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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书岳见张忠义进去之后就不出来了,内心里那股嫉妒之火腾地就窜起来了。凭什么这家伙能进去,我就不能进去?
抬腿就朝屋里走去!
待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停住了:自己什么时候没有这种嫉妒的感觉了呢?好像两年前,海棠苑里被一场大火给吞没了。自己心心意意的那个小姑娘被大火给烧得连根骨头渣子都没剩下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自己没有心了。当时云浩天还笑他这么小就有这么多龌龊的心思。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为何偏偏会喜欢上一个小丫头。他也说不清道不明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如今,这股莫名的嫉妒让他感到了害怕,为何,这个神医姑娘也给他这种感觉?他心里的那个小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眼前的这个神医姑娘给替代了。
甩了甩头,他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怒火。挑了帘子大步就进了屋子。
小丫头紫苏专门负责守在门口,省得杂七杂八的人进来。影响手术进程。
云书岳的身份她是清楚的,只是筱蓉千叮咛万嘱咐的,手术过程中没有她的许可不能让任何人进来的。她只好硬着头皮伸出胳膊拦住了正大步往前走的云书岳。
“世子爷,您请留步。我们姑娘说了,手术过程中不能让其他人进屋的。”
她只觉得自己上下牙齿在打颤,这句话她都不知道怎么从嘴里说出来的。
果然,云书岳一张俊脸立刻变得可怕起来,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半眯缝着,低了头靠近紫苏:“你家姑娘说的还是你自己说的?为何他能进来?”
指的正是张忠义!
紫苏忙摇头否认:“世子爷,千真万确是我们家姑娘说的。这个人,想来是姑娘同意的。”
声音越来越轻,她已经清晰地听见云书岳呼呼的喘气声:这家伙,看来气得不轻啊。
“是吗?既然他能进来,我就能进来。”云书岳也不管紫苏,径自甩了帘子走到了床前,靠在张忠义身边站住了。
此刻,他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些。能近距离地看着神医姑娘忙碌,他顿觉得心里就像淌过了一阵幸福的雨流。
筱蓉低着头忙碌着,正拿了一把明晃晃的砍刀对着那条断腿砍去。没有趁手的东西,也只能将就了。
砍刀下去之后,砍下一个大大的口子,乌黑的血哗哗地流出来,已经濡湿了床上铺着的一层雪白的床单。锄药和耕草两个一人一边,扶着病人的身子,见此情景,早就吓得脸色雪白,浑身颤抖。要不是筱蓉若无其事,他们两个几乎就要夺门而逃了。
而青萝和绿萝两个人就在筱蓉身边打下手,见了这样的场面,一个个已经浑身瘫软,倚在床边不能动弹了。
砍断了那条伤腿,筱蓉伸手过去要止血钳和纱布。手伸出去半天也没见到东西,不由惊讶地抬头看去,就见青萝绿萝两个已经面无人色了。
这才明白原来她们害怕呢。无奈地直了直酸痛的腰身,待要自己过去拿过来。
云书岳在一旁察言观色,再加上那次给他父王动手术的时候他在一边看着,这时候也知道筱蓉想要什么了。忙一个箭步跳过去,拿了止血钳和纱布就递给了筱蓉。
筱蓉惊讶之余,也没说什么。他则满脸露出笑容,安心地守在了一边候着传递东西。
筱蓉在转身的那一刻。轻轻地问了一句:“你洗过手了没?”
云书岳咧嘴一笑,也小声回道:“放心吧,我晓得规矩,早洗过了。”
原来,他等得就是这一刻。自己进来的那时候,就快速地把手在盐水盆里泡了泡。
筱蓉无语,低下头专心致志地止血。用盐水一遍又一遍地清理。不多时,屋里几个盐水盆子都变成了血红色,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稠的血腥味。
青萝和绿萝两个几乎快要作呕,就连锄药耕草两个也支撑不住。用手捂住嘴。
筱蓉一看这阵势不大好,忙让他们退到角落里。这几个人是指望不上了,不过满屋里都是血水盆子。也得有人往外倒啊。还得从厨房里往里端进来干净的盐水来。
转头望了望张忠义和云书岳两个,筱蓉不再客气,沉声命道:“你们也看到情形了,眼下也只能你们两个帮我了。”
张忠义则卷了衣袖过来,“姑娘需要我们做什么?”
