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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Sir望着气喘如牛的他,打趣地说:“很赶时间么?”
陆启昌不高兴:“什么话?你又不是不知道叶Sir今晚摆寿酒,我已尽快赶来了。”他顿一顿,“说来奇怪,干吗你今晚不来?”
黄Sir侧一侧头,表情有点不自然:“我今晚值班嘛!哎,别说这些,收到情报,倪永孝的车正朝尖沙咀驶来,黑鬼、甘地、文拯、国华九成已达成共识,从今晚起不交款给倪家了。四大帮会的人马蓄势以待,倪家那边也开始调动人手,所有夜场都高度戒备。”
陆启昌眺望火锅店,语调中充满疑虑:“倪永孝真的会来和四人交涉吗?”
“不知道,已派了人跟踪他,”黄Sir看一眼手表,“尖沙咀没多大,先在这里Stand by,有需要再出发。”
话刚说完,黄Sir的对讲机响起,“黄Sir,倪永孝的车刚抵达东英大厦。”
黄Sir诧异:“东英大厦?”
陆启昌的神情同样惊讶:“倪永孝这个时候到国华的财务公司干吗?”
两人回过身,通知各人出发。
车厢内,陆永昌问黄Sir:“你打算怎么做?”
“你认为呢?”黄Sir反问。
“倒不如叫他们五个出来谈谈。”
“谈什么?四人老早就不服倪家,你认为他们会错过这个大好机会吗?”
陆启昌沉默半晌:“蛇无头不行,倪家只剩下书生妇孺……喂!韩琛呢?他不是该出来护主的吗?”
第二部分一九九一年(7)
黄Sir把脸缓缓转向前方,望向远处,像满怀心事:“韩琛是个聪明人,应该懂得看风头火势,不会硬撑。”
警车抵达东英大厦,大厦外停泊了倪永孝的劳斯莱斯。陆启昌正要下车,黄Sir搭着他肩膀。
“等四大帮会办完事后,我们才出来收拾残局。”黄Sir眼神坚定地说。
陆启昌不无惊讶地回望黄Sir:“你是想做黄雀还是渔人?”
黄Sir耸耸肩,笑了笑。
“可是一开战,便会死很多人。”他说。
黄Sir伸手进西装内袋,掏出一副纸牌:“抽一张。”
这是两人惯常用来解决争议的方法,陆启昌自然明白:“斗大还是斗小?”
“斗大。”黄Sir说。
陆启昌先抽,抽了一张葵扇K。
黄Sir笑着一抽,是葵扇A。
“过了这晚,这区便天下太平,自相残杀的全是坏人,死不足惜。启昌,我俩搭档这么多年,撑我一次!”
陆启昌苦笑,两人相视而笑。
大厦内,升降机门在七楼打开,倪永孝走出,朝财务公司走去。
因为客路特殊,这是一间营业至凌晨一点的财务公司,站在接待处的国华手下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倪永孝与罗鸡。
与此同时,在火锅店内,四大头目仍在大快朵颐。
门外,两辆黑色房车刚刚驶至,车门打开,下车的人个子不高,身形浑圆,穿着短袖花恤衫的男人。他神色轻松地独自走入火锅店,四大头目立刻把目光聚焦到他身上。
这时他的手提电话响起,电话里的是他的女人,他转身面向街外。
“老公,今晚你陪不陪我吃宵夜?”女人说。
“今天有大事发生,要迟一点回家,你先睡。”男人说。
“嗯,不要紧,”女人笑着说,“男人以事业为重,老公,我一定支持你。”
挂了线,男人转身向众人笑了笑,从旁边的桌子上取过碗筷,自顾自在文拯与黑鬼间的空凳坐下,为自己斟一杯酒,灼肥牛肉。
四人顿时沉默下来,半晌,国华首先开口:“阿琛,如果你是来吃东西的,我们非常欢迎,其他的,过了今晚再说。”
韩琛瞧了他一眼,抿嘴笑着:“好呀。”
店外,韩琛的人与四大帮会的人视线已率先交锋,只等上头一声令下,剑拔弩张的形势将触发为浴血战。
