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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偷觑坐在身旁的俞子惑一眼,暗自承认:相当困难!
俞子惑抬眼回望她,塞了一个小笼包到她嘴里。
“你今天很奇怪。”
“唔唔……”玉竹塞了满口的小笼包,语焉不详地咕哝道。
“没错。”他倾身向前,轻啄她微噘的小嘴一口,然后转身走进浴室,洗去手上的油腻。“出了什么事?”
玉竹捂着嘴,感受他残留的余温。不知为什么,他最近老爱俞吻她,当然她也不是不喜欢,只是有点不习惯。
她努力将嘴里的小笼包咽下,回道:“真的没什么。
“你没说谎话的本钱。”淡淡的声音自浴室传来拆穿她的伪装。
什么嘛!为什么每个人都说她没本钱说谎?她又不是小木偶,一说谎,鼻子就会变长,泄了她的底。她也很认真想把这些善意的谎言说得像真的一样,只是他们都不捧场。
玉竹抓起抱枕搁在膝上顶住下巴。
她应该在他打开门时就很冷静的问他对她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只是为了报复而玩弄她的感情,她在敲门前反覆演练了好几遍,希望自己够沉着、够镇定。可是当他打开门,低头看着她的时候,什么沉着冷静全都来她而去,她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令自己气绝的:“你吃饭了没?”
他摇摇头,拉她进房坐下,打电话跟饭店附设的粤菜馆订了一笼小笼包、一笼虾仁烧卖和一盘干炒牛肉河粉送到居间,直到两人吃完晚餐,她要问的问题还是一个字都没提到。
“打算说了吗?”俞子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她旁边,一双黑眸直勾勾看着她。
玉竹困难地吞咽了一下,没勇气正视他的眼。
说呀!你来找他不就是为了问他那件事!心底有个声音催促着她。
可是,他要是真的承认对我只是玩玩而已,那要怎么办?另一个声音质疑道。
“我……”她挣扎着,最后鼓起勇气开口道:“你父亲今天要俞子城接下副总裁的职位!”
话一出口,玉竹就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掉。老天?她不打算让他知道这件事的!该死,她怎么说了出来!
俞子惑眸光一暗,但神色依旧淡然。
“副……”一接到他抛过来的注视,她连忙改口,“呃……惑……”
“他还能等一个星期才把我换掉,这已经算是不错的了。”他轻抚她一头柔软青丝,“不过这不是你搁在心里的那件事,虽然你同样不打算告诉我。”
“真的没什么,你不要多想。”玉竹低下头,彷惶的心在问与不问之间摆荡。问出答案又怎么样呢?她会因此而对他断念吗?她会因为知道他只是玩弄她的感情而不再爱他吗?如果她真的能够不爱他、不在乎他,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难题出现。
骗骗自己吧!多一天也好,多一个星期也好……
天,唐玉竹,你在想什么?你能骗得了自己一辈子吗?她咬着下后,迟迟下不了决心。
“说吧,我晓得你心里有事。”
玉竹抬起头望着他半晌,终于下定决心。
她轻舔干涩的唇,清清喉咙后才迟疑地开口道:“你……你到底喜欢我哪一点?我知道自己长得并不漂亮,也没有好的家世,怎么看都配不上你。如果你是为了要报复我们家,而想……想玩弄我的感情,我……请你放过我,我玩不起爱情游戏。”
俞子惑抿直双唇,脸上闪过一抹愠色,“如果我不放呢?你能怎么办?”
玉竹迅速姑起身,退离他一步远,凝望他的眼眸写着伤痛。“原来你对我真的只是玩玩而已,我早该知道的。我真傻,还以为你……真的会喜欢上平凡的我。”
她捂住颤抖的唇,努力不让哽咽逸出口中,步步退向房门口。“我真的玩不起你的游戏……别再来找找了。”
她退到门前,旋开们把,转身正要离开,清冷的声音却让她离去的脚步打住。
“仔细想想,你真是平凡得可以。长得又不漂亮,住的是老旧公寓,智商还低得让人生气。”
玉竹回过头,不解地望着俞子惑。
“我如果要报复你们一家,只要动根手指就可以把你们全家人像蚂蚁一样捏死,根本不需要浪费时间玩什么爱情游戏。你当我闲着没事做吗?”他原本平静无波的俊脸开始涌起怒色。
静默两秒钟,连串怒吼声冲破他竖抿的薄唇。“我也该死的奇怪自己到底喜欢上你哪一点!每年我妈祭日,都看到你穿着那一身丑到极点的白衣黑裙在我身边晃来晃去,真是碍眼极了!想赶你走,却又开不了口。
每年看到你在墓园出现,我就烦躁得想打人,你一走,我却又更烦。你说,你到底在我身上下了什么蛊,让我明明知道绝对不能喜欢上你,却还是一头栽进去!“
“我……我也不知道。”她困难地吞咽一下,脑袋被他那一连串吼出来的话轰得隆隆作响。
“不知道?既然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又要我怎么回答!说我爱上你的美丽?爱上你优雅的谈吐?还是爱上你的家世?”