筱蓉则点了点地上用过的盐水盆子。“把这些倒掉,再换干净的来。”
张忠义和云书岳两个对视一眼,什么都没说,径自端了盆子就出去了。
屋子里的血腥味淡了些,筱蓉低下头检查了一遍伤口,开始缝合起来。
先前还以为青萝、绿萝两个能替替她。如今看来这已经是奢望了,这两个丫头吓得看都不敢看。有心想让她们出去待一会儿,可想想还是咬牙没出声:当初她在医学院的时候。第一次看到死人也是吓得腿肚子打转的。现在就算是把她扔在死人堆里也不会有那种可怖的感觉了。
胆子都是锻炼出来的,这两个丫头是可塑之才,将来还有好多用得着她们的地方呢。
云书岳和张忠义两个进出了两趟,就把屋里收拾干净了,温热的浓盐水也端进来了。这一次。两个人都净了手,堂而皇之地守在筱蓉身边。好等着打下手。
渐渐地上了黑影,屋里的光线暗了起来。黄芪早就拿来一大把的蜡烛,可是不敢上前点着。云书岳和张忠义两个倒是有眼色,接过来就点燃了,屋子里,顿时亮起来。
由于各个方位都有烛台,光线非常强烈,还没有影子,十分便于手术。
筱蓉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继续低下头去缝合。
莫名地,云书岳心里有丝心疼,假装和张忠义说话:“为何要各个方向都点蜡?”
“我又不是大夫,我怎么知道?”张忠义没好气,硬是搡了一句。气得云书岳伸出拳头对着他比划了一下。
一直到了深夜,才算是把这人的伤口给处理好。
筱蓉一直弯着身子,好不容易才直起来,只觉得浑身的骨架都要散了,一直起身子就听见骨骼咯咯地响。
她扶住床头勉强站着了,招手叫过锄药耕草两个吩咐:“你们两个今夜就守在这儿吧,一有什么动静就及时告诉我。”
又让青萝和绿萝两个下去歇了,这才挪动着脚步到了桌子前。黄芪早端了一碗鸡汤候着了,见机忙上前递给筱蓉。
筱蓉累得气都喘不过来,哪里还有精神喝这个?往外推了推,有气无力地说道:“先放这儿吧,我歇会儿。”
就要站起身来往外走,谁知道腿站得久了压根儿就不听使唤了,身子一个踉跄就要倒下去,幸好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她,才让她“幸免于难”。
艰难地扭头看去,却见云书岳和张忠义两个一边一个,每人都伸了一只手,正扶着她。怪道觉得有两只手呢,原来不偏不倚的,这两个家伙都伸了一只手啊。
卷一 血海深仇 一百零五章 祖传秘方
觉察到筱蓉正往后看他们,云书岳和张忠义两个不约而同地缩回了手,笑笑道:“那个,怕你摔倒!”
明明是好意,两个人的脸都涨得通红,不好意思直说出来。
筱蓉面纱下的唇往上翘了翘:这两个愣头青,莫非是对她有什么想法了?不过她可才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姑娘啊。这古人,未免也太开放了吧?
不理睬他们什么心思,她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屋,到隔壁那间屋里去了。
黄芪见筱蓉累得走路直晃悠,连忙从后头赶上来,把鸡汤给她送过去。
余扬娘子也早得了信儿,摆上好几样拿手小菜和几个杂粮面饼子。筱蓉坐下后,黄芪就赶紧把她的腿放在小杌子上,自己用拳头给她轻轻地捶着。
还陪笑说道:“以前奴婢的娘有个老寒腿的毛病儿,奴婢经常给她这么揉按着。”
筱蓉只觉得两腿灌了铅般的沉重慢慢地消散了,那种酸麻胀痛的感觉也轻了不少。轻轻舒了一口气,喝了一口鸡汤,才缓过一口气儿,说道:“难为你了,倒是个孝顺的丫头,改天把你娘接过来,我给她看看。”
黄芪听了这话,眼圈儿就红了:“姑娘的好意奴婢心领了。只是奴婢的娘没有福分,已经没了一个年头了。”
“哦?真是不幸啊。我也一样,我娘也没了快一年了。”筱蓉悠悠地叹息一声,明亮的眼睛注视着黄芪,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们都是苦命人,只不过我有个手艺罢了。以后在我跟前不必再‘’奴婢长奴婢短的。”
话虽这么说,可黄芪到底没有这个胆量,筱蓉也不勉强她,这种骨子里带来的奴性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了的。
云书岳和张忠义两个跟在筱蓉身后。见她进了屋,没好意思跟进去。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出来。两个人就对视一眼。
云书岳不等张忠义说什么,一个大步就抢在他头里,往筱蓉屋里奔去。张忠义也不甘示弱,紧跟其后。
筱蓉吃了一个杂粮饼子,夹了几口小菜,觉得有些干,正端了那碗鸡汤不紧不慢地喝着。腿上一阵阵的惬意,让她觉得犹如上了天堂。好似前世里做完一个大手术,跑到足浴店里按摩一样。舒服得她眯缝着眼睛,只觉得这日子快活似神仙。
忽然门帘子哗啦响起来。闯进来两个身材魁梧的少年来。门外的寒气随着这两个人一涌而入,吹得筱蓉身上一个寒颤。
不由抬头看去,就见那两个愣头青傻傻地堵在门口,她真是又气又好笑。这两个人怎么偏偏较上真了?
