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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安一副惶恐的模样摇着头,“不敢不敢,叶师傅直呼我的名字便是,我来此是因为柳管事所托。来给叶师傅送茶青的。这饭菜则是东家让我给叶师傅送来的……”
落银这才注意到,他手中不止拿着个托盘,还有个茶篓子,外加一个食盒。
可算是给送来了……这个柳共喜,办事可真是不靠谱。
落银适才从矮凳上起身,走了过去,谢道:“那有劳颜……颜公子了。”
直呼一个陌生人姓名,总觉得不得体。
颜安脸上的红晕淡去了许多。“不麻烦……我只是路过而已,柳管事和胡师傅东家请去了议事园,所以这事儿才交给了我。”
边说话间边将茶篓和食盒递了过去。
落银颔首接了过来。
“就不叨扰叶师傅了……先行告辞,先行告辞了。”他揖手道。
落银点了点头,目送着他离去,却见他路过前面拱门的石槛的时候,脚下突地一绊,险些跌倒。害的落银为他吓了一跳。
好在他极快地稳住了身形,然后逃也似地奔了出去。
落银不由笑了两声。
这么冒冒失失,动辄面红耳赤的。竟然也是一位茶师,不说的话倒真的没瞧出来。
茶师最重要的两点,便是细心和耐心。
她这才提着茶篓往茶房走了过去。
到了案前,将专门为了晒茶而制的窗户打开,跟窗台相连的便是一方石台,上头铺放着细网。
落银将茶篓放到窗台上。把茶青倒了出来。
只一眼,便觉眼前倏然变得金亮起来,一时间手上的动作不由僵住了。
原来金奉天长成之后竟然是这种样子……
她原本以为传说难免有夸张之处,却没想到真的是金绿的颜色!
她捏起一片茶叶,着眼打量着。
只见这茶叶形状修长,轮廓柔和,在阳光下一看,有几分通透之感,就连一条条交错的叶脉都十分地清晰。
经阳光一照,更是成了完全的金黄色,灿然生辉,乍地一看就像是片金叶子,哪里能想象得出竟然是片茶叶?
好半天,落银才从这种视觉冲击中回过神来。
这茶叶的外形当真也不负“神茶”之称,也怪不得受这么多人追捧,连皇上看了一眼后当即就封为皇室专用的御茶,勒令不可外贸。
就是不知道,制成干茶后的味道是否也跟它的外形一般,使人惊艳?
这么一想,落银便想着尽快将茶制成,当下也不再磨叽耽搁时间,将茶篓里的茶青尽数倒了出来,摊平了晾晒。
在徐家茶庄里做一等制茶师,真的不要太轻松,普通的茶根本不需要你经手,除非是进宫的御茶和早春的特级明前茶,亦或是只有胡琴懂得制的紫笋茶。
一年到头,其实忙的时候没有几天。
但待遇和地位却是需要别人来仰望的。
这也怪不得有那么多人抢破了脑袋也要坐上这个位置了。
但有利便有弊,在这个位置上你既然享受了这么多的光环和优待,便就要如数承担这个位置带给你的压力和责任。
……
胡琴从议事园出来之后,脸色阴沉的简直可以无法用正常的言辞来形容了。
相反,跟在她后头出来的柳共喜,则是一副洋洋自得的模样。
可算是解了那两扫帚的气!
方才东家说为了惩戒胡琴此次扰乱茶庄秩序,扣除当月月钱以儆效尤的时候,胡琴的脸当时就拉下来了,那敢怒不敢言的模样,真是想想都解气。
敬酒不吃吃罚酒!
东家平时因她手握紫笋茶方技,才对她礼让三分,对她的骄横脾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却以为这茶庄少了她就不行了一样,处处作威作福。
这回好了,终于是触到东家的底线了。
对于她这种人,柳共喜此刻只想说两个字——活该!
暗地里。却也希望这件事情能让她的脾气收敛一二,他这个茶庄管事也能省去许多麻烦。
他也心知徐折清这是小惩大诫。总也不至于将胡琴给撵出茶庄去,所以若是胡琴就此将他给记恨上了,日后却也真的麻烦。
一时间,柳共喜不由就有些后悔,当时不该那么冲动。被胡琴三言两语的给激的没了理智。
迎面见有人朝着此处走来,柳共喜仔细一看,却是带着茶徒的白芷。
柳共喜忙扯出一个腻的不行的笑脸,作揖道:“白茶师这是要去找东家吗?”
