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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眨了眨眼。
“是啊。”元秀娟拿着一枝扫把晃到她的身边。“而且大家都想瞧瞧你拿下眼镜,穿上礼服的样子。”
她讥诮的扬唇。
“你们该不是以为我拿下眼镜之后,就会像电视上或小说里的女主角那样,从丑小鸭摇身一变成了美丽的天鹅吧?”
不可否认,大家的确是有这样的想法。
君不见漫画里头长相平平的女主角,平时乏人问津,可是一拿下眼镜之后,却一变为亮丽动人的大美人。或是电视上的女主角,本来土土俗俗的,可是一换了装,马上艳光四射,美丽不可方物。
俗话说:佛要金装,人要衣装,而他们也都着等待这个奇迹降临到他们亲爱的班长身上。
“这很难讲耶。”元秀娟兴匆匆的说:“我之前看的一部漫画里面就有这样的情节,说不定你也有成为美女的潜力喔!”
颜弄玉看着每个人脸上雀跃的表情,不知该气还是该笑。不过很不幸的,如果他们竟对她的外貌存有任何幻想,那是他们想太多了。
她拿下鼻梁上厚重的眼镜,面向他们。
“现在你们看到了。”
全班一片鸦雀无声,每个人都瞪大了眼屏气凝神,过了一会,失望的叹气声此起彼落。
唉!唉!唉!早知道这种只有在漫画里面才会出现的奇迹是不可能降临在现实中的。
她将眼镜戴了回去。
“现在你们知道了,可以换人了吧?”
蓝翎无奈的耸肩。
“最后期限已经过了,现在没有办法换人了。”她一脸爱莫能助的表情。
“那……那随便找个人顶替我就行了。”
“也不行耶,每个人的工作都安排好了,没有多余的人。”
颜弄玉看了看在场的同学。
“有人愿意跟我换吗?”她问出了明知结果的问题,果然看见一堆摇动的头颅,她只好转向最有可能答应的人打商量。“秀娟……”
元秀娟马上退后,在胸前打了个叉。
“我不行,我负责化妆的工作,除了我没别人担得起这个大任。”
看见颜弄玉几乎是马上垮下来的脸,她安慰的说:“当作是一种挑战嘛,也许这会成为你高中三年最精彩的回忆。”
才怪!颜弄玉在心里反驳。依她看来,应该是高中三年最痛苦的回忆才对。
“喔,对了。为了排演,明天开始参与演出的人都要留下来开始排练喔。”蓝翎从抽屉里拿出剧本递给她。“故事我稍微改过了,你拿回去看一下,你是女主角,要比别人更用心才行。”
颜弄玉从副班长手上接过那一叠不厚不薄的剧本,只觉得一颗心不停的往下沉,已经沉得深不见底了。
当颜弄玉拿着剧本回到家中时,讶异的看见她的校花妹妹,居然也拿着一叠剧本在读。
“凉春,你们班也演话剧?”
她将书包放在柜子上,换了毛绒绒的拖鞋,走到颜凉春的旁边坐下。
“嗯。”颜凉春吃着切片的香瓜,一页页的翻动手中的剧本。“你们班也是?”
“是啊!”她无奈的叹气,引来妹妹的注目。
“怎么了,这么丧气?”
她扬了扬手中的剧本。
“我们班演灰姑娘,我是主角。”
“啊!那不是太好了吗?”白蓉正从厨房端菜出来,一听见宝贝女儿要主演话剧,把菜放到餐桌上之后,眉开眼笑的走了过来。“凉春也是主角,这次你们学校的毕业晚会我是非去不可了。”
颜弄玉讶异的看着妹妹。
“你也是主角?”
仔细想想,其实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凉春是全校公认的美女,若说到女主角,舍她其谁?
