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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秀、邓禹结伴,执辔而行。汉时儒生求学,并不仅局限于子诗经集,也包括游历天下,开阔视野,增长阅历,故而又有游学之称。在今天看来也是一种务实的求学作风。因此,两人一路上游山玩水,览阅名胜。逢岛必登,把酒临风,都有飘飘欲仙之感。奇峻的翠峰,奔腾的山河,呼啸的丛林,都使刘秀有见识恨晚之感。舂陵太小,天下何其大,何其美哉。
刘斯干一路也不寂寞,邓禹随行带着一个十二三岁的书僮,叫小顺子。小顺子也是少年天性,与小斯干一路说笑玩耍,成了一对难舍难分的小伙伴。两个僮儿嬉戏起来,没完没了,连主人的吩咐都忘了。好在刘秀、邓禹都是宽容仁厚的主子,也不责备他们。四人不知不觉已出南阳都界,入了弘农郡。举目远望,又一座郁郁苍苍的翠峰矗立眼前。刘秀高兴地用手前指。
“仲华,前方必定又是一处人间仙境,你我又可一饱眼福。”邓禹笑道:
“天下美景看不完。何况此时正是三月三,风和日丽,景色旖旎。胜景佳处,随处可见,刘兄可不许贪心哟!”话虽是这么说,他已策马前行。
转眼之间,已到山口,那山两边有几十名官兵驻守。刘秀、邓禹也不以为意,打马就要进山。不料,一名小头目模样的兵卒走到路中间,拦住马头道:“两位公子,请留步。”
刘秀见他说话挺客气,便勒马问道:“这位军爷,有何贵干?”
第一部分第15节 公子还是不要冒险
小头目一看他们是有钱人打扮,更加谦恭道:“前面山中藏匿一名杀人逃犯。我等正是在此守候,等大队官兵来到,便进山搜捕。在下为两位安全着想,劝你们先不要进山。”
刘秀一听,原来是这么回事,便道:“多谢军爷提醒,不过,我们等着赶路,耽搁不得,还请军爷放行。”
邓禹却有些犯怯,劝道:“刘兄,赶路也不急在一时,还是等官兵抓住逃犯,再走不迟。”
“怕什么,仲华。”刘秀自恃有武艺在身,区区一名杀人犯,当然不会放在心上。
那小头目又进一步劝阻道:“那逃犯武艺高强,连伤三条人命。公子还是不要冒险。”
刘秀笑道:“军爷放心,逃犯不遇着我们,算他走运,若是遇着,我必把他生擒活捉,交到你军爷手上,军爷也可领功请赏。”
小头目一听他口气这么大,心里道,又是一个不知死的鬼。得,反正上边只说许进不许出,自己何必硬拦住他们。他往路边一闪身,冷笑道:“公子既有此本领,请吧!”
刘秀马上躬手,道:“谢军爷!”一行四匹马打马进山。那小头目在后面嘟囔着道:“今天真是邪门了。刚进去一个不怕死的,又来一个吹破天的家伙。”
刘秀、邓禹顺着山路盘旋而上。两旁青山苍翠,树木葱笼,花草茂盛,蝶飞鸟鸣,果然好一处自然美景。两个人一边欣赏山林景色,一边说着闲话,不知不觉走到下山的路。刘秀笑道:“瞧,这不没遇着杀人逃犯么,我就说偌大的一座山,哪有这么巧就让我们遇上。”
邓禹却道:“刘兄,我们出门在外,时时都要小心,没有必要冒险的。”
刘斯干正好在他身旁,笑道:“邓公子,你这么小的胆儿,还是不要出门,呆在家里好了。”邓禹被他嘲笑,脸儿气得通红,却不好跟一个奴才计较,只得干瞪眼儿。
刘秀怒吓道:“斯干,不得无礼。你知道什么,邓公子这不叫胆小,而是遇事谨慎,不作无谓的冒险。他虽是少年却有成人的老练沉稳,不像你这个狗奴才,活到一百岁还是如少年一样幼稚。”
邓禹转怒为喜,笑道:“知我者,刘兄也。”
四人正说着话,忽听前边有一人喊叫:“有强盗,抓强盗呀!”
