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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却不好张口说这个话,说出来那不就是撵人了?人家好心好意送年货来看看自己的,怎好就这么赶人家出去呢?
只是家里实在是穷得不像个样子,连个遮挡的帘子都没有,李氏半躺在床上,确实尴尬得要命。
精明的余扬还是瞧出了端倪,坐了不多时,忙告辞:“铺子里还有些事儿,我先回去了。等开春了再来瞧你。”
又把手臂上挎着的一个小包袱递给李氏:“这是你嫂子给孩子们做的过冬棉衣,使得都是你的布料,说实话,我家孩子也用那料子做了,你别见怪!”
李氏感激还来不及,哪里会怪罪呢?当初就答应送给余扬娘子一些布料的,如今人家能想着她的孩子。亲自为他们做了棉衣,自己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见余扬起身,李氏也不留他,就让铁牛儿送了出去。
筱蓉就在当地上清理起他送来的年货:四条尾巴带红的大鲤鱼,一大块生牛肉,两包干果子,一个猪头和一副猪下水,一捆粉丝……
白菜萝卜各一小筐子,还有几样时鲜的菜蔬。
算算,这个年不难过。起码能吃上几顿饱饭了。看着地上的鱼肉,筱蓉的心里就踏实起来,“手中有粮。心中不慌”,这话真是至理名言。别说她一个小孩子家,就连李氏脸上也有了光,精神也比前些日子好多了,双手撑着床板。竟要下地收拾。
铁牛儿恰好送了余扬回来,一进屋见李氏要下床,忙上前拦住了:“娘,这些活儿交给我吧,我都这么大了。”
筱蓉和铁牛儿劝着,李氏才重新躺下。只一一分派着:这个该放哪儿,那个该放什么地儿……
一家人说说笑笑的就迎来了除夕之夜。
筱蓉和铁牛儿两个忙忙碌碌地洗菜做饭,李氏也只能口头上提醒着他们。却帮不上忙。不过两个孩子实在是能干,也亏了铁牛儿有一把子蛮力,不然,纵使筱蓉再会干,有的东西她也没那个力气。
家家户户的鞭炮声早就此起彼伏地响起来了。筱蓉和铁牛儿两个凑凑合合地也炒了四个菜端上桌子:一个是红烧鲤鱼、一个是白菜牛肉、一个香菇青菜、一个猪肉炖粉条。
简简单单的四个家常菜,家里也没有酒。每人倒了一碗白开水。不过李氏还是欣慰地望着铁牛儿和筱蓉直点头:“好孩子,没想到你们这么能干。就是我,也不见得就烧得出这么多的菜来。”
庄稼人,冬日里本来就没什么好东西吃,能有这四个菜,也算是丰盛了。
筱蓉和铁牛儿扶了李氏坐在床沿上,她又细心地替李氏披了一件旧夹袄,娘三个每人手里端了一碗白开水,就当是以水当酒了。
虽然清苦,但是三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李氏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挺好,虽然不像当初江家那样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可至少,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地坐在一块儿。
江家的鼎盛也是江世昌拿命在战场上杀敌、一刀一枪换回来的,纵然轰轰烈烈,可倒下去的时候,也是无声无息的。若是筱蓉能长大成人,凭着她的姿色,给她找个殷实的人家,和和美美地过一辈子,岂不是天大的好事儿?
李氏喝了一口白开水,心里盘算着将来的日子,嘴角不由自主地翘了翘,看在筱蓉和铁牛儿眼睛里,也暗自高兴。有多少天没见李氏脸上有过笑脸了?自从八月节挨了张顺的那顿打,这些日子,李氏不是淌眼抹泪的,就是唉声叹气,没有一天舒心的日子!
