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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欢刚想问她,吕八娘在哪个牙行买下她。就见一个十六七岁的丫鬟走出屋子,对着她屈膝行礼,自称早春,也是吕八娘新买的丫鬟。
何欢不得不承认,吕八娘极会挑选丫鬟。早春长得不算漂亮,但看起来干干净净,十分端正干练,说话也中气十足。
何欢深深看了她一眼,举步走入屋子,就见吕八娘已经站起身等候她。低声与她打招呼。何欢回了一礼,说道:“你来得正好,我正愁庄子里的生活无人做伴。”她扶着吕八娘坐下,注意到她走路一瘸一拐,猜想应该是她昨天受了伤。
吕八娘勉强笑了笑。低着头问:“大表哥都告诉你了吧?他送我来庄子里小住,就是想请你开导我吧?”
吕八娘脸上的妆太厚,何欢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见她眼角低垂,眼眶微红。她劝道:“表姐夫的确说了你退婚的事。不过我对他说,退婚了也好。你别怪我说句老实话,女人嫁人。就是想找一个能护着自己的相公。当初,你家遭了如此大的变故,他家却假装不知,只怕成亲了,他也未必会顾念妻子及岳父母一家。与其将来后悔,还不如现在早作打算。”
听到这话。吕八娘抬起眼睑,诧异地看一眼何欢,低声说:“我还以为你会告诉我,事情尚有转寰的余地,或者对我说。等我替父亲、母亲守完孝,就没有人记得退亲的事,到时自然会有好姻缘。”
“其实我正要说这话呢!”何欢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回了一句,接着又道:“除此之外,我还想说,这个世上,没什么比保重身体更重要。我想,表姐夫把你送来庄子,主要目的是希望你能好好调养身体。你二哥在危急时刻救了你,一定希望你能好好生活,而不是终日以泪洗面。我这话听起来像是场面话,却也是最实质的。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如何选择。”
“道理我都懂。”吕八娘擦了擦眼角,“可是我心里难受。”
何欢叹了一口气,又劝了她两句。
吕八娘连连点头,很快止了眼泪。何欢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正想起身告辞,忽听吕八娘说:“有一件事,我不知道大表哥是否告之何小姐,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
何欢不喜欢这样的吞吞吐吐,但考虑到自己和吕八娘还有半个月的相处时间,她客气地请她直说无妨。
吕八娘擦干脸上的泪痕,斟酌着说:“我知道何二小姐一家已经长房分家独过,我只是想说,我在前天才听大表哥说,何二小姐与我家的一位堂叔走得极近。”
何欢这才想起,她与大韩氏来到庄子那天,何欣去了陵城吕家。早前她急着下山,原因之一也是想弄清楚,何欣到底想干什么。先前被谢三一打岔,她居然彻底忘了这事。
当下,她问吕八娘:“不知道二妹与你家堂叔……”
“其实也没什么。”吕八娘轻轻笑了笑,“整件事终究是因我而起。昨天我赶着回陵城,就是想当众说一句,何二小姐忠贞又有情有义,但父亲母亲与二哥在天有灵,定然不希望耽误她一辈子,所以我代表家父家母正式与她解除婚约。”
何欢听着这话,心中颇不是滋味。本来吕八娘这般处理,好过他们捅出吕家早就与何欣解除约一事,毕竟这样也算保全了何欣的名声之余,又能打消她的念头。可是吕八娘偏偏又说,她是因为这事才急着赶回陵城。这是要她对吕八娘路遇强盗的事心生愧疚,还是想要她承下这个人情?
