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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奶奶听了头摇得就像波浪鼓:“不,我岂是那样的人?夫君到现在都没有一男半女的,公公婆婆盼孙子比什么都切,我怎能干那样的事儿?是,是她们都不争气罢了。”
那就是大少奶奶和那几个小妾都没啥问题了,而是男方确实不成。只不过这男的也没路面,她倒不好对症下药的。
想了想,筱蓉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大少奶奶,你到现在都没有孩子恐怕不是你的事儿。”
“不是我的事儿,那会是谁的?”大少奶奶一双美目里带着狐疑,不解地望着筱蓉。这古代生不出孩子都赖女方,男人哪里会承认自己不行啊?
筱蓉重重地点点头,“正是,这是我的初步猜想,你和几个小妾都不孕,只能是大少爷的毛病了。要想怀上孩子,只能让大少爷一同治病!”
“什么?让大少爷也治病?他,他也有病?”看了这么多的大夫,还是头一次听说自己的夫婿有毛病,大少奶奶心里慢慢地有些明白了,怪不得纳了那么多的妾连个响动都没有呢。
“你的意思是,若是那几个女子嫁给别的男人。就会有孩子?”大少奶奶为自己的这个发现感到羞惭,这样的话,在一个循规蹈矩的少妇嘴里说出来,真是太难为她了。
望着大少奶奶那张红得几乎要透出血滴,筱蓉心里暗笑:对她来说这事儿只不过是家常便饭,前世里她可是经常接触这类患者的,就不知道大少奶奶能不能说服她夫婿一起来看病了。
等了半天不见大少奶奶开口,筱蓉只好直说了:“大少奶奶若是想抱上孩子,还得请大少爷一起来看看。”
“只要他来就能有希望吗?”大少奶奶双眼晶亮,满是希翼地望着筱蓉。
筱蓉淡淡一笑。旋即又摇摇头:“这个不好说,要是程度轻的话,也许能治好。要是程度重就不好说了呢。”
大少奶奶听完一脸的枉然。坐在那里半天没动弹。想来她内心定是很失望的。
好久,她才起身讷讷说道:“我回去试试吧,相公,他未必肯信呢。”
是啊,是个男人都不愿意相信自己在这方面不行的。男子汉大丈夫的尊严,让他们绝对不会承认的。
筱蓉也只能是敬天命听人事了,只要他能来,自己就尽全力救治。要是不来,难道她还要上门吗?
见大少奶奶一脸难为情地要走,筱蓉就站起身来送她到门口。她虽然是王家的大少奶奶。可两个人刚见面,也不能打听到什么信儿,此事。只能细水长流了。
过了两天,筱蓉忙得已经忘了这个茬子了,谁知道一大早大少奶奶又来了。
一进门,她就有点儿眼泪汪汪的,筱蓉就猜那事儿一定是没通。大少奶奶像是个有点儿软弱的人。这事儿办不成她就有种走投无路的感觉了。
筱蓉还没开口,她就抽抽搭搭地说开了:“我回去把你的话学了。相公不信不说,还骂我一顿,说我想孩子想疯了,竟把主意打到他头上,要是再有下次,就要休掉我!”
想来是这句话惹恼了大少奶奶,令她异常伤心,所以一见了筱蓉的面,她就迫不及待地吐出来了。
筱蓉理解地点点头,男人嘛,谁都不想在女人面前丢脸,特别是这种事儿,要是女人知道了,也许会从此瞧不起他吧?
大少奶奶挨他的骂也在情理之中,筱蓉怎么会不理解呢?
大少奶奶说出来,心里似乎好受了些,又絮絮叨叨地把平日里公婆的抱怨都说了,“天天骂我是不下蛋的鸡,说我占着茅坑不拉屎……什么难听说什么,我也只能眼泪往独立流。人前看着是大户人家的少奶奶,出门丫头婆子地跟着,满面光鲜的,谁知道我这背后的苦楚呢。”
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筱蓉还只不过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但是大少奶奶毫无避讳地就把心里窝藏了许久的话在她面前吐出来了。也许,筱蓉在她眼里就是个大夫,而不再是个孩子了。
筱蓉静静地听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种豪门的媳妇也是难做的。成亲这么多年没有抱上孙子,公婆自然也就没有好脸色的,小妾一个接一个地往家里抬,还不是因为这儿媳妇不能生养?