店内,手提电话的铃声响起,国华接听,皱眉蹙眼:“他到公司干吗?”一会儿,国华继续说:“我跟他没话说,叫他滚吧。”
“阿头,你非跟倪生谈谈不可。”听筒另一端传来国华头马阿祥的声音,声线有点颤抖。
财务公司内,倪永孝依然文质彬彬,他坐在阿祥身旁,像是胸有成竹。
火锅店内,国华面容变得紧张,其余三人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他身上,只有韩琛自顾自在吃着像拔蚌。
“阿孝,有何贵干呀?”国华粗声粗气地说。
倪永孝则低声细气:“华哥,你在澳门开办的那个赌场,我与政府已打通关系,有兴趣就大家一起玩。”
国华动了一下嘴角,假惺惺地说:“哎,坤叔去世了,我也没心情了。”
“说的也是,你去澳门又不只为了做生意,你与甘地老婆投缘吗?”倪永孝看着桌上国华与甘地老婆的缠绵照片说,然后慢慢放下电话。
国华惊愕,虚怯地瞄了甘地一眼,强忍着怒火。
倪永孝点燃香烟,递给阿祥,阿祥试图叼着,但嘴唇颤抖得太厉害,香烟掉到地上,溅起火花。
“倪生,可不可以带我一块儿离开……”阿祥哀求着说。
国华把电话挂上,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把杯子用力拍下,眼神闪烁地向众人说:“不好意思,澳门的赌厅我不可以放手,先走了。”
甘地等望着国华离去,百思不得其解。
韩琛露出笑容,下了几片牛肉到锅中。
11:25PM
东英大厦门外,黄Sir等人仍在车上监视。
几部房车风驰驶至,车上众人下车,陆启昌愣怔:“阿黄,韩琛的人来了!”
黄Sir眉头深锁,只见韩琛的手下迪路轻蔑地扫视一眼警方的车队,从容不迫地抽着烟。
这时,倪永孝与国华的手下阿祥双双走出,黄Sir惊讶,迪路走前两步,与倪永孝点点头,然后朝倪永孝的劳斯莱斯走去。
与此同时,倪永孝向着迪路的黑色房车走去,上车。
陆启昌愕然望向黄Sir,黄Sir正在拨电话。
“阿琛,你干什么?”黄Sir怒吼。
听筒传来韩琛的声音:“对不起,今晚我和你没话说。”电话随即挂上。
陆启昌拿起对讲机通知驻守在各点的警员:“倪永孝与迪路对换了车,A队在漆咸道Stand by,我们尾随!阿黄……”
这时黄Sir正在听另一个电话,电话中的是他的线人,黄Sir脸色一沉,挂线,对陆启昌说道:“他们换车并非单纯为了显示友好立场,迪路的车上有玄机,快追!”
漆咸道上,几辆警车在路上飞驰,只见倪永孝刚才登上的房车已停泊在路边。
陆启昌上前往车厢内望,倪永孝已不见踪影。
“阿孝呢?”他问。
第二部分一九九一年(8)
坐在司机位的保镖答道:“孝哥说想下车散散步。”
陆启昌回头对手下说:“通知电台,这区的所有巡警留意倪永孝,全部人跟我来。”
众警员正要开步走,黄Sir在后面大嚷,手中握着电话:“Hold住,倪永孝正前往甘地的卡拉OK场。”
众人折返上车,车上,黄Sir继续讲电话:“我不要听废话,我要知道倪永孝干了什么,何以国华的手下阿祥会跟他走?还有,韩琛是否明摆着要撑倪永孝……国华交了款我知道,你抓紧点调查行吗?”
黄Sir怒气冲冲地挂线,陆启昌在旁发问:“你在倪家有线人?”
黄Sir敷衍地点点头。
“阿孝上楼不到十分钟便收拾了国华,假若韩琛是真心撑阿孝,四大帮会要发难便不容易了。”陆启昌说。
黄Sir错愕:“什么意思?”
陆启昌望一眼黄Sir:“听说,倪坤为了防范四大帮会,一直派韩琛探查四人见不得光的秘密,国华轻易就范,我想和者不无关系。”
黄Sir沉默半晌:“以夷制夷?”
