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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氏梗着脖子叫嚷:“你在沈家晕过去,汤药费什么的,自然得由他们出。再说,沈家也不差这么点银子。”
“沈家有钱,那是他家的事!”何欢剧烈地咳嗽起来,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沈经纶并不崇尚铺张奢华,但也不吝啬银子。她早该想到,以他的行事作风,即便她去了医馆,他同样会支付诊金和汤药费。
白芍见主子咳得厉害,急忙上前替她顺气,低声劝说:“小姐,您别生气,其实今天全亏了曹姨娘。而且诊金和谢礼都是……”
“沈经纶乐意给银子,我干嘛往外推?”曹氏一阵抢白,生生压下了白芍那声“谢礼”。
何欢咳得全身发软,说不出一个字。曹氏什么性子,她很清楚,她不想生气,可这个当口,她用了沈家的银子,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晚些时候她找沈经纶“谈判”,一定会觉得自己矮他一截。再说,她生病与沈家无关,这笔银子本就不该由沈家支付。
曹氏偷偷摸了摸腰间的银子,生怕煮熟的鸭子不翼而飞,声称她愿意听从何欢的安排,马上回何家报信,头也不回就走了。
待何欢好不容易止了咳嗽,曹氏早就跑得没影了。
不多会儿,萱草从沈志华那边回来,歉意地对何欢说:“表小姐,管家让奴婢转告您,他不需要您的道歉或者道谢,他只希望您回家后好好调养身子,这样就够了。”
何欢早知事情不会那么顺利,因此并不觉得失望。她想开口说话,突然间胃中一阵翻腾,“呕”一声,把刚喝下去的汤药全都吐了出来。
白芍扶着何欢,瞬时眼泪汪汪。萱草一边给何欢倒温水,一边唤门外的小丫鬟进屋帮忙。
一阵手忙脚乱过后,何欢被安置在窗边的软榻上,丫鬟们有条不紊地收拾屋子。何欢从窗口往外看去,就见院子里有未留头的小丫鬟,也有匆匆往来的小厮,偶尔还有一两个管事经过,众人虽略显忙乱,却有条不紊。
何欢愈加肯定心中的猜测,她闭上眼睛,虚弱地问:“我实在很不舒服,可以让我歇一会儿再回家吗?”
萱草见她面无血色,嘴唇苍白如纸,只得点头。她与白芍一起喂何欢喝了小半碗白粥,又伺候她用了汤药,簌了口,这才留她在榻上休息。
何欢试图理清思绪,想出下一步应对,奈何发烧令她浑浑噩噩,汤药又让她迷迷糊糊,慢慢的,她睡着了。
待到何欢再次睁开眼睛,只觉得全身黏糊糊的,满是汗味。她转头看去,只有白芍一人呆愣愣地坐在塌边。
何欢没有出声,侧耳倾听屋子外面的动静。
正文 第39章 油盐不进
何欢出神地望着窗户上明晃晃的日光。屋子外面除了偶尔传来的细微脚步声,没有一丝声音,不过她能清楚地看着窗户上的人影。
此刻的何欢虽然仍旧全身发软,但她已经退了烧,脑子也不像先前那般乱哄哄的。
早前,当她说出第一声:我是林曦言,她就已经决定与沈经纶摊牌。不过沈经纶从不信鬼神异事,想要说服他并不容易。当初她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向他坦白。昨晚,她在大庭广众之下一而再,再而三宣称她不是何欢,实是不智之举。
何欢想得入神。她没有把握令沈经纶信服,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见到他,可是唯有让沈经纶相信她,她才能寸步不离守在儿子身边。
不知过了多久,白芍终于发现主子醒了。“小姐,您醒了?”她一脸惊喜,立马又红了眼眶。
“什么时辰了?”何欢询问。她已经对白芍的眼泪无力吐槽,只能选择视而不见。
白芍擦了擦眼角,回道:“刚过午时,小姐,您身体好些了吗?肚子饿吗?”
何欢点头,任由白芍扶着坐起身,焦急地问:“沈少爷怎么样了?有消息吗?”
白芍摇头道:“奴婢一直在屋子里,萱草走的时候,留了两个小丫鬟在屋子外面守着。”
大概是听到屋内的动静,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鬟敲门进屋,脆生生地说,萱草一早命人去何家取来了何欢的干净衣裳,因怕打扰她休息,命她在屋外守着。
她把衣裳交给白芍,又对何欢说,已经有人去通知萱草,马车也准备好了,车帘子经过加厚,一路上绝不会令何欢吹风受凉。
如此赤裸裸的逐客令,何欢岂会听不明白,但她担心儿子的安危,只能厚着脸皮假装没听懂。她道了一句谢,紧接着询问:“不知道你家小少爷的病情如何,大夫开了药方吗?是哪个大夫的方子?”