“我……我……”玉竹被他骇人的火气吓得直结巴。
“过来。”俞子惑语气稍缓,招了招手要她过来。
玉竹傻愣愣地走向他。
他的大手一扯,拉她倒向床铺,高壮的身子随即欺上她,将她压在身下。
“你……你要做什么?”她有些不安地动了动。
“没什么,消消火气而已。”说完他俯下身轻啄她的唇一记,便侧过脸,以颊紧贴她微凉的脸颊。
玉竹不敢开口说话,也不敢乱动。过了好一会儿,俞子惑依旧维持同样的姿势压在她身上不言不语,只有沉稳的呼吸声在她耳畔缓缓吐纳。
“惑?”她迟疑一会儿才轻轻推他一下,怕他是睡着了。
“回答我。”俞子惑的姿势不变,低沉的声音直接传入她耳中,震动她的耳膜。“你喜欢我大哥吗?他是俞氏企业的继承人,各项条件都远远胜过我,你喜欢上他了吗?”
“怎么可能!就算你大哥各方面的条件比你好上十倍、百倍,我也不会喜欢上他。”玉竹为他的问题感到气恼。“你就算不爱我,也用不着质疑我的爱。”
他轻哼一声,侧过脸轻咬她的粉颊一口。“那你又为什么质疑我的爱?别人喜欢名媛淑女是他们家的事,与我何干?我为什么要依照旁人的标准去决定我可以爱谁?更何况爱与不爱是理智可以控制的吗?”
他忽地撑起身子,低头俯视着她,“没错,如果可以选择爱与不爱,我绝对不会选择爱上你。”
玉竹惊愕地直视他幽深的瞳眸。
俞子惑顿了顿,接着说:“可惜爱与不爱并非我所能控制的,所以我眼盲了,除了你,眼中再也容不下别的女子;所以我的审美观也乱了,总觉得你的眼、你的鼻、你的唇、你的每个部位都美得难以形容;甚至连我的价值观都出了问题,无法克制地偏向你,就算现在我眼前出现一个条件比你好上千万倍的女人,我还是觉得你比她好。”
“惑,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的。”
他垂下眼,忽然脸色微变,翻身离开她身上,走向浴室。
“惑,怎么了?”玉竹以为他的气还没消,连忙坐起身问道。
“没什么,消消火气。”
“刚才不是才消过?”
俞子惑陡地停下脚步,拉开浴室的门,背对着她,不大自在的说:“现在是另外一种火气。”
“另外一种?”玉竹不解。
“下次把扣孔缝小一点。”他说完就走进浴室,把门关上。
“扣孔?”她愣愣地低下头,这才注意到衬杉的纽扣不知道何时蹦开了,露出一大片白细的肌肤和蕾丝胸衣。
原来他是要消‘哪种“火气!玉竹的粉顿飞起两朵红霞,连忙将衬衫扭扣扣好。
“唉,跟他多要几根葱都要算钱,真没人情味,还是埔里好。”唐母提着菜篮走进公寓大门,一面叨念着刚才市场里的菜贩。
“阿竹那个傻孩子,就是不肯跟我回去,唉!”一想到女儿的死心眼,唐母忍不住再次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鬼迷了心窍,怎么说都不听。用肚脐眼想也知道,人家怎么可能看上我们这种人,唉!