刘秀一惊,慌忙勒马停住,邓禹也听到了,吃惊地看了他一眼,意思是说,这不遇着强盗了,看你怎么办。
刘秀虽有武艺在身,但他怕惊了邓禹三人,便先跳下马道:“先看看情况再说。”
邓禹、刘斯干、小顺子都跳下了马。一齐看着刘秀,他们都还是半大的孩子,从没遇过这种事,都有点紧张。
刘秀把缰绳丢给刘斯干,抽出宝剑在手,快步跑到前面的一块山石后。喊叫声分明是从转弯处传来了,奇怪的是,这时候喊叫声又没有了。难道喊叫的人被强盗杀了?刘秀心里也是七下八下,小心翼翼地伸出头来,往转弯处看,不由大吃一惊。
只见前面五十多步远的山路上,一个手持钢刀的蒙面人正截住一个骑马的年轻人。年轻人身穿长衫,马身上驮着不少行李。他左冲右突想冲过去,可是都没有成功。奇怪的是,蒙面人手持利刃,却迟迟不动手,只是忽左忽右地拦住白衣儒生的去路,嘴里好像还不停地说着什么。因为距离太远,刘秀听不清楚,但那白衣儒生似乎全无惧色说话的声音很大。刘秀听得非常清晰,只听他斥道:“大胆强盗,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抢劫,难道不怕王法吗?”蒙面人似乎很无奈,又是作揖又是打躬,嘴里说的肯定是讨好的话。
却听白衣儒生又大声道:“岂有此理!这身衣衫事关小生体面,给了你,岂不有辱斯文?”刘秀听了,明白那蒙面人只是想要人家身上的衣衫,无意取他性命。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忽听耳边有人说道:“天下真是无奇不有,劫道的还向被劫的人求情。”
刘秀一听是邓禹的声音,回头一看,果然是他不知何时也跑过来了。正要叫他小心,忽听前面蒙面人大声说道:“兄台既不肯脱,在下只有得罪了。”说完把钢刀往腰间一挂,赤手空拳,将身轻轻一纵,便跳到白衣儒生的马前,也没见他动手,白衣儒生便被拉下马来。
刘秀是练过武艺的人,一看就知道蒙面人身上有真功夫。对付那儒生根本不成问题,看来他刚才是故意猫戏老鼠,这会儿玩够了,要捕食了。不行,自己总不能见死不救。刘秀用力握紧手中宝剑,就要跳出。忽见邓禹也抽出防身的腰刀,一拉他的衣袖叫道:“刘兄,那人要遭殃,咱们过去救他。”
刘秀见他此时竟全无惧色,一副慷慨救人的神态,顿生钦敬之情。便道:“仲华,你在此等候,愚兄一人就行了。”
邓禹不知他会武功,着急地道:“快,咱们一起上,迟了人家就没命了。”
刘秀却不慌不忙,他始终盯住蒙面人那把钢刀,见蒙面人没有抽刀,知道儒生尚无生命之忧。便笑道:“放心吧,包在愚兄身上。”说完,已从山石后跳出,快步冲向蒙面人,口中喊道:“大胆强盗,还不住手。”
蒙面人正要去剥儒生身上的衣衫,听到喊声,吓了一跳,慌忙丢下儒生,绰刀在手。等他看见来的也是一个穿长衫的儒生时,放心了。因为汉时游学的儒生都喜欢背刀带剑,虽说绝大部分人根本不会武功,也以佩刀带剑为时髦,何况多少还有点防身作用。所以蒙面人一见刘秀,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只是冷笑一声道:“小兄弟,走你的路好了,少管闲事。”
刘秀斥道:“你白日行劫,我岂能不管?”
蒙面人大怒,道:“是你多事,休怪我不客气。”说完,也不用刀,往前一近身,挥掌就打。刘秀一见,也不用剑,忙用左拳迎击。两人你来我往,斗将起来。
邓禹为刘秀担心,拎着刀也从大石头后面跑过来,准备帮忙。一见两人你来我往打起来了,真是又惊又喜。想不到刘兄也会武功,看那一招一式,完全是行家里手。自己这个门外汉,只能过去帮倒忙。因此,一转身来到白衣儒生跟前,将他扶起,关切地问道:“兄台,伤着没有?”