小丫鬟摇头只道不知。何欢追问,是否可以让她见一见紫兰,就见萱草端着午膳站在房门口。她依旧是先前那番说辞,声称自昨晚之后,她就没见过紫兰。
何欢转念想想,忽觉不对劲,追问:“难道紫兰不在你家小少爷身边服侍?”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萱草摇头,把午膳放在桌子上,歉意地说:“表小姐,这会儿家里忙乱,午膳只能请您将就一下。”她的言下之意,大家都在为沈念曦担心,你就别再赖着不走,给大家添乱了。
何欢看一眼桌上的四菜一汤,是沈家二等厨娘的手艺,虽然看起来精致可口,但按照沈家的惯例,这些菜色只用来招待打秋风的客人。
萱草退至一旁,继续说道:“若是表小姐没什么吩咐,奴婢就先退下了。待会儿,您用过午膳,自有小丫鬟送上中午的汤药。至于余下的药材……”她用眼角的余光瞥一眼何欢,“奴婢已经包好,放在马车上了。”
“你说起这事儿,我正想问你,不知道诊金和汤药费一共多少银子,我回家取了银子,晚些就送过来。”说到这,何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释道:“昨晚我急着出门,身上并没有带银子。”
萱草流利地回答:“银子的事,沈管家早有吩咐,表小姐不用放在心上。”她再次对着何欢行礼,低头道:“表小姐请用膳,奴婢先行告退。”
“等一下。”何欢急切地站起身,不容置疑地说:“请你转告沈管家,晚些时候我会亲自送银子过来,希望能够亲手交给他。”
“表小姐见谅,家里事儿多,奴婢也不知道沈管家身在何处,无法替您传话。”萱草又一次行礼,“不过沈管家先前交代,若表小姐坚持,可以交一文钱给车夫,请他带回即可。”
何欢语塞,忽又心生悲伤。去年秋天,蓟州城附近的村庄,有不少遭了海盗,许多渔户佃农无法交租,沈经纶让自家的租户象征性交一文钱,说是替他们的儿子积福。后来,她亲手用红线把铜钱串起,就放在儿子的摇篮内……
“小姐,您怎么了?”白芍伸手搀扶何欢。
何欢恍然回神,轻轻摇头,却见萱草已经离开。看起来,晚些时候就算她带着银子上门,不要说沈经纶,就是沈志华也不会见她。怎么办?萱草摆明一早就得了吩咐,才会一问三不知,而紫兰上次就说了,不会再见何家的人。
“小姐,有一件事……”白芍一脸犹豫。
“有什么话就直说,别吞吞吐吐的。”何欢心中烦躁。若实在没办法,她只能上青松观找大韩氏。
“其实不止诊金和汤药费,曹姨娘还拿了沈大爷五十两银子及两瓶药膏……”
“他这算什么,谢谢曹姨娘帮他对付——”何欢戛然而止。沈经纶不知道她就是林曦言,他想用银子与何家分得清清楚楚,这是他一贯的行事作风;至于曹氏,她的贪财,她一早就心知肚明。他们都没有错,错的是她,是昨晚的她太冲动,太不理智,酿出了这一系列的后果。
何欢懊恼后悔之际,萱草已经站在沈志华面前,把何欢的一言一行巨细靡遗地描述了一遍,最后总结道:“沈管家,依奴婢看,表小姐一定会再找其他借口上门求见。”
沈志华不置可否,示意萱草退下。待她走远了,他走入西梢间,对着沈经纶说:“大爷,表小姐的言行虽然有些古怪,但她对小少爷似乎甚为关心。”
沈经纶放下书册,目光顺着走廊朝东梢间看去,隐约可以看到丝竹和奶娘正仔细照顾着病童。他收回目光,转头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低声问:“青松观那边,安排妥当了?”