“嗯。”颜凉春又吃了一片香瓜。“我不要,是他们硬塞给我的。”
“那有什么关系。”白蓉笑得开心。“你演睡美人,从头到尾就是睡,也没几句台词嘛。”
“嗯。”颜凉春还是冷冷淡淡的,径自吃她的香瓜。
白蓉转向自己的大女儿。
“那,要不要妈妈为你准备什么啊?如果需要礼服的话,正巧我有认识的朋友可以租,我一定替你挑一套最漂亮的。”
“不用了。”颜弄玉垂头丧气的说:“这些都有人负责,不用我去打理,我上楼温习功课了。”
看着她沮丧的背影,白蓉不解的喃喃自语:“奇怪了,当主角不是很难得的事吗?怎么这孩子一副世界末日的样子……”
一回到房间,颜弄玉马上将自己抛向软绵绵的大床,瞪着天花板发呆。
这真是她十七年的生命里遇过最恐怖的事了,要她上台演话剧?天啊,那不如杀了她吧!她几乎可以想见自己穿着那可笑的礼服在舞台上被全校的人,还有一堆家长耻笑的模样了。
她的一世英名肯定会因为这次的毕业晚会而毁于一旦!
“天啊……”她随手拿起一个枕头捣住自己的脸,在心里暗暗希望明天永远都不会来。
第二章
现实往往是残酷的,不管你有多么希望时光停止,甚至希望时光倒流,那毕竟都只是你个人一个小小的奢望罢了。
时光停止或倒流这种东西只存在于科幻小说或电影之中,如同每一个异想天开的念头一般,它从来也不曾真的实现过。
“唉!”
颜弄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老师上课的声音丝毫传不进她的耳朵里,满脑子都在想如何才能推掉这次的话剧演出。
她转头看向窗外,外头正好有两个班级在上体育课,看来带课的老师采取的是“放牛吃草”政策,只见三五成群的人有的打篮球,有的坐在树荫下聊天,一幅和乐融融的景象就这么映入她的眼帘。
然而外在的环境看来愈是快乐,就愈衬脱出她处境的悲惨,两相对比之下,只让她更加的自怜自艾。
为什么偏偏是她呢?照道理说来,女主角的角色应该是人人争着要,再怎么样也轮不到她才对啊!她是否应该为自己有这么善良的同班同学感到悲哀呢?
她从来不信上帝,但此刻她不禁在心里祈求上帝的帮忙,为她降下一点神迹。
正当她在心里悲怜自己艰难的处境,为自己掬一把同情泪时,操场上一条懒懒挥舞的手臂吸引了她的汪意力。
她凝神看向手臂的主人,赫然是那天在教职员室撞倒她的男生。
天啊!亏他还有脸和她打招呼!
一想起他那天无礼的态度,她不禁为之气结,第一个反应就是毫不犹豫的回过头,不去理他。
她才不想和这种人扯上关系,长得帅的男生没一个好东西。瞧!现在他身边围绕的一群女孩子就是最好的证明,真是花花公子一个!
“安人,你在和谁打招呼啊?”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孩子摇着唐安人的手臂撒娇的问。
他放下手,扬了扬唇。
“一个朋友,前几天认识的。”
另外一个女孩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吃吃笑出声。
“那不是咱们的学生会长吗?看来她好像不太理你耶。”
“我只是和她打个招呼而已。”
他将两手枕在头下,淡淡的笑容在唇边缓缓地漾开来。
直到下课,颜弄玉都不曾再回过头看向窗外,甚至于下课钟一响,她就像逃命似的赶快逃离窗边。
或许她是太自作多情了一点,以他那张迷死人不偿命的漂亮脸蛋,这所学校起码就有一半的女生要拜倒在他的学生裤下,他根本不可能会对她有兴趣。
可是不晓得是她多心了,还是真的自我意识过盛?总之他的笑容就是给她一种不怀好意的感觉。
正所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为了杜绝后患,还是保险为上啊!
她绝对不会让两年前的事再次发生,也不会再相信丑小鸭也能变天鹅的童话故事了。
“班长,今天下课之后到我家来排练吧?”蓝翎和两三个女生走了过来。“我和其他的同学说好了,你下课之后应该没什么事吧?”
“是没事——”
她犹豫的拖长尾音,想找些借口推拒,没料到她还来不及开口,蓝翎已经兴高采烈的下了结论。
“太好了!那下课我们一起走,要记得打电话回家说一声喔二没等她拒绝,她们已走远了。
下课之后,颜弄玉认命的跟着她们出校门,心里已经做好了丢脸的心理准备。这不是自卑,这叫做“自知之明”。她自认自己没有演戏的天分,把灰姑娘这个角色交给她,根本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自讨苦吃。
“咦?这是你家的车啊?”前面有女同学发出高分贝的惊叫声,仿佛发现新大陆。“蓝翎,和你同班三年,我们都不知道你家这么有钱?”