白芷出于礼貌,微微一颔首,便带着茶徒从他身边行了过去,一步也没有做停留。
柳共喜见她走远,才收起了笑意。继而冷哼了一声——都看不起他装孙子,可装孙子怎么了,装孙子才能活的长久……
……
话分两头,再说回了南拂院的胡琴,大发了雷霆。
噼里啪啦地砸了一屋子的东西。
杏儿躲得远远的,不敢靠近,时不时地朝茶房内偷瞄一眼。
真是吓死人了,胡师傅脾气虽然向来不好。又爱刁难她,但像今日这样砸东西还是头一回。
毕竟,之前谁也没有这么惹怒过她。
那个新来的叶落银。可真是了不得……才头一天,就抢走了师傅的金奉天,看那样子也不像是多有真才实学的,不过就是长得好看些罢了,真是不知道究竟有什么靠山,竟然能如此轻而易举的坐上一等制茶师的位置。
真是令人既羡慕又嫉妒啊。
如果她有这么好的运气。也不用为了学到一点东西,而成日里看胡琴的脸色过活了。
杏儿这边正撇着嘴,忽听一声尖利的喝声响了起来。
“在外头干什么,还不进来给我打扫干净!”
杏儿缩了缩脖子,苦着脸向茶房走了过去,纵然有了心理准备,但看到里头一片狼藉,茶罐、花瓶,茶具等碎了一地的情形,不由头皮发麻。
啧,这些都是上好的东西,真是暴敛天物……
她头也不敢抬一下,弯身往灰斗里捡拾着这些无辜受害的残骸,动作小心翼翼地,唯恐哪里不周惹到一旁坐着的胡琴。
胡琴铁青着一张脸,不知是气还是累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她真的是小瞧了那个臭丫头!
才刚来,竟然就想骑到她头上去?
她在徐家茶庄里这么多年,何时受过这等屈辱,被人上门来强抢茶青!到了最后竟然还被罚了月钱!
她不过是想守住本来就属于她的东西,她有什么错儿?
说来说去,都是这个横空杀出来的叶落银,若不是她,又怎么会发生这些事情——
这个仇,她胡琴记住了!
可不要怪她欺负小辈,这是那臭丫头不识抬举,主动挑衅的!
胡琴绞着手中的丝帕,神情愤恨。
“阿嚏!”
正在打扫着自个儿茶院的落银,忽然就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然而她此刻又怎么能想象的到,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与人“结了仇”……
眼见日头渐渐西沉,落银看了眼滴漏,是已经到了放工的点儿。
因为今日的茶青送来的晚,故晾晒的也晚了,不然晌午晒好,是可以下午就完成炒茶的。可这一耽误,便耽误了足足半日。
而且这茶青又不能过夜,否则这闷热的天气,捂上一夜只怕就可以直接制成黄茶了……
落银走到窗边,抓了一把金奉天的茶青,揉了一揉,发现软度和湿度都刚刚好,正是下锅的好时候。
落银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加个班”。
不然这一锅茶到时候废了,她可承担不起。
左右天色还算亮,迟个一个时辰回去也无妨。
☆、118:疑心
而且这也没几两茶,一锅便能搞定了。
于是她将晾晒好的茶青收了回来,又着手去点了炭火。
因为是第一次用,怕到时候火候控制的不对,她先是往锅里加了一勺水,用以试温。
这可是个很费时间的活儿,待她将三口锅都点燃,并将火候各自控制好之后,已是累了一头的汗。
落银就着衣袖擦了一擦汗,将水舀了出来之后,待锅烘干没有一滴水,才将茶青放了进去。
因为这个时空里还不是用的炒茶技艺,故这里也没有备上炒茶帚,她便拿手慢慢地翻炒着,一边琢磨着改明儿制个炒茶帚带过来。
此时四周静谧,空气中只有她手掌上下翻动将茶叶带出的沙沙声响。
落银忽然就想起了,她第一次学炒茶的时候,家族旗下茶园里的老奶奶就是这样示范给她看的。