白衣儒生站起身来,来不及掸掸身上的尘土,忙道:“小兄弟,快去帮那位兄台的忙,要不,他要吃亏的。”他见邓禹手里拿着钢刀,以为他也会武功,因此催促。
邓禹正犹豫不定,忽听身后有人笑道:“你们保重自己吧,我家三公子用不着别人操心。”
邓禹回头一看,不知何时,两个小书僮跑了过来。刘斯干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眉眼之间,全是得意之色。
果然如小斯干所说,十几招过后,那蒙面人便感到刘秀并非庸手,胜之不易。他做贼心虚,不敢拖延下去,再也顾不得体面,只好抽刀猛攻。刘秀也不敢大意,忙提剑招架。两人由徒手搏击改为刀剑相拼。
两人刀来剑往又打了半天,却是半斤对八两,谁也没占着上风。邓禹、白衣儒生都为刘秀着急,有心上前帮忙,可是都不懂武功,怕帮了倒忙。最着急的是刘斯干,他一心想着主子三招两式赢了贼人,好露脸。在小顺子跟前也有吹嘘的资本。现在一看主子要赢人家,还真不容易,他急得直跺脚,却毫无办法。忽然他脚下一滑,险些摔倒。低头一看,原来是衣服内的山核桃抖落几个,正巧被踩在脚下,差点儿把他滑倒在地。“有了!”
刘斯干高兴得一蹦老高,慌忙把衣内的山核桃全抖落出来,捧在手中,忙忙转到蒙面人身后,趁他只顾与刘秀打斗之际,突然将山核桃扔到他脚下。蒙面人招架之际,一脚踩在山核桃上,突然一滑,身体顿时失去重心,“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刘秀趁机攻上,宝剑抵在贼人胸前,却听身后白衣儒生叫道:“大侠勿伤他性命!”
刘秀本无杀人的念头,但这贼人功夫不错,不可不防,于是仍将剑抵在贼人胸前,高声道:“斯干,取绳子来。”
刘斯干正得意呢,闻听主人呼唤,忙去马上把捆行李的绳子解下来,与小顺子一起上前,把贼人的双手、双脚牢牢地捆上。刘秀这才收剑入鞘。却见邓禹、白衣儒生一齐上前,白衣儒生谦恭地一揖道:“多谢大侠出手相救,才使小弟免受贼人之辱。”
刘秀听他称自己为大侠,颇觉好笑。便还礼道:“大侠之名,实不敢当。刘某只是做了常人应做之事。”
白衣儒生见他谦恭有礼,更加钦佩,便不再言谢。笑问道:“看两位装扮,莫非也是进京求学么?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刘秀道:“在下南阳舂陵刘秀刘文叔,正是进京求学。兄台也是进京求学吧,请问怎么称呼?”
“小弟严光,字子陵,会稽余姚人。不远千里,进京游学,不想竟遇贼人,多蒙兄台相救。”
刘秀看他举止言谈很是儒雅得体,已有几分投缘,便道:“既是同路,我们结伴而行,如何?”
严光一听,喜道:“小弟求之不得,有兄台作伴,山贼草寇谁敢欺负我们。”当下又与邓禹相互见礼。三人计议已定,准备结伴同行。刘秀看看被捆绑起来的贼人,走到跟前,伸手撕去蒙面的黑布,眼前却是一个眉青目朗的青年男子。贼人似乎很沮丧,低垂着脑袋,一句话也不说。
刘秀怒问道:“你就是官兵追捕的杀人逃犯?”
那男子抬起头,眉头一扬道:“是又怎样?你去向官方邀功领赏好了。老子皱皱眉头,不算汉子。”
刘秀冷笑道:“光天化日,公然劫掠,还如此张狂。王法加身,看你还嘴硬么。”
邓禹近前道:“刘兄,甭跟这种贼人啰嗦,交给官兵算了。”不料,严光却劝阻道:“两位且慢。我想问问这位兄弟。”说着,走到青年男子跟前,语气平和地问道:“小兄弟,你为什么年纪轻轻甘心做贼?又因何杀人,被官兵追捕?”
第二部分第16节 同情之心
刘秀、邓禹见他对贼人竟有同情之心,都感大惑不解,一齐定定看着他。那青年见问,脸上闪过一丝悲愤之色,但仍倔强地道:“休要多问,今日遭擒,命该如此。请便吧!”
刘秀、邓禹见他依然顽固,顿生怒气,齐声道:“你以为我们不敢么,纵使你同党再多,朝廷还有王法呢!”
严光依然气和心平,道:“小兄弟,你既是不肯说,我们也不勉强。”说完,转向刘秀、邓禹,深深地一揖,道:“刘兄,邓贤弟,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请两位高抬贵手,放了这位兄弟。”
“什么?放了他?”小斯干、小顺子虽然距离他们几步远,却听得一清二楚,齐声惊叫道。
刘秀、邓禹也很惊奇,含笑问道:“严兄险些遭劫,缘何反为贼人求情?”