可这千错万错,实在是不能只怪媳妇一个人啊。俗话说得好“一个巴掌拍不响”,儿子那方面不成,怨得着媳妇吗?
想了想,筱蓉才问大少奶奶:“那几个小妾不也没有怀上吗?难道你家老爷和夫人就不想想是什么原因?”
“老爷和夫人只能说我们女人不争气,哪有不向着自己儿子的?”大少奶奶撇了撇嘴,似乎满嘴里都是苦衷。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就像是一枚核桃,里头盛满了太多的惆怅。
“我那天回去才知道,原来新抬进来的那个小妾已经有了,老爷太太高兴地什么似的,相公就像喝了二斤女儿红一样,晕得都不知道东西南北了,直嚷嚷着要是她生下儿子,就直接抬做姨娘了。你知道,以前我不觉得什么,现在,忽然明白我在王府里很快就要没了地位了。”
大少奶奶苦巴着一张脸,嘴里就像是含了一枚青涩的橄榄,这样的事儿对她来说打击确实太大了。自己生不出孩子,如今让一个小妾给抢了先,任是再贤惠的女子也要吃味的,更何况,公婆和夫婿的态度还那样。
筱蓉默默地思忖着: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成婚五年都没有孩子,抬了三房妾,前两个也没有任何动静,偏生这后面一个进来不到几个月就有了身孕了?
从大少奶奶的话里不难判断,这毛病出在男方身上,只是大少爷隐瞒着众人罢了。她行医那么多年,好从未碰到这样的情形,这身上的病,从来不治,怎能说好就好了?这里头怕是有其他的原因吧。
只是这话却不好直接就对着大少奶奶说,王府里的人正欢天喜地的,大少奶奶要是把这话传了回去,人家不大上门来才怪啊。
于是她就笑笑,无奈地摊摊手:“这事儿还真是难办了呢。先前我怀疑是大少爷的毛病,可人家小妾有了孕,我又不能亲见大少爷诊脉,真是无从下手啊。”
大少奶奶听了这话脸上就一片失望,这么说,她的命就这么苦,以后就让人家小妾骑头上拉屎了,这辈子就再没出头之日了吗?她不信,她和大少爷成婚五年,就算是她身子有毛病儿不能生养,那两个先抬进来的小妾难道也身子不好吗?
不,她就是咽不下去这口气去!凭什么她一个大家闺秀,连一个村野小民的女儿也比不上?
说句实话,京里的太医她也请过,都说她身子虚不能生养,其他的民间的大夫,只要有点儿名气的,她都去看过,说法都是千篇一律的。
她几乎快要死心了,前些日子才听说了这济民堂有一位小小的神医,能够妙手回春,专治疑难杂症。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来了,谁承想,她说得话正说到她心坎儿上了。谁都没她说得明白,这些话是她憋了那么几年一直怀疑没有说出来的。
如今连她也告诉她束手无策,她还能有希望吗?
不,她不甘心,不能就这么呆呆地在王府里度日如年!
忽然,她脸上似乎有了一丝明媚,一把扯过筱蓉的手,神秘兮兮地说道:“神医,我求求你帮我一把。如今只有你能帮我了。”
筱蓉被她这举动弄得摸不着头脑了,她本身没有病让她怎么帮啊?大少爷又不露面,她有心也无力啊。
挣开了手,筱蓉陪笑道:“大少奶奶,不是我不帮,而是我压根儿就没法给大少爷诊脉啊。你是一点儿毛病都没有的啊?”
“这个好说,我就说是你是我娘家的表妹,带你到王府里住几天,再寻机给大少爷诊脉!”
真是“兔子急了还咬人!”大少奶奶这么一个温顺和蔼的人,被逼得也初次下策了。只是筱蓉深知这么做是不妥的,人家正在高兴的兴头上,自己这么一折腾,万一真的确定了大少爷自身的毛病,岂不要搅得人家上下不安呢?
不行,这个恶人她可不能做!
见筱蓉冷着脸不答应,大少奶奶急了,扑通一声就跪下去,吓得筱蓉忙上前拉她:“大少奶奶,您快起来了,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
“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大少奶奶铁了心,认准了筱蓉这根救命稻草就不松手了。
卷一 血海深仇 八十九章 突发情况
望着大少奶奶泪光盈盈的脸,筱蓉迟疑着:“这么做妥当吗?万一……”筱蓉迟疑着还没说完,就被大少奶奶一口截过:“怎么不行?一切都由我来担当,万一被他们发现了就说是我的主意,不干你的事儿!哪怕被休,我也要弄个明白!”