何欢不想怀着恶意揣测吕八娘,不过她也坚决不愿把何欣的事惹上身,只是客气地说,吕八娘心地善良,但路遇强盗谁也不想,希望她能在庄子安心养伤云云。
吕八娘同样客气地说,她只是替自己做过的错事做补救。
何欢笑了笑,推说是何欣太执着。话毕,两人皆无话可说。何欢见状,正想起身告辞,就隐隐约约听到晚秋在廊下对早春说,吕八娘的堂叔堂婶来了。
一听这话,何欢与吕八娘同时站起身,吕八娘招了晚秋进屋回话。据晚秋汇报,吕八娘的堂叔堂婶本是去蓟州沈家的,得知他们来了庄子,这才改道而来。因沈经纶不在庄子上,他们正由丝竹招呼。
何欢确认何欣并不在马车上,辞别吕八娘回到自己的屋子,心中对沈经纶不在庄子上的事颇为奇怪。她去了大韩氏的屋子,却发现她压根不知道沈经纶来了庄子,而沈经纶也没去探望儿子。
这一刻,何欢的第一反应,沈经纶是不是发现了谢三,去山洞找他了。若沈经纶一早知道谢三藏身山洞,那么他们早前的对话,就是他在试探她。
何欢怀着惴惴不安之心前去二门,就听两个陌生的声音叫嚷,他们是来探望侄女的,沈经纶没道理避而不见又拦着他们。
何欢不明白吕八娘为何不见他们,不过这是人家的家事,她不好插手,只是遣了白芍去打探,沈经纶是否去了海边的散步,却得知他并未从大门离开。
沈家的庄子一共有三个门,大门通向海边及蓟州,后门后面是一条小溪,若沈经纶在小溪边散步,这会儿一定已经得了消息赶来。眼下唯一的可能性,他是从侧门离开的。沈经纶不可能去采摘瓜果蔬菜,那么他极有可能去了凉棚。
何欢莫名,顾不得仔细思量原因,只是一边赶往侧门,一边努力回忆谢三有没有在凉棚内留下蛛丝马迹。
不多会儿,当她走出侧门,就见沈经纶远远朝她走来。她停下了脚步。
沈经纶同样看到了何欢,他亦停下了脚步。
林曦言高挑修长,何欢娇小纤细,她们的身形没有半点相似,但沈经纶看着她,仿佛看到林曦言正等着他,他的心狠狠一揪,再也迈不开步子,仿佛他再上前一步,门口的人儿就会消失不见。
曾经,林曦言也总是这样等着他,在二门口,在他们的房间门口,在花园的凉亭内。她永远对他笑脸相迎,她永远把他周围的一切打理得妥妥当当。她入得厨房,出得厅堂,可以陪他抚琴听曲,也可以与他谈诗论画。她是完美无缺的妻子,他却不满她仅仅只是扮演妻子的角色,心中暗暗埋怨她不够爱他。
她死了他才明白过来,原来他爱她,与她爱不爱他没有关系。
何欢不明白沈经纶为何突然停下脚步,怔怔地盯着她看。难道他在凉亭内发现了什么,等着我上前解释?
何欢只觉得一颗心快跳出嗓子口了。一旦沈经纶发现她欺骗了他,恐怕她这辈子都成不了沈念曦的母亲。
何欢紧握双拳,深吸一口气朝沈经纶看去。她举步朝沈经纶走去,默默对自己说,不管怎么样,她只能面对现实。
沈经纶依旧没有动,只是呆呆地看着何欢走向自己。刺目的阳光晒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慢慢的,他竟然觉得是林曦言正一步一步走向他。
正文 第210章 心虚
“表姐夫?”何欢轻唤,心中犹如吊了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
沈经纶暮然回神,沉声问:“你在这里等我,有事吗?”
何欢低头沉吟,咽下坦白从宽的念头,决定赌一把,遂回道:“吕小姐的堂叔堂婶来了。”她悄悄用眼角的余光朝沈经纶看去,只见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她赶忙低下头补充:“听吕小姐说,他们见过我的二堂妹……”
“这事儿我会处理,你先回屋吧。”沈经纶说得不疾不徐,给身后的袁鹏使了一个眼色。袁鹏点头,对着他们行过礼,率先走入侧门。
何欢跟在沈经纶身后半步远的地方,又回头朝凉棚方向看了一眼。她担心山洞中的谢三,却不知道谢三已经堂而皇之入了沈家。
事实上,谢三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可他只要一想到何欢就住在沈经纶的宅子,而沈经纶也在,他就觉得浑身难受,可他还有正事要办,不能带着她离开。最让他胸闷的事,他知道以何欢的脾气,只要她的想法还没转过弯,就算他把她打晕掳走,她还是会折回来的。可他要怎么说服她,乖乖等着他明媒正娶她?