那两个人见筱蓉直直地看着她们,脸上不由讪讪的。还是张忠义憨憨地笑了笑。“呵呵,我们闻到鸡汤的香味就来了……”
话音未落,云书岳就在他身后偷偷地掐了他一把,他嗷得一声就叫起来,“你掐我干什么?”
云书岳对着筱蓉笑笑,又贴着他耳边说道:“你好歹有些出息好不好?我们还缺那点儿鸡汤吗?”
筱蓉好笑地看着两个咬耳朵。也不吭声,只静观其变。
张忠义被云书岳占了便宜,心里自然不甘。也悄声道:“有本事你说出你的意图来。”
“我能有什么意图?无非就是想来看看神医姑娘是不是累极了?有什么可帮忙的?”云书岳像是对着张忠义,眼睛却望着筱蓉。
筱蓉只觉得面色一红,暗骂:真是个讨厌的家伙,这么点儿就知道献殷勤了。
不动声色地把鸡汤放下,笑着招呼:“两位既然闻着鸡汤的香味而来的。自然不能让你们光站在那儿闻味儿。厨下还有一锅呢。”
就叫着黄芪,“去。到厨房里再端两碗,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黄芪赶忙起身去了,害得云书岳瞪了张忠义好几眼:都是这家伙,他们哪是想喝鸡汤啊?
看出张忠义的尴尬来,筱蓉忙替他圆场:“没什么,忙了大半天,你们又一直给我打下手,也确实累了,喝点儿鸡汤补一补。”
张忠义听着这话,觉得心里好过多了,也不推辞,撩起衣摆大步上前,对着筱蓉拱拱手:“姑娘医术高明,实乃我辈之福。今儿多亏了姑娘救了我那几个兄弟。”
云书岳见他大喇喇地坐在筱蓉对面,心里不是滋味,接着他的话脱口而出:“有什么好谢的,还不是银钱两讫的事儿?你给了那么多的银票,姑娘自然卖力!”
他也没经过大脑,顺口就说出了这个话来,筱蓉听得脸色已是变了几变。眼睛直直地盯着云书岳,发现这家伙也是个大嘴巴,心里就松了一口气:好在不是故意挑拨离间的。
云书岳说完了,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犯了多么大的错误,站在那儿进退不得,脸色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好在这时,帘子被人挑开了,锄药站在门口毕恭毕敬地回道:“姑娘,那个病人醒了,疼得厉害,拿脑袋直撞墙呢。”
“是吗?我知道了。”筱蓉呼一下就站起身来,往外走去。云书岳自然就让开来,张忠义也起身跟过来。
对上张忠义有些幸灾乐祸的目光,云书岳恨恨地在他面前晃了晃拳头。张忠义轻蔑地笑了笑,贴在他耳根笑道:“怎么样?在神医姑娘面前露丑了吧?”
筱蓉完全不理会身后的两个人,径自奔到隔壁病房里。里头传来“梆梆”的撞击声,一进门,就见耕草正双手抱住那个做脑部手术的病人,哀恳着:“军爷,您好歹忍忍。神医姑娘这就来了。”
“哎哟,疼死我了,你快松手,让我死了吧。”痛苦得脸几乎都扭曲了,他已经有些发狂了。
张忠义一见这情形也愣住了,走上前,不知所措地喊着:“李老四,你这是怎么了?”
