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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清,你何苦这样排讥我。”东方玉狐收起笑脸,一本正经的对水中小鱼道:“你们那里不是有个龙门么?你若能跃过去便来找我吧,此处往东三百里桃花坞,东方玉狐。”
小鱼尾巴停止摆动,睁着圆溜溜的小眼睛看着它。东方玉狐将符咒除了对子清道:“我送你回去吧,了结此事,我们便同游五岳山川,漂泊江湖,如何?”
子清两眼泛出光晶晶的光彩,抓住他手道:“我真想此时便同你去,再不想回那什么牢笼子般的王府了。”
东方玉狐轻笑,拥着他走进船仓:“风大,你莫着凉了。”小舟无人自行,缓缓往远处漂去,小鱼依依不舍的跟着走了老远才闷闷停了下来,那人轻声笑语却牢牢印在脑海里了。
龙门……逆流而上,得者便化为龙的龙门么?东方玉狐……真是好听了名字啊。
后来的日子依旧幸福,尽管历尽艰辛痛不欲生,却终归还有希望,想起那人对他盈盈浅笑的样子,再苦都不怕。三千激流,逆境而上,鱼皮都被冰凉刺骨的寒水扒下来一层,伤了便养,病俞了又去。
每日周围的鱼类受了委屈便聚集到这里看它自虐发泄。
只是传说而已,你又何必较真……
我想不出过去了有什么好处……
一条小鱼还妄想跃过龙门,可笑可笑……
那家伙疯了吧……
天啊,那条鱼又来了……
五年后,他脱胎换骨欲火重生,一条青龙呼啸而出,百川逆流,天地震撼。心中却始终只有一个念头,此处往东三百里桃花坞,东方玉狐……那人应该还在吧?
它化人形,找到那片桃林。
满树粉红摇曳生风,那般美丽繁花的景致,不由让他瞧痴了,心道也只有那样东方玉狐那样风华绝世的人,才配住得起这处桃源。
沿着花草古板走进去,一处翠竹小围成的小宅赫然出现在眼前,泛着清新自然的味道,只是庭院中的杂草已过人膝,花枝也无人修剪凋零的厉害,仿佛荒芜了许久。
他推门进去,不见一个影,便轻声唤道:“东方玉狐……你可还在?”
四下无人回应,他便犹豫着在门口抬阶上坐了下来,等到天都快黑的时候,才听到一个戏谑的声音道:“这不是当初那条小鱼么……果然化成龙了啊。”
他猛然回头,看到东方玉狐坐在栏杆上提着酒壶似笑非笑的望着他,眼睛弯弯,风姿卓卓。
他紧张起来,东方玉狐还记得他呢……果然不曾骗他,心中欢喜。
“本是想寻个宠物动护着他呢……现在还要它有什么用呢?”东方玉狐斜睨他一眼,唇边勾出一抹笑意。
他只是觉得重逢是件开心的事,便站在一旁呆呆的看着东方玉狐,五年不见,他依旧那样,一尘不染的白衣,五冠如玉的脸庞,只是眉眼里却多了些让人不易察觉的轻愁,何事这般烦心呢,那位名为子清的公子呢……他有许多问题想要知道,却不敢开口询问,只看到他大口大口的饮着酒。
“你现在可有安身之所?”东方玉狐抬眼看它,语调中已带了些许醉意。
他摇了摇头。
“那便跟着我吧,留个人在身边,子清会记恨着呢。这样,便不肯离开了罢。“他将酒壶朝院中掷去,宛若自言自语道。
“你可有名字?”东方玉儿扬眉看着他。
“小鱼。”他老老实实的回答,碧幽潭里的鱼很多呢,都是没有名字的。
东方玉狐仿佛突然发现了什么,在他脸上仔细的端详着,一寸一寸都不放过,就在唇快要贴上他脸的时候,突然就笑了起来:“那便叫作聿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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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便跟上了那人,知道他的一些习惯:作息时间常无定例,一睡便是三五天,略吃些东西就出门而去,却不会带上他。回来的时候气色便会好上许多,偶尔会带些说不上来的野果海鲜类给他,甚是新鲜可口。偶尔会对着庭院的杂草发呆,对站在一旁的他道:“真是难看的厉害……”下一刻却又一本正经道:”纵使难看你也留着,此处的一草一木你都不要动。”