颜弄玉临了踮脚尖,探头看向停在校门外那一款加长型的礼车,也不自觉睁大了眼。
这是一台货真价实的古董车,是那种只有在电影里面才会出现的车子,即使她对车子一知半解,也能从那不凡的外表大概猜出它的身价不菲。
蓝翎不好意思的笑着,笑容里没有半丝炫耀的成分。
“我想开车比较快,这台又是我们家容量最大的一台。”
“哇!好漂亮喔!”
女同学们个个兴奋的围在车子旁边一阵品头论足,这里摸摸那里碰碰,惟独颜弄玉一人站在旁边坐壁上观。
不好意思,她对车子没有兴趣,虽然它的外表确实十分的独特,但也只需要“看”就够了。重点是,她不想去和别人挤。
“上车吧!”
蓝翎拉开车门,请她们一个一个上车,等到全部的人都坐定了,车子正要上路的时候,突然不知从哪出现一只手,大力的拍打着窗户,接着一张让偶像明星都变得逊色的俊美脸庞出现在窗外,一瞬间就勾去了所有女同学的魂魄。
“我正要回去,搭个便车吧?”那个人是谁呢?没有别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正是唐安人是也。
真所谓冤家路窄,人生何处不相逢,颜弄玉僵直着身体看着他修长的身躯优雅的滑进车内的空间,在心里暗想:莫非流年不利,今年犯太岁?怎么走到哪里都会遇到这个自大无礼的臭家伙?
唐安人坐在前座,安安稳稳的选择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透过后视镜,微笑的看着她僵硬的表情。
“嗨,我们又见面了。”
颜弄玉在心里暗暗打定主意——无论如何她都不要理他,反正他又没有指名道姓说是在和她讲话,她相信现场那么多女同学,多的是乐意陪他哈啦聊天的,不缺她这一个。
“颜同学,看你的表情好像不太乐意看见我耶?不然我下车好了。”
这次他指名道姓了,而且还很卑鄙的想要陷害她成为现场所有女生的公敌,太恶劣了!
“怎么会呢?”她扯动嘴角,挤出了一个还算不坏的笑容。“我在想些事情,没发现你在和我说话。”
“哦!是吗?”他笑了,又是那种邪气的笑容。“你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出神?有我可以效劳的地方吗?”
“没有。”
她刻意笑眯了眼,看见镜子里的他笑得更开心,但好消息,他没有再开口找她说话。
颜弄玉在心里松了一回气,同时默默地祈祷他赶快下车,以解除心中大响的警铃,没想到这一路都没见司机有任何停车的迹象,他也仿佛坐自家车那般的安然自若,这让她忍不住想要出声提醒他一下。
“唐同学……”她小小声的开口:“你家还没到吗?”
唐安人缓缓睁开眼睛,转过身子对她一笑。
“就快到了,大概再五分钟吧!”
果然五分钟之后,车子缓缓驶进了“间宽阔的宅院里,也慢慢地停下来了。
耶!宾果!这绝对是她最后一次见到他了。颜弄玉在心里欢呼,高兴的看着唐安人下车,关门。
“下车啊!”他两手插在裤袋里,对她微微一笑。“我家到了。”
她瞪眼。
“你家到了关我什么事?我又没说要去你家。”
唐安人挑了挑眉,用揶揄的口气说:“咦?你既然不是要来我家,那为什么要坐我家的车呢?”
“你家的车?”
“没错,我家的车。”
她皱眉。
“这不是你家的车,这是蓝翎她家的车。”
他的眼光从她身上转到蓝翎的身上,又转回她的身上,然后脸上浮现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小翎没告诉你吗?我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我们是兄妹,她从母姓,所以姓蓝。”
“兄妹?”她转过头去看坐在旁边的蓝翎,再看看他。“骗人!你们长得一点也不像。”
“有人规定兄妹一定要长得像吗?”
“是没有。”她有些懊恼的说:“可是最起码轮廓或气质要有点相像的地方,以让有识之士能够躲远一点啊!”
他闻言失笑。
“颜同学,你就对我这么退避三舍吗?我自认自己长得不算吓人,个性也算随和,大家做个朋友应该没有问题吧?”
