,突然眼前一黑,接着,自己的手脚,都冒起了乌烟。金嬷嬷为此惊叫一声,跪了下来:“小姐!小姐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伤害到我和夫人吗!”
犯下了罪,谁又以为自己真的可以逃脱?齐云烟站在窗口旁,遥望母亲的院子,只见丫鬟从齐夫人的厢房里跑出来,一脸的惊慌失色,叫着:“夫人,夫人她着火了!”
欠债必还。原先,她也想过很多法子想替母亲还债。但是,那些为宫夫人做的小事,都最终不能弥补她心头里的那份罪恶感。
要还的,终究是必须还的。
谁都阻止不了。
齐云烟闭上了眼睛。在听着丫鬟叫着老爷,而她父亲,也并没有急着赶往母亲的院子时。再听见三七匆匆忙忙跑进府里,对着郡主大声哭道:驸马去世了!
黎季瑶站起来,两只眼珠子瞪了瞪,终究,腰间系带的那块父母给的环形护身符,突然掉在了地上,裂成了四分五裂。
如果不是自己先做了恶事,又怎会遭来如此的报应?
宫家。
是昨晚到至今,在京城动乱了一夜里反应最平静的一户人家。
玲珑都不清楚自己夫人是怎么了。大家都在外面传自家小姐起死回生了。但是,宫夫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起死回生的不是自己女儿。玲珑就此着急。想这府里,大少爷去外面办差没回来,老爷,又是被圣上拘禁在哪儿,一直没有回家。夫人没作出任何决定的态度,简直是让府里的人都人心惶惶。
终于到了早上,宫里传来了话,说中午让宫夫人进宫。玲珑为此喜极而泣,知道是圣上想让宫夫人和女儿来个母女相聚。
玲珑接到宫里消息之后,马上进到房间里禀告主子:“夫人,夫人,宫里来人了。”
躺在床榻上的宫夫人没有动静。
玲珑一慌,上前查看,见宫夫人双目紧闭,呼吸是有,但就是不醒,足以将她吓到。她急急忙忙转过身,要跑出去请大夫。
门口,突然闪现出一道人影。
尊贵的蓝袍,在日光下泛起无数惊澜。玲珑在一惊之后,慌忙行礼:“云宗主。”
云尘景自小常到宫家玩,玲珑自然熟识。
“夫人在里面吗?”云尘景问。
玲珑点头:“是。”紧跟慌张地说:“夫人像是病了。”
她这话声没落呢,蓝袍已擦过她身旁,飞到了宫夫人床榻边上。
紧随云尘景的青虎,脸色有些难看,拳头握紧:怕,怕真是被宗主预料到了。若真是这样的话,宗主岂不是,岂不是会为了她做出——做出足以让族里那群老头都气崩的事。
在月室殿等着两个儿子过来的花夕颜,突然间眼皮一跳,某处慌了慌,问:“圣上不在宫中吗?”
“奴婢不清楚,要去打听下。”绿翠答。
花夕颜摸摸心口,说:“再打听下云宗主去了哪里。”
绿翠点头,疾步走出去。
门口,两个儿子走了进来。小太子爷由于一夜心挂着弟弟,没有睡好,戴了些黑眼圈。但是,在看见花夕颜的时候,优雅的唇角立马扬了起来,露出幸福感。花夕颜摸下他脑袋:“殿下昨晚没睡好吗?”
小太子爷不敢说是由于做了弟弟被人拐走的噩梦,只能虚应着点点头。
“那过来用了早膳,等会儿本宫和圣上说,让殿下去补眠。”花夕颜疼惜儿子道。
望过去,目光落在后头的小儿子。
小吃货边走边打呵欠,好像也睡的不好。
花夕颜想,莫非都是因为宫里闹的动静太大,搞到两个儿子都睡不好。于是一个一只手牵拉着坐到桌边,让人赶紧将早膳端上来。
小吃货坐在母亲的右侧,扭了扭身体,靠近娘的耳畔,吹了吹气:“娘,有人让我告诉你,说要懂得该断则断。”
这孩子说些什么?什么该断则断的?
花夕颜皱眉低头看了下儿子:“木木,谁教你话的?”
怕被小太子爷发现,小吃货硬是把母亲的头拉下来,贴近母亲耳边说花老太君教他的悄悄话。
孩子断断续续有些焦急地说了一通。花夕颜边听,边骤然感到一阵惧意。有人,竟然能通过层层把守的皇宫,在他们父母都不知情的情况下,与她儿子接触。好在,这些人看起来并不是想伤害小吃货。而且还救了花老太君的命。只是,花老太君说的那话,刚好是证实了那晚上邪王那声嘘叹给她内心里留下的那抹猜疑。
花家废物大小姐的灵魂,漂浮在彼岸河边,由于她心里的那抹惭愧和不舍,让花家大小姐迟迟不能进入轮回。
花夕颜心头,浮现出一股难以形容的酸意。不管那花家大小姐之前已经属于快死的状态都好,而且本来都属于命数已尽也好,但是在死之前,还帮她宫槿汐做了一次挡灾娃娃。花老太君的心头怕是更不好受吧。将她当成了自己孙女保护。
唯今,她能做的,只能剩下一样,放了花家大小姐的魂,好好替花家大小姐尽到未做完的孝道。
伸手,将小儿子搂进怀里,闭目敛神之间,似乎能听见彼岸河边一道声音传来,像是在和她说拜托了三个字。她点点头的时候,那抹魂魄飞过了彼岸河。同时间,胸口里一热,一样东西返流回到她身体,伴随的是七魂六魄的齐鸣。
是凤印,东陵皇后的凤印,回归到了她七魂六魄之中。
事情,本该是到此落幕的,如果,不是宫家突然传来消息。
东陵皇宫上空,突然显出六道白影。
小太子爷的身体猛地晃了下,吃惊的小眸子看着从天空而降下的六位老者。因为这些人他都认得,他跟随云叔叔回到云叔叔领地时认识的人,是云族六位德高望重的长老。
云族采取的是宗主和长老制。云族由宗主统治,同时,长老内阁辅佐宗主处理族内事务,包括,保护宗主的人身安全。
这六位长老,正好都是云尘景长老内阁里的老者。只见一个个白袍飘飘,鹤发童颜,白眉玉立,乃是一身的仙风道骨,神情有些各异。
六个人,立在月室殿的门口,前后有序,派出一人为代表,先走进了月室殿。
花夕颜见状,立马起身,走出去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