说起来半点不夸张,那个老奶奶是唯一一个曾经把她当做孩子来看的人,教她炒茶的时候,总会口气带笑的跟她说一些关于茶叶的小典故。
不觉间,落银嘴角浮现了一抹温和的笑容,乃是发自内心的模样。
……
待茶炒出了锅之后,落银又想起了徐折清今早交待她的那句话,说是这茶性寒,稍干为上,她抓了把刚揉捻好的茶叶,是还有些欠缺,这茶看似比寻常的茶叶湿度差不了多少,但在锅中水分蒸发的却是极慢。
可炒制的时间却是不适宜延长的,只能而后再多在熏笼着多烤一些时辰。
这一点是下锅之前落银没有料到的。眼下便发了愁。
要再加以熏烤,今日定是来不及了。要守着它烤好,只怕至少也等到半夜,若在家中还没什么,但这里是茶庄,那么晚回去月娘他们定是要担心死的。
可若是在茶篮中捂上一夜。未散去的水分会使茶性发生变化,到时候定制不成绿茶了。
落银皱眉思衬了片刻,想出了一个好办法来——不如将茶带回家烤制好了,反正家中也有专门的茶房,熏笼烤炉也是齐全的。
今夜将茶烤好,明日来上工的时候再拿过来好了。
有了这个主意,落银当即也再不做犹豫,找来了一块干净的蒙茶巾。将茶叶倒进去包好。
将各处的窗子逐一合上,最后又检查了一遍炭火的风门儿可有关好。
确定一切没有问题之后,落银才一手抱着包着金奉天的茶巾,一手将门锁好。
各个一等制茶师的茶院中,院子的大门虽是由门房待人走完之后逐一检查并落锁,但茶房这种重要的地方,钥匙却是由茶师自己保留的。
这个时候,外头的天色已经趋于沉暗。
院儿中也没有点灯。落银仅靠着模糊的景象出了茶院。
外头的各个甬道却是灯火通亮的,然而却已经没了什么人,应该都是放了工回家去了。
然而她前脚刚迈出茶院。却见右方一个甬道上行来了一位身着粉衣的少女,步子不紧不慢的。
落银心中大感疑惑——据她所知,这条路再往右乃是一方荷塘,那里仅有一座凉亭,像是供人来茶庄洽谈事宜闲坐的地方,这个时候。此人过去作何?
像是察觉到落银打量的目光一样,那女子抬起头来,却是一张娇俏的面孔。
只见她有礼地一福,唤了声:“叶师傅。”
落银对她认得自己没有太大意外,毕竟昨日茶庄里所有的人都见过她了,而且这茶院里只她一个人,不知道是她才奇了怪了。
落银讶异的是,她对自己恭谨的态度。
想也知道,这在茶庄里实在罕见的厉害。
既然她待自己态度如此,落银不禁也松了一松颜色,含笑道:“恩,这么晚了还不回去吗?”
“这便准备回去了。”少女说话间朝着落银的方向走过来,含笑问道:“叶师傅头一日上工怎么也这个时辰还未回去?”
落银笑笑道:“手上有些没做完的活儿,耽误了些时辰。”
少女闻言露出恍然的神色来,望向落银的目光有几分崇敬,“叶师傅可真是恪尽职守,怪不得深得东家青睐呢,啊——”
只见她话说到一半,忽然脚下一绊。
“小心!”
落银下意识地就伸手去扶她,少女也巧就扑在了落银怀中,一只手扶住落银的手臂,才将将稳住了身形。
少女深深呼出了一口气,将身子站直余惊未了地拍着心口,边既感激又庆幸地看着落银,“我真是粗心大意,没小心脚下……多谢叶师傅。”
落银瞧着她的模样,眼睛微微闪动着,继而,又不着痕迹地将她方才绊倒的地方扫了一眼,却发现是一片平坦。
哪里可以绊到人?
她面上不漏痕迹地一笑,道:“此处点着灯,地上又是平平坦坦的,你竟也能绊到,那待会儿出了庄子只怕更不好走,不如点盏灯回去的好。”
少女微微一怔,随即撇去眼中的异色,笑着点头道:“多谢叶师傅好心提醒……”
落银微一颔首,不再同她多说其它,“那我便先走了。”
“叶师傅好走。”少女垂首恭送。
直到落银的身影消失,少女才松开紧紧攥着的右手,她放到眼前摊开一看,眼中闪过莫大的震惊。
金亮的干叶在身旁两台石灯的照耀下可以看到叶边朝中间卷起,通身闪着耀眼的光芒。
这是金奉天啊……
别人或许不认得,但她却是亲眼见过太多次了。
可这叶落银……怎么会如此大胆!