谢三坐在马车的车头,远远看着吕八娘的堂叔堂婶对着丝竹大声嚷嚷,严词要求一定要面见吕八娘。
早前,他发现沈经纶赶来庄子,徒步追着他的马车赶往庄子,之后便遇上了吕八娘的堂叔堂婶,他花了些银两,成了他们的车夫。幸亏早前在蓟州,他极少在沈家露面,沈家的下人们没能认出戴着草帽的他。不过看院子里的情形,他想走入二门找何欢说话,恐怕有不小的难度。
远远看到沈经纶出了二门,谢三赶忙拉低帽檐。屏息静气倾听他们的对话,隐隐约约听到吕八娘的堂婶大声嚷嚷:“昨儿个我们就送信去蓟州,今个儿接她回家的。今天她突然就躲在这里,到底是什么意思?沈大爷。您是明理之人,不会像芷纤那丫头一般不懂事吧?您一直藏着她,莫不是……”
“吕太太,请慎言。”沈经纶的声音不高,却充满压迫感。他的目光掠过她,落在一旁的男人身上,冷冷地说:“两位想要解释,请随我来。”他率先朝大门旁的倒座走去。吕氏夫妻对视一眼,急忙跟上他的脚步。
谢三见他们走入一间屋子,丫鬟随之上了茶。他跳下马车,往二门走去。
“你是谁?有什么事?”守门的婆子拦住谢三。
谢三朝门内望去,只看到一块厚重的影壁。他暗生失望,笑着说:“这位大娘,你看。天气这么热,我想讨一碗水喝。”
守门的婆子没有为难他,叫了小丫鬟给他递水,但就是不让他踏入二门半步。
谢三心急如焚,可这光天化日的,他不能翻墙进去。他也想过,索性找沈经纶说清楚。正大光明对他说,自己要娶何欢。如果沈经纶也想娶她,那他们送何欢回蓟州之后再公平竞争;若他不愿娶她,那他就该把话说清楚,让他带着何欢离开。
谢三虽不想让沈经纶知道,他没有回北方。但为了何欢,他顾不了那么多了。可偏偏何欢没有答应嫁给他,以她的死脑筋,说不定当场就说,她非沈经纶不嫁。到时他丢脸事小,她被自己逼上梁山事大。不到万不得已,他不希望事情没有转寰的余地。
谢三站在马车旁心急如焚。他明知道何欢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可就是越不过这道墙,听不到她的声音,看不到她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吕八娘的堂叔堂婶气呼呼地回到马车上。谢三只能按他们的吩咐,赶着马车离开。
不待马车驶出沈家的大门,吕八娘的堂婶恨恨地说:“难道就这么算了?”
“不然还能怎么样?”吕八娘的堂叔反诘一句,“沈经纶句句说得我们无法反驳,我们难道还能赖在沈家不走?再说,我们确实不能和那个丫头撕破脸。往好的方面想,沈家不缺那点银子,没必要为了身外物被别人指指点点,所以他定然不会娶那个丫头……”
“那他处处为那个丫头出头,到底什么意思?”
“大概是为了名声吧?他是人人称颂的沈大爷,就算不是正经的表妹,他怎么能放着孤儿弱女不理呢?说不定这会儿他也是万般无奈呢!”
“可大家不都说,他最不喜欢多管闲事吗?”
“那也要看到底是什么闲事。若他果真什么都不理,沈家的好名声是哪里来的?”
……
谢三默默听着车厢中的议论。这些日子,沈经纶一直在陵城。说实话,他越来越不明白,沈经纶到底想干什么,他更不知道,他在大批官员贪污军费中扮演什么角色。
不多会儿,谢三隐隐觉得,马儿似乎比来的时候焦躁,跑步的姿势也有些奇怪。他想拉住马缰查看,就听马儿“嘶”一声尖叫,高高扬起前蹄。他脸色微变,奋力想要拉住缰绳,马儿却突然像是发狂一般,直直往悬崖冲去。
谢三查看过庄子四周的地形,知道悬崖下就是茫茫大海,如果连人带车摔下去,他们必定死不见尸。他一边大叫着:“快跳下马车。”一边试图拽住缰绳。可惜,他的肩膀受了伤,他想借力跃上马背,只觉得右肩膀一阵剧痛。
谢三顾不得思量,放开缰绳转身揭开车帘,一边命令他们跳车,一边伸手去拽他们。吕八娘的堂叔堂婶早被吓傻了,双手死死抓着车厢,就是不松手。早前,他们若不是看在银子的份上,哪会让谢三顶替原本的车夫。这会儿突生变故,他们顿时觉得他不是好人,不止不愿意伸手,还在惊慌之中随手拿起东西朝他砸去。
转眼间马儿已经奔至悬崖边,眼看着他们即将连人带马坠下悬崖,谢三只得松手,奋力跳离马车。他在地上滚了几个圈,忍着肩膀的剧痛爬起身,急匆匆跑至悬崖边往下看去,只见海浪一下又一下拍打岩石,哪里还有马车的影子。他伸手摸了摸右肩,指尖沾满了温热的鲜血。
沈家的庄子内,何欢一会儿觉得沈经纶已经发现了谢三,一会儿又觉得沈经纶既然说谢三已经回北方去了,就不会起疑心。转念间她又忍不住揣测,如果沈经纶不是去找谢三,他去凉棚那边干什么?她担忧万分,又不敢去山洞找谢三确认。
傍晚时分,她悄悄指使何靖借口去海边玩耍,到山洞一探究竟。
何靖满口应下,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他跑回来对何欢说,守门的人不让他出门,丝竹也说了,傍晚风大,去海边玩耍会有危险,让他不要出门。
何欢听到这话,一颗心重重往下沉,顿时觉得一定是沈经纶发现了谢三,所以禁止任何人离开庄子半步。
何欢越想越觉得事实就是这样。沈经纶一向什么话都放在肚子里,从不向旁人展露心思。早前在侧门外,他没有向她求证,就是他已经认定,是她蓄意隐瞒。
何欢满心忐忑,晚饭自然食不知味,偏偏大韩氏得知女婿来到庄子后,第一个见的人是何欢,对她更是起了戒心,明着暗示何欢,她应该回蓟州了。
何欢倒是想回蓟州,至少不用被人变相软禁,可她既然已经答应了沈经纶,又怎么能出尔反尔?