“朋友?”她的表情像是要冷笑又碍于礼貌强忍着。
“是啊,就只是做个朋友,见面时打招呼,聊聊天,也许还可以一块出去玩什么的。”
她闻言不发一语的打开车门下车,将坐皱了的裙子整理好,提起了自己的书包,淡淡地说:“抱歉,我没有兴趣。”语毕,她潇洒的一转身,从容自若的由大门走了出去。
蓝翎从车窗探出头来,看着远处瘦长的人影拐了一个弯,消失在视线之内,忍不住笑出声来。
“嘿!这还是我头一次看见你这张脸居然也有失利的时侯,你的脸色有点难看喔!”
唐安人没好气的扫她一眼,看着空荡荡的大门,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认真算起来,颜弄玉并不算第一个拒绝他的人,和大多数人以为的不同,有一张好看的脸孔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好用,总是会有一些对美男子敬而远之的女人。可是,她那种毫不考虑,不留情面的拒绝方式,却教他觉得有点自尊心受挫的感觉,他不至于这么教人无法忍受吧?她居然转头就走?
蓝翎下车拍拍她大哥的肩头,近乎幸灾乐祸的说:“凡事总有第一次嘛,不用太在意了。”
他扭头看她,挑了挑眉。
“我看起来像很在意的样子吗?”他耸耸肩。“我只是想向她表达一些善意而已。”
她闻言窃笑。“你看起来不只很在意,我还听到有人心碎的声音。我太了解男人无聊的自尊心了。”
“随你怎么说。”他摆摆手,转身走进屋里。
即使他再怎么不愿意承认,有一点是无法否认的,从今天开始,颜弄玉将与他结下不解之缘——不只是为了他受挫的山口尊心,也为了一个他说不上来的理由。
当他走进屋子里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想要更了解她,这个对他避之惟恐不及的女人。
颜弄玉整整花了两个小时才走到家。
她不得不承认,自认为潇洒的走出唐家是一件很愚蠢的事。电视上的连续剧通常都结束在消失的那一刹那,却从来没有拍出主角在街头走的两眼昏花的景象,所以当她打开家门的时侯,差点要掉下感动的泪水。
她二话不说,马上就冲上二楼自己的房间,先躺一躺再说,两个小时的街头漫步搞得她筋疲力尽,头昏眼花,下次她再要冲动行事之前,会先想想后果。
她闭上眼睛,唐安人那张帅气的脸马上在脑海出现。
“我只是想和你当个朋友而已。”他是这么说的。
想骗谁啊?他分明就是想要戏弄她嘛!
以他的外表,要和任何一个女孩子做朋友对方都会忙不迭的答应,他会看上她?何况,她这个人除了没有美丽的容貌,更无讨人喜欢的个性,那他到底是因为什么想和她做朋友?
可疑,太可疑了!
她颜弄玉不是天真无知的国中小女生,也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她才不会上当。
想起两年前那个令她难堪的事,她咬了咬下唇,喃喃地说:“唐安人,我绝不会上你的当。”
突然,刺耳的铃声响起,过没多久,楼下传来呼唤:“玉儿,你的电话。是你的同班同学找你。”
她从床上爬起,慢慢地走到楼下接电话。
“喂?”
“喂,是班长吗?我是蓝翎。”电话的那头,传来蓝翎听来略显兴奋的声音。“你今天太帅了,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拒绝过我大哥耶。”
她想起自己尝到的苦果,苦笑的说:“早知道要走两个小时回家,我就不会那么做了。”
“你走了两个小时才到家啊?”
“是啊!”她揉揉自己酸痛的小腿。“今天真的很抱歉,没有和你打一声招呼就走了。”
“没关系,这没什么。不过你今天提早走了,所以没有和我们一起排演,剧本要多看几次喔。”
“嗯,我会看的。”
“那就好了,明天学校见,拜拜。”
“再见。”
她挂下电话之后,拖着身子回到房间里,拿出书包里的剧本一页一页的翻看,当翻到宫廷舞会的那一页时,她逐字看着——
舞会已经开始,悠扬的乐声从皇、宫大厅传了出来。
仙杜瑞拉怀着不安的心情,一步一步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