陆启昌点头:“逐一击破。”
黄Sir抿抿嘴:“只要把甘地也收伏,四大帮会二对二,加上韩琛,倪永孝便胜券在握。”
“可是,甘地做事一向十分审慎,他会有什么把柄给阿孝抓住?”陆启昌疑问。
黄Sir眯缝眼睛:“我的线人说,倪永孝刚刚取了价值几百万的白粉出来。”警车到达卡拉OK夜总会对面,倪永孝与罗鸡在行人道上刚刚走到,罗鸡提着一个皮箱。
这时,迪路的车队也赶到。
黄Sir喊道:“不可以给倪永孝上楼!”说罢他率众下车,迪路等人同时下车,挡住警方去路。
“干吗?黑社会封路?!”陆启昌对着迪路大喝。
迪路笑容可掬,不发一言,陆启昌二话不说,一巴掌打到迪路面颊。气氛紧张,迪路的手下一拥而上,人数比起警员多出三四倍,迪路伸手制止,依然笑容可掬,陆启昌再一掌打去,黑帮人马怒目相对,有些悄悄把手伸进西装,准备随时拔枪。
稍一耽误,倪永孝与罗鸡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11:50PM
火锅店内手提电话响起,这次接听的是甘地。
“倪生,国华他为何交款我不理会,总之我跟你就没有商量。”甘地凶巴巴地说。
倪永孝在夜总会贵宾房坐下,对着话筒说:“我没打算跟你商量,麻烦你叫黑鬼听一听。”
甘地把电话递给黑鬼,黑鬼一脸愕然,甘地说:“不知道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在我的地方打电话给你。”
黑鬼接过电话,坚定地说:“阿孝,我和甘地说的一样,他不交款,我跟你也没商量余地。”
倪永孝不慌不忙:“我知道你和甘地感情很好,早先你们一起走私那批四号仔,不幸给人打劫,每人不见了几百万是吗?别担心!”他看一眼罗鸡手中的皮箱,“那批货,我幸运地在你的货仓内找到,现在就在我手里,不如我替你交给甘地的手下好吗?”
11:55PM
火锅店内,只剩下韩琛、文拯和甘地,文拯转动一下眼珠子,先说话:“尖沙咀五帮人,黑鬼、国华交了款,再加琛哥,三对二,这里面辈份最小是我,没有选择余地,先走!”
甘地眼巴巴看着文拯离开,只余下他与韩琛两人。
韩琛盯着甘地,甘地以眼还眼,不一会儿,眼神动摇,叹了口气,拨电话回公司,吩咐手下交款。
韩琛替甘地斟酒:“吃吧,牛肉很嫩。”
甘地看他一眼,歪起嘴巴:“不吃了,没胃口。”
韩琛讪笑:“哇,你们叫了这么多牛肉,我一个人哪里吃得下?你不是胃口最好的吗?不要浪费,吃吧。”
说罢韩琛看一眼手表,时针分针刚好重叠,日历显示徐徐转动,七月十五日。
他满意地笑了笑。
在七月十四日之前,尖沙嘴是倪家的天下,进入七月十五日,依然是。
卡拉OK夜总会门外,迪路的电话响起,响了一下便停了。
他依然笑容可掬,扬起右手,侧过身,站在后边的手下如红海般左右退开。黄Sir与陆启昌既愤且怒,率众闯进夜总会。
持牌人笑咪咪地出来接待:“黄Sir,倪生吩咐我向你们说一声,他去吃宵夜了。”
黄Sir大怒,一手抓起持牌人,陆启昌阻止:“去面档找他们吧。”
十分钟后,警车到达面档,倪永孝和罗鸡等人正在吃面,黄Sir和陆启昌上前,正想有所行动,瞄了一眼桌面,放着刚才罗鸡手握的皮箱,打开皮箱,里面只有几本杂志。
陆启昌把视线从皮箱转移到罗鸡脸上,罗鸡抬头凝视他,默不作声。
倪永孝没理会两人,继续吃面,黄Sir脸色一沉。
“倪生,这么有兴致呀?深夜来这里吃面?”黄Sir说。
倪永孝用纸巾抹一下嘴角:“有兴致也好没兴致也好,这么多年来,爸爸在收工后都喜欢来这里吃宵夜,今天我办完事,就来了。”
黄Sir冷嘲热讽:“看来这个位置以后就是你坐了,辛苦你了。”
倪永孝想起昨晚才与爸爸来过这里吃面,而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与爸爸过不去的儿女,温文尔雅的他也开始沉不住气:“你们今晚劳师动众,却什么也办不成,我哪比得上你们辛苦?!”