筱蓉和铁牛儿两个因为心里痛快,吃的东西也格外地多,两个人足有两个月没有见荤腥了,不管筱蓉内心里是不是一个成人,现在也和铁牛儿一样,手里的筷子不停息,碗里的肉一块接一块。
李氏怜惜地望着两个孩子,要不是她的身子骨儿这样,每个月到镇上去一趟,也能给孩子打打牙祭,如今可倒好,自己什么不能干,躺在床上还得两个孩子伺候着。
看着两个孩子狼吞虎咽的,她手里的筷子就不舍得往盘子里去夹菜了。筱蓉吃了一会儿,觉察出来了,李氏这是留给他们吃的呢。于是忙笑着对李氏说道:“娘,你多吃些,身子病了这么久,来,吃块牛肉。锅屋里还有好大一块呢。等开春了,天儿暖和了,咱们还到镇上行医去。”
“那敢情好。”李氏夹过那块牛肉,慢慢地放在嘴里嚼着,一边笑道:“每个月到镇上一次,好歹也能赚些银子贴补家用,只不晓得我这身子骨儿能不能撑住?”想起病体,李氏的脸色又黯淡下来。
筱蓉唯恐她又伤心难过,忙安慰她:“娘,看你想哪儿去了?你的身子我最清楚,无非是里头积了些闲气,日子久了,堵住了经络了。等开春了,万物复苏,娘的病自然就好了。”
铁牛儿夹了一大筷子红烧鲤鱼放在李氏的碗里,睁着一双大眼睛羡慕地望着筱蓉:“妹妹,你怎么懂得那么多?还这么会用词儿呢?”
筱蓉听完心里一颤,这孩子,别看年纪不大,心眼儿倒不少,日后自己可得小心了,不然就被他瞧出破绽来了。
李氏见筱蓉神色尴尬,不知该如何回答,忙替她遮掩:“你妹妹可是大户人家出身,爹娘都是有本事的人,读书识字的,哪像咱们,大字不认识一个?只可惜了你这妹妹命不好,遭了一场大难。哪像你啊,什么都不懂,每天只知道贪玩?”
一语说得铁牛儿脸上讪讪的,低了头只顾得上吃饭去了。筱蓉就抬头看了李氏一眼,四目相对时,娘两个都笑了。
一时吃完了饭收拾干净了,村里就有富裕的人家放起了烟花来,这寒冬腊月的,山里的人们只能窝在家里,也没个消遣的事儿做,晚上看到这东西花花绿绿的,格外地稀奇,一个个大呼小叫着,互相撺掇着都跑去看。
铁牛儿也急得抓耳挠腮的想出去看热闹,但是大眼在李氏身上一溜儿,到底没有敢说出口。李氏病歪歪的人,妹妹在家里一个人怎能照顾得了?想想自己是这个家里顶天立地的小男子汉,铁牛儿就不再像以前那样只知道憨玩了。
李氏也瞧出他的急躁来,只是她不放心让铁牛儿一个人出去,这黑更半夜的,村里的人又如此敌视她们娘几个,万一刁氏那泼妇使个坏心眼,真是后悔都没地方找去!
邻居狗子这时在门口啪啪地拍着篱笆院们,大声叫着:“铁牛儿,咱们看烟火去!”
平日里两个小伙伴本来是挺好的一对儿,可自从上次狗子妈一句公道话不肯说,还跟着众人起哄,铁牛儿就已经不和狗子来往了。今晚上狗子兴致好得很,竟一个人跑来叫铁牛儿。
铁牛儿望望李氏,就大声答道:“我娘身子不好,我得在家里照顾她。”任凭狗子如何说项,铁牛儿都没有动心。
过了一会儿子,就听院门外狗子妈的声音传来:“小畜生,你作死啊,平白跑人家门口干什么?人家现在是什么样的人家,怎能瞧得上你?”想来是拧着孩子的耳朵,就听狗子嚎叫起来,两个人嘟嘟囔囔地就走了。
李氏听了心里干气,可是又无可奈何,只好闷在心里。筱蓉知道,李氏是不能受一点儿气的,可是狗子妈那个忘恩负义的东西,竟说这种瞎话,要是下次狗子再犯了癫痫病,可别怪她手下无情!
忙和铁牛儿宽慰了李氏几句,娘三个才收拾了躺在床上,听着外头远远近近传来的鞭炮声,筱蓉辗转难以入眠,耳朵里始终轰轰叫着,脑子里浆糊一样,也不知道都想了些什么。
迷迷糊糊地好像才睡着了不久,就听外头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她素来睡觉灵醒,想要戳一戳李氏,又怕她刚睡着,索性自己一个人披衣坐起来,趴在床头那扇纸糊的窗户纸上往外看。
才糊的窗户纸,自然什么也看不清,筱蓉就蘸了唾沫打湿了窗户纸,露出一个洞来。
觑着眼睛往外看去,只见院子里影影绰绰地站了足有十来个黑影,一个个膀大腰圆的,也不知道什么来头。
顿时,她的一颗心抑制不住地跳开了,这个情景,仿似当时江府里的那场大屠杀,莫非,那些人知道了她的行踪,是来取她性命的?