严光解释道:“此人绝非贼类。初时只是求我一身衣衫,我不与,他才行抢。而且从他的武功,杀人劫财,并非难事。但是他没有这么做,没有妄杀人命。以我看,他必是为事所迫,不得已才行劫的。”
刘秀觉得有理,其实他也觉得这个人怎么看也不像杀人不眨眼的贼人。既然严光这么说,自己何苦为难他。于是,上前亲手解开绳子,正色道:“兄弟,不管你是不是贼人,姑且放了你。以后遇事三思而后行,再敢为非作歹,犯到我手里,不会再饶你的。”
那青年男子亲自听到严光为自己求情,见刘秀真的放了他,顿生感激之情,来不及活动一下被捆麻的手脚,便一下子跪到严光面前,感激涕零道:“小人无知,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请恩人受我一拜。”
严光忙双手来扶,道:“快请起来说话,不必行此大礼。”
那青年男子执意不肯,硬是给严光磕了三个响头,才站起身来。刘秀、邓禹见他情真意切,也颇为动容。
严光扶青年男子在山石上坐下。青年男子才道:“小人有眼无珠,竟不识眼前真君子。方才小人见三位是进京求学的儒生,便心生恶感,以为你们这样的官宦、富家子弟入太学、求做官,将来也大多是不问民生疾苦的贪官恶吏。因而不愿以真情相告。”
严光笑道:“进京求学也并非都为做官。刘兄、邓贤弟,你们说,是么?”刘秀见问,一时无法回答。他这次求学,就是为做官。当然不是为了盘剥、鱼肉百姓而做官。而是为了光耀门庭,不,确切地说,最强烈的愿望是为着阴丽华而做官。可是这种话如何说出口呢?因而他只是答非所问地点点头。
邓禹回答得非常利索:“小弟求学也想做官,但做官的目的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当然,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天下如无明主降世,邓禹宁肯老死穷庐,决不出仕。”
严光见他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抱负,禁不住赞叹道:“邓贤弟,说得好。正与愚兄不谋而合。愚兄也是抱定此旨,进京求学,并非为做官而来。如不遇明主,也愿邓贤弟一样,老死穷庐决不出仕。”
青年男子听了,感慨万千,又是一揖到地道:“小人今生有幸,得遇三位真君子。小人王常,字颜卿,颖州舞阳人。家中尚有几亩薄田。小人也有志像诸位一样进京求学,博个封妻荫子。可恨当地豪强勾结官府,强占我家田地,气死我爹我娘。小人一怒之下,夜入豪强府中,手刃仇人。被官府追捕,避祸此熊耳山中。见这位严公子路过,便想借他衣衫,改变装束,蒙混出山。不想竟冲撞了恩公。”
严光三人听到这儿,总算明白他为何专劫人衣衫。刘秀显得心情沉重,道:“王兄弟,你既有此深仇大恨,为何不告官?如今反落得被官府通缉,有家难回,有国难投。”
王常摇头苦笑道:“这位公子恐怕还不知天下黑暗,已经没有穷人说理的地方了。我要报仇只有靠自己,我要说理,只有毁掉这个黑暗的天下。”
“王兄弟是说,只有造反才是惟一的出路?”
“不造反,又能怎样!”王常郑重地点点头。刘秀有些惊异,在家时,他就经常听大哥说要起兵反莽。如今穷苦已极的百姓也有反叛之心,莫非王莽的气数真的尽了。他竭力搜集着脑海中的史籍知识,总觉得王莽尚未走到穷途未路的时候,此时反莽,必不能成功。
严光却与王常有同感,叹息道:“朝政黑暗,缘为奸诈邪,民不聊生。天下将有大乱。”说完,回身去马上取出行李中的一套衣衫,双手捧到王常跟前道:“王兄弟,你既然用得着,这身衣衫就送给你吧!”
“这……”王常感激涕零,双手接过道:“公子高义,小人不敢言谢,容当后报。”
刘秀也深为严兴所感,便关切地向王常道:“王兄弟意欲何往?山外已有官兵把守,恐不易通过。”
王常感激地道:“谢恩公厚意。小人已有去处。闻听新市人王匡、王凤兄弟英雄,结交豪俊,待机而起,小人正是去绿林山投他们,也许有条生路。至于山外那些官兵,不足为虑。小人只是不想多伤人命,才借衣衫,改装束,蒙混出山。如果真被他们识破,小人只好刀下无情了。”
刘秀见识过他的武艺,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便放了心。忙命刘斯干取过一锭