见她说得斩钉截铁,筱蓉实在是没法推辞。大少奶奶就那么跪在那里,睁着一双大眼直直地望着她!
不过筱蓉转念一想:自己就算是再想和王家挂上勾儿,也不能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儿。自己的大仇尙还未报,绝不能陷在这种妻妾争风的事儿中去。
况且人家小妾也是人,人家也只不过是想借着肚子来争得一席之地。在她这个现代人来看,这是无可厚非的,怎能因为大少奶奶的苦苦哀求就得去残害另一个女人呢?
大少爷能生养也罢,不能生养也罢,和她关系确实不大。大少奶奶就算是没有孩子,也不能借她的手打击那些小妾!
所以,这事儿,她不能管,更不该管!
望着那一张泪痕依旧的面孔,筱蓉的心狠狠地揪了几下,却无奈地狠下心来对着大少奶奶说道:“大少奶奶,您这个要求我实在是满足不了你。我一个姑娘家,即使是个行医的,也不能做这样的事儿。若是诊断出大少爷真的有病,这对于一心盼着生子的王家来说,打击又是多大?对于那有孕的小妾来说,该当何处?我要是去了,诊断出大少爷没病还好,若是诊断出有病,就是一尸两命,哦,不。应该是两尸三命了。”
大少奶奶呆呆地听着她的话,身上已经没有了感觉,半晌才讷讷说道:“这么说,我,我一辈子都要低人一头了?”
筱蓉听了就长叹一声,哎,这古代的女人啊,离了孩子,在夫家还有什么地位呢?
不过眼下也不能不给她希望,至少。能赢会丈夫的欢心,终究还是可能的。
她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唇,轻轻说道:“你也别这么悲观。其实女人不能生养也不是致命的硬伤。人嘛,既然活着就要想开点儿……”
牵着她的手,见她听得专注,也就顺势把她拉起来。
“难道还有别的法子吗?女人一辈子没有个孩子,注定还是不得丈夫欢爱、不得公婆喜欢的。”大少奶奶悲伤的神色令人看了难过。筱蓉只好别开脸,不敢看向她。
“这倒不至于,女人这一生,还该活得轰轰烈烈、精彩万分的!”
“真的吗?你有什么法子?”一腔死灰的脸上,似乎慢慢地有了一点儿希望。被泪水氤氲的眼睛,忽然有了一点儿生气。大少奶奶被筱蓉几句话打动。一个死了大半的人,竟然慢慢地活了过来。
紧紧地抓着筱蓉的手,大少奶奶迫不及待地问道:“快说说。你还有什么好法子?只要让我能够赢回相公的心,我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唇角微翘,一缕微笑逸上眉梢,筱蓉笑得无比开怀,“我说的这个法子。不能保证一定就能助你成功,但是能让大少爷重新重视你还是有点儿可能的。”
“那你快说……”
“你回去之后。洗尽铅华,静坐佛堂,粗衣布裙,竹木簪子,人事不问。除了给公婆晨昏定省,其他人一概不见。”筱蓉娓娓道来,听得大少奶奶一双美目争得又大又圆。
人家都是拼了命地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挤破了头往夫君跟前靠,她却铅华不施,荆钗布裙,这?本来夫君就已经冷淡了她,再这样能行吗?
看出大少奶奶的疑虑,筱蓉也不解释,只轻声道:“是否可行,大少奶奶先试试吧。”
大少奶奶就这样迟迟疑疑地走了,筱蓉一颗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没想到还遇到这样的事儿,越想她越觉得自己这么做是对的。
正妻也好,小妾也罢,都是人,就算是小妾与人私通生下孩子,那也是人家的家事。也许,小妾也是有苦衷的。这一切,还是源于那万恶的一夫多妻制度啊。
歇息了一会儿,就到了晌午时分,余扬娘子过来喊她吃饭,筱蓉才刚站起身来,就听前堂沸反盈天就像是走水了一样,一众的人都在那儿大声嚷嚷着,吓得余扬娘子面色一变,就竖起了双手:“皇天菩萨保佑,可千万别再像那日那样了。”
上次那大汉为了儿子拿着杀猪刀打上门来,至今她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的。
筱蓉则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朝外望了望,笑道:“婶子何必这么紧张?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要来的。我寻思这些日子并没有治坏一个人,不会有太大的麻烦的。”
“哎呀,就怕杨大夫那儿出的问题。”自从来了筱蓉,济民堂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余扬娘子可是怕再出事儿了。
正忐忑不安间,前头忽然涌出一群人来,好像抬着什么就往后院里跑。筱蓉一看这架势,就瞧出不像是找茬来的,怕是有什么紧急病人吧。
等人走得近了,才看到里头是一扇门板,上面躺着一个年轻人,身上鲜血漓淋的,似乎受了重伤。后头杨大夫挥舞着手吆喝着:“哎,哎,你们没经过我诊断不能直接抬到后堂啊?”