第二部分一九九一年(9)
黄Sir闻言,双眼冒火,正要说些什么鲁莽话,陆启昌开口:“今晚不错呀,阿孝,最好以后都是这样,我们不想看见有事发生。”
倪永孝低头一笑,也不说话。
黄Sir看见倪永孝藐视的态度,怒火中烧:“我可不是这样想的,我想开香槟庆祝!”
倪永孝倏然站起,一脸惊怒:“你说什么?”
“我说倪坤死了,我想开——香——槟——庆——祝!”黄Sir歪着头,睁大眼睛抿嘴而笑。
倪永孝狠狠瞪着黄Sir,他发怒了:“你是不是想我向你开一枪?”
气氛骤然紧张起来,韩琛的车子刚驶到,手拿几盒“三个五”香烟下车,急忙走到众人中间,挤出笑脸:“两位阿Sir,今晚倪家已经少了个人,你们还想怎么样?”
黄Sir瞪着韩琛,用指头按了他的胸口一下,韩琛以平静的目光回望他,眼神像隐隐透着审察的意味。奇怪地,黄Sir的眼珠子好像有所怯懦地颤动了一下,转过脸,与陆启昌等回到警车,离开。
倪永孝接过香烟,拆开,抽出三支,点燃。
“爸爸往日就在这里开字花档(6)五、六十年代在香港盛极一时的一种赌博事业),一元几角的小生意,做到今天,在尖沙嘴无人不知。今天我会好好记住,爸爸的命,我知道迟早有人要还!爸爸,干杯……”
倪永孝先喝了一口,再向地上祭酒。韩琛、罗鸡,与早就围坐在邻座的韩琛手下一同站起,向倪坤祭酒致意。
众人朝天高举酒杯,面档老板看着此情此景,也和老朋友干一杯。
一切办妥,韩琛坐在车厢中眼望霓虹夜里的尖沙嘴,感触良多。
两年前,倪坤屈尊降驾到屯门找他,原因,直到今天他依然感到茫然费解,但无论如何,倪坤对他恩重如山,这个他不会忘记。
记得在他初到尖沙嘴时,受尽了多少同门的奚落、四大帮会中人的刁难,假如没有倪坤在明在暗的帮助、提携,他知道自己早已性命不保。
有些感觉,是无法解释的,韩琛不知道倪坤的真心是如何看待自己,但他对倪坤的确有一份感情,一份像父与子的感情。
韩琛用掌心擦拭一下眼睛,拿起电话拨给Mary。
“老婆,吵醒你了吗?”韩琛温柔地说。
“不,我还在公司。” Mary的声线有点紧张。
“做到这么晚?”他顿一顿,“刚才说话不方便,你听到倪坤的死讯了吗?”
“唔,听到了,现在情况怎样?”
“没事了,黑鬼他们四个想造反,现在都平息了。”
“那么阿孝呢?”
“没事的,只要我在一天,倪家的江山都不会有事。”
Mary握紧听筒,沉默不语。
“喂?!”
Mary如梦初醒:“没事就好,老公,我回家等你。”
Mary挂上电话,心里郁闷难消,她叹了一口气,把文件收拾好,对着镜子补一补妆,关上灯,离去。
黄Sir回到住所,从冰柜中拿出啤酒,拉开,灌下,不到一分钟,整罐啤酒就喝光了。黄Sir把罐子掐凹,视线不经意地移落到挂在墙上的一幅字画。
字画是几年前韩琛送给他的,上面用草书写上“一切法须要无我”七个大字,在旁的小字这样写着——
“若复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