但对于她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继而,少女眼中便闪过一抹激动和厉色。
落银回到家的时候,远远地便瞧见自家门前灯下,站着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
正是月娘和虫虫。
“姐姐回来啦!”
小孩子眼力倒是真的好,见到远远走来的落银,欢声叫道,挣开了月娘的手,朝着落银跑了过来。
后头便传来月娘紧张地声音,提醒着他道:“嗳,你慢些!小心着脚下!”
虫虫却是一鼓作气跑到落银跟前,仰着一张稚嫩的小脸,黑亮的眼睛里似乎有些埋怨,撅着小嘴巴道:“姐姐,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啊?”
落银微微弯起嘴角,牵起虫虫递过来的软乎乎的小手,边扯着他往回走边道:“怎么啦,想姐姐了?”
“嗯……”虫虫点点头,又道:“你不回来,娘都不许我吃饭,我可饿了……但是还要等你。”
落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啦,待会儿回去洗了手咱们就吃饭,好不好?”
“好!婶婶今天做了小鱼丸呢!”
月娘朝着姐弟二人走来,看向落银说道:“今日你第一日上工,可是累坏了吧?我和你婶子做了些你爱吃的菜,都在锅里热着呢,快进去吧!”
中午那位名叫颜安的茶师帮她送来的饭菜,落银没吃几口,一整日下来的确是饿的慌,听到月娘这么说,顿时觉得更饿了。
三人关上了大门,边朝饭厅走去,落银边问道:“我爹和南风回来了没有?”
月娘摇了头,“下午回来了一趟,说是要去顺安寺运送一尊贵重的佛像,因为是临时接的单子,镖局里没什么人,便让你爹和南风还有几个趟子手去了,说是夜里下山不安全,便让在寺里住上一宿,明日一早再赶回来。”
落银了然地点了点头,顺安寺半个月前她跟月娘还有李方氏去了一趟,是给叶六郎和南风求平安符去了,他们走镖在外难免会有风险,藉此想求个心安。
顺安寺在城外一百里开外的地方,近是不近,但因传闻说很灵验故香火十分旺盛。
这不,又有人塑了价格不菲的佛像送上山去了,想必是求了什么得了准儿。
见落银回来,李方氏忙去了厨房,将在锅灶里保着温的饭菜给端了出来。
五菜一汤,的确是挺丰盛的,且大多都是落银爱吃的。
落银看着便是食指大动,先是给虫虫夹了个鱼丸,又催着月娘和李方氏动筷,自己才又开始夹菜。
吃了个九成饱,落银才搁下了筷子,满足地道:“二娘跟婶子的厨艺可是又见长了。”
李方氏和月娘就笑了笑,推开她想要一起帮着收拾的手,道:“你别跟着忙活了,给你备好了热汤,快去洗一洗早些睡了吧,明日一早可还要上工呢。”
“就是,这些交给我跟你二娘做就成了。”李方氏也催着她去沐浴休息。
想起还要烘茶的事情,落银便也不坚持了,跟月娘李方氏二人还要虫虫道了晚安,便沐浴去了。
这天儿已经有些热了,故她也没泡多大会儿,将身上的细尘和疲惫洗了去,便擦干了身子换上了舒适的中衣,将头发略微擦拭了一番找了根丝带松松地系在脑后,就朝着茶房去了。
这茶房为了方便她使用,就设在她的院子里。
金奉天聚水力较强,这次熏烤足足花了两个多时辰,才达到了落银理想中的干度。
虽然费时费力,但好在结果是很理想的。
这金奉天,果真是与众不同。
落银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又起身将足烘过的干叶放到通风处,散开来平摊着放好。
一切就绪之后,她才将灯吹熄,从茶房里走了出来。
差不多已经到了正子时了。
☆、119+120:进去搜吧
两章并为一章发了,大家就不要等第三更了~
※ ※ ※ ※ ※ ※
落银草草地洗了把脸,便上了牀去,将头搁在枕上,捶了捶有些酸疼的腰。
窗外时不时地响起一阵窸窣的虫鸣声。
没多大会儿,落银便沉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