他说话时脸上常带着笑意,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开心。人的感情是那么复杂,他如何都参不透,只觉得在他身边一日便是幸福。
直到有一天,他出去了很久都没有回来,聿龙整日坐在门口等他,数着日出起落,心急如焚。
第十日的时候,终于耐不下心忍着,便悄悄出了门去寻他。
随便拦个路人来问居然都是认识东方玉狐的,他果真有那么有名?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开心,别人的一番话却将他狠狠伤到了:“那个狐狸精,谁不认识?整天穿一身白衣装作什么神圣高洁的样子,谁知道骨子里透着什么□的东西!居然勾引了丰小王爷,那可怜的孩子被迷的晕头转向,竟与老王爷反目成仇,连未婚的妻子抛弃了……”
聿龙转首便走,他厌恶极了那唠叨不休的路人,玉狐才不像他们说的那样呢,他心里固执的认为。毫不怀疑的信任,至于原因,自己也说不上来的感觉。
走了许久,才来到他们口中的丰王府,徘徊许久不肯上前,他想玉狐看到他会不会高兴呢……尽管他从未制止过自己出门,聿龙却是极有自知之明的,那人不希望自己参与他太多生活。
门前守卫看他衣着不俗便出声问道:“公子可是找人?”他犹豫许久吐出两个字:“玉狐。”话音刚落,呼呼啦啦拥出一大群人来,一守卫叉腰冷笑:“寻那妖人到这里来了,你当真不知死活么?”声音中带着切齿的恨意。
聿龙有些意外他们的反应,玉狐究竟做了什么事让他们如此痛恨……一好心的路人将他拖走小声道:“沿着此路往西走,右拐便可找到那人。”
按那人说的路去走了,远远望去便看到许多人,拿着明晃晃的兵器排成一圈。聿龙透过人缝看到里面的情景,突然感觉到十分后悔,他觉得自己出来寻找东方玉狐便是个错误。那人此刻正状似随意的坐在墓前,专心致志的在拨着坟边新生的嫩草芽,那么多人的人在他眼里都是虚无的存在,眼皮抬也不抬。
一只蝴蝶飞过来停在墓碑前,稍后便停在东方玉狐的肩膀上翩翩起舞,他仿佛过了许久才察觉到,唇角勾起一丝笑意。将小草整整齐齐的摆在一堆,举手用衣袖拂拭一下碑上的灰尘,唇边小小梨窝乍现,眼睛里无限的缠绵,聿龙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柔软起来。
气氛终于被人打散了,一个为首的侍卫低声道:“王爷对此事已经颇为震怒,今日便会调集更多的人来此处,东方先生还是早早离去,今后莫再来了罢。”话语中居然有几分怜悯之意。
东方玉狐斜视过来,点点桃花在眼角泛滥:“那又如何?”
那人颇感为难道:“先生的本事我们是知道的,可王爷此次请来的是……掘墓师。”
东方玉狐唇角笑意渐渐隐去,拂摸着墓碑柔声道:“子清,我让他有来无回如何?”
“王爷还说,倘若先生作丝毫反抗……便将小王爷挫骨扬灰,誓死方休。”
“如此说来还先要了结这老匹夫么……”,东方玉狐低头片刻,宛若自言自语道。却让周围人听得心惊胆战,那侍卫退开一步道:“先生断不可说此种大不道之语!”
东方玉狐抬头却换上了一张明媚的笑脸:“他想如何?”
那人颤声回答道:“永远离开玄武,有生之年莫再回来。”
“好。”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东方玉狐答应的如此爽快,就连聿龙也难以置信的呆住了。
东方玉狐起身,从袖中取出一道草埋符,将它置在地上,取来土轻轻压了上去,默念咒语:“唵啊吽梵波……那檀多多那怛……寸草不生!”方圆三尺的草瞬间全枯萎了,周围人皆吓了一大跳,连忙后退。
他重新坐下来,将脸贴着冰冷的墓碑道:“子清,我要走了呢……从此便天涯两隔,永不相见。倘若你舍不得我,便随我同去吧,反正这里再也可恋着的东西了。那人,我本来是想杀了的,却知道你是舍不得,便留下了,便让他独守风烛殘年如何?”