随着夜幕降临,白日的喧闹渐渐散去。何欢在自己的屋子检查何靖与林诺言的功课,忽听二门外传来隐隐约约的琴声。她知道,弹琴的人一定是沈经纶。
待到何靖与林诺言回了自己的屋子,何欢招来白芍,问道:“你有没有打听到什么?”
丝竹摇头道:“回小姐,沈大爷送走了吕太太、吕老爷,就一直在书房,晚饭都是文竹从厨房取了,送去书房的。至于吕八小姐那边,她没有离开房间半步,是丝竹亲自送了晚餐过去。奴婢看到她和吕八小姐的丫鬟早春在廊下说了好一会儿话,具体说了什么,奴婢就不知道了。”
“那有没有人往庄子外面送吃的?”何欢觉得,以沈经纶的脾气,就算他很生气,但他既然知道谢三在山洞中,就一定会给他送食物。倒是谢三,以他别扭的性子,沈经纶邀他来庄子上住,他定然是不肯的。
白芍迟疑地摇摇头,满脸不解地看着何欢。
何欢努力告诉自己,不要太多疑,或许沈经纶什么都不知道。退一万步,就算他知道谢三没有回北方,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他们又没有深仇大恨。她挥手示意白芍退下,独自枯坐在桌前,听着断断续续的琴声。
大半个时辰后,就在何欢觉得奇怪,为何琴声依旧没有止住的趋势,就见丝竹在院子里徘徊。她正欲上前询问,丝竹举步向她走来。
“你这样的表情,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何欢侧目。
“表小姐。”丝竹突然跪下了,“大爷弹了一晚上的琴,一直没有停歇……”
“你想让我去劝一劝表姐夫?”何欢万分惊讶。
正文 第211章 酒醉
何欢惊讶归惊讶,但她正愁找不到借口去找沈经纶,自然不会推辞,不过面对丝竹,她还是做出犹豫之色,说道:“表姐夫一向喜欢弹琴,应该不用大惊小怪吧?”
“表小姐,大爷已经弹了一个半时辰,文竹还替大爷取了两壶白酒。大爷从来不曾像现在这般。”丝竹一脸担忧,低着头说:“这会儿亲家太太已经睡下,奴婢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这才过来求表小姐劝一劝大爷。”
何欢深知,沈经纶虽偶尔小酌,但从不嗜酒,在她的印象中,他一向自律,从不曾借酒浇愁。直觉告诉她,沈经纶心情不好应该与谢三无关。难道是因为倭贼?
何欢一时无法确定,只能询问丝竹:“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吗?又或者,先前在蓟州或者陵城,发生过特别的事吗?”
丝竹迟疑地摇头,不甚确定地说:“奴婢问过文竹,大爷自送了亲家太太和表小姐来庄子上,就一直在陵城。除了吕家的事儿,大爷只是帮着县丞大人处理城内的琐事,安抚百姓,除了……”
“除了什么?”
“除了四天前倭贼再次出现,与谢三爷、林捕头率领的手下打了起来。文竹说,大爷看到死了很多人,就连谢三爷也负伤北上,一直很难过。若不是吕小姐突遇强盗,受了伤,大爷应该还在陵城帮着安置伤员。”
何欢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