不过这些人也真狠,竟挑在除夕之夜,连一个囫囵年都不让她过,她的命,真的就那么悲催吗?
卷一 血海深仇 六十四章 塞翁失马
那些黑影越来越近,渐渐地靠向了门口。筱蓉一颗心已经提到嗓子眼儿里去了,她明白地看到,那些人手里有什么东西发出亮闪闪的光,分明是利刃了。那么,今晚上,她,必死无疑了?
虽然在这个世界上才五年的光景,可她也深深地爱上了这里,纵然这里有她不喜欢的人和事儿,可她心里还有未竟的仇恨!父母的仇尚且未报,没想到,她,也要去见阎王了。真不知道这一别,还能不能回到自己原来的时代?
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任何一个人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死亡时,都不会做到十分淡定的吧?除非,他,天天盼着死!
可筱蓉,正觉得日子一天天好起来,离她报仇雪恨的目标更近了一些,正在满心都是希望的时候,苍天可鉴,却突然降下大祸,这让她,情何以堪哪!
颓丧地一屁股就势坐在了枕头上,她只觉得没理由地一阵心慌,肚子里有好多的话,却不知道该对谁说,该说哪一句?她好想晃醒李氏,和她敞开心扉,把她的前世今生都说出来,这么多年,她一个人闷在肚子里,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
至少,也能让这世界上仅有的亲人知道,她是什么来路,死了之后,人家也能知道,这个人曾经来自哪里,因何而死!
可还没等她来得及,门就被人粗暴地一脚给踹开了,薄薄的破门板哪里抵得住这些膀大腰圆大汉的一脚,当即,就一下子倒在了地上,那些人,哗啦啦一涌而入。
铁牛儿正睡得香,忽然被一声巨大的响声给惊醒。吓得一个激灵就坐起来,兀自揉着朦胧的睡眼发呆。等看清这么多人时,他也顾不上穿衣服,撒开脚丫子就冲进了里屋,张嘴大喊:“娘,娘,强盗来了。”
李氏也是被那响声给震醒的,这时已经披了外衣坐起来,正呆呆地不知所措,就见铁牛儿冲了进来。
那群人随后也跟着铁牛儿进来了。娘三个顿时就像是笼中的鸟一样,搂在了一起,瞪着惊恐的大眼看着那些黑乎乎的人影。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筱蓉把头靠在李氏怀里,双眼已经闭起,心里不停地安慰自己:人总有一死,别怕,别怕!死了说不定就可以离开这个野蛮的时代了。
可纤弱的小身板儿。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恐惧,死,曾经离她很近,在那个漆黑的夜晚,江家一门被屠杀殆尽,只有她。逃了出来。在逃亡的日子里,她就做了最坏的打算。
可如今,过了几个月的安逸日子。她忽然觉得,死是那样的可怕,可怕到她此刻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去思想,脑子就像是木了一样,不会转圈儿了。
可那些人也仅仅是冲了进来。接下来并没有像筱蓉想象的那样,高高举起明晃晃的大刀。对着她的头砍去……
伸手不见五指的小茅屋子里,因了铁牛儿的那就喊,已经弥漫了满满的恐怖,似乎只要有人动一动,立马,这屋里就能炸开来。
忽然,一个黑衣人从怀里掏出了个什么物事,手在黑地里晃了晃,屋子里,就融起昏黄的亮光。原来,他晃着了火折子。
筱蓉已经面如死灰,这些人,为何要让屋子亮堂起来?难道怕乱刀之下误伤了好人?要是那样,倒还有些仁义,最起码,李氏和铁牛儿不会平白跟着做冤死鬼。
那么,自己该站出来了。李氏养育了自己一场,自己,绝对不能连累她和铁牛儿。看来,明年的今天就是自己的祭日了。
忽然觉得这话怎么那么俗?一个将死的人,竟然盘算起以后的日子了。明年的今天就算是自己的祭日,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还会记着她,记着她这个才来到这个世界上仅有五年的匆匆过客?