刚转过二楼楼梯用,唐母就看到一名男子站在家门口,高大的背影看来陌生,却又隐隐有些似曾相识。
“先生,你找谁啊?”她仰着头问道。
那名男子一回过头,唐母立时狠狠倒抽一口气,手中的菜篮掉落地上。
“伯母,您好。”俞子惑有礼地向她打了声招呼。
唐母慌乱地点个头,蹲下身整理散了一地的菜。
“我帮您。”
“不……不用了。”她慌忙把东西全塞回菜篮里,低着头快步走上楼梯。
俞子惑往后退了一步,让出门口的位置。
唐母神情戒慎的瞄他一眼,一手提着菜篮,另一手则忙着掏出口袋里的钥匙。
“俞先生,有事吗?”
“我有些事想跟您谈谈。”
唐母终于掏出钥匙,打开锈斑点点的铁门。“还要谈什么?他牢也坐过了,人也死了。欠你们俞家的还没还完吗?”
“不是,我想跟您谈玉竹的事。”
“那就更没什么好谈的了。”唐母走进公寓,转过身就要把铁门关上,却被眼明手快的俞子惑用手挡下来。
唐母抬眼瞅着他,“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企图,也不晓得你对阿竹有什么打算。你就当作可怜我这个母亲,拜托你放过她吧!就算我们唐家欠你母亲一条命,该尽的责任我们也都尽了,你还要我们怎么做?”
俞子惑沉默片刻,目光诚挚地望着她,“能进去谈吗?”
他的口气虽然和缓,态度也相当有礼,但天生王者的气势却让人无法拒绝。
浅叹一声,她退了一步,让他进屋。
“请坐。”唐母倒了杯颜色有些可疑的“白”开水给俞子惑,自己则冲了杯又热又香的茉莉花茶。
她的待客之道让俞子惑不觉莞尔。看来她真的不太喜欢他。
“你想说什么?”她捧起茉莉花茶,轻啜一口。
“我……”他顿了顿,才又道:“我是真的喜欢玉竹,希望您能同意我们在一起。”
“什么!?咳咳咳……”唐母被口中的茉莉花茶呛了一下,捂着胸口猛咳。
“伯母,您没事吧?”
“咳咳咳……”她摇摇头,一张脸涨得通红。
好不容易终于止住咳,她不敢相信地看着他,认真地说:“你不要跟我开玩笑。”
“我不是跟您开玩笑,”俞子惑的神情比她更认真。
“可是……”唐母望着他认真的表情沉吟半晌,然后用力摇摇头,“不,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我们和你根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我看不出哪里不同。”
唐母再次沉默,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问:“你有娶阿竹的打算吗?她很死心眼,一旦认定一个人就是一辈子。如果你没有打算和她过一辈子,我希望你们就到此为止。别让她再陷下去。”
“我会一辈子守着她。”俞子惑坚定地说出承诺。
“用说的很容易,问题在于做不做得到。令尊知道你和阿竹的事了吗?他能接受阿竹吗?你愿意冒着一辈子和你父亲决裂的危险跟阿竹在一起吗?”唐母苦笑一声,接着说:“其实我想你也应该很清楚,令尊才是你们俩能否在一起的关键所在。”
俞子惑默然不语。唐母说得没错,他父亲才是最大的问题所在。
他们的爱或许没有未来……
第九章
俞子惑已经失踪半年了。
在俞子城的管理下,公司营运正常,而俞锦源似乎仍不肯原谅俞子惑,至今都没有派人去找他。
公司内部因为俞子城回来而渐起的派系问题,随着俞子惑的失踪渐渐归于平静,虽然一开始有不少支持俞子惑的员工,对于俞子城的领导能力表现出质疑的态度,但时日一久,也慢慢从怀疑转为接受,毕竟这年头好工作难找,没有人会傻得跟自己的“钱”途过不去。
最初玉竹相当无法谅解那些员工“变节”的行为但静心一想,若非她的心早就整个偏向子惑,或许她也会像那些人一样吧,又有什么资格说他们不对呢。
“副总裁,您的咖啡。”玉竹将加了两匙奶精和两匙糖的咖啡放在桌边。实在很难相信他们俩是兄弟,两人除了背影有几分相似外,不仅长相不一样,个性不一样,连喝的咖啡都是两种极端。
“谢谢。唐秘书,你可以下班了。”
“是。”玉竹应了声,退出门外。
将办公桌收拾好,她背起皮包走向电梯,按下按钮,便低着头,发起呆来。
电梯逐渐往上爬,最后“当”的一声打开门。玉竹抬起头,正要走进电梯,意外地和一名灰发长者打了个照面。
俞锦源!她震了一下,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见俞锦源,她才发现子惑和他有多像,神似的眼眸与薄唇,无疑地,子惑活脱脱是年轻版的前锦源,而俞子城该是像他母亲吧。
“总裁好。”她强作镇定,努力稳住微微颤抖的手。别紧张,他不可能认出她的。
“嗯。”俞锦源点了下头,踏出电梯。
她松了口气,举步走进电梯正要关上门时,俞锦源忽地回过头。
“等一下!”