那些人哪里肯听这个,径直就闯往筱蓉的那间房子。余扬娘子隔着帘子看到这情形,也吓了一跳,这样重的病人,筱蓉这么小的人能治好吗?
见那群人不管不顾地就径直闯进来,余扬娘子忙挑了帘子迎了出去,“哎,你们先停一停,我们家神医是个小姑娘,经不得粗鲁的。”
率先那个约莫五十多岁的老汉就噗通一声在门外跪下了,“神医啊,快救救我儿子吧,他上山打猎摔下悬崖了,连肠子都流出来了……”
哭得老泪纵横,到底是骨肉连心呢。筱蓉一听这话,连忙高声喊着:“那就抬进来吧。”
这个时分已经不能穷讲究了,多争取一点时间,就越多把握救回人命。人命关天的事儿,是容不得耽搁的。
老汉连忙爬起来,指挥着几个后生抬了儿子进来。屋子里只有一张小床,筱蓉只好让把病人放到给人看病的那张大方桌上,这才低下头查看伤势。
余扬娘子靠门边儿站着,也凑上前去看。谁知一眼看去,“妈呀”叫了一声就昏了过去。病人的肚子已经划开了一个约莫半尺长的大口子,肠子正露在外头,被一条白布紧紧地束着,这才没有掉下来。病人浑身都成了一个红人,血淋淋的样子,真是惨不忍睹。
筱蓉是见怪不怪了,沉着冷静地查看了伤口:病人就是腹部受伤,其他地方并没有致命的伤势。不过这腹部的伤口若是不及时处理,出血多了,也是要死人的。
当机立断,她立即行动起来。抬头瞧了一眼赶得气喘吁吁地杨大爷,她冷静地吩咐着:“你进来,让其他人出去。”
余扬也是听说了有位肠子都淌出来的病人抬进了济民堂,他也跟过来看了。此刻他是既兴奋又紧张,伤势这么严重的病人,要是死在这里,他的店铺算是倒霉透了。不过要是筱蓉的医术高明,治好了他,那又另当别论了。济民堂从此之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紧紧地捏着满是冷汗的双拳,他跟在人群后头看个究竟。见筱蓉发起了命令,二话不说,就开始赶人了。
筱蓉又叫了前堂的伙计,让他把大门关了,专心地留在这儿跑腿打下手。
事出突然,济民堂还没有专门应付这外伤的手术器械,筱蓉只能让余扬把家里能找的出来的剪刀、绣花针、桑皮线什么的都找出来放在一边儿备用了。
纱布倒是现成的,只不过得消毒,这活儿就交给了伙计去干了。筱蓉特意交代了要用滚水,锅开了还得烧个一刻钟。
伙计虽然满腹的疑问,但是这么忙乱的场合,他到底没有问出来。
一切预备妥当,筱蓉就清理了屋内的人,只留下大夫一个人跟她打下手,余扬和伙计都候在门外听候使唤。余扬娘子早让人给扶到屋里歇着了。
筱蓉这才安下心来做手术。前世里,这样的手术倒也不难,关键那时候医护人员齐上阵,机器设备的也齐全。而现在,除了这些最原始的工具,什么都没有。若是大夫没有高明的医术,连接都不敢接这个活儿的。
抹了一把汗,筱蓉冷静地吩咐杨大夫,“待会儿我动刀的时候,给他把着脉,万一脉象不稳,要及时告诉我。”那口吻,完全不像是一个晚辈对长者的态度,筱蓉仿佛又回到了以前。
杨大夫心里有些不喜,却碍于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