那个举着火折子的人,歪着脑袋四处乱看,良久,才长叹一声:“看这样子,家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啊。”
声音里有一股浓浓的失落,听起来似乎很出乎意料之外。
筱蓉听了这话,不由抬头望了那人一眼,只见他满脸络腮胡子,一双牛眼瞪得溜圆,正把火折子对着壁龛里的那盏油灯点去。
屋子里顿时亮堂了许多,十来个大汉都挤进来,一点儿空隙都不剩,空气里一下子就觉得热了许多。
那大汉话刚落,另一个看起来更壮实一些的人开口了:“张顺这家伙,还瞎吹他家多么多么富,有多少银子藏着呢,不然,我们也不来这里啊。”
“穷富的我们不能白走这一遭!”先前那个打着火折子的大汉一脸的不耐烦,恶狠狠地望着李氏娘三个,一个个逐一地细看,忽然就笑了起来:“想不到张顺还有一个这么可人的婆娘?不过可惜了这副小样儿。那小子可真是艳福不浅啊,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外头还野花遍地。也不知道那小子哪来的银子养活这些人?”
又盯了筱蓉一眼,嘻嘻地笑起来:“这孩子想来是他的闺女了?瞧这小模样长得,等大了定是水灵灵的跟朵花儿似的。得了,今晚上就算没钱咱也不白跑!”
他的话刚说完,李氏就吓软了,听来听去,好像是张顺引来的这群人啊。天哪,那个死鬼,家不要倒也罢了,怎么还能引来这么一群煞神?难道他真的就这么恨自己吗?
此刻,她真是无语问苍天:她李氏到底有什么罪过,要遭到这样的报应?虽然才活了三十多年,可她自问,没有做过一件昧良心的事儿,为何,张顺要这么对待她?今晚上若真的蒙羞,她,绝不会活在这个世上。
而筱蓉,此刻却是另一个心思。刚才的她,闭目等死,现在的她,忽然有了些生气:原来。这些人不是冲着她来的啊,看样子是张顺在外头结识的赌鬼啊,不过这黑更半夜的,就算不是杀她的人,就这么闯进来,也绝非什么良善之辈。
那个络腮胡子大汉眼睛不停地在李氏和筱蓉脸上扫来扫去,神色里慢慢地就有了一丝猥亵。强盗嘛,能有几个好的?
李氏正想着待会儿怎么保全两个孩子,筱蓉已经放下心来,有了应对之策。
今晚上只要保住命。她觉得就够了。这世上,只要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这群人肯放过他们娘三个!
铁牛儿一双大眼睛里满是勇敢。不像一般的孩子那般畏惧。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面对着病弱的李氏和幼小的筱蓉,他,就是这个家里的顶梁柱了。
那络腮胡子正想上前对李氏上下其手的时候,旁边那个高壮的男子忽然大喝出身:“老二。不得胡闹!张顺欠下了我们赌债,我们来拿他些东西也就罢了,不能动人家妻女一个指头!”
这话才刚说完,李氏就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人,还没有坏透顶啊。
筱蓉也不再似刚才那般紧张了,反正不会怎么着她。银子、东西都是身外之物,只要日后再赚回来,就什么都有了。
那群人听了高壮男子的吩咐。脸上闪着的兴奋光彩也慢慢地暗了下去,只低头听高壮男子的吩咐。
高壮男子在他们中间,似乎很有威信,只要说句什么话,那些人就立刻照办。
只见他对着那群人使了个眼色。那些人就开始翻箱倒柜地搜起来。
家里本来就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那张一百两的银票早被李氏给缝到了里衣的口袋里。他们,除了看到今天余扬送来的年货,别的,真的什么都没有搜到!
那些人也真下的去手,一个个手里提溜着猪头、牛肉、猪下水,还有端着鸡蛋的,连几棵大白菜、几个青萝卜都没有放过……
琳琳琅琅的倒也不少,有的人还嫌自己手里的是菜不是肉,吵闹着非要换过来。看得铁牛儿一阵心疼,好不容易今晚上才吃了一顿肉,眼看着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了,家里被人洗劫一空,连顿早饭都没有着落。
毕竟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一想起又得像以前那样挨饿受冻的,铁牛儿的眼泪就不争气地泛上了,拉了李氏的手就哭道:“娘,我们的肉,我们的肉……”
李氏想起今晚上孩子们狼吞虎咽吃肉的情形,心就像针扎一样,对张顺,更是恨得咬牙切齿的。这个死鬼,自己赌就罢了,还连累着老婆孩子连顿饱饭都吃不成?
望着红了眼圈儿的母子两个,那个壮实的汉子忽然弯下腰来,脸上带着一丝讥讽:“你们这小日子过得确实不赖吗?真的像张顺说得那样有鱼有肉的,不过,这都是张顺欠我们的,我们拿走了也是天经地义的。我们家里也有老婆孩子等着吃呢,你们也别怨我们,谁让张顺输了银子,拿你们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