他语罢径直起身,对正在躲闪的聿龙道:“我们走吧。”
于是两人便一前一后的离开了。
“那样的场景,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他居然真的没有回头再看子清一眼,我却能感受到,他心里是极苦的,绝不若表面那样若无其事。他脸上分明带着笑,却让人看了忍不住落泪,那样的一个人,其实和子清是极端般配的,可惜有违常伦落人口舌。那日回来后我便夜夜失眠,常常想自己是不是错了……倘若我不逼廹他们,是不是两人也会终身厮守在一起呢?”丰王爷临终前拉着最衷心的侍卫苦苦追问,那人只是摇头:“王爷,您只是爱子心切,小王爷不理解您的苦心才导致如此结局,天下人都知道的。”
东方玉狐离开的那日,丰王爷便穿着便衣站在人群中,常听下人讲此人放荡不羁品性恶劣如何妖媚,却看到了他们不曾说过的玉貌花容风华绝世,惊为天人。
他为什么不回头看一眼呢?明明是喜欢的吧……倘若是我,定一直回头看,直到再也看不见为止,聿龙常这么想。事实上,他也是这么做的,离开东方玉狐的那天,他望眼欲穿的回头看,那人却始终闭门不见。
后来他便跟着东方玉狐漫地目的的飘泊,尽管那人时常笑意盎然,聿龙却知道,他心里一点也不快乐。是在想念那个子清吧?以至有的时候会发呆许久,见到他便迅速转为若无其事的神情。
他其实一直都想告诉东方玉狐,不要再对别人笑了,自己看了会心痛,说不清楚为什么。其实他可以把自己当子清的,他只要开口,让自己做什么事都愿意的,聿龙有时会奢侈的想。
突然有一天,东方玉狐喝的酩酊大醉。他向来只喝那种清浅的竹心茶,做出这样反常举止的原因一定是因为那个子清,聿龙猜测道。走过去将他从草丛里扶起来,东方玉狐像条蛇一样缠绕住他身体,粉红的眼睛迷蒙的看着他,聿龙感觉到自己快要被他的目光熔化掉了。
东方玉狐冲他眨了眨眼睛笑道:“你是不是以为我醉了?心里在期盼着我将你当成子清?”聿龙的脸瞬间通红,却知道他是真的醉了。因为,他醒着的时候从来不会提到子清。
东方玉狐冲他摆摆食指,挑眉轻笑:“其实你和子清是有几份相似的。”他推开聿龙,脚步摇摆的往房间走,就在聿龙要跟过去的时候,他却从里面出来了,手里多了幅画卷。
东方玉狐取出给他看,脸上颇为得意:“如何?这是我与他初次见面时画的。他围猎时误入桃花坞,竟傻乎乎的揪着我不放,道我是他猎到的那条白狐所化,你说可不可笑?”
画卷上,一个面容俊朗的少年柳眉倒竖,手里拿着弓箭,英姿勃发。
“我见他甚是痴呆,便戏耍他几下,谁料他更笃定我是妖精了。几次三番的调笑,两人便纠缠上了,那样一个人,什么都不是顶好的,傻的可爱,心又软的可耻。以为自我了结便以为彼此都可得到解脱了……你说这样一个自私的人,值不值得我牵挂?”
自私?聿龙不懂,困惑的看着他。
东方玉狐将画卷收起,食指轻点,那画卷便向屋内飞去,他苦笑着看聿龙道:“他若活着,定又该生我气了。”
“我怎会生你的气呢……”聿龙轻轻呢喃出声,心中却吓了一跳,自己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东方玉狐身体一怔,随即笑了笑道:“你这语气学的可真像。”
聿龙悠悠道:“玉狐,你何时也不肯相信自己的直觉了呢”,一双手不由自自拂上了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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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终会忍不住前来找我的。”一双眼睛含着笑意看着他。
聿龙大吃一惊,手和口都不听使的动了起来,用掌心盖上东方玉狐的眼皮,柔声道:“我千里迢迢随你来到此处,便如此对我么?”
东方玉狐将唇靠在他耳边暧昧道:“你想让我如何?”
“我想……”聿龙的身体缓缓靠在了他的怀里,东方玉狐并不拒绝,扬眉调笑般看着他。
“玉狐,你难道真的不想我么?”一双本不属于他的眼睛透着幽蓝的诱惑,指尖在东方玉狐脖间轻轻划过,将他衣领解开却突然顿住了,一脸难以置信道:“莫非……你当真喜欢上了别人?”