李老四抬起血红的双眼,有气无力地看着张忠义,“爷,你你别管我了,就让我去死吧,与其这样疼死,还不如给我来个痛快的。”
筱蓉冷冷地站在一边,分析着状况:这是手术过后,麻醉效果减轻了的缘故。这时候也没有止疼药的,疼得自然受不了。
张忠义急急地回转脸看向筱蓉:“姑娘,您,您能不能想个法子让他好受些?”
“正想着呢,别着急。”她云淡风轻地说着,这样的情形她见得多了,沉着地在案上刷刷写了一个药房,“拿去到前堂里找李渔儿,让他配好熬了就端过来。”
说罢,转身又看了看那个截腿的,一切正常。这才抬脚要出门。
张忠义忙跟上来,问道:“姑娘,那药能管用吗?”
“管用,当然管用,喝了过一刻钟就不疼了。”筱蓉越是轻描淡写,张忠义和云书岳越是满腹狐疑。
说她的方法独特倒也罢了,别人不敢开胸她敢开胸,别人不敢截腿她敢截腿。只是这伤口动了刀子,自然要疼的,她,难道还有什么密不外传的方子?
云书岳忽然想起当初给他父王治病的时候,明明把他的胸膛都打开了,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父王腹腔里的内脏,可是昏睡着的父王好像一点儿知觉都没有。
他的兵和张忠义的兵们,纵然开了颅、截了腿,好像一点儿惨叫声都没有,病人们都是昏睡着的。
按照他们俩的想法,这病人就算是昏迷着,可是活生生地把腿给截断了,把头给打开了,难道一点儿疼痛的感觉都没有?
想着,两个人不由就把眼光盯在了筱蓉的身上,好像又从她身上看出什么来似的。
筱蓉被他们盯得不自在,不由气恼地问道:“这半夜三更的,你们两个不去睡觉,这么直愣愣地看着我干嘛?”
云书岳抢先开口:“我想看看你说的那麻醉药汤是不是那么神奇?”
他说话倒是直接,本来动手术的时候,就见到筱蓉给病人喝过了,可那时候病人是昏迷着的,看不出什么效果来。
如今李老四正疼得死去活来的,若照筱蓉的说法,喝了一刻钟就能止住疼。那么,这药也真是神奇了。
云书岳眼珠子转了两圈,就想到了一个主意:这个药房子若是得了,日后再发生战争,不就能减轻伤病的疼痛了吗?
在他如此想的时候,张忠义其实也想到了。他觉得要是能获得这个方子的话,定能造福于军队。只是不知道神医姑娘卖不卖?
两个人心思一致,依然直直地盯着筱蓉看。
筱蓉索性坐在床边的板凳上,等着药来。
耕草不多时就端了一个黑黑的粗瓷碗,里头盛着满满的一碗浓黑的药汁。李老四正疼得没法,听说这个能止疼,也不管是否烫嘴,一气儿喝了个精光。
众人就这么直直地盯着李老四看,见他一开始还嚎着,可过了约莫一刻钟,竟然就沉沉睡去,好似一点儿都不疼了。
云书岳和张忠义两个惊奇地嘴巴都合不拢了,这药还真是神奇啊。
两个人颠颠地跑到筱蓉面前,半蹲着身子陪笑问道:“神医姑娘,那个,药方子能不能卖给我们?”
筱蓉一听了这话,一颗心顿时兴奋地直要飞上云天,看来是金子就会发光,自己的这个方子说不定能卖上个大价钱呢。
虽然心里狂喜,只是她面儿上一点儿都不外露,只淡淡地笑答:“这个是祖传秘方,先母活着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不能传给外人的。”
云书岳和张忠义满是希望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卷一 血海深仇 一百零六章 横生枝节
云书岳和张忠义两个听筱蓉不外传秘方,顿时就紧张起来。
云书岳忙绕到筱蓉面前,陪笑道:“我也不白要,自然是给银子的。”
张忠义忙不迭地也跟着点头:“是的,要给银子的。”
筱蓉眼珠儿一转,心里暗笑:等的就是这句话呢。
当即就正色道:“这是我娘临终前千叮咛万嘱咐我的,我怎能拿这个换银子呢?除非……?”
话音还未落,云书岳忙抢着问道:“除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