“是。”沈志华肯定地点头,“无论是表小姐,还是其他人,都不可能见到亲家太太。”他稍稍停顿,笑道:“说起来,表小姐说服亲家太太去青松观,倒是无意中帮了一个大忙,不然林家人多口杂,小少爷生病的事恐怕很难瞒住亲家太太。”
“若不是突然冒出一个谢三,有些事根本不需要急在一时。”
“大爷说得是。”沈志华马上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正色道:“关于谢三,在下悄悄打听了一下,他在衙门自称谢正辉,是永安侯世子举荐入六扇门的捕头。在下记得,当年世子爷一共举荐了五个人,其中三人去了六扇门,另外二人……”
“年龄。”沈经纶轻轻吐出两个字。
沈志华微微一怔,表情骤变。永安侯世子举荐谢正辉去六扇门是十年前的事,可是据何欢描述,谢三不过二十岁左右。他急道:“大爷,林捕头验证过,谢三的腰牌货真价实,冒充公门中人,这是死罪……我即刻通知吕县令……”
“志华,你做事一向谨慎妥帖,为什么遇上‘谢’字,马上就失了分寸?”
“大爷恕罪。”沈志华跪下了。
沈经纶放下书册,弯腰扶起沈志华,不疾不徐地说:“我并不是责怪你,只是我先前就说过,眼下的事,我们应该以不变应万变。那件事过去十年了,蓟州远离京城,你不需要如此紧张。”
沈志华满脸羞愧。许久,他低声说:“谢三假冒谢正辉,腰牌却是真的……如果是谢正辉自愿把腰牌交给他,他究竟是什么身份,可以罔顾律法……”
“这才是我真正担心的事,也是我大费周章,想诱他主动现身的原因。”沈经纶轻叹一口气,似自言自语般说:“一晃眼已经十年了,十年前他不过十岁左右,会是谁呢?”他蹙眉思量,片刻又摇头叹息:“算了,即便我曾经见过他,这会儿恐怕也认不出来了。”
“但他很可能认得大爷,也认得在下。”沈志华脸色微变,“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正文 第40章 恨意
自从沈志华意识到,谢三可能认识他们,他们却不识他的庐山真面目,他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即便沈经纶告诉他,一切等见到谢三自有分晓,他还是忍不住担忧。
沈志华守在病童的房间,木然看着大夫们替病童针灸,脑海中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既然谢三不是谢正辉,为何他偏偏自称“谢三”,为什么是“谢”!
“沈管家。”文竹在门外轻唤。
沈志华悄然走到门口,接过文竹手上的锦盒。沈经纶清晨回城时,天正在下雨,他把林曦言的画像和竹箫留在了青松观,雨停之后才命文竹取回。见文竹朝西梢间看了一眼,沈志华侧目,问道:“有事?”
“青松观那边,有人出一百两银子,让守门的婆子给亲家太太送口信。”
“行了,我知道了。”沈志华淡然点头,转身走向西梢间,放下锦盒之后,他又把文竹所言向沈经纶复述了一遍。
沈经纶修长的手指划过锦盒,低声喃喃:“看来他至今未有动静,是一早生了疑心。”
“大爷,他的手下一出手就是一百两,恐怕真像您估计的,非富即贵。”
“没必要猜来猜去。他既然自称姓‘谢’,迟早会现身的。”沈经纶的拇指缓缓摩挲锦盒,显得心不在焉。
沈志华看着他的动作,暗暗叹一口气。再理智的人,遇上真正喜欢的女人,也会恍若深陷泥潭一般,无法自拔。现在,他唯有希望谢三与永安侯府无关,一切都只是巧合。
小半个时辰后,沈志华得悉何欢用过午膳,喝了汤药,坐上马车准备回何家,他赶至二门,就见马车正驶出大门。他微微诧异。他和沈经纶断不会任由何欢纠缠,更不会听信她的胡言乱语,但她就这样悄然离开,是他始料未及的。
马车内,何欢深知,若是她继续滞留沈家,只会惹沈经纶厌恶,这才无奈地上了马车。她透过车帘的缝隙,怔怔地看着沈家的高墙青瓦离自己越来越远。此刻,她的心中纵有千万个不舍,也只是暗暗祈祷,儿子能够坚强地活着,等待母子团聚的那一天。
街道旁的茶楼内,林梦言头戴帷帽,默然坐在二楼雅间的窗户旁。眼见沈家的马车缓缓向何家驶去,她的双手紧紧抓着窗棱,尖细的指甲几乎扎入木头。
这里是何欢回家的必经之路,她已经足足等了两个时辰。他们一家被沈经纶扫地出门,何欢呢?她不止在沈家用了午膳,又有马车送她回家。凭什么!
以前是林曦言,现在又是何欢,沈经纶喜欢她们什么?皮相?