他的手指细长白晳,带着些柔软的触感点在东方玉狐的鼻间。
傻瓜……东方玉狐深深看了一眼聿龙,失望、惊讶均在他脸上逐一浮现,管它那么多作甚,自认从来都不是个君子呢……他将聿龙抱在怀里,混着酒香的唇便压了下来,聿龙的背靠在桃树上,枝头繁花点点飘散。
周围的一切仿佛纵然都消失了,只剩下那人充满温柔的脸,没有平日里的戏谑和伪装,小心翼翼的在他身上探索,仿佛当他是一件易碎的古瓷般疼爱着。
聿龙觉得自己一定中邪了,身体宛如大朵的棉花浮在云端,满满的幸福将他团团围住。唇里渡来阵阵酒气,醺的他头都跟着晕眩起来,玉狐在吻他呢……
身上突然有些凉意,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东方玉狐剥下了,随手搭在桃树上。刚一走神,那人的手便贴着背部一路滑了下来。
他的指尖一定有火,游走过的每寸皮肤都在燃烧,聿龙不由自主轻哼出声,口中却带着含糊不清的哭音吱唔道:“你……你又在耍我!总是失言,对我骗了又骗,以前也就算了,为何这次就不能让我在上面一次?”他说完立刻用手掩口,天……自己说的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话语!
东方玉狐斜睨着看他,暧昧一笑不语,手却飞速的打转起来,聿龙咬着下唇却阻止不住小声的呻吟……
那一夜,他体会到了从未经历过的销魂滋味,痛并快乐着。
东方玉狐在他身上留下无数印记,却始终不去吻他的唇。
睡梦中,聿龙无意识的流下一串泪,玉狐……对不起,我只是怕,舍不得你才这样做的。
天终于亮了,聿龙脸上露出不自觉的笑意,湛蓝的眼眸像海水般晶莹剔透,渗出些快乐。
他悄悄伸出食指沿着东方玉狐的脸部轮廓轻描,细长的眉毛,白晳的皮肤,一双略带妩媚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他醒了?聿龙大窘,慌忙将手伸回来。
东方玉狐冲他眨眨眼睛,懒懒的起身穿衣,犹如一只华贵优雅的豹子,美丽的危险着,对他暧昧一笑,走出了房间。聿龙颇有些受宠若惊的呆住了,总觉得他方才那笑有一种特别的深意,只是他参不透。
不多久,那人便回来了,手里拿着只翠玉雕花碗,碧透的水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清新。源于鱼对水的苛求,他不禁耸了耸鼻子,被东方玉狐尽收眼底。
“这个是竹心茶,你可知风大而竹不折的原因么?”那人将碗递到他手里,字字顿道:“无心则不伤。”
无心则不伤……这道理自己是懂的,为何知道子清去世后心还会痛的无法抑制呢……
总觉得那水十分诡异,却不想不愿去怀疑,玉狐怎么会骗他呢?就算是骗……他也心甘情愿。聿龙舔了舔嘴唇,一饮而尽,下一刻意识便跟着模糊起来。东方玉狐噙着笑意的脸在他眼前放大,伸手丢给他一道符咒:“你醒后便去碧幽湖,将这道符咒抛入水中,会有一只独角小兽上来,你便收了吧。”说罢又自语道:“这也算对得起你了罢。”
他说完便起身欲走,聿龙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扯住他袖子道:“你不要我了么?”
东方玉狐挑眉:“我未曾许过什么承诺于你。”就算许过……也都用不着在意的,他心里笑道。
聿龙看着他说不出话来,从碧幽湖那夜起他便决定要跟着他一辈子,至于承诺之类的,他不是人,不懂也不在乎,只要跟着便心满意足了,他轻声道:“我跟你去。”
东方玉狐蹲下身捏着他的下巴道:“你可知方才喝的东西里加了什么?无欢化食符”,他的笑意里带着丝威胁。
从未听过,聿龙摇摇头,手执意不松。
“类似于一种蛊,日后你我都要背道而行,永不会再有什么纠葛。”聿龙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寒冷,自己做错了什么呢?
东方玉狐对着他的视线笑道:“你只是第一个见到的人是我,才会好奇的跟着了。这世界大的很,日后你便知道,到处都有出类拨萃之人。”子清……这也是你想要的结局吧?怕我会对他日久生情将你忘了,便想法让我厌恶他。如今这样,你可满意了?……傻瓜。
他说完便起身离开,聿龙只觉得东方玉狐的衣角渐渐从手中抽离,他的身影渐行渐远了。那人昨夜如此温存今天却就此别去的原因,他不想知道,心中只是想到以后是否还能再见他一面。
“以后我们若再相见的话,你还会如这般离去吗?”聿龙眼神迷蒙的挣扎起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