玉竹连忙按下开门键,半垂下脸,心虚地问:“总裁有什么事要交代吗?”
“副总裁还在吗?”
“副总裁还在办公室。”
“那就好。”俞锦源扫一眼她别在胸前的名牌,眉头在瞥见她的姓氏时微微皱起。“你是子惑聘用的秘书?来公司多久了?”
玉竹小心翼翼地点了下头,“快一年了。”
她没有忽略他在知道她姓唐时脸部的变化,不难想见,若他知道她非但姓唐,还是他最痛恨的那个人的亲生女儿,恐怕就不会只是皱眉头而已。
“总裁还有什么事吗?”
“没了,你走吧。”
“总裁再见。”她按下关门键。
直到电梯门完全关上,灯号往下降了一格,她才敢用力吐出屏住许久的呼吸,疲累地靠向冷凉的电梯面板。
她这次是逃过了,但下一次呢?难道真的要子惑永远不回俞家吗?
俞锦源对子惑失踪的事不闻不问,应该是赌气的成分居多,并非决心不理,若他哪天改变心意,决定派人把子惑找回去,那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有将来了吧。
许多人都说“只在乎曾经拥有,不在乎天长地久”,可是正因为曾经拥有,更希望能够天长地久,生死不离分,这样的愿望只是奢求吗?
对她来说,或许是吧,谁教她放纵痴心去爱一个不让爱的人!玉竹抿直唇,用力抹去滑下脸颊的泪水。
这半年来,俞子惑的笑容变多了,只是在笑容背后,他真的快乐吗?对于一个习惯从工作中找寻生活目标的人来说,无所事事的生活应该很难谈得上愉快吧。
可是玉竹没有勇气问他快不快乐,她怕会从他肯定的答案中看出他其实只是在安慰她。
“怎么了?为什么一直看着我?”俞子惑放下手中的饺子皮,望着从回家后就一直盯着他瞧的玉竹。
“你帅嘛!怎么看都看不腻。”她垂下眼,包好手中的饺子,放进托盘里。
“说谎,但是很动听。”他笑着倾身轻啄她一口。
“不过说不定等我白发苍苍的时候,你一看到我就讨厌。”
“不会啊,你爸到现在还是很帅。”她低声嘀咕道。
俞子惑闻言,脸色微变,“你今天遇到他了?”
“嗯。”她点头承认,知道瞒不了他。“我下班的时候,他刚好上楼。可能又要叫你大哥去相亲吧。”
其实玉竹多少有些同情俞子城现在的处境。自从他和未婚妻林湘云莫名其妙的分手后,除了公事,他还要打起精神应付他父亲安排的一堆相亲。
“那他……”俞子惑脸上浮现一丝不安。
她扬起笑脸,“放心,他根本连正眼看我一眼都没有。”
“我想,你还是辞职好了。”
玉竹固执地摇摇头。这个问题他们已经争论过好多次,子惑怕有一天她的身分会被他父亲知道,但是她也不愿让子感和俞家就此断了线。待在俞子城身边当秘书,她多少可以转述一些俞家的现况让他知道。
他垂下眼,静静包了几个饺子,忽地开口,“嫁给我。”
玉竹震了一下,手中的饺子皮落在桌上。
怔了几秒,她清了清梗住的喉咙,努力装出轻快的声音道:“喂,你太没诚意了吧,哪有人一边包饺子一边求婚的?不嫁、不嫁,没戒指也没鲜花,说什么也不嫁。”
“有戒指有鲜花就嫁了吗?”俞子惑凝望着她,清清冷冷的嗓音掩盖不去语气中的黯然,其实他们都明白答案是什么。
玉竹避开他的注视,没有回答。
“喂,你们两个饺子包好了没?水都快烧干了!”
唐母中气十足地从厨房里喊着。
“好了。”玉竹回喊一声,端起托盘走向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