“何欢和大姐,并不相像。”林梦言一字一顿,语气中满是恨意。
梅清低头站在一旁,不敢言语,两只手臂不自然地下垂。早前,他们回到林家,她不知道主子们关起门说了什么,她只看到林梦言跑出屋子的时候,脸颊红肿。她心中害怕,但身为主子的贴身丫鬟,她不得不跟着。
果不其然,回到房间,主子一边咒骂何家的人,一边用绣花针扎她泄愤。纤细的绣花针扎入手臂,不会流太多的血,却让人透彻心扉。
这一刻,梅清仿佛看到隐藏在帷帽后的狰狞面孔。她“噗通”一声跪下,哀声恳求:“小姐,不如……回家吧!”
“连你也觉得,何欢比我漂亮?”林梦言愤怒地瞪着梅清。她的脸颊火辣辣地疼,她的父亲听完她的叙述,不去找何家算账,居然打了她一巴掌,明明是何欢装病,与何家的人一起设局,害她在沈经纶面前出丑。
梅清不敢直言,避重就轻地说:“小姐,人人都知道,大姑爷不可能续娶何大小姐。”
林梦言冷笑,复又朝窗外看去。突然间,她“咦”了一声,指着街上并肩而行的两个人,问道:“那人不是衙门的林捕头吗?他身边的男人是谁?”
茶楼下,林捕头一边走,一边向谢三解释:“何大夫一家,世世代代在蓟州开医馆,不止医术好,医德更好,他说的话定然没错。”说话间,他偷偷打量谢三。
午膳期间,他们已经走访了三家医馆,大夫们纷纷证明,沈念曦病重,就算侥幸救回一条性命,也会落下病根。
谢三触及林捕头的目光,笑了笑,叹息道:“本来我不想打扰姑爷,这会儿姑爷家出了这样的事……”他复又叹一口气,似乎正为该不该去沈家慰问一番而犹豫。
林捕头收回目光,朝着沈家大宅方向望去。他见过林曦言,那是一位如阳光般明媚的女子,年轻,健康,有活力,怎么会因为母体虚弱,令胎儿先天不足?最令他觉得蹊跷的事,稳婆说,女人生产本就十分凶险,沈大奶奶娇生惯养,身子柔弱,受不得痛楚,挨不过那关是天意。以他几十年的阅人经验,稳婆神情慌张,言辞闪烁,必没有说真话。
短暂的沉默中,谢三突然停下脚步。
“谢捕头,怎么了?”林捕头侧目。
谢三一脸犹疑,见四下行人稀少,他压低声音说:“林捕头,不知道能否冒昧问一个问题。”
“谢捕头请说。”
谢三“呵呵”一笑,不好意思地说:“姑爷回蓟州十年,怎么会时隔这么久才续娶?”不待林捕头回答,他低声解释:“眼下看来,我得去姑爷家里走一遭,我怕到时不小心说错话。”
听到这话,林捕头微微诧异,但转瞬间便掩下了情绪,只道蓟州人人都觉得,沈经纶与前妻鹣鲽情深,但事实到底如何,他并不知晓之类的话。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前走,走了大约百余米,林捕头借口衙门尚有公事等他,向谢三告辞。他向着县衙的方向走过一个街口,转身入了一条小巷。回头见身后并无谢三的身影,他转道往稳婆家走去。可惜,稳婆见到他,眼神虽难掩慌张,但无论他如何质问,她都没有改口,口口声声林曦言体弱,才会令自己一命呜呼,又生下先天不足的儿子。
林捕头质询稳婆这是后话,当下,谢三在街上目送林捕头远去,举步走向小巷深处的小酒馆。
长安见到主子,慌忙迎上前,焦急地问:“三爷,林捕头会帮我们吗?”
“他仍旧不相信我,但对沈经纶亦起了疑心。沈念曦生病的事,他会帮我们追查的。”谢三的嘴角勾起一抹坏笑。虽然林捕头处处提防他,但他对林捕头倒是蛮欣赏的。
长安被谢三笑得毛骨悚然,不自觉咽了一口唾沫,小声问:“三爷,沈大爷如此大费周章,就为了引你去沈家?会不会太夸张了?”
“他欲引我上钩,大概只是‘顺便’而已。”谢三摸了摸下巴,喃喃自语:“可惜,他离开京城的时候我还太小,没能见识一下风华绝代的大梁朝第一才子,冠绝京师是何等的风光。”
